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
卓君雅冷笑,與她相持不下,腕上滴血,“那你可知道他是誰?他那樣的人,你以為你可以駕馭的了?你以為你為他不顧一切,他就會領情?蕭憐,他是個無情之人,你堂堂王朝太子,孤王還是勸你給自己留條后路吧!” 蕭憐嘴角一挑,“我蕭云極從來不給自己留后路,若是真的一定要有,勝楚衣便是我的后路!” “從來沒人敢如此威脅孤王!” “從來沒人敢同本宮搶東西!” 蕭憐手底發狠,卓君雅眼看著已經拿不住手中的劍。 這時一道劍光如劃破天際而來,劍鋒點出,亂如花雨,挑得殺生鏈發出一聲脆響,當下斷為兩截。 一柄桃花劍其名雖雅,卻劍劍奪人魂魄,殺人不留痕。 秋慕白作為師兄,此時哪里看得卓君雅受苦,全顧不上秋獵比試的規則,只想先宰了這個蕭云極再說。 他的劍光璀璨如雨,將蕭憐迫得飛退數丈,眼看燦若桃花的劍鋒就要在眉心一點,一命嗚呼! 陡然之間,一道無比凌厲肅殺的氣浪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一襲黑袍之人一只手將蕭憐攔腰接住,另一只手以掌心抵住桃花劍的劍鋒,逆勢將秋慕白連人帶劍倒逼十數丈,那掌中力道驟然暴增,直接將秋慕白震飛出去! 勝楚衣放開蕭憐,隨手從她手中抽出剩下的半截殺生鏈,那鏈子在手中力道的作用下,繃得筆直,整個人如這一只巨大的黑鳥張開雙翼,裹挾了無邊黑暗,直接將秋慕白籠罩于下。 秋慕白畢竟是萬劍宗宗主,空桑的護國劍圣,剛剛被勝楚衣一掌擊退后絕地反擊,以排山倒海之勢迎上他手中的斷鏈,卻沒想到平日里縱橫天下無出其右的桃花劍,竟然在還沒看清對方如何出手時,就已被挑飛,嗡地遠遠地扎在昊天校場上,整只劍沒入地面,只留了雕滿桃花的劍柄在地面上。 竟然有人能以rou掌接下空桑護國劍圣的桃花劍! 竟然有人能以一截殘鏈為劍,一招挫了萬劍宗主秋慕白! 而這人只是朔方的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國師! 一時之間滿場震驚,十二圣尊之中也有幾人按捺不住,猛地站了起來。 勝楚衣立在原地,將手中的鏈子珍而重之地收好,抬眼看向秋慕白,聲音沉靜而又郎朗,“空桑護國劍圣秋慕白,為一己私情,公然違反神都秋獵之規,其罪一。意圖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王朝太子,居心叵測,其罪二。在朔方太子逆襲致勝之下,對其大動殺機,有失仁心,違反萬劍宗宗訓,其罪三?!?/br> 秋慕白丟了劍,伸手指向勝楚衣,“你是誰?” 勝楚衣微微昂頭,“勝楚衣?!?/br> “既然知道自己是誰,小小國師,就沒資格與我談萬劍宗宗訓?!?/br> “不,他有資格!”卓君雅雙眼幾乎是癡癡地看著勝楚衣,喃喃自語,“沒有人比他更有資格!” 勝楚衣也不多言,徑直走向卓君雅。 他容貌雖然變了,可正如卓君雅所說,身形氣度,舉手投足是無法改變的。 他就這樣走向她,卓君雅立時間呼吸都停滯了。 他可是看到她受傷了,生了憐惜之心? 勝楚衣…… 尊上…… 她已經完全忘了自己身在何地,也全不顧周圍有多少雙眼睛看著,只見他一襲黑袍,在日光下熠熠生輝,正向她走來。 即便化身為無盡黑暗,卻依然是這世間活著的神! 他果然到了她的面前,低頭去捉了她那只受傷的手。 原來他的手是這樣冰涼的,原來他的觸碰是這樣的。 卓君雅覺得,有此一遇,即便當下身死,也了無遺憾了。 楚衣…… 這兩個字就在嘴邊,幾乎要脫口而出。 都不需要他開口,只需要他認真地看她一眼,她便可獻出全部! 勝楚衣一圈一圈,將她腕上已刺入血rou的殺生鏈解了下來,雖然很疼,可她強忍著,等著他對她說一句關切的話,哪怕有一句也是好的。 他小心地從她腕上解下殺生鏈,那樣仔細,生怕弄壞了……為什么像是生怕弄壞了那鏈子一般? 然后。 就轉身走了! 走了! 他把她血淋淋的手腕扔垃圾一樣扔掉,然后就走了! 他是回來撿東西的! 卓君雅幾乎快要瘋了! 勝楚衣徑直回了蕭憐面前,“可傷了?” 說著,低頭從她手中接過另外半截殺生鏈,在斷裂處仔細查看了一番,“無妨,今晚幫你接上便是?!?/br> 蕭憐嘟著嘴,從他身側看去,“她還看你!我挖了她那對眼珠子!” “好了,別鬧了,我從來都沒看過她,你急什么?” “那你還看顧斂星!” “她敢冒充我的阿蓮,自然要多看幾眼,看她生了幾個膽?!眲俪庐斨麄€圣朝的面,真的是替她正了正頭上的金冠,寵溺之情,溢于言表。 “我知道她不是阿蓮!” “你怎么知道?” “因為我……”蕭憐氣得跺腳,余光又見勝楚衣身后不遠處,卓君雅正巴巴向他們這邊望著,當下這一肚子的火就又著了,“你還看!要不是那個白毛兒的阻撓,我讓你一輩子用不了劍!” 秋慕白大怒,“誰是白毛!” “說的就是你!” …… 偌大的校場中央,幾個人杵在那里亂成一團。 離得遠的也聽不見他們到底在爭執些什么,只道是朔方的太子逆襲致勝后,被空桑的護國劍圣壞了規則,于是人家家里派人來討個說法了。 勝楚衣拖著一叫三跳的蕭憐離了校場,行至十二圣尊座前,“諸位圣尊,現在看見了?我朔方的儲君,無論何時何地,都有人意欲加害。之前來時路上所遭遇的,既然沒有得逞,又無真憑實據,也就罷了,但是這一次,若是不給朔方一個說法,只怕本座只有進諫吾皇回鸞,放棄此次圣朝秋獵,以保江山后繼有人了?!?/br> 他這一番話,將事兒全推到了秋慕白身上,還說得有禮有節,不卑不亢,以退為進,就連被他拎小雞一樣抓在手里的蕭憐都開始佩服。 叔叔,您臉皮真是日漸深厚! 整整齊齊坐了一排的圣尊們互相交換了眼色,泛天尊溫庭別道:“本座看那空桑的秋慕白也只是一時護著師妹心切,并非真心存了殺機,且已經在國師的手下落敗,顏面掃地,這件事,還是大事化小為好。素聞勝楚衣國師神機妙算,不知這一次可有息事寧人的兩全之法?” 他不咸不淡的自說自話,也不問朔方同不同意,就已經決定大事化小,還順路問問勝楚衣有何高見。 勝楚衣倒也不推辭,“也罷,既然泛天尊已替空桑出面,本座還能說什么。不過事情一筆歸一筆,只怕空??傄兴硎静拍芷较⑽宜贩街??!?/br> 言外之意,便是挑明了泛天偏袒空桑。 他說著向朔方那邊瞥了一眼,蕭策為首的一眾皇子、大臣,立刻大聲高呼,捶胸頓足,痛心疾首,仿佛受了天大的冤屈一般。 溫庭別一陣頭疼,你們朔方還真是上下里外一股繩,全是戲精。 “那國師不如把條件說出來聽聽,容本座與諸位圣尊參詳一番,必會給朔方一個滿意的交待?!?/br> 勝楚衣將蕭憐放身邊一扯,“好,我朝太子受了驚嚇,作為朔方奪爵主力,只怕接下來的較量中會有失水準,所以,依本座之見,”他話未說完,眼光四下巡視了一圈,果然所有人都在洗耳恭聽,于是微微一笑,“依本座之見,空桑當補償朔方黃金爵三尊?!?/br> “神馬!”大老遠豎著耳朵聽的秋慕白不干了,“三尊!不行!” 他幾乎是飛撲了過來,到了十二尊坐下,又立刻與勝楚衣保持距離,“吾皇如今年幼,未能參加行獵,其他諸位王爺也都能力有限,本來奪爵之事就十分吃力,現在讓我們讓出三尊黃金爵?本座代表吾皇,堅決不答應這件事!” “貴國既然無人能戰,那不如護國劍圣親自出馬好了,反正你已經不請自來地下了場了?!?/br> 勝楚衣牽著蕭憐,悠哉悠哉地望著秋慕白笑。 “總之三尊一定不行?!?/br> “那秋宗主能拿出幾尊?” “一尊!” “兩尊!” “一尊!” “必須兩尊!否則朔方王朝因你之失,退出秋獵,煩請圣朝使官好好寫上一筆!” “勝楚衣!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到底是誰先欺了誰?本座已經一忍再忍,一讓再讓!秋宗主不要不識好歹!” 勝楚衣說著,又袖底生風。 他剛才出手,所有人都已經見識過了,就算十二圣尊出手,也未必是他的對手,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此人是個不出世的高手,也不知到底有多深的根基,這萬一又打起來,這場秋獵,只怕要成了群滅大會了。 溫庭別一陣頭疼,“好了好了,就依朔方的意見,空桑由護國劍圣親自出馬,代空?;实坌蝎C。同時補償朔方黃金爵兩尊?!彼D而問向勝楚衣,“朔方國師,現在可滿意了?” 勝楚衣懷疑地看了眼秋慕白,“那若是他們一尊都得不到,或者破罐破摔,故意懈怠,我朔方豈不是還是虧的?” 秋慕白剛撿回來的桃花劍在鞘中嗡地一聲,“那你說怎樣?” “很簡單,秋宗主指天發誓,必全力以赴爭奪黃金爵,且中途不可阻撓我朔方任何一人奪爵,這是其一。第二,若是秋獵結束之時,空桑拿不出兩尊黃金爵,便以兩國交界處的梁城、瑜城兩座城池版圖相抵?!?/br> 秋慕白怒道:“勝楚衣,你果然是個妖魔!兩尊黃金爵而已,給你又怎樣!居然還要城池做抵!你放心,兩尊黃金爵,一定給你!讓你閉嘴!” 勝楚衣含笑整理了一下衣袖,“好啊,空口無憑,立字為據。白紙黑字,一式兩份!” 秋慕白內心血崩! …… 等到勝楚衣將那秋慕白簽字畫押的卷軸遞給蕭蘭庸,再回頭時,蕭憐已經跑了! 這第一場較量,最后的結果是千淵對以清。 以清拼命地要贏,贏了就可以保住孔雀王朝這一尊得來不易的黃金爵。 可千淵卻覺得,這一場比試最為容易,代價最小,不如就把這一尊給了蕭憐,早點還賬,早點解脫。 于是姐弟倆大打出手,最終還是千淵替蕭憐奪得了這第一尊。 如此一來,第一日的行獵幾乎是不歡而散,朔方鬧來鬧去,以一敵眾,不但不費吹灰之力得到了第一尊黃金爵,而且另外四尊也顯然已是囊中之物。 此后,只怕再也沒人敢惹朔方的蕭憐,不然他身后的那個國師還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敲詐勒索他們好不容易到手的黃金爵了。 蕭憐這邊,還沒散場就被秦方東等一眾公子哥拉去天街喝花酒慶祝第一日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