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節
“哦?!?/br> 秋慕白本覺得月生戴著面具是有隱情,此時若是摘下來,至少會扭捏一番。 可是她側坐在他面前,就那么抬手,就將面具給摘了下來。 一張驚艷絕世的臉,妖艷得不真實,美得不似活人! 秋慕白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美得驚心動魄了。 “你……” “我不喜歡這張臉?!边@是月生第二次說。 她反復說這句話,大概是真的很不喜歡自己吧。 秋慕白覺得自己明明見到了一個美到極致的女人,卻總有種見了鬼的感覺,那張臉真的不該是一個人該有的美。 “你養精蓄銳吧,過了明日,你的任務就完成了。記得,不準睡覺!” “好?!?/br> “我隔一個時辰會過來看你一次,免得你睡著?!?/br> “不會睡著?!?/br> “你有分寸就好?!?/br> “嗯?!?/br> 起初第一個時辰,秋慕白過來偵查,月生果然只是老老實實坐在房中,一動不動。 第二個時辰,她就有些打瞌睡。 “不能睡!絕對不能睡!” “哦?!?/br> 到了第三個時辰,秋慕白再來時,剛好看到月生的頭向前一磕。 “起來!你還想不想看到木蘭芳尊了?” 月生只好重新振作起來。 秋慕白無可奈何,“那要不,你出去轉轉,吹吹風,但是不要走遠,天亮之前回來?!?/br> “好吧?!?/br> 月生平日里沒什么事,本就睡得多,這會兒一整夜不讓睡覺,就分外地困,被他趕出門,夜風一吹,才好不容易清醒了些。 “就在院子里啊,不準到處亂跑?!?/br> “哦?!痹律袣鉄o力地應了。 “過一個時辰,我再來?!?/br> “哦?!?/br> 可是,一個時辰之后,秋慕白再來時,發現月生不見了。 她本是真的立在院子里一動不動,幾乎快要站著睡著了,忽然一陣隱隱約約,繚繚繞繞的琴聲在整個神皇殿的夜空中漂蕩起來。 滄海之上,皓月之下,萬里潮生,如有矯龍,在上下翻滾騰挪,吞吐風雷。 她蹭的從院墻翻了出去,直奔那琴聲傳來的方向而去。 千丈崖下,被布了一層薄薄的冰淵,觸之成灰,禁止任何人前進半步。 而月生卻無知無覺地,一腳踩了上去,順著琴音,上了千丈崖頂。 那木蘭樹下,月光依稀映著一個人的背影,雖是撫琴,卻在那蕩氣回腸的曲調之下,暗藏了常人無法體察的心碎之聲。 他在哭。 他是誰? 他在為誰落淚? 她呆呆地立在遠處,聽了許久,那曲子從起初的清朗也越來越纏綿,聽著聽著,就蹲下來,依著一塊山石,睡著了…… 許久沒有如此安心地入睡。 此時入秋,夜里漸涼,她就抱著自己,靠在石頭上,睡夢中瑟縮了一下身子。 那琴聲不知何時停了下來。 一襲黑袍之人,森然立在她面前,低頭俯視著這個人。 居然悄然越過了他的冰淵。 居然渾身上下全是酸臭。 居然還帶著個破鐵面具。 居然還睡著了! 一到秋獵之際,神皇殿中就會出現許多莫名其妙的人。 勝楚衣凝眉,嫌棄地審視了窩在地上人許久,最后從她身邊如一抹夜色般悄然離去。 次日,神都秋獵正式開始! 十位圣尊依次就坐,中央芳尊與云上尊的位置依然是空的。 秋獵第一箭,以鮮花裝飾的戰車從女神像那邊飛馳而來,上面立著的,也是個身量不高的孩子! 西陸圣朝的小祖宗,北珩小圣君! 他年紀小,不能參加秋獵,卻向來誰都不服。 上一屆爭奪黃金爵的最終勝出者,依然是孔雀王千淵,北珩就為了要在秋獵上露臉,就直接跑去錦都向人家挑戰。 千淵也沒手下留情,將熊孩子狠狠揍了一頓,又罵了一頓,言外之意,你爹沒心思管你,本王就替你娘管你! 可是揍歸揍,揍完了依然心疼,畢竟是自己親手帶過的孩子,于是就大方地將射出秋獵第一箭的榮耀拱手讓了出去。 然而,這份露臉的差事,卻不是給了誰都能接的下來的! 這一箭,必須既強又準,立在飛馳的戰車上,射中高高的女神頭頂的花球! 北珩一露面,頭戴玉冠,身披軟甲,手持幾乎與他身高一樣長的蒼穹弓,果然滿場一片驚呼! 他年紀雖小,膂力卻世所罕見,瞄準璃光女神像頭頂的花球,一箭射出! 那花球在一片嘩彩聲中轟然綻開,落下漫天花雨。 今年要爭奪的目標,就展露了出來,一頂以黃金雕鑄、綴滿鮮花的女神花冠。 任何人奪得這只花冠,都可將它獻給一個女子,因此這一次的秋獵,就變得更加引得諸國皇親貴族少年躍躍欲試! 畢竟,至尊的長公主如今已經年近及笄,明珠待嫁,實在是令人…… 而想出這個餿主意的人,此時正在廣木蘭神宮求她的爹爹,“爹爹,你就去看看唄?!?/br> “不去?!眲俪略臼呛夏快o坐,此時卻要被梨棠晃得快睡著了。 “珩兒親自挽蒼穹弓??!” “不去?!?/br> “啊,您才,待會兒誰能搶到女神花冠呢?” “沒興趣?!?/br> “爹爹——!” 梨棠軟磨硬泡了半天,勝楚衣依然不為所動,她嘟著嘴,不開心了。 “要是娘親在,她一定會陪我去看的!” “你娘親要是在啊,一定不準你出這種餿主意!” “可是……” “可是,千淵這個人,你想都不必想!他即便奪得花冠,也不會送給你。爹爹不準許?!?/br> “誰說我想著他了!” 梨棠氣得滿頭小步搖亂顫,負氣扭頭跑了。 勝楚衣坐在空蕩蕩的廣木蘭神宮之中,無限寂寥。 當初,他陪著她共赴秋獵,是何等盛事,那一襲紅袍,叱咤風云,一時無兩,天下無雙。 而如今,那一襲紅衣埋骨何處,都不得而知。 “憐憐,棠兒已經長大了,我該將她托付給誰才能安心去陪你呢?” 他癡癡地望著腳前的地面發呆,眼前仿佛掠過那個日思夜想之人的音容笑貌。 “勝楚衣,你就是個禽獸!” “勝楚衣,你就是個王八蛋!” “楚郎,我好想你……” 勝楚衣的手指動了動,哽咽道:“憐憐,我也好想你……” 幾顆鮫珠撲簌簌跌落在地上,滾落了很遠。 這時,窗外一聲極輕的聲音,該是有人看見他的眼淚化作了珍珠,一時沒忍住,發出的驚嘆聲。 “誰!” 勝楚衣揮袖而起,直接掀了那扇窗,一道血紅的冰淵炸裂般的狂襲而去! 他將哀傷化作盛怒,要將那膽敢偷窺之人一招置于死地! 果然,沒人避得開冰淵之極,但那人只是倉促間,雙腳落在了血紅的冰霜上。 四目相對!竟然是昨晚戴著鐵皮面具的那個流浪漢! 月生從千丈崖上醒來,忘了自己是誰,也忘了自己在哪兒,看到這邊有做宮殿,就試探著走了過來。 廣木蘭神宮中的人,都被散去看熱鬧了,于是她就如入無人之境。 而勝楚衣正在神傷,竟然被她偷看了半天卻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