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節
月生穿著黑色的獵裝,比梨棠始終高了一些,令人莫名覺得有幾分英氣。 梨棠計劃失敗,重重將她推開,“誰要你多事!” 月生被她推了,也不生氣,“剛剛鳳帝陛下的高度還差一分,我若不多事,這會兒趴在地上哭的該是公主啊?!?/br> “你……!哼!”梨棠不理她,跳著去千淵身邊,“殿下,剛才謝謝你!” 千淵見自己終究還是逃不掉,“公主該謝的是鳳帝和這位……”他看了看月生,“這位月生姑娘?!?/br> 梨棠禁著鼻子哼了一聲,“哼,謝她做什么?居心叵測,到處搶風頭!” 她傲氣慣了,除了親爹和千淵,從未將旁人放在眼里,又心直口快,想什么就說什么。 可這次,這句話一出口,立刻招來勝楚衣一聲怒斥:“梨棠!不得胡言!立刻向她道歉!” 梨棠急了,跳腳,“爹爹,我剛剛從天上掉下來哎,你都不心疼我,還讓我跟她道歉!她剛剛分明就是心機深沉,想搶功勞,吸引你的注意力,搏得你的好感!你看她把鳳帝哥哥給踹的!” 鳳子燁還趴在地上,內心顫抖著想,小梨棠,你終于想起我來了! 勝楚衣重重上前一步,“向她道歉,立刻!馬上!” 梨棠嘟著嘴,仰頭看她,那神情,就與當年蕭憐與他對著干的時候,一般無二。 從小到大,爹爹向來都是對她笑瞇瞇的,和顏悅色的,溫聲軟語的,從來都是要什么給什么,捅了天大的窟窿,都不動聲色替她填了坑。 可如今,卻要為了一個剛認識兩天的傻女人,就讓她去低三下四地道歉! 果然是有了新人就忘了她娘親了!男人都是大豬蹄子! “我偏不!她憑什么!”她雖然嘴硬,卻眼淚在眼圈里打轉。 勝楚衣也從未對梨棠動過這樣的真怒,“就憑她是你……” 他話未說完,卻被千淵攔了下來,“就憑她是你的救命恩人,乖,去道歉!” 自從梨棠長大后,千淵就難得一句話跟她說這么多字。 梨棠立刻眨了眨滿是霧氣的大眼睛,扁著嘴,“你也幫她?” 千淵與勝楚衣并不對視,卻余光之中有了交集。 “本王并非幫她,而是在幫你,你是圣朝的公主,要有公主該有的樣子,并非要你知恩圖報,但受人之恩,若連個謝字都沒有,反而惡語相向,就失了公主的體統和擔當?!?/br> 他這樣和顏悅色,輕輕在梨棠背上推了一下,梨棠竟然真的就乖乖地過去了。 她到了月生面前,嘟著嘴,陰著臉,話到嘴邊,卻就是說不出口。 月生摸了摸頭,“算了,何必為難公主,我只是看不得小孩子受半點委屈罷了?!?/br> 梨棠被她這樣一說,反而更不樂意了,“誰是小孩子!你又沒比我大多少!” 那天月生的面具被勝楚衣摘了,她看得清楚,分明就是十七八歲的模樣,居然還敢說她是小孩子,她都快及笄了好吧! 她這一句話,倒是提醒了勝楚衣。 他自己是被時光赦免之人,就從未在意過年老色衰之事。 憐憐若是只是魂兮歸來,落在旁人身上,可那身姿背影為何與從前一般無二? 可若根本就沒死,那么細細算來,十年時光,她就算被換了張面孔,也該禁不起歲月風霜才對,可為何能容顏不老? 鮫珠? 鮫珠呢? 她的五行天賦呢? 月生本就有些不懂如何與人相處,被梨棠這樣一懟,也不知該說什么,只好道:“我……,我很多年前就是這樣了。我也不知道為什么?!?/br> “傻……唔……!”梨棠張嘴就還想罵一句傻子,被爬起來的鳳子燁捂住嘴。 “好了好了,朕替棠棠向你道歉,大家都少說一句!” 他將梨棠給藏到身后去,梨棠還跳腳,“你攔著我干什么!” 鳳子燁就快要給她磕頭了,“哎喲我的小姑奶奶,不要再鬧了,你看你爹的臉色!嚇死人了!我這個當皇帝的,為了你,被自己的手下給從天上踹下來,現在還要給她道歉,我都沒說什么!你就不要鬧了啊,回頭鳳哥哥替你罰她不準吃飯?!?/br> 他這一番話,委屈扒拉吃盡苦頭,還盡是替別人抱打不平,梨棠就有些想笑,“好吧,我是給你面子?!?/br> “哎,這才對!乖!” 梨棠站在鳳子燁身后,向著月生做了個鬼臉。 月生面具下方那張極艷的唇,就劃起好看的弧度。 她一點都不生氣,反而覺得她好可愛,為什么? 梨棠見她突然笑了,也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刁蠻了,可一想到這女人竟敢打她爹的主意,而她今日就是代表珩兒,代表娘親來消滅她的,滅不了至少削一頓! 那小臉兒立刻就有冷了臉,轉身就走。 千淵始終靜靜立在不遠處,深深望著月生。 但是,他的目光很快被一襲黑衣擋住。 勝楚衣攬過月生的肩頭,低頭極其溫柔道:“棠兒還小,不懂事,被我寵壞了,以后,等她明白了,一定會對你很好很好?!?/br> 月生被他這樣說的,有些不知所措,“以后”是什么意思?誰敢跟你有以后! 她昨晚一宿沒睡,就是想跟他說,他是圣女的,他不可以劈腿??! 不行,一定要找個機會說清楚。 她縮了肩膀,退開一步,“鳳帝陛下已經走遠了,我去追他!” 說著,趕緊掉頭跑了。 勝楚衣原本在她肩頭的手,就那樣還留在半空中,一顆心又沉入了海底般,涼了下來。 千淵與他擦肩而過,停了下來,“有些事,尊上無需多想,隨心而動便是?!?/br> 勝楚衣將那只手收回,背在身后,“孔雀王這樣勸旁人,卻自己從來都做不到,可嘆?!?/br> 千淵的眉眼,一如十年前那般剔透無暇,卻多了些許歲月的痕跡,英氣愈重,刀鋒愈顯,“笙這一生,時光苦短,如曇花一現,又所負甚多。不得自在,不堪其擾,不勝其苦。而尊上一生,歲月悠長,卻無非為了一個情字。情之所至,雖摧心淬骨,卻甘之如飴,個中滋味,令人羨慕,可望而不可及,還請尊上且行且珍惜?!?/br> 他與他直面對視,四目相交,沒了從前的刀光劍影,卻是多了幾分惺惺相惜。 良久,千淵先將目光收回,望向遠處已經快要看不見的幾叢身影,“尊上若還不追上去,怕是她又要被棠兒欺負了?!?/br> 勝楚衣從他身旁錯過一步,一言不發,再深深看了一眼,便飛身躍起,掠上樹梢,追了過去。 千淵依然靜靜立在原地,纖長的睫毛被秋日的陽光投下陰影,他這一生,最開心的日子,都是那些與她相爭,或是與她并肩而戰之時,對手之間的默契和信任,彌足珍貴,足夠一生受用。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 千淵向前的步子,有些沉重,獵靴踏入秋天的枯葉之中,落葉中埋藏的枯枝斷裂,發出輕微的聲響,如刺入心中許久的一根刺,被驟然擰斷。 外面再看不到痕跡。 而血rou深處,卻是痛楚陣陣襲來。 第182章 我是蕭云極,我回來了! 絕境島的行獵,與往年一樣,是環繞著島嶼外圍的一圈進行的。 勝楚衣始終不遠不近地跟在大隊人馬的后面,盯著月生的身影。 她對這里已經全不記得了,便處處都是新鮮。 偶爾想要替鳳子燁沖鋒陷陣,可鳳子燁那邊一收到勝楚衣的目光,立刻就將她推到一邊兒去,“走開,放開那個獸獸,讓朕來!” 可他一說完,又看到梨棠在另一邊對他瞪眼睛,于是只好再將月生給拉了回來,“去!給朕狠狠地揍!” 月生也是個好脾氣的馬仔,讓上就上,讓退就退,兩次出手,就替鳳子燁搶到了兩只黃金爵,于是在這一眾人群中,就更加受到矚目。 今年的十二尊爵,全部安置地別出心裁,勝楚衣又不能像十年前那次一樣處處提點,所以眾人尋起來就頗費了一番工夫。 眼看時至午后,卻依然只找到五尊。 卓君雅挑了個眾人休息的時機道:“這樣浩浩蕩蕩一起行動,實在是緩慢,只怕到了天黑也湊不齊十二尊,不如還與上一屆一樣,大家分成幾組,四散開各找各的,誰找到了算誰的,沒本事拿到,傷了死了,與人無尤,更不關乎圣朝?!?/br> 其實這樣的cao作,是有違秋獵規則的,但是最近幾次秋獵,在卓君雅的提議下,都是這么干的。 這一次有至尊跟著,誰都沒敢吱聲,此時卓君雅又提了出來,眾人便不約而同地望向勝楚衣。 勝楚衣才懶得理會那么多,他的眼里只有月生。 “你以為如何?” 他的目光像是長在她身上一樣,只盯著她,只看著她。 “???我?我只是……”月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答應。 鳳子燁趕緊拼命跟她點頭,“至尊問你話,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說?!?/br> 月生見他在點頭,就明白了,“啊,我遵照鳳帝陛下的意思?!?/br> 這話半點毛病都沒有。 但是包袱就丟給了鳳子燁。 鳳子燁狠狠瞪了她一眼,又一臉堆笑對勝楚衣道:“天快黑了,島上危險,棠棠還在這兒呢,還是速戰速決得好?!?/br> 勝楚衣依然盯著月生,仿佛偌大的絕境島上,只有他們倆,“好,就這么辦。但是月生,要跟在本座身邊,寸步不得離開?!?/br> 鳳子燁暗暗攥拳頭,那是朕的護衛!是朕的! 嘴上笑嘻嘻道:“好噠,一切聽從尊上安排?!?/br> 勝楚衣伸手將月生一拉,藏在身后,“你跟本座在這兒休息,其他人,去找?!?/br> 所有人:…… 梨棠跺腳,嘟著嘴,“哼!”轉身自己尋了個方向去了。 她知道她不需要特意叫上任何人,就一定會有人跟在她身后。 然而,這次,第一個跟過來的,卻不是鳳子燁,而是卓君雅。 “棠兒,等等我?!?/br> 梨棠對卓君雅向來沒什么好感,感覺每次見了她,她都是一副我是你小媽,我要替你爹媽照顧你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