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么？”低沉的聲音帶著點兒笑意，尾音拖得百轉千回的長。

    林佳音繼續不說話，又逗她，更不要臉了。

    “那看來就是不好了?！鄙蛘空f完就坐了起來，猝不及防翻過身，手肘撐在床虛壓上去。

    “不——！”林佳音忙不迭地回答，“……還行。"

    她說不出那個字。

    “既然如此，”沈湛笑了笑，接著道，“那就繼續?！?/br>
    “別啊……別?！甭曇敉蝗还Ｔ诹撕韲?，林佳音差點沒把嘴皮咬破。

    這次感覺沒那么痛了。

    “別什么？嗯？”沈湛聲音低了下去，“說話?！?/br>
    說話？

    她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出了聲就不是說話了，那肯定是別的東西……

    沈湛勾唇笑了笑，沒等她回應，人就被提起了起來往前拱了拱。

    還好有枕頭墊著，沒磕到腦袋。

    沈湛拉起她的胳膊，緊緊抓在手心里，然后翻過手腕摁住。

    這種猝不及防被深入占有的奇妙感覺讓她大腦逐漸放空，放空。

    空蕩蕩的，什么都想不了，情緒的起伏中，只有身后的人是沈湛這一個念頭。

    ………

    林佳音在床底找到手機發生時間已過了12點。

    “都快1點了！”林佳音震驚。

    沈湛靠在床頭，輕輕嗯了一聲，下意識往床頭柜撈去想來一支事后煙。

    煙沒撈到，倒是撈了一瓶薄荷味的口香糖。

    “我也要?！绷旨岩舫斐鍪?。

    沈湛倒了四顆在手心，一人兩顆。

    “你會吹泡泡嗎？”林佳音嚼著口香糖問。

    沈湛快速嚼了兩下，吹出一個拳頭大小的泡泡。

    “你這太小了，看我的?！绷旨岩粽f。

    沈湛看她鼓著腮幫子使勁吹的樣子莫名笑了。

    三次失敗后，林佳音終于吹出了泡泡，比剛沈湛吹的大點兒，就在她揚著下巴挑釁時，砰的爆了，一秒都沒維持住，泡泡糊了她一臉。

    沈湛笑著伸手把白色的泡泡皮擦干凈。

    林佳音也不吃口香糖了，低頭把玩起昨晚沈湛親手給她戴上的項鏈。

    太陽的光芒被雕刻成了圍著中心起伏的小波浪，棱角被磨得光滑，看上去挺卡通的。

    銀制的吊墜貼在胸口，有些發涼。

    林佳音抬手將它攥在手心里，不由自主想起就在剛才，那個姿勢，吊墜以十分羞恥的頻率晃動，輕輕拍打她的胸口。

    簡直不忍直視這個生日禮物。

    但她還是攤開五指，借著午后明亮的陽光細細觀摩。

    吊墜的背面，也就是與肌|膚相貼的那面，刻了兩個英文字母。

    她才看到——是sl，沈湛和林佳音。

    林佳音下意識偏頭看向沈湛。

    沈湛說：“無論什么時候都不許取下來?！?/br>
    林佳音重重地點了下頭。

    “起來吃飯了?！鄙蛘咳嗔讼滤^頂。

    林佳音問：“你做??？”

    沈湛說：“出去吃，飽暖思yin|欲，在家吃完就……”

    “打——住——！”林佳音趕緊爬起來捂住他嘴。

    沈湛將她手拿開，笑了笑，起身下床，“你先去洗，我收拾一下?！?/br>
    林佳音瞬間他的視線看去——

    七八團紙巾胡亂地扔在地上，一片狼藉，紙團間還有透明的……

    林佳音瞬間收回視線，抱著衣服跑去了臥室。

    最近的天氣都不錯，午后的太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林佳音牽著沈湛的手前后晃，慢悠悠地步行走到離小區不遠的美食街。

    由于林佳音建議吃點清淡的，他們在一家喝粥的小店前停下。

    “下周我要去a市比賽?！绷旨岩粢艘簧字?，邊吹邊說。

    “星期幾？”沈湛問。

    林佳音想了想，答：“星期四去，不過星期六一早就回來了?！?/br>
    她扳著手指數一二三，數完沮喪地看向沈湛：“三天誒，三天都見不到你，我肯定會想你的?！?/br>
    “剛好我下周也有個比賽，在b市?！鄙蛘空f。

    “好像離a市很近！”林佳音欣喜地摸出手機查地圖，查完后頓時哭喪起來，“一點都不近，高鐵要五小時呢?！?/br>
    “嗯，不算太近?！鄙蛘空f。

    電話鈴聲在此時響了，沈湛拿過在桌面上震動的手機，看到來電顯示時楞了一下，然后關靜音放回原處。

    “不接嗎？”林佳音問，她看到了是備注是老爸。

    “不想接?！鄙蛘空f。

    “你和你爸……”林佳音猶豫著，想起昨晚在車上接了那個電話后整個人陷入灰暗中的沈湛，還是問了出口，“關系不好？”

    沈湛沉默了一會兒，輕輕地點了下頭。

    林佳音把碗推過去，轉移話題，“快吃啊，粥涼了就不好喝了?！?/br>
    沈湛接過碗，拿起勺子舀了一勺，手在半空中停頓了會兒，他看向還在嗡嗡震動亮著屏的手機。

    他不想接。

    其實不用接也知道老爸會說什么，耳提命面地讓他去看望趙野的父母。

    一 直以來老爸都是個寬廣正直的人，他從小就很敬仰老爸，敬仰老爸那份的堅定不移的正直，但因為這份正直，恨不得把他送去趙野家當親兒子。

    他接受不了，他姓沈而不是姓趙。

    因為不愿意下跪，老爸曾氣得罵他是個孬種，不敢承擔錯誤，不配當他沈知書的兒子。

    在老爸眼中，他好像犯了一件罪無可恕的大事，他間接……不，在老爸心中應該是直接殺害了趙野，毀了一個充滿希望的家庭。

    但無可否認他是老爸的兒子，老爸只有他這么一個兒子，曾經引以為傲的寶貝兒子，所以老爸陷入了一種痛苦的矛盾之中，于是老爸不停地給趙野父母送錢送房……然而他們不接受，不接受。

    或許老爸認為只要趙野父母肯原諒他，他就能不痛苦不糾結，沈湛就還可以變回那個曾經讓他自豪的兒子。

    趙野的父母說，永遠不會原諒他，死也不會。

    這就是一道無解的死題。

    老爸逼著他去解，他根本就不想解，或者說根本不需要去解。

    迷茫，無助，壓抑，痛苦……重重地壓在他身上，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有時候想，能不能把身上的鐐銬解開，就解開一會兒，讓他喘口氣。

    沈湛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拿起電話走出店門。

    他站在綠化樹下，看了很久一直亮著的屏幕，手指在上面劃了一下，“老爸？”

    “沈湛?！崩习值穆曇粢蝗缂韧膰烂C。

    “你說?！鄙蛘靠聪蛲高^樹葉縫隙灑在腳下的細碎的光。

    林佳音放下勺子看了過去，靜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這個時候，沈湛應該不會愿意她過去的。

    “今天晚上先回家，拿幾盒人參給叔叔阿姨帶去?！鄙蛑獣f。

    哦。

    果然如此。

    “還是那句話?！鄙蛘空f。

    “什么話？”沈知書的聲音帶了些怒意。

    “你想送就自己去?！鄙蛘刻ь^望了下天，今天天氣挺好的。

    沈知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開口，壓制不下的怒意噴涌而出，“我自己去？沈湛你給我搞清楚！到底是誰的錯！”

    “看上去像是我的錯，”沈湛渾身沒力似地低聲問，“所以你要我怎樣？”

    “把趙野父母當成你自己的親生父母對待，取得他們的原諒?！鄙蛑獣f。

    “當成親生父母？”沈湛閉了閉眼睛，“那他們是我親生父母還是你和老媽是我親生父母？或者我有兩個親老爸兩個親老媽？問題又來了，我到底對那邊更親一點呢？總要有點區別吧你說呢老爸？”

    “沈湛！”老爸吼他。

    “就這樣吧，掛了?！鄙蛘空f。

    電話再一次在手心里震動，沈湛腦子亂糟糟的，渾身煩躁，覺得那些灑在臉上的，落在肩頭的，投在石板地上斑駁陸離本該明媚溫暖的陽光，全都在此刻變得灰暗極了。

    讓他覺得好壓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