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
思緒繁雜的想著的時候,玉姑姑已經開了口,“聽說你昨個夜里,把皇上趕出去了?” 今羨一愣,旋即點頭,淡淡道:“對?!?/br> 今羨覺得自己猜的沒錯,玉姑姑果然已經開口了,等會兒估計又要說什么要她幫忙勸皇上納妃,勸皇上早些有子嗣,但若是換成別人或許還能忍耐,但偏偏是今羨,她本就不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換句話說——連顧歸酒都舍不得委屈她,舍不得給她看臉色,更別提一個只見了一面的玉姑姑。 她自己可以有這個想法,她自己給自己心中畫了底線,她設想的是如果某一天顧歸酒納了,或者有了子嗣,她也不會多呆,畢竟看著心愛之人納妃生子,這簡直是誅心的感受,但她又不能這么自私,明知自己無法生育,還是不肯納妃。 但她怎么想是她的事,要是玉姑姑開口了,就不一樣了,她開口了就變相的讓今羨覺得,她是一個任由別人擺布的人,她不喜這樣,只是腦海中思緒萬千的拂過,卻驀然聽見玉姑姑開了口,不是叫她勸顧歸酒納后宮,也不是旁的,和她設想的完全不一樣。 “你別趕他,”她說:“皇上是我看著長大的,他滿心滿眼的都是你,你也別叫他納妃了,他這人性子倔,四年前你假死了,他都沒有納妃,更別提如今你回來了,不能生育又如何,日子是你們兩個過的,沒孩子就沒孩子吧,他早就想好了退路了?!?/br> 今羨一愣,驀然抬起頭看著玉姑姑,她原以為玉姑姑會和朝堂上的人一樣叫納妃,甚至她也已經做好了聽她念叨一番的準備,卻沒想到她說的和她的完全不同,她不解的是后面那句話,“什么退路?” “四年前,你假死的時候,他就沒想過再納妃和別人生孩子,”玉姑姑看了今羨好一會兒,才繼續說道:“他已經找好了繼子,打算等自己終老的時候,把皇位傳給那個孩子,但為了不讓朝臣的人得到消息,從而加害那個男孩,他一直沒有對外昭告,這件事,也就只有我和他知道?!?/br> ...... 到底是什么時候晃到了承天宮的門口今羨也不知道,但是她心頭滿是震撼只增未減,門口站著的太監看見了今羨也只敢低頭作揖,沒有阻攔,今羨有些漫無目的的往里走去,但要來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她就一個人往里走,看天,顧歸酒應該還沒下朝,難怪宮里安安靜靜的,若是他已經下了朝,估計在她踏入承天宮的大門時,他就已經大步流星的迎了上來,不,若是他已經下了朝,估計早就往御恩宮走去了。 今羨鼻子很酸,漫無目的的走到了主殿內,她想看看,顧歸酒處理政務的地方,已經有很久沒來了,一年前她回過皇宮,但是卻路過主殿不進去,日日呆在偏殿,如今,相當于是時隔四年再次踏入他處理事務的地方。 她推開門,里頭點了幾盞小蠟燭,燭火虛弱的浮動著,她踱步往前走,一眼便能瞧見偌大的龍案和龍椅,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往她這邊席卷而來,但莫名的,她卻想要往前,去感受一下他的氣息。 若不是他還在上朝,若是她再瘋狂點,再大膽點,她估計就真的能跑到上朝的地方去,好好的抱一抱他。 不知何時已經走到了龍案旁,龍案是上好的紅黑木制作,指尖觸上去,還略帶有些冰涼,她一頓,視線看向了有些凌亂的奏折,只覺得他的這些小毛病依舊是一點兒都沒改,奏折都喜歡亂丟。 她這么想著,已經伸出手,幫他把卓上凌亂的奏折一一整理好,旋即視線一頓,她看著某處發呆,那個地方的柜子口開了,她踱步往前,正準備幫他把柜子推回去,視線卻看見里頭有一封信和一道圣旨。 殿內很安靜,靜到自己的呼吸聲都有些喧鬧,她的手不受控制,將那封信抽了出來,倒不是她想去窺探人的隱私,而是這封信的封面上寫著秾王親啟,她的腦海頓時響起了那日在狩獵時,他曾說的那句話,秾王家的那根獨苗,聯合起玉姑姑剛剛說的話...... 今羨沒有多加猶豫,立刻將那封信拆開,里頭寥寥的幾筆,但今羨卻看哭了,里頭一字一句的寫著 ——秾王世子于嗪,樣貌品行甚得朕心,朕看著合眼緣,念及無后,便想著將于嗪立為皇長子,就記在已逝的懿卿皇后名下,以后若是于嗪成了皇上,只需記得兩件事,其一,要將天下治理好,明理治天下,切勿暴戾懶惰,其二,把朕同懿卿皇后一起合葬,讓懿卿皇后的皇陵旁種滿梅花樹,永盛不衰,追封懿卿皇后為太后,世代追奉。 時間:炎卿一年,顧歸酒親筆留。 這個男人,早在四年前,誤以為她離世的時候就想好了不會再納妃,不會因為天下而去和別的女人生孩子,而是早早的就找好了人選,甚至在這封信上,今羨都能感覺到他一字一句之間,全都是想著她,讓世人追奉她。 今羨忽然感覺難受的很,手卻不自覺的打開了那一道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秾王之子于嗪,品行端正,能擔大任,甚得朕心,朕將于皇位過繼于于嗪,立于嗪為皇長子,以上,乃朕炎卿一年所立,絕無昏庸和受人控制,愛卿們當輔佐賢君,將嶼國打理好。 欽此! 下面是玉璽的蓋章,時間為炎卿一年。 今羨倒坐在地上,一個勁的哭,金豆子一個勁的掉,前幾日在狩獵的時候,她原以為他只是不愿她太難受,所以才說過繼孩子養在膝下,內心其實還是有些不自信,覺得沒孩子終有一日他會頂不住壓力納妃生生子。 她一個勁的把他往外推,也只是想著,自己推,好比他主動走要來的沒那么難受的多,可沒想到,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納妃生子。 炎卿一年,那就是她假死的那一年,他當初,到底是怎么樣的情緒寫下了這封信和這道圣旨的??! 今羨想不明白,但是有一點她太清楚不過了,這人遠比她想象中的要愛她。 她喉口發澀,將小腦袋埋在膝下哭了好一會,抬頭便看見了不知道何時已經下了朝,單膝跪在她跟前的男人。 他眼眸清潤,溫柔又心疼的問:“哭什么呢,又不想讓我活了是吧?!?/br> 今羨瞬間忍不住了,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微微撐起身子勾住了他的脖頸,哽咽著認錯,“我以后......再也不把你往外推了,你以后也不許離開我,不許離開我?!?/br> 顧歸酒愛極了她這個樣子,雖然哭的很狼狽,但是他卻是開心了,四年多了,他真的在今天感受到了腳踏實地的感覺,他將懷中人抱得很緊,將頭擱在她的脖頸處,一聲一聲的訴說著自己的愛意。 “我永遠不會離開,今羨,不管你是溫初酒,還是換了身份,”他說,“我都會一直在這里等你,等你真的回心轉意,等你真的敞開心扉,等你和我廝守終生?!?/br> “你是我的啊,”他忽然紅了眼,“以后再不可以把我往外推了,這簡直是在要我的命?!?/br> 今羨哭的很急,卻也還是應了一聲,“好?!?/br> 再也不了,再也不會做這個傻事了。 心口的那根刺拔了,真真正正的拔掉了,不是時間帶走的,而是他用笨拙的方式拔掉了。 此后,他成了盔甲,成了她的盔甲。 而她從初見,就一直是他的軟肋。 人有了盔甲就一定會軟肋,顧歸酒成了盔甲,保護著今羨這跟軟肋。 祁琛和溫初酒向死而生了。 留下了一團火,留下了一團美麗又綻放不休的火焰。 讓顧歸酒和今羨去延續了。 但他們依舊是他們,只是成長了而已。 懂得體恤,懂得愛,懂得把偏執收斂。 殿外下起了小雪,顧歸酒抱著哭睡過去的今羨,吻了吻她的耳尖,溫柔道:“我愛你,今羨?!?/br> 曾幾何時,祁琛也曾這么抱著被他折騰到累壞了昏昏沉沉睡過去的溫初酒,趁她不注意,又因為是第一次開口說這三個字,他整個人的語氣都變得很別扭又霸道:“溫初酒,我愛你?!?/br> 我愛你啊。 不管你是溫初酒,還是今羨,祁琛和顧歸酒都會愛你的啊。 全文完/小莊周/文 2020/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