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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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盛勤擔任徐夢的責編時,就覺得這一對小情人相當可憐,后來衛晴進組,她還認為這衛晴纖細柔弱,果然很適合扮演白月光的角色,誰知這張無辜弱小的面容下是這樣的脾氣。 像衛晴這樣的生活演技派,才是老天爺賞飯吃。 想起衛晴的脾氣,盛勤盯著劇本覺得頭疼。衛晴的戲份本來就不多,要是把吻戲和親熱戲都刪了,那基本所剩無幾,更是不出彩。 要真是如此,不知道那邊會不會又鬧起來,但不改肯定不行。 第二天她硬著頭皮在家改了一整天的戲,臨近晚上還沒接到老板的通知。盛勤想了想,先把劇本發給老板,再跟了一條微信,請示晚上安排。 等了半天沒見回復,過了一會兒程飛飛發了一條語音過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罵:“你改什么改?你不去盯著現場改什么劇本?腦子里有坑嗎?” 盛勤氣結,明明昨天是她讓自己在家改劇本的。 她捏著手機半天緩不過來,自從進了旭飛影業之后,三個月受的氣比過去幾年都要多。 過了片刻,盛勤恍然回神,多半是今晚上的應酬被人放了鴿子,這程飛飛才如此跳腳。 該。 盛勤戳著手機屏幕,在心里幸災樂禍。 她靠在椅背上,猜測著這沐懷朋到底是何方神圣,需要程飛飛這樣削減腦袋去巴結。 但無論他是誰,都算是替她小小地出了口氣。 *** *** 老板沒有新指令,盛勤很懂事地起了個大早,趕回懷柔的片場。 她一直跟著b組,年輕導演經驗不足又追求藝術,開戲一周這進度就落了下來,搞得一班人天天加班。 那天他們原本也要加班,程飛飛忽然在微信群里通知收工,硬是讓車管調了兩輛保姆車出來,拉上總導演張琦和男女主角一起回城。 車子開到了三元橋邊,一行人直接在會所包廂里點了晚餐。 盛勤安排著工作人員一一上完菜才落座,小羽給她遞過來碗筷,湊過來小聲問:“什么情況,今天到底是請誰?” 出發之前,程飛飛語焉不詳,只說是叫吃飯,可哪有這么多人在會所里吃點菜的。小羽不傻,看出了貓膩,但盛勤也不傻,只能含糊道:“不知道是什么大人物?!?/br> 他們這邊小聲議論,那邊張琦發起了脾氣。 張琦在電視圈的老前輩了,早年間得過飛天獎,已然是功成名就的人物。這一次要不是程飛飛豁出命去陪他喝了三天三夜的酒,人家也不會答應執導。 張琦這人年少成名,脾氣是出了名的臭,平時還肯給程飛飛一個面子,今天大約是真的不高興,當著劇組一眾人的面就發起了牢sao,說這完全是耽誤時間。 程飛飛好說歹說,才算把人哄住。 不一會兒撤了桌,包房公主進來點歌倒酒,三巡之后已經有人摟著公主上下齊手。 盛勤躲在角落里看著,不自覺地往旁邊挪了位置。 她悄悄看時間,已經是十點多了,暗自猜測估計那位沐四爺今天仍然不給面子。 明天又是一天的工作,她聽著音響里荒腔走板的情歌,忍不住打個了哈欠。 就在那時,包廂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推開,只見三四個人推門而進,眾星捧月似的擁著一個男人進了包廂。 那人身形高大,梳著油頭,身穿一件淺米色襯衫。 那邊程飛飛和張琦已經起身上前,肖振明向那人介紹這兩位,程飛飛滿臉堆笑,張琦仍是一臉傲慢。 程飛飛連忙開口:“沐四爺,這位是張琦導演,是咱們這次《西遇》的總導演?!?/br> 沐懷朋沒開口,張琦卻登時變了臉色,撳滅煙頭,上前一步主動伸手:“原來您就是沐四爺,久仰久仰!張某人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久仰久仰!” 見程飛飛和張琦都十分恭敬,屋子里的人陸續起身相迎。 小羽抓住盛勤的胳膊,眼睛黏在沐懷朋身上不肯挪開,懵然而興奮:“這是誰呀?” 盛勤有些吃痛,努力救回自己的胳膊。 她抬起眼,目光越過身前人的肩膀,同樣落在那人身上。 包廂里歌聲靡靡,燈影綽約。 光線昏黃曖昧,晃過他的眼。 似乎有人天生萬眾矚目,一出場便艷光四射。 一群人都圍著他,盛勤看見沐懷朋笑了下。 他微揚著下巴,眼神下落,落在張琦手上。 張琦皺著一臉干癟的臉賠笑,見沐懷朋沒有握手的意思,正尷尬地要往回收,又見他慢條斯理地抬手,趕緊跟著小臂上揚。 沐懷朋卻只是理了理左手上的鉑金袖扣,姿態矜貴。 張琦拿不準他的意思,一只手往回收也不是,等著也不是,只能自己找臺階下,手腕一轉做出請的姿態:“四爺,四爺您里面坐?!?/br> 沐懷朋收回手,從容插兜。 他略一轉眸看向肖振明,回過頭重新對上張琦,要笑不笑:“你哪位?” 隔著這么遠的距離,盛勤依然能從那微勾的嘴角里,感受他毫不掩飾的輕蔑。 當眾打人臉,他可真囂張。 盛勤對這種行徑很不以為然,更看不起程飛飛滿臉巴結。 可他們周圍的人卻見怪不怪,反倒看向張琦的目光帶著些不耐,仿佛在責怪他的不懂事。 甚至張琦本人也是一副十分抱歉的樣子。 盛勤暗自嘆息,再次見證這圈子的勢利。 程飛飛很快把人迎進屋,趕緊吩咐媽咪再送人進來。 沐懷朋矜淡地擺手:“這倒不必?!?/br> 見他們落座,小羽興奮地拽住盛勤的胳膊搖:“快快快,我們去敬酒?!?/br> 盛勤一時無言,遲疑著婉拒:“不好吧,這么多人都沒去呢?!?/br> “我們是旭飛的人啊,不去那不是不給程總面子嗎?”小羽振振有詞。 盛勤還想找借口,頂頭上司許經理已經端著酒杯過來:“你們倆,快跟我過去敬酒?!?/br> 這下躲不過,盛勤只好端起酒杯,跟在躍躍欲試的小羽身后。 三個人一起過去,見程飛飛和肖振明一左一右圍著沐懷朋,而這人一手搭在沙發背上,一手擱在膝頭,姿態從容瀟灑,仿佛他才是今晚的主人。 肖振明替他點燃雪茄,沐懷朋接過,抬眸看向三人。 許經理滿臉堆笑,自報家門向他敬酒。 沐懷朋眸光微閃,往后看向盛勤,勾唇一笑:“旭飛的員工?” “是是,”程飛飛喜笑顏開,“是我們旭飛的員工呢?!?/br> 旁人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盛勤心知肚明,她心尖一跳,知道大佬顯然是認出了自己,故意拿那天話點撥她。 一旁的肖振明笑著出聲,卻說:“許經理是不是太懂事了,你們老板都還沒敬著第一杯酒呢?!?/br> 程飛飛跟他一唱一和,直說不是許經理懂事,是自己看見沐四爺太激動,反倒不懂事了起來。 她立馬從桌上端起洋酒,爽快道:“四爺,您看看我見到您話都不會說了,這樣,我先干為敬?!?/br> 說罷,程飛飛連干三杯,引得肖振明帶頭叫好。 沐懷朋一笑,仍靠在沙發椅背上,偏頭看向肖振明,懶散道:“女中豪杰啊?!?/br> “四爺您說笑了?!背田w飛提住一口氣,笑得婉轉嫵媚。 沐懷朋擺了下手,“程總是個爽快人,這杯酒我不能不喝?!?/br> 話說得謙和,可他拖聲拖調,自有一種公子哥的漫不經心。 聽他開口,肖振明馬上道:“飛飛,你好大的面子啊,四爺輕易不跟女士喝酒?!?/br> 程飛飛立馬喜上眉梢,讓人趕緊倒酒。 許經理扭頭吩咐,盛勤一時被推到前線。 那男人坐起身,握住她遞過來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姿態瀟灑,眾人又是一陣叫好。 沐懷朋隨意地把酒杯塞回到她手里,盛勤接過,卻發現有人握住不放。 她詫異,抬眼看向他,對上一雙深不可測的黑眸。 那男人笑笑,趁人不備傾身靠近,低聲問:“你怕什么?” 盛勤心尖一震,疑心自己聽錯。 直到后來無數被他壓著纏綿的夜晚,在身體極度饜足之后,她仍然覺得茫然失真。 盛勤很難相信,夜夜將她緊擁入懷的男人,就是世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沐四爺。 第4章 洗手間外,休息區里。 水聲嘩啦,濺出面盆,滴在大理石的臺面上。 盛勤捧著水洗了把臉,雙手撐在臺面兩端。她氣息不穩,看向鏡子中的自己。 水珠順著臉頰滑落,臉上仍帶有明顯的慌亂。 她站了一會兒,抽出紙巾壓在臉上吸干凈臉上的水珠,連補妝的心情都沒有。 盛勤深深緩了口氣,把紙巾扔進一旁的垃圾桶,在外面公共休息區的沙發上落座。 那男人的眼神太過肆無忌憚,讓人難以招架。 ——沒有一丁點分手后的傷心頹唐。 盛勤想起小花園里的那一幕,腦子里回響起女孩子的細細哭訴。 她呆了呆,不由地想起了自己被馮子博分手時的樣子。 在新年的第二天,所有人都仍然沉浸在歡樂的氣氛里。那個相識十三年的男人卻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頭也不回地上車奔向另一個女人,留她一個人在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