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她瞧著四面大開的窗戶,側頭笑了:“若有人過來,我們一準兒早就瞧見了?!?/br> 映晚笑了笑,“御花園那么大,在這兒設宴,便不怕有人走丟嗎?” “怎么會?”清荷啞然失笑,“今兒來的人多,御花園雖大,卻處處都是人,怎么都不會走丟的?!?/br> 真丟了,恐怕是腦子有毛病。 清荷沒敢說。 梳洗之后,映晚穿上為今夜準備的衣裳,對著鏡子照了照。因是乞巧節,窗外星辰璀璨奪目,御花園里明燈三千,她今兒特意選了件月華色的衣裳,色澤淡雅,在夜里不太顯眼,省得被人擠兌。 連頭飾都只兩支白玉簪,配上郡主品級的發冠,除此之外一無所有。 映晚覺得自己極是不容易了。 走到御花園里,人已經來了許多,三三兩兩散著說話,映晚一走過去,便聽到一聲歡快的呼喚:“映晚!” 回頭一看,果真是陳凝凝。 這姑娘紅衣如火,如同烈焰驕陽,妝容亦是大膽明艷,在人群里光芒奪目,將旁人都變成了陪襯。 映晚走過去,含笑道:“你來這么早?” 陳凝凝瞧著她,抿了抿唇:“你穿的好素啊……” 映晚心里不愿意在今夜人生鼎沸中搶風頭,是以也不說什么,只笑著反問:“不好看嗎?” 當然好看。 人長得好看,就算是披著麻袋都美得一騎絕塵,何況她打扮的清雅,卻更顯得一張臉耀麗絕倫,星辰般的眸子絲毫不輸給身側明亮的燈火。 陳凝凝咽了咽口水,“好看……” 她不禁搖頭:“果然,美人怎么樣都是好看的,不像我們還得特意打扮?!?/br> 與她熟悉一點,知她性情便是如此,映晚亦跟著調侃:“凝凝今兒穿的如此好看,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她只是隨口一說,沒料想陳凝凝居然紅了臉,一向大大咧咧的姑娘也知道害羞,壓低聲音“嗯”了一聲。 映晚目瞪口呆。 她只以為是沈時闌,心里頭便有些悶悶的發堵,卻不知該講什么話才好。沈時闌跟她沒關系,她也決意與他再無瓜葛。 若他娶太子妃,陳凝凝是最好的選擇。 再好不過,自己不該難受。 凝凝若喜歡他,身為朋友,更應該為她高興,祝她幸福。 林映晚,你配不上的人,有人配得上。讓他們都好好的,你不必感到難過。 映晚心神不寧,不知陳凝凝接下來說了什么,只低頭隨聲附和,眼睛里的光卻有些暗淡。 沈時闌……太子殿下…… 她咬了咬下唇,含笑抬頭,對上陳凝凝的眼睛,“那可要恭喜凝凝了?!?/br> 陳凝凝依舊嘰嘰喳喳的,映晚是半句都沒聽見了。 映晚正走神,陳凝凝卻一把將她拉到身后,對上來人,冷哼道:“蘇姑娘!” 映晚回神,抬眸看向款款走來的蘇玉如,今兒只她一人,不見沈沅的身影,映晚微微蹙眉。這二人尋常孟不離焦焦不離孟的,怎么今兒這種大場合不在一處了? 蘇玉如已經走到跟前:“郡主,陳姑娘?!?/br> “蘇姑娘?!庇惩眍h首,笑著看她,并不主動搭話。 陳凝凝笑嘻嘻問:“蘇姑娘有事兒嗎?” 不知發生了什么,蘇玉如眼中飛快蒙上一層水霧,眼淚啪嗒啪嗒地掉,“陳姑娘,今夜是乞巧節,你可不可以讓讓我?!?/br> 陳凝凝撓了撓頭,“我聽不懂蘇姑娘的意思?” “我都知道了,陳家意欲在今日請陛下賜婚,我知道陳姑娘人美討人喜歡,可我是真心愛他的,陳姑娘……” 陳凝凝唇角勾起一抹笑,反握住映晚的手,懶聲道:“你是我什么人啊,就要我讓著你?” 映晚抿唇,搖了搖頭:“蘇姑娘,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您亦有意于……便請令尊令堂做主,豈不是更好?” 何必巴巴跑來跟人家年輕姑娘說這種話。 上次同她講,這次同陳凝凝講,之前還不知道對多少姑娘講過,人家姑娘若臉皮薄一點,都只得答應。 莫非她內定太子妃的傳聞,便是這么來的?碰見個年輕女子就說自己深愛沈時闌,求人家放手? 映晚不由得感慨。 這本事夠可以的,只是略顯的下作。 所以若真的娶太子妃才,想必太后和沈時闌更傾向于陳凝凝。 映晚心里嘆口氣,將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壓下去。 不管太子妃是誰,總歸不是她,沒必要再心塞,真的沒必要。 蘇玉如被她的話堵的一哽,眼淚流的更兇:“我知道我臉皮厚,可……可我真的喜歡他,陳姑娘沒了他還能活,我若是沒有他,恐怕活不下去?!?/br> 這話矯情的不行。 映晚和陳凝凝都落了一身雞皮疙瘩,陳凝凝呲牙咧嘴道:“這話可別找我說,找我爹去,他說了算!” 她亦是不樂意應付蘇玉如的,人家人不壞,只是有點兒心機,可長得柔弱無依的,不說話就哭,話說的重了只怕躺地上裝病。 來個西子捧心,全京城都得譴責自己。 她得罪不起這樣的人。 陳凝凝嘆息一聲,摸了摸后腦勺:“或者你去找陛下?” 第34章 七夕節賜婚是皇帝的事兒,他樂意成人之美賜下婚事,自然是皆大歡喜,若他不樂意,也沒人能奈何他。 所以讓蘇玉如去找皇帝說這件事兒,真是半點毛病都沒有。 可聽在映晚耳中卻全然不是這么一回事兒。 誰的婚事要皇帝做主呢? 除卻沈時闌,應當沒第二個人。 映晚掐了掐掌心,依舊溫柔笑著。蘇玉如的目光轉向她,咬唇委屈不已:“陳姑娘,您縱然是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也該看看郡主的面子,她前些日子可算是救過你的性命?!?/br> 映晚臉色淡了淡:“蘇姑娘的話,恕我不能茍同,陳姑娘的婚事與我有關系嗎?為何要看在我的面子上?” 你哭訴歸哭訴,那是你自個兒的事情旁人管不到你,何必拖人出來擋刀呢? 映晚神色越發冷淡。 “郡主不要嘴硬了?!碧K玉如一副為她著想的模樣,關切非常,“我知道郡主與太子殿下有情分在,非旁人可及……” “蘇姑娘多慮?!庇惩頂嗳凰脑?,“我從不曾與誰有過情分,更沒有超越常人的情誼在,還請蘇姑娘別空口白牙污蔑人!” 她冷冷看著蘇玉如,今兒若不打斷,她還不知會一臉單純地說出什么話來。 這種人才最可怕。 陳凝凝張口想說什么,卻被人攔了一把,映晚道:“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兒家自己做主的,蘇姑娘還是去請示令尊吧?!?/br> 蘇玉如張嘴剛想回話,卻極速落了下去,望著映晚身后,率先喊道:“太子殿下!” 一聲呼喚,千柔百轉,帶著十萬深情,令人為之側目。 不知道的還當他們之間有點兒什么。 映晚下意識回頭,瞧見來人蒼青色的袍子,沈時闌那張臉依舊是沒表情的,眼神都冷冰冰的,不理會蘇玉如,只掃了映晚一眼。 映晚垂眸,捏緊了拳頭,隨著眾人一同行禮:“拜見太子殿下?!?/br> 陳凝凝眨了眨眼,眼珠子四處亂轉,看看映晚,又看看沈時闌,忽而笑道:“殿下今日來的真早?!?/br> 沈時闌對她的態度倒是比對蘇玉如稍好一點,至少沒有當做看不見,還回了一聲“嗯”,冷歸冷,至少比人家暖和一點。 仔細看去,蘇玉如眼眶里都含了淚。 映晚低下頭,目光所及便只剩下他的腳和搖動的衣擺。 沈時闌素日里都不理會女孩子的,今兒特意走過來跟陳凝凝說話,婚姻之事應該是定準的,所以沈時闌才要逼迫自己前來。 映晚彎唇笑了笑,將情緒穩穩埋在心底里,不給任何人窺視的機會。 抬起頭,還是那個溫柔嫻靜的嘉陵郡主。 陳凝凝似乎有些疑惑沈時闌會理會自己,摸了摸下巴,瞧了瞧溫柔假笑的映晚,一把扯過,對沈時闌道:“殿下,我和映晚先去那邊玩,殿下自便?!?/br> 沈時闌抿唇不語,看著她們的背影,眼神漆黑如墨。 剛才她們說的話,全都傳進了沈時闌耳朵里。 她說,不曾與任何人有情誼。 自作多情! 沈時闌轉身欲走,蘇玉如卻低聲喚他:“太子殿下留步?!?/br> “殿下,您當真要娶陳凝凝嗎?她做太子妃,您要我如何自處?” 沈時闌一頓,終于給她一個正眼,那眼神卻格外復雜,像在看一個傻子時的憐憫,又像是嘲笑。 最終更不曾和她說一個字,將她的疑問拋諸腦后,權當不曾聽見。 絕色女子是否禍害無人能知,可蘇家的女人個個都是禍害,毋庸置疑,能在一切都沒發生的時候,就一個人唱一臺大戲。 沈時闌就算打一輩子光棍,也不可能娶蘇家女。 蘇玉如忍著羞恥,跟在他身邊問:“殿下,陳凝凝囂張跋扈,她不適合……” 蘇玉如今天得知陳凝凝要被賜婚的消息,一早就被刺激到,甚至來不及核實她賜婚的對象是哪家公子,就匆匆跑過來,去找陳凝凝哭訴,想要她打消主意。 甚至于敢攔沈時闌的路,直接問出這種話。 換了尋常時候,端莊雅正的,定然問不出這樣的問題,今兒是真的受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