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節
“等你報了我再報,”薄漸蹭蹭他,“我要和你去一個地方上學?!?/br> 江淮拉開腰上的手,搡開薄漸。他偏頭:“別鬧。如果你沒認識過我,你覺得你最后會報哪?想過嗎?” 薄漸從他手中抽出煙,細細碾在微銹的欄桿漆皮上,很低地笑出聲:“沒大想過,因為都隨便上?!?/br> 江淮:“……” caocaocaocao。 每回考試,無論題難題簡單,薄漸這狗的分數線就像被什么祝福buff給固定住了似的,永恒的七百三。 倒是他,隨波逐流,題一難,過五百都費勁。 開學摸底考試,狗逼高二物理組組長出的破題,四道大題三道不會……第二天下成績,江淮物理四十九。 “開玩笑的,”薄漸抬手碰了碰江淮的臉,唇角微彎,“別生氣。如果沒認識過你……我可能會報t大金融系吧?!?/br> t大國內top2,江淮查過,本市去年最低錄取分數線690。 江淮:“……” 薄漸稍頓:“或者p大金融系?” p大國內top2另一個,江淮查過,本市去年最低錄取分數線689。 江淮:“……” “我不想努力了?!彼⒌皖^,叼起根沒點火的煙,含含糊糊道:“要不等畢業,你去t大,我去t大技校?!?/br> 薄漸:“……江淮,有點志氣?!?/br> 江淮眼皮微掀:“我有志氣。到時候你讀書沒錢,我打工賺錢養你上學?!?/br> 薄漸:“……” 薄漸不知道江淮這是從哪冒出來的奇奇怪怪的想法,可他忍不住笑起來,湊過親親江淮的臉,小聲說:“我不用你養我,你要是高考考得好,我來養你?!?/br> 江淮瞥過去,似稍有動搖:“怎么養?” 薄漸:“包吃包住包睡,五險一金免交學雜費?!?/br> 江淮頓了會兒,又問:“那怎么算考得好?” 薄漸:“考上t大?” “……” 江淮扔了煙:“滾?!?/br> 有句老話叫怕什么來什么。 這是星期五,江淮放學,踩著滑板從學校后門出來的第一想法。 也不是怕,主要是煩。 學校后門正街邊停著一輛純黑色商務型邁巴赫,車身擦得極干凈,初春日的日暮,黑色漆皮都熠熠折光,連輪胎也保養得紋路里都不見污泥。 一個年輕男人從車上下來,十分禮貌:“您是江先生吧?嚴總在車里等您?!?/br> 江淮還穿著校服,這是他生平第一次不是去消費,被人叫“先生”。 這個詞對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來說,正經到滑稽。 換句話說,擺譜。 江淮微瞇起眼:“嚴松?” “是的,是嚴松先生?!?/br> 江淮掃過黑漆漆的車窗:“他在車里?” “嚴總在車里等您?!?/br> 江淮:“他有事找我,讓他下來說?!?/br> 校后門平日里車不多,除非周五放學,住宿生拖著行李出來,校前門校后門都擁堵得一般無二。但江淮出來得早,校后門出校的學生寥寥,大多是等著孩子放學的家長車輛。 年輕人猶豫了下:“您還是上車吧,在這里說話也不方便?!?/br> “他不下車,”江淮哂笑,“那我走了?!?/br> 他跳回滑板上,男人看出江淮真的要走,連忙拉住江淮胳膊:“您先別走!” 江淮掙開,他踩在滑板上,微抬了下下頦:“怎么,光天化日,您還想綁架人口?”他帶著點冷冰冰的笑,“松手?!?/br> 校門人多,男人額頭冒出層汗,立馬松了手:“沒有,您誤會了……那您先等一等,我去和嚴總說一聲?!?/br> 薄漸最后一節課學生會有事,稍耽誤了幾分鐘放學。 江淮發微信說他先走了。 可薄漸出校后門,一眼望見了江淮。 他沒見過江淮的mama,但他看過照片。江星星因為是領養的,所以和mama長得并不像,可江淮是親生的,長得也不像。 江儷有一張秀鈍溫婉的臉,江淮卻天生眉目鋒利,他瘦,線條幾近刺人的嶙峋,看上去冷而不好接近。 薄漸想,原來江淮是和父親長得像。 只是江淮比他父親遠要鋒利,像把磨快的刀。 嚴松衣著相當體面,鱷魚皮皮鞋擦得锃亮,鞋面連因為穿過才有的折痕都看不見,袖口微微露出一塊六位數手表的形廓,噴著淡淡的男士古龍水。 出來一趟,帶著兩個助理和一個司機。 江淮看著他,興味闌珊地想:這他媽可看不出來是個二十年前從小縣城考學出來,家里欠一屁股債,為了飛黃騰達拋妻棄子,給人當倒插門女婿,熬到老婆死了,還想和初戀再續前緣的混帳東西。 不過倒能看出來挺能裝逼的。 嚴松今天是特地打扮過了,又帶了兩個助理來的。 他知道江淮小時候就和江儷一起住在舊城區那邊的破房子里,一分錢都沒有,就是江儷現在工作穩定了,江淮也沒過過幾天富裕日子……他就是這樣的人,他知道什么最能打動江淮這種自以為是、沒有閱歷的小男孩。 只要江淮叫他一聲爸,他就可以給江淮更好的生活。 “江淮,今天……”嚴松開口。 江淮微微挑了挑唇角:“怎么,鞭炮帶過來了?” 嚴松沒聽懂:“……鞭炮?” 江淮掀唇:“炸你家祖墳的鞭炮?!?/br> 嚴松:“……” 他可見的臉色不虞起來:“目無尊長,江淮,你聽聽你都是說的什么話?我是你爸!” 江淮懶洋洋地插兜站著:“大街上呢,您講點素質,別老罵人。隨便從街邊薅個人就跟人說我是你爸,你這人還要不要臉了?” 嚴松:“??” 江淮輕嗤:“叔,別擋路,要不我報警了?!?/br> 校門人來人往,有學生有家長。 這從嚴格意義上來說,是嚴松從江淮出生到現在第一次來找江淮……但是跟嚴松想象的雖然兒子一開始叛逆,但最后還是會和他父子相認的場景不大一樣。 他險些被江淮氣得梗住氣:“你聽聽……你這孩子還講不講理了?江儷教養你這么多年,就把你教成這個樣子嗎??” 聽見江儷,江淮微抬眼,盯著嚴松,不說話了。 嚴松誤以為他提江儷,戳中了江淮的軟肋。他語氣緩和下來,壓低聲音:“我知道你怨恨我,我也不怪你恨我……但你是個alpha,我是你的alpha長輩,無論是身份還是思維、能力,這個世界上alpha和omega是永遠不會一樣的,你mama是omega,我能教你的,你mama永遠教不了你……” 江淮沒說話。 嚴松心下一喜,以為江淮低頭了,繼續說:“在這個世界上,alpha比omega更能理解社會的游戲規則……當然我不是說omega百無一用,只是alpha生來就要比omega強,也占有更多的社會資源,我作為一個過來人,能教給你的經驗是你mama給不了你的,我也能提供給你更好的教育環境和家庭環境,你還有一個親弟弟,但要是等你回家,以后我的家產也都是你的,繼承都是率先考慮alpha子女的……” “咯吱”。 江淮指節響出一聲。 但嚴松不察,夸夸其談道:“我知道,我和你mama目前還沒有復婚,你可能也在擔心這個……但這件事情你不用多想,我和你mama復婚是遲早的事……你mama是我的omega,就這輩子都是我的omega,我的妻子……你也知道,alpha和omega天生就是不一樣的嘛,每個alpha都會犯錯,這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但omega都會對alpha保持一輩子的忠貞……” 薄漸跑過去。 他聽見了。 他以為江淮是在和父親說事情,他沒有過去。 可聽著聽著……他想去把江淮的耳朵捂起來,拉江淮走。 因為不是這個樣子的。 他不知道為什么連江淮的爸媽都以為江淮是alpha……可事情不是這個樣子的。 omega沒有天生就比alpha矮一頭。 omega沒有天生就該這樣卑賤,被alpha侮辱,看不起,背叛,卻只能忍氣吞聲,繼續仰仗alpha的施舍生活。 可薄漸還沒有來得及拉住江淮的手,江淮猛然一拳打在嚴松臉上。 嚴松猝不及防,根本沒想到,被打個正著,當即一行鼻血就從他鼻孔流下來。 薄漸停了下來。 嚴松差點被他親兒子打到地上去,助理大驚失色,連忙跑過來扶嚴松:“嚴總!” 行人紛紛側目。 嚴松恍惚好幾秒,才忽然反應過來,勃然大怒:“江淮!你在干什么!你連你爸都敢……” “滾?!苯凑f。 嚴松鼻血滴滴答答淌到嘴唇,他一摸,抹開一片,狼狽且暴怒,也再看不出剛才的體面。 他狠狠搡開助理,反手一巴掌朝江淮扇過去:“兔崽子,給臉不要臉,還反了你了???” 可他手沒扇下去。 江淮側頭,看見了薄漸。 薄漸握住了嚴松袖口,嚴松平熨的西服袖口被他攥得發皺。他輕輕說:“先生,別代表別的alpha,別的alpha會覺得丟人?!?/br> 作者有話要說: 主席:口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