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她慢慢的走到了回廊上的欄桿上坐著,周圍的夜風很輕, 也很溫柔, 安國和嶼國很不同, 四季如春,沒有大雪的天,也沒有寒冷的夜,有的只是炎炎夏日,悠悠和風。 這也是為什么她喜歡安國的原因。 宮人將一個紅色的大喜燈籠掛在了屋檐上, 燭火搖曳下,她看著那個燈籠出神恍惚, 她莞爾,鼻尖驀然有些酸,她雖然和祁琛有過一段往事,但卻也沒有成過親,沒有任何的儀式, 一頂破落的轎子將她抬進了承天宮,和如今的昭告天下對比,簡直就是一個天一個地。 燈籠在屋檐下微微搖擺,帶著燭火也在搖曳,斑駁的光圈灑在了今羨的臉上。 她的眼里有許多人沒有的一種黯然感,讓伺候了她三年的阿默忽地有點難受,低下頭,輕聲詢問道:“公主,你怎么了?” 今羨搖搖頭,她心口有點悶,悶得慌,亦或許是有點兒緊張。 雖說是假成親,但多少明日的那個新娘子是她,陪著嚴於拜堂的那個人是她,或多或少也跟著緊張了起來。 今羨舔唇,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對著阿默道:“阿默,我們去幺幺館子吃點好吃的吧,我有點悶得慌?!?/br> 幺幺館子在安國是極為出名的,味道口感都是極好的。 阿默點頭,她自然是聽今羨的話的,乖乖道:“好,那我叫人備馬車?!?/br> 今羨抓住了轉頭就要走的阿默,搖搖頭,輕聲道:“不用,我們走著去吧?!?/br> 阿默看了眼今羨,片刻后點點頭,只是道:“我進去拿一件披風來,不然染了風寒,明日可不美了?!?/br> 今羨被她逗笑了,點點頭,示意她去。 阿默轉身拿了披風出來,兩人從正門出去,沿著一路的熱鬧的夜街往幺幺館子走去。 街道上因為嚴於下令,現在全都掛上了一同為他們慶賀的喜慶燈籠,挨家挨戶都發到了喜糖,百姓們看見今羨,都笑呵呵的一路說了好多祝福的話,今羨莞爾,挨個點頭道謝。 只是還差一點到幺幺館子的時候,灰了一天的天空下起了傾盆大雨,雨勢很急,讓街上的人瞬間奔跑了起來,今羨和阿默也有點慌亂,幺幺館子就在對面,雨勢太大,她們無奈,只能往后退,退到了幺幺館子對面的店鋪,阿默道:“公主先去,我去趙傘?!?/br> 大雨中,一個高大的身影佇立在雨中,身邊跟著一個舉傘的隨從,隔著擁擠的人群,望了眼幺幺館子,道:“爺,我們就在前面的館子用膳吧,雨大,擔心身子?!?/br> 那身影動了動,單薄的眼微抬,瞥了眼幺幺館子,繼而垂下眼眸看著手里緊緊的捧著一個盒子,眼底有不易察覺的溫柔,嗓音溫潤,慢又輕的問,“要吃嗎?” 盒子自然無人回答,他看著盒子莞爾笑了下,繼而淡漠的對著隨從吩咐道:“就去那里?!?/br> 隨從應了聲,舉著傘和那高大的男人一道往前走。 今羨想退到店鋪那里,但奈何雨勢太大,街上的行人紛紛奔跑,今羨一轉身,就被擁擠的人群一推,筆直的往前倒,她驀然閉起了眼,只是原本以為會直接摔在地上,卻沒想到,一頭栽進了堅硬的胸膛上。 那人的身上,有著淡淡的絲竹香,是她三年前日日夜夜聞著的味道。 害怕的味道。 已經三年沒有聞道這個味道了,她怔忪,腦海中閃過千萬種可能,但又驀然想起這是安國的土地,他一個嶼國的皇帝是不可能出現在這里的,只是沒等她主動退后,碰上他的那瞬間,她頭頂上響起了一道胸膛主人淡漠的嗓音,僅一個字。 “滾?!?/br> 今羨嚇的往后一退,抬眸下意識地想看看那人的臉,視線觸上他下顎的那一刻,卻看見那人繞過她往前走,人群涌動,他的身影漸漸的消失在了雨夜中。 “公主,我找到傘了,我們走吧?!卑⒛穆曇舭呀窳w從愣神中一把拉回,她抿唇,忽覺自己只是這幾日總是想起他方才覺得剛剛那人像他。 這里是安國,他一個嶼國的皇帝,哪里能這么自由的出入呢。 思及此,今羨把懸著的心放下,轉身跟著阿默一道撐著傘往幺幺館子走去。 只是好巧不巧,她們坐著的位置隔壁就是那個男人和他的隨從。 隨從是站著的,男人自個兒坐著,掌柜的很快的上了菜,今羨看著的只是他的背影,看不見他的臉,但是似乎他抬眸,給了隨從一個眼神,隨從立刻叫了掌柜的,道:“再擺多一副碗筷?!?/br> 看來是等人。 掌柜的把菜上了,今羨斂眸,和阿默一道坐著吃了起來。 幺幺館子的味道是安國出了名的好吃,今羨和阿默吃完了一碗飯,卻還沒看見隔壁那桌等的人來到。 今羨不免詫異,視線跟著看了眼隔壁桌,卻看見隨從剛剛和掌柜的要了一個碗,那個碗就放在他的碗旁邊,而他的位置上,還有一個木盒子。 今羨咬唇,心下覺得好奇,不免多看了幾眼。 只這幾眼,她卻看的更加的迷惑。 那人居然一直給旁邊的碗夾了好多菜,他吃一口,他就夾一道菜放進了旁側的碗里。 一道飯他吃的很快,沒一會兒后就站起身,雙手捧著木盒子走到了店門口。 今羨一直看著他的背影,她想看看,是不是和記憶里的那人背影相似,但她仔細一回想,卻發現,她根本想不起來那人的背影是如何的,別說背影了,連臉龐都漸漸的朦朧了。 她收回視線,低著頭繼續用膳,阿默道:“公主,方才那人好生奇怪?!?/br> 今羨點頭,沉吟了一會兒后,低聲道:“用膳吧,用完就回去了,天色晚了?!?/br> 阿默道好,但又道:“那個盒子,我記得的,以前我在道觀里的時候,這個盒子是守魂的墓碑盒?!?/br> 今羨蹙眉,道:“什么墓碑盒?” “就是人死后,專門供著的墓碑盒?!卑⒛溃骸斑@個挺麻煩的,我問過我師父,他總是不肯說,后來我自己翻到書的時候,才知道,這個墓碑盒挺邪門的,過程挺復雜,還得請人招魂?!?/br> 夜里又是雨夜說這種事,今羨忽地感覺毛骨悚然,她搖搖頭,示意阿默別說了,之后便立刻喝了幾口雞湯壓了壓驚,道:“走吧走吧,被你這么一說,我感覺這里都陰森森的了?!?/br> 阿默偷笑,吃了好幾口后追上了今羨,跟在她的身后。 翌日,天還沒亮,喜婆婆便走了進來,阿默滿臉笑容把今羨喊醒了。 今羨無神的翻身起床,坐在了梳妝臺上任由阿默幫她洗漱,冰涼的水敷在了臉上,讓今羨終于回了點神。 她睜開雙眸,看著鏡中的自己。 喜婆婆和宮女們捧著鳳冠霞披往前走,今羨側眸,看了眼那紅色的喜服,這個樣式是她自己選的,嚴於那件喜服是他吩咐繡娘送來給她選的。 她失神的瞬間,宮女們已經幫她把鳳冠霞披穿上了。 她從屏風后走出來,宮女們原本的笑聲頓時戛然而止。 阿默滿眼都是驚艷,蹦跶上前,直嚷嚷說今日必迷倒太子殿下。 今羨并沒有解釋她與太子成親的原因,但又不能在眾人面前表現出有那么一點的無所謂,不然會被放大化,她只能笑著,和阿默道:“你說的啊,要是沒迷倒,我可找你算賬了?!?/br> 阿默拍拍胸脯,道:“太子妃放心吧!太子殿下肯定給你迷得神魂顛倒!” 今羨被阿默逗笑了,喜婆婆讓今羨坐在凳子上,一群人圍著今羨打扮,直到外頭的公公尖細的嗓子拔高道:“吉時到——” 今羨的頭頂上便給戴上了鳳冠珠簾。 人群涌動,她走到門口,能看見嚴於坐在馬車上,阿默攙扶著今羨坐了上去。 周圍的珠簾放下,太監尖細的嗓音拔高:“起轎——” 嚴於看著今羨,低聲問道:“羨羨,你緊張嗎?” 昨晚倒還緊張,但一想到又不是真的成親,倒也看開了,便不緊張了,她搖搖頭,道:“不啊?!?/br> 她看了眼嚴於,見他額頭有細密的汗,她調笑,道:“怎么,你緊張???” 嚴於點頭,喉結滾動,道:“緊張?!?/br> 皇宮離公主府很近,不一會兒就到了,嚴於下了轎子,伸出了手,莞爾笑著看著今羨,道:“來,孤扶你下來?!?/br> 周圍百姓們堆積在一起看熱鬧,她莞爾,伸出手遞給了嚴於,低聲道:“妾謝過殿下?!?/br> 嚴於呼吸一滯,拼命的忍住抱起她的沖動,牽著她的手往下走,嗓音溫潤道:“小心些?!?/br> 太子和太子妃此刻相敬如賓的樣子讓周圍的百姓們都稱贊不已,一行人跟著走到了主殿,行了祭拜天地的形式之后,抬腳走進來永樂宮。 嚴功呈坐在側位,臉上是淡不下去的喜慶之色,他看了眼快要走進來的嚴於和今羨。 視線又看見了坐在主位上的嶼國炎卿帝,顧歸酒。 今羨被嚴於牽著往里走,她的視線一直垂落,直到太監的嗓音響起,高聲道:“二拜高堂?!?/br> 今羨抬眸看去,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坐在主位上的男人。 她驀然怔楞,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現在這里。 但這恍神的瞬間,她竟想起,他們已經三年沒見了,他在她心中已經模糊了的臉龐今日忽然完全的清晰了起來。 他穿著黑色的華服,臉龐變得更加的剛毅了,但卻依舊是那副淡漠疏離的模樣,大手捧著一個木盒,他自始至終都看著那個木盒,眼底的陰鷙被溫柔取代,是她從來沒看見過的溫柔。 耳邊響起嚴於的呼喊,低聲道:“羨羨......” 今羨被嚇得驀然回神,趕忙回了一句,“嗯,不好意思,昨夜睡得太晚了?!?/br> 今羨的聲音沒有多少變化,特別是方才那道歉的語氣,一貫的低弱軟糯,和三年前的聲音重疊,讓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身形一頓,繼而抬起眼眸,視線驀然望向了穿著鳳冠霞披站在殿內的今羨。 作者有話要說: 皇上和酒酒錯過的瞬間真的心酸!害! 火葬場差不多開始,認出來了就真的燒得很旺。 解釋一下為什么易容:如果不易容,男主不出一個月肯定找到女主,因為他不可能這么容易放過和女主接觸過的任何人,順著找林九,肯定能找到人!不是我在拖延劇情,這個劇情是必須要走的! 上一章紅包結束,這一章留言2分有紅包!每個人都有?。?!持續到下一章出來! 下一章28號的晚上11點半發!嗷嗷嗷!因為要上夾子?。。?!嗚嗚嗚!謝謝老板們!感謝在20200125 21:25:56~20200126 23:38: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景咸很咸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679615 2個;臻爽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巫女巫女萃香 10瓶;心北。 6瓶;璃 5瓶;木又寸木木 2瓶;ayaka、36231743、35565092、yvonne、*^o^*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無論到了哪里,你都是我的皇后 永樂宮的殿內, 紅色的喜布和喜慶的燈籠隨處可見, 喜婆婆在一旁高聲喊著祝福的話, 今羨卻一句也聽不去, 耳膜像是隔了一層水霧, 隔絕了外界的一切聲音。 她始終保持著準備拜高堂的姿勢,腦海中只驚覺, 那個人,是他。 是那個三年未見的祁琛, 那個陰晴不定,陰沉殘暴的男人。 顧歸酒的眼神看向了高堂的新娘, 方才低聲道歉的嗓音, 都一如三年前酒酒害怕他時如出一轍。 他看向她, 忽地看見,不但聲音像,就連那雙桃花眼也十分的相似,顧歸酒瞇了瞇眼,看向了她眼角處的梨花, 他的酒酒也有一個花,是梅花。 是代表一國之母的梅花。 他親手畫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