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節
    秦月明喊了一個時辰,勝楚衣還是沒動靜,那琴音倒是不知何時沒了。    “國師,我們爺要是被皇上打死了,這世上第一個后悔的人就是你!”    “勝楚衣,你聾了?”    “勝楚衣!我們爺說是你王八蛋果然沒錯,你玩夠了就把她甩了!她的死活都與你無關了是吧!”    她越喊心越痛,從聽到消息到現在,幾個時辰過去了,那一百釘棍大概也該開始執行了,她要是被打死也就算了,被打個半死可怎么辦,她不在她身邊,誰去照顧她那個被打開花的屁股??!    可是她現在想回都回不去了,秦月明絕望地坐在棧道上開罵!    “勝楚衣!她是你的女人!你就這么由著別人打她屁股??!”    “你個王八蛋,她當年給你生孩子,有多苦,你知不知道!我們兩個躲在山里的梨棠小筑,棠兒一只腳丫子先踹了出來,就怎么都生不出來了,眼看著一尸兩命,我叫得比她還慘!最后還是她自己動手,剖開肚子,自己把孩子給拿了出來!我們手頭什么藥都沒有,那傷口那么大,我冒著暴雨去村子里抓了個獸醫來給她縫的針!”    她一邊哭一邊喘,“一直到第二天雨停了,我才能去城里給她買藥,也只能買到金瘡藥,她有多疼,都硬生生自己挺過來的!不但自己忍著,還要喂梨棠!我問她到底為什么,她連孩子的爹是誰都不知道,為什么還要吃這么多苦生下這個孩子,她就告訴我她喜歡!”    秦月明臉都哭花了,也不管有沒有人聽得到,就哇哇的哭,“她喜歡你啊,你知不知道!你那樣禍害她,她還喜歡你!現在她都要被人打死了,你居然不聞不問!勝楚衣,你不是人!”    秦月明哭的死去活來,兩眼一黑,咕咚一聲暈了過去,半個人搭在棧道邊兒上,沒了動靜。    ——    端方殿前,第四十五棍,四十六棍……    每一棍都極重,每一棍重新揚起,都帶著血珠飛濺。    蕭憐咬著那只汗巾,已經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早知道這么疼,她就不會這么大方地答應了!    可是現在,哪里還有后悔藥可吃?    最靠譜的勝楚衣如今也不靠譜了,從墮天塔滾過來要不要滾了四十多釘棍還沒滾到??!    她的意識開始有些渙散,四十七,屁股已經不是自己的一般。    四十八,圍觀的那些人開始變形,好像有些慌亂,圍著端方殿的禁軍開始sao動。    四十九,嗯?為什么那些人齊刷刷都倒下了,鬼哭狼嚎一片?    一道黑光從她頭頂上掠過,當啷一聲,本該落在她屁股上的釘棍掉在了地上。    酷刑就停在了第四十九棍。    蕭憐迷迷糊糊看到了一個人,滿身白衣,發似墨染,如流風回雪、清風霽月一般從天而降,踏過哀嚎的人群向她走來,抬手扯斷了捆著她的鐵鏈,拔掉口中的汗巾,將她打橫抱起來,直接離開了端方殿。    蕭憐雖然睜著眼,卻已經意識有些不清,分不清現實和虛幻,窩在他懷中,“你來了啊……”    那人臉色難看極了,垂眸瞥了她一眼,“蠢貨!”    蕭憐立刻緊緊摟了他的脖子,使勁在他懷中蹭了蹭頭,“帶我走吧……”,說完就失去了意識。    朦朦朧朧中,有人輕撫她的臉,問她,“告訴我,我是誰?”    “不知道啊?!彼±锖康幕卮?。    “那么你是誰?”    “不知道啊?!笔拺z依然迷迷糊糊,問什么就答什么。    “你想讓我帶你去哪里?”    “哪里都行,不要丟下我一個人?!?/br>    她臉上那冰涼的手指就有些停滯,“若是丟下你,會怎樣?”    “會死,會死,我好怕,我會死……”蕭憐開始抗拒,越來越痛苦,“我不想死,我要等你回來,他們都是錯的,他們說的不對,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他們都是錯的!……”她越來越激動,幾乎是要哭喊出來,卻沒有力氣。    ------題外話------    作者君長吁一口氣:黑袍楚郎沒來,白衣天神來了,愛妃們,可以不離婚了吧?    第76章 我內什么都開花了    她臉上的手指輕輕挪開,一只大手拍了拍她的頭,“亂七八糟,算了,你好好休息吧,我去給你調藥?!?/br>    勝楚衣從床邊站起來,轉身要走。    “叔叔!”忽然衣袍被蕭憐一把狠狠扯住,“你別走!”    勝楚衣當下如被天雷擊中一般,心頭一個念頭瘋狂涌起,俯身掰過她的臉,“你說什么?”    蕭憐更加昏沉,口中念念叨叨,“別走……,別走……”抓著他衣袍的手就有些松了。    勝楚衣心都要跳出來了,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臉,聲音驟然變得無限溫柔,又仿佛在哀求一般,“告訴我,你剛才叫我什么?”    “什么……,我叫你什么……?”蕭憐的聲音越來越輕,終于徹底失去了意識。    捧著她臉的那兩只手,也頹然垂了下來。    勝楚衣苦笑,站起身來,他笑自己一定是想念阿蓮想瘋了,所以才會把所有的人和事都當成是她魂魄歸來的蛛絲馬跡。    阿蓮若是活著,如今也該是十七歲,床上趴著昏睡的這一只,也已經十七歲,她們同年而生,她怎么可能是她呢。    過了好久,蕭憐忽然感到周圍好涼,全沒了夏日的燥熱,而且,全是熟悉的清冽的味道。    她睜開眼,依然迷迷糊糊,暗紅的絲絨帳拖曳在漆黑的地面上,她正趴在一張白得通透,泛著寒氣的冰床上。    地宮!    不得了了!    她嗷地一聲想要趴起來,結果屁股上一陣劇痛,又只好趴了下來。    身后傳來勝楚衣悠悠地聲音,“跑什么,真想一輩子趴著做人?”    他說著話,蕭憐便覺得屁股上被一點點冰涼的東西輕輕沾過。    啊——!    瘋了!    “勝楚衣,你在干什么!”    “你說干什么?”    “內個,換個人行不行,我……我內什么都被打開花了……”她說得極為艱難,“比如紫龍,或者叫秦月明來?!?/br>    “紫龍不在,秦月明也不在?!眲俪伦诖策?,一點點替她仔細清理每一個傷口,“本座或者辰宿,你選?!?/br>    “……”勝楚衣!你這個樣子,以后我們就不要再見面了!    蕭憐趴在冰床上,隨手抓了軟枕扣在自己頭上,將腦袋埋了起來,假裝那個被男人仔細修理的不是自己的屁股。    不知是墮天塔的藥膏管用,還是冰床的涼氣讓人舒服,疼痛真的消退地很快,勝楚衣替她清理了傷口,涂了藥膏,又隨手拉了黑色的絲絨薄被替她蓋上,這才將那幾只埋在頭上的軟枕給掀開,坐在她旁邊,雪白的衣袍從床邊漫延開去,冰涼的指被從她的臉頰上拂過,“你就計算準了我一定會來救你?”    他酒醉未醒,一聽見秦月明的嚎叫就不由分說下了坐忘峰,趕到端方殿搶人。    這會兒放松下來,便極為頭痛。    蕭憐抱著一只軟枕趴著,歪著頭看他,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    “是?!?/br>    “竟然一大早躲出去喝酒,早知道你這么不靠譜,我也不跟父皇演這場戲了?!?/br>    蕭憐嘟著的嘴唇就被兩只冰涼的手指給揪了一下,“我若是今日真的喝醉了,又或者秦月明沒爬上坐忘峰就摔死了,過不了多久,這世上也就沒有蕭憐這個人了?!?/br>    “沒事,一百釘棍而已,我以前挨過十下,心里有數?!彼D了頓,“不過話說回來,這次的好像的確特別疼?!?/br>    勝楚衣的聲音就多了幾分寒意,“因為有人想要你的命,在刑具上涂了舍離斷?!?/br>    “哦?!?/br>    “你不想知道是誰?”    蕭憐歪著頭看他笑,“這世上想我死的人太多了,我沒空一一理會,可疼我的人卻是屈指可數,所以我只需要知道誰對我好,就夠了?!?/br>    她兩眼亮晶晶地望著勝楚衣,恍惚間,覺得他看著她的眼神竟然多了幾分憐愛,不覺心中竟然喜滋滋地。    “你身上的傷,能治,但是你身上浸了獸血的疤痕,卻藥力不及?!?/br>    “無所謂咯,早就習慣了?!笔拺z有些頹喪地把眼光看向別處。    慕皇后恨蕭憐是個女兒身,日夜凌虐,無所不用其極,這一身傷痕都是親生母親所賜也就罷了,偏偏這位母親還生怕她來日長成,過不了情關,漏了這個天大的秘密,所以每一次都要往她血淋淋的傷口上再潑一層無妄獸血,要她就算有傾盡天下的容顏,卻依然要在心愛的男人面前掩藏自己的丑陋的身體,她要她永遠只能扮成男子,乖乖地替她守住這個欺君罔上的彌天大謊!    當然這是蕭憐后來慢慢記起來的往事,左右不是她遭受的虐待,她也不是很放在心上。    “東煌有一處活泉,叫做蘭陵泉,有活死人rou白骨之功,你若是將來想要換身皮,我倒是可以帶你去?!?/br>    勝楚衣用力揉了揉她的腦袋瓜子,“可若是不想換,現在這樣,也挺好?!?/br>    蕭憐白了他一眼,“哪里好?”    勝楚衣俯身到她耳邊,“好到無法言說……”    蕭憐立刻渾身都開始疼,躲了他一下,立刻屁股劇痛,“哎呀,好疼!”    “我也好疼!”勝楚衣懶洋洋地回敬她一眼。    “嗯?你哪里疼?”    “這里?!眲俪掠靡桓种复亮舜磷约旱念~角,蕭憐便在心中嘆了口氣,連訴苦抱怨的姿態都這么好看,不好好心疼一下豈不是暴殄天物!    她努力向床里面挪了挪,“那不如你也躺會兒?”    她現在屁股是個開花的,琢磨著勝楚衣也沒那么變態,會這個時候想把她醬醬釀釀,所以她也沒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好?!?/br>    勝楚衣果然從善如流地在床邊躺下,閉上雙眼。    接著便有一只熱乎乎的小手從他脖頸前繞過,摁在他剛才手指點過的地方,“是這里嗎?我幫你摁摁?”    他掀起沉沉的眼簾,瞟了她一眼,又舒坦地合上了,將冰涼的手輕輕覆在她那只手腕上。    你少給本座惹點禍,就謝天謝地了。    蕭憐原本雪白的里衣早已經被血染透,這會兒穿著的是勝楚衣不知何時替她換上的他的寢衣,寬寬大大,黑色的錦緞,滑溜溜的,還全是幽曇的香氣,縈繞在周身,揮之不去。    她趴在他身邊,一只手撐著頭,另一只手在勝楚衣的額頭上輕輕的按揉,自己也昏昏欲睡,索性瞇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