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志成來了，小東你去調式程序?！蓖跣窨聪蛩?，責問道：“去哪兒了？叫你也不答應，是不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王老師?！标懼境煽粗?，一字一頓地道：“你說過的，只要我績點夠高，就一定能幫我拿到國獎?！?/br>
    “沒拿到？”王旭回想了下，好像院里給了沈湛，他聲音陡變溫和，安慰陸志成：“沒拿到就算了，八千塊也不多?！?/br>
    “你跟著我做項目，八千塊都是少的，以后畢業了年薪至少三十萬起?！蓖跣裼珠_始洗腦。

    “就手上這項目……”陸志成咬了咬牙，“老師能不能給一些辛苦費?！?/br>
    王旭欸了聲，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還是沒聽進去我的話，學生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學習，滿腦子都是錢，還怎么專心搞學術？你放心，等畢業了我會推薦好工作給你的?！?/br>
    他又說：“比起來，你現在想要的這些錢都是小錢?！?/br>
    陸志成站著沒動，也沒說話。

    劉小東撇了撇嘴角，心里嘀咕陸志成是瘋了，才會想從王旭手里拿錢，王旭不從他們手里斂錢都謝天謝地了。

    不過他們也沒錢，王旭帶的學生無一例外全是農村出來的。

    “快去畫電路板哈?！蓖跣裾f。

    在此刻，陸志成真想把他的頭給打爆。

    可他沒那個勇氣。

    他咬了咬唇，放下最后的尊嚴，哽聲乞求：“那王老師……你能、能不能借我點錢？”

    “什么？”王旭像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睛瞪得溜圓，他連忙擺擺手：“不行不行。不是我不借給你，學校有規定，師生之間是不能出現金錢糾紛的?！?/br>
    意料之中，陸志成的表情淡下去。

    王旭裝作慈師一樣地關心他：“要錢干嘛？你不是在助學崗位上嗎？一個月好幾百的?！?/br>
    “我爸病了?！标懼境傻拖骂^，聲音低落無力。

    “病了？”王旭放下手機，起身走過來，摁上他的肩膀：“不是有什么水滴籌嗎？同學之間會幫忙的?！?/br>
    陸志成拿開他的手，寡淡地道：“我還是要去找院長?！?/br>
    話音一落，轉身就往外走。

    “電路圖明早之前記得發到我郵箱?！蓖跣窈暗?。

    陸志成冷笑了聲，加快步伐，無力感從離開輔導員辦公室的那一刻就席卷全身，在求助王旭無果后，達到極點。

    似乎都沒力氣走路了。

    現實就是這么殘酷，為了改變家境、改變人生，寒窗苦讀十幾年。

    好不容易進了華清大，就在以為前途一片光明的時候，遭受到老師沒日沒夜的壓榨，學院偏心的不公。

    很望，又絕望。

    陸志成耗盡力氣走到院長辦公室，被告知院長下午出差了。

    他站在辦公室門口，吹著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就靜靜地站著。

    直到看見沈湛。

    六點四十。

    沈湛從實驗室出來，身后跟著林青玄。

    “去找小笨蛋??？”林青玄問。

    沈湛停腳：“你他媽才小笨蛋?！?/br>
    “嘖，笨還不讓說?！绷智嘈瘟嘶晤^。

    沈湛沒有想和他說話的欲望，徑直往前走。

    “去哪兒？西二門是不是？”林青玄問。

    沈湛還是不理他。

    “我也去西二門?！绷智嘈f：“和狗逼去看鬼片，老子今天嚇死他?！?/br>
    沈湛淡淡地來了句：“你別尿了?！?/br>
    “臥槽，怎么可能?！绷智嘈牧伺男馗?，自豪道：“玄哥我從小看鬼片，什么都怕就不怕鬼?！?/br>
    陸志成從對面走過來。

    林青玄遠遠地和他打招呼：“誒，陸志成，去實驗室？”

    陸志成看見了，但沒回應他，冷著一張臉。

    林青玄撇了撇嘴。

    然后看著他走過來，直接擋住沈湛的去路。

    “沈湛，國獎你能不能讓給我？”陸志成原本想用還這個字的。

    林青玄一愣，用看神經病的表情看他：“你怎么了？瘋了?！?/br>
    其實陸志成一點都不討喜，因為他長得太寒磣了，跟個骷髏人似的，拋開外表不說，性格也討人厭。

    大家一個實驗室的，都盡力想辦法幫他脫離王旭的魔爪，然而他并不領情，因為那點搞笑又可悲的自尊心。

    “讓？”沈湛笑了。

    陸志成比他矮幾分，抬著頭說：“你把國獎讓給我?！?/br>
    這次是陳述句語氣。

    沈湛這人吧，對人一向挺寬容，但他極其討厭別人用命令的口吻跟他說話。

    這會令他不爽。

    他眉眼一斂，嗓音還是一貫的松散犯懶：“不好意思，我沈湛的世界里，沒有讓這個字?！?/br>
    其實不是陸志成來說，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拿了國獎。

    從小到大，獎拿的太多，通常還都是最高級別的，沈湛變得很隨意。

    “你不差這個錢?！标懼境烧f。

    “我是不差這個錢?！鄙蛘堪咽謴亩道锾统鰜?，推開他肩膀，表情淡淡的：“學校評的，不滿意找學校去?！?/br>
    “我找過了，沒用?！标懼境赏赃呉徊?，又擋住他的去路：“八千塊對我來說很重要，非常重要?！?/br>
    “差錢就去申請助學金?！鄙蛘吭俅瓮崎_他，聲音有點沉。

    他并沒有用力推，陸志成穩當地站著不動。

    那架勢，似乎拿不到國獎誓不罷休。

    沈湛有點煩了。

    出實驗室剛好六點四十，到目前為止，陸志成糾纏了他至少五分鐘。

    按照這里距西二門的距離，以最大的步行速度計算，如果陸志成繼續攔他的路，遲到是必然結果。

    他可不想遲到。

    不想讓林佳音可憐巴巴地等。

    “最后一次，讓開?！鄙蛘繑宽?，聲音沉下去。

    自尊心被踩得支離破碎。

    陸志成骨子里冒出一股接一股的擠壓已久的怒氣。

    管他媽的什么國家獎學金！

    去他媽的垃圾校紀校規！

    他現在只想干一件事。

    “你他媽拽什么拽拽什么拽！”陸志成一拳砸上去。

    沈湛接住他拳頭，反手攥住他的手腕，膝蓋往前一頂。

    眨眼間，陸志成就趴在了地上。

    他掙扎著站起來，喘著粗氣，雙手捏拳，像一根發怒的瘦竹竿。

    而對面的沈湛，則是一臉云淡風輕地站著。

    雙手還插在褲兜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差沒吹一聲口哨。

    “我他媽就拽了?！彼π?。

    陸志成緊捏拳頭，往前沖。

    林青玄后退一步，留出陸志成能躺下的位置。

    心里的小人嘆口氣連連搖頭：小老弟，你安息叭。

    陸志成弱不經風的體型實在不耐揍。

    沈湛下手前還要考慮輕重，輕了不行，又不能將人揍死。

    讓人很難受。

    本來也不喜歡暴力，又擔心林佳音亂想。

    沈湛揪住他的領子往地上摔，剛走兩步，陸志成又爬起來，像發失心瘋地纏著他，連腿都抱上了。

    沈湛皺了下眉，一臉的嫌棄。

    “想挨揍改天行么？今天真的不空?！?/br>
    陸志成吐了一口血，恨聲道：“別以為我怕你！”

    他說著又撲上來。

    這次不是拳頭了，而是張開五指，像女人一樣地打架。

    cao。

    沈湛沒想過男人也會來這出。

    右臉被指甲抓了下，感受到劃破皮膚的痛感。

    “看他快死了就叫我?！鄙蛘科^頭，面無表情地對林青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