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節
碧染冷笑,“他是魔君,自是不會落單,但是,如果陛下親自出馬,引他一戰,便不同了?!?/br> 昊元不悅道:“若要朕親自動手,還何須你站在這里?” “碧染在此,就是為陛下分憂。陛下不想做,不愿做的事,我這個叛徒,都可以做?!?/br> 他淡定地直視昊元。 你顧忌神帝的面子,不愿擔上殺子弒親的罪名。 可我不在乎。 我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了。 我在大盛宮中,決定方干自己的血,步入那個輪回之陣中等她時,就已經什么都不在乎了。 這一次,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她! 昊元的眼神有些猶豫,那畢竟是他最后一個子嗣,也是他唯一的嫡子。 “陛下,不忍了?”碧染的聲音在下面悠悠響起,“陛下若是不忍,便是對自己殘忍,對這些誓死忠于陛下的臣子殘忍?!?/br> 碧染不緊不慢道:“魔域一千年,在下可是親眼看見那支誅天軍是如何成長起來的,他們不但殘殺同類,還要啖其rou,喝其血,稍有心慈手軟,就要死于非命。那是一支在殺戮中活下來的大軍,他們,可不會對任何人有半點憐憫之心,只會趕盡殺絕,所過之處,寸草不生?!?/br> 此言一出,大帳中人人背后都冒起一股惡寒,不肖說戰場上兩軍對壘是何等模樣,就說昨晚莫名其妙地,神王一個接著一個的被一擊至死,到現在還令人心有余悸。 于是開始有人附和,“陛下,少君親手所創之魔族,嗜殺成性,殘忍暴戾,有目共睹,必須趕盡殺絕,才能杜絕后患?!?/br> 有人開始跪下,“請陛下割愛!” 開始有更多人跪下,“請陛下割愛!” 帳內,很快跪滿了人。 碧染也隨著人群,慢悠悠跪下,看著昊元的臉,一陣青一陣白。 雖然你依舊舍不得自己的骨rou,可再過一時三刻,就不會這么想了。 果然,沒過多久,忽然外面有人來報,“陛下,不好了!不好了!” 昊元心思煩亂,“又怎么了?” “陛下!洛世的大軍到了!” “什么!” 昊元騰地站了起來! 滿大帳的人,也全都跟著站了起來。 “還有多遠?” “用不了一個時辰,就會到達琉璃城后方?!?/br> “洛世果然反了!”昊元揮手,將桌上所有的東西推了下去,心口起伏難平,怒不可遏。 “陛下,再不做決斷,就要背腹受敵了!”碧染在下面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他竟然真的勾結洛世,要弒父奪位!拿朕的劍來!” 昊元重新披掛,這一次,拿了他早已不知多久沒用過的劍。 他穿過大帳向外走去,經過碧染身邊,“讓你的人準備好,給朕好好地演一場戲!” “遵命!”碧染頷首領命,嘴角的笑意冷的瘆人。 誅天軍那一頭,勝楚衣也收到探報,卻并不意外。 焰殺立在一旁,笑得意味深長:“原來君上早知洛世會出兵?!?/br> 勝楚衣張開雙臂,由著燦陽替他披掛,“本來不知,可既然有人替本君搬了援軍,那何不欣然笑納?” 燦陽問:“君上知道碧染的謀算?” “他是本君養大的,眼珠子一動,本君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br> 第316章 九幽,方寸(三更) 與自己的父君決戰在即,他卻勝似閑庭信步一般談笑風生。 燦陽還是不明白,“可是,洛世是君上的母國,又有神后的仇在前,只要您開口,沒可能不幫您,為何還要迂回借碧染的手去搬兵?” 勝楚衣對著鏡子整了整衣領,“洛世若要反,早就反了,還用等到現在?昊元吃準了本君那個表了又表的舅舅是個軟柿子,打掉了牙也要自己咽,所以才會失手殺了母后卻毫無愧疚,更無歉意。要說服一個慫蛋動殺機,這種事,非碧染莫屬?!?/br> “可是他也慫恿了神帝來殺您!” 勝楚衣的手稍微停了一下,接著微微昂頭,繼續整理已經很平整的衣領,“既然是只狗,就不能白養,總該做點什么。況且昊元想殺本君,已經很久很久了?!?/br> 他的存在,對昊元來說,一直都是個恥辱,一個不應該存在的存在。 只是他礙于神帝的面子,始終無法下手罷了。 “但是,你是他唯一的子嗣?!?/br> “他不需要子嗣?!眲俪伦詈筮@一句,說得有些淡。 從他不被容許擁有創世之能時,他就明白,這個世界,只能有一個萬能的神,昊元不會準許他的存在來威脅自己的地位。 所以他要不停的打壓他,摧折他,讓他永遠名不正,言不順,更加無暇顧及瀚天宮的那個寶座。 昊元可以容忍流連拿他的帝位當床睡,因為他知道流連是個蠢貨。 但是他甚至不能容忍自己的嫡親兒子抬頭,不能容忍他得意,更見不得他笑。 因為他嫉妒! 他對他近乎恐怖的創世天賦,嫉妒地發瘋! 這樣一個人,就不該存在于他所主宰的世界上! 可又偏偏是他的兒子! 一個他無法根除的,時刻威脅他神帝之位的心腹大患! 焰殺的扇子在胸前輕扇了兩下,“你在逼他殺你?” 勝楚衣對著鏡子,似是在回答焰殺,又似是在對鏡中的自己道:“本君要讓他知道,他已經老了,這天地的主宰,該換人了?!?/br> …… 虛空劍,發出激越的白光,趁著勝楚衣的黑袍,愈發地凜冽。 父子二人,凌空對峙,卻一言不發。 蕭憐坐在中軍帳中,對這突然間到來的寂靜感覺害怕起來,“怎么了?外面怎么了?” 她對外面喊。 翠花正踮著腳尖往那邊兒望,卻什么都看不到,“聽說君上跟他爹要動真格的了?!?/br> 蕭憐滿地不停地亂轉,“奶嘴放我出去?!?/br> “不?!蹦套旌哌?, “他需要我!” “不?!?/br> “你除了睡覺和啃腳丫子,還知道什么!” “不知?!?/br> 蕭憐:…… 前線,海嘯般的咆哮聲,一場驚世之戰! 昊元動用了全部兵力,要做最后一擊! 此番若是不成,他便真的背腹受敵,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一聲震穿千萬大軍耳鼓的刀兵相擊之聲,父子兩人的劍,碰撞在一處。 “方寸,你第一次與父君拔劍相向,為的是你的母神,父君不怪你。你二次又向父君拔劍,為的是那個畜生,你少年人心性,父君也不怪你??赡氵@第三次拔劍,卻是打著誅天的旗號,朕就容你不得!” 勝楚衣在獵獵天風中,笑得有些妖異,“父君?我怎么不記得何時有過父君?容我?你何時曾容過我?你為我取名方寸,無非只想將我永遠困于股掌之中,卻沒想到,方寸之間,自由天地,我竟然自己憑空領悟了創世之能!” “我幾時曾要過你的性命!可你如今卻打著誅天的旗號來弒父奪位!” “你對我做為,比殺了我更殘忍千倍萬倍!” 轟地一聲巨響! 兩把劍攤開,刺目的光芒炸裂開去,仿佛天地間萬物都化入了虛空。 昊元怒目圓瞪,“方寸,你所有一切,都承襲于朕,你以為,你打得贏嗎?” 勝楚衣冷笑,“沒錯,我今日一切,都是拜你所賜!今日,就用你所賜,悉數奉還回來!” 他身形一晃,一分為二,黑衣方寸如魔魅,白衣九幽如冰川,兩人各持一劍,齊刷刷攻向昊元。 昊元且戰且退,引著方寸和九幽漸漸遠離下方酣斗的戰場,飛向神域圣山,祖山。 那里,是他覺醒創世之地。 “方寸,父君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放下劍,俯首稱臣,父君答應你,一切既往不咎!” 方寸不語,九幽卻一劍燦若冰蓮盛放一般刺了過去,“這句話,當年你就說過,結果呢?本君的魂魄生生被你剝離為二,也生生忘了云極!” “云極!”昊元怒不可遏,“你我父子數萬年,你卻到現在也忘不了那個奴才!” 當地一聲,昊元的劍被方寸蕩開,“他不是奴才,他是肯替本君受千刀萬剮之苦,卻無怨無尤之人!也是本君心愛之人!” “你……!你們……!”昊元狂怒,“不知悔改!不可救藥!給朕殺了他!殺了他們!全部殺光!” 暗黑的谷地,有什么在涌動,接著嗖地一支響箭飛出,在半空炸開。 無數披著碧綠翅膀的寶石獸,沖天而起,直逼九幽和方寸。 碧染在獸群最后,緩緩升起,“勝楚衣,你也有今日!” 方寸不耐煩,“他不在家!” 碧染討了個沒趣,“哼,是啊,以他的本事,這個時候,就該藏起來才對。不過,殺了你們倆,他也就不存在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