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清染 9瓶;溯溪 3瓶;不掉頭發的羊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107章 遺落童謠(十五) 娜塔莉婭蜷縮在角落, 怯怯抬頭與林妧對視一眼,又很快收回目光,后背止不住地發抖。 把身為夢境魔女的她逼得再也不敢回到夢里, 無論是意志還是手段, 這女人的恐怖程度都可見一斑, 她實在不敢招惹,只得乖乖當個小白兔。 “別害怕呀?!绷謯€略微俯身, 全然沒有剛剛把人家暴揍一頓的自覺, 嘴角掛了點笑, “王子在什么地方,能告訴我們嗎?” “我、我才不會告訴你們, 查爾斯藏在城堡第二層的……”娜塔莉婭說到一半就驟然停下, 氣鼓鼓地瞪著林妧看, “總之要殺要剮隨便你們, 我是他的戀人, 絕不會做出背叛的事情?!?/br> 原來那位屑王子叫做查爾斯。 “戀人?”林妧拍拍她臉蛋, “你口口聲聲說不會背叛他, 那如果……查爾斯一直在背叛你呢?” 見娜塔莉婭微微一怔,她彎起眼睛繼續說:“據我所知,他在全國范圍內為非作歹,先是花言巧語騙取對方好感,玩膩后再毫不留情地拋棄, 用這個套路禍害了不知道多少女孩子。不止是人魚族和有夫之婦, 就連逝世許久的遺體也沒有放過, 與其說是渣男, 似乎變態更適合一些?!?/br> “你在說什么呀!”娜塔莉婭厲聲反駁,“查爾斯博學多才、溫順懂禮, 是個絕無僅有的紳士。自我不久前從昏睡中醒來,他一直對我呵護有加,怎么可能是這種人渣?” “看見這位野獸了嗎?他的未婚妻被查爾斯拐走,至今渺無音訊。今天來到城堡,就是為了討一個公道?!绷謯€指了指不遠處的亞當,后者非常配合地做出悲痛欲絕的模樣,“我沒有欺騙你的必要。是或不是,等一會兒你就能親眼見到?!?/br> 她說罷神秘笑笑,悠然的語氣叫人聽得云里霧里:“我給他準備了一份大禮,應該過不了多久便會出現——但在那之前,你得先帶我們找到王子殿下?!?/br> 野獸如喪考妣的神色顯然發揮了一些作用,娜塔莉婭半信半疑,最終在威逼利誘下同意了林妧的提議,帶領眾人走進城堡。 與野獸的宅邸相比,這棟建筑顯得富麗堂皇許多。在這場夢境中,絕大多數的建筑都老舊又灰蒙蒙,即使架構恢宏,灰塵遍布的門廊與腐朽頹敗的家具也足以把周遭環境變成一部恐怖片。 但這幢城堡罕見地保持著整潔端莊的模樣,玫瑰花窗里滲進絲絲縷縷輕紗模樣的陽光,照亮掛滿皇家肖像的幽深長廊。 放眼四周沒有旁人,偌大空間被死寂籠罩,好像稍一出聲就會破壞某種亙久不變的氛圍,因此每個人都格外安靜和謹慎。 穿過旋轉階梯,便來到位于第二層的會客廳。出乎意料的是,王子本人并沒有身處此地。 “奇怪,他不久前明明就在這里……”就連娜塔莉婭也顯露出了些許困惑的神情,茫然環顧廳堂后,把目光停頓在會客廳角落一扇緊閉的小門上,“難道在那里面?” 陸銀戈語氣淡淡:“那間屋子里是什么?” “查爾斯從不讓我走進那間房子,他說那里藏著邪惡的魔法,只有他能將其鎮壓,如果其他人貿然開門,就會釋放出……喂,你等等!你要做什么?” 她話沒說完,就眼睜睜看見林妧走到門邊,還從口袋里拿出了個不知道什么東西往門鎖里懟。前前后后不過十秒鐘的時間,只聽吱呀一聲,門就自覺打開。 “好像也沒有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br>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林妧居然露出了有些失望的神情,毫不猶豫地徑直把門推開。 房間的布置猶如暗室,狹小閉塞得讓人窒息。墻壁上只有個小小的窗戶,從中透射進來的陽光少之又少,像飄蕩在黑暗里輕薄又飄渺的霧。 在房屋正中央,無數黑暗陰影的簇擁之下,直挺挺立著面等身高的鏡子。 鏡子里空無一物,沒有映出外界的任何景物,鏡面是一片空茫無邊際的純白。最讓娜塔莉婭脊背發涼的是,從那面鏡子里,居然發出了成年男人一樣的粗礪聲音:“居然擅自闖入這里,我要讓王子把你們這群老鼠全部處決!” 與她世界觀碎裂般的表情相比,林妧要顯得冷靜許多,甚至從嘴角勾了一抹饒有興趣的弧度:“這就是傳說中無所不知的魔鏡吧?怎么看上去蠢蠢的?” “你說誰看起來很蠢!”氣急敗壞的吼叫從純白鏡面里涌出來,末了帶了點得意張揚的味道,“王子已經帶著客人走到了一樓,不久后就會來到會客室。只要有我在,你們就注定逃不掉?!?/br> ……客人? 林妧一挑眉頭,或許是她準備的禮物登門拜訪了。 按照她本來的計劃,帶著娜塔莉婭與王子當面對質就已經足夠。但那個擅長花言巧語的男人指不定會說出什么謊話來蒙蔽她,到時要是一言不合、娜塔莉婭被渣男洗腦成功,反而會把局面鬧僵;更何況如今有了這個絕妙的藏身地……她就忍不住想要把事情鬧大一些。 不搞事,哪里來的樂趣嘛。 “救命啊,有外人闖入城堡啦!” 魔鏡瘋狂大叫,看來是鐵了心地要暴露他們行蹤。陸銀戈被吵得臉色一冷,伸手就想往鏡子上砸,被林妧輕輕制住。 “我聽說魔鏡無所不知,能回答世界上的所有問題。我被一些題目困擾很久,不知道你能不能把它們解開?!?/br> 魔鏡的叫嚷略一停頓,她笑著壓低聲音,不緊不慢地沉聲開口:“問題是這樣的:如果上帝無所不能,那他能不能創造出一塊連自己也搬不動的石頭?” 她聲音落下的瞬間,對方便從未有過地陷入了沉默。 這是流傳已久的上帝悖論,相傳是某位智者為了反駁羅馬教廷“上帝萬能論”而提出的問題。 如果回答說“能造出”,那既然上帝不能搬動他創造的那塊石頭,在力量方面就不是萬能的;如果回答說“不能造出”,那么上帝不能創造出一塊自己搬不動的石頭,在創造力方面就不是萬能的。 不管怎么回答,結果都會與前置條件相違背,因而這個問題絕不會有答案。 魔鏡支支吾吾,林妧則繼續添油加醋:“還有一個問題:如果我說自己正在說謊,那這句話是真還是假?” 這回不僅是魔鏡,就連陸銀戈也露出了一副被問題惡心到的不耐煩神情,皺著眉看她一眼。 如果這句話是真,那么她說“自己正在撒謊”這句話就并沒有說謊,語義彼此矛盾;如果這是句假話,可以推出她此時并沒有撒謊,與“假話”這一前提條件互相違背。 矛盾等價式由此得以建構,這同樣是個無法解開的悖論。 “唔,啊,那個……是、是假話!不對不對,那你應該是在說真話啊?!?/br> 這些問題刁鉆又無解,饒是魔鏡也不由得想破腦袋。它的設定是“絕對能回答世界上的所有問題”,在沒有想到答案之前,會持續不斷地在腦海中進行思考。魔鏡無所不知,任何問題的答案都被儲藏在腦子里,可重點是,這些該死的悖論壓根就不存在答案。 沒有誰,甚至是神也無法找到從來都不存在的東西,它的思考注定是場沒有止境且徒勞無功的死循環。 “想到答案了嗎?我這兒還有其他問題想請教。在一個村子里,理發師聲稱只幫那些不給自己理發的人理發,那他應不應該……” “閉嘴啊啊??!不要再說了!” 不等林妧說完,魔鏡便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吼叫:“你是故意的吧?問問問,one day day的問題怎么這么多?你是《十萬個為什么》嗎?需不需要我幫你在頭頂鉆個孔,把知識全灌進去?” 它一邊說一邊干嚎,伴隨著間歇性的啜泣聲音。 錯綜復雜的思緒來了又去,編織成細密紛亂的大網,將它的理智全部籠罩其中。一會兒是上帝和巨重無比的石頭,一會兒又是稀里糊涂的說謊不說謊,那個村頭理發的托尼王師傅還時不時跑來摻上一腳,攪得它頭昏腦脹、暈暈乎乎。 即使是全知全能的存在,也沒辦法搜尋出不存在的答案,無論魔鏡多么神通廣大,都絕不可能解開這些問題。無數邏輯彼此碰撞,最終撞出一聲“咔擦”的慘烈聲響—— 魔鏡被折磨得痛不欲生,從正中央破開了一道口子。 真·裂開了。 它終于不再大聲嚷嚷,鏡面上的白色濃煙四處游走涌動,偶爾間歇性地傳來一兩聲小小的“真話假話”、“上帝搬還是不搬”的碎碎念。 聲音顫抖之心酸,鏡面碎裂之悲怮,可謂聞者傷心聽者流淚,就連林妧也忍不住感慨一句:“唉,你沒事吧?” 魔鏡忍不住哽咽一下。 就算有事,那也是被你給玩壞的。身為罪魁禍首,你是哪里來的臉面說出這種話,???哪里來的臉? 她話音剛落,就聽見走道里傳來兩道截然不同的腳步聲,于是林妧上前把門輕輕合上,只留一個微小的縫隙以便看戲。 有些出乎意料的是,跟在查爾斯王子身后的女人居然是個許久不見的老熟人——褪去了魚尾巴的愛麗兒。 她的模樣稍微朝人類長相靠了一些,面龐整體看起來卻還是像條圓鼓鼓的魚。這位女士很明顯來者不善,望向王子的眼神里簡直能瞧見火光。 “是嗎?我曾經在海難時告訴你,如果你能把我就上岸,咱們倆就結婚?” 臭名昭著的查爾斯王子長了張漂亮的臉蛋,湛藍色眼眸清澈如明鏡,棱角分明的面龐能輕易讓異性心生好感。他這會兒不過是皺著眉頭說話,就讓人打心底生出憐惜之情:“可能的確發生過這事兒吧,但海浪的沖擊打壞了我的腦袋,曾經的事情我一件都想不起來——我們的愛情居然如此命途多舛,雖然忘記你并非我的本意,但還是要向你說一聲對不起?!?/br> 從縫隙往外窺視的娜塔莉婭輕哼一聲:“騙人,他一小時前才跟我說起那場海難,還胡扯什么‘少年查爾斯的奇幻漂流’、‘路上風餐露宿,和一只老虎一起在床板上生活了整整三天,靠頑強不屈的毅力才終于回到岸邊’?!?/br> “原來是失去記憶了?我就知道,您不會無緣無故丟棄我?!睈埯悆耗ㄈパ蹨I,深吸一口氣,“我對您的愛天地可鑒,哪怕是死亡也不能把我們分開?!?/br> 查爾斯逢場作戲,演技精湛:“雖然過去的記憶已經丟失,但我們未來的日子還有很長。我不介意跟你有更多故事?!?/br> 兩人你來我往,好不熱鬧,正當互訴衷腸時,忽然聽見一聲猝不及防的女聲:“王子殿下,您在哪里?” “喂喂,”陸銀戈聽出了端倪,瞪著眼睛愣了愣,“這聲音……不是仙度瑞拉那女人嗎?” “沒錯哦?!绷謯€瞇眼笑笑,一切盡在掌握的狐貍模樣,“這就是我給王子殿下準備的小禮物?!?/br> 自從遇見白雪公主、愛麗兒與仙度瑞拉,并知曉她們清一色都遭到查爾斯蒙騙后,她就已經在心里暗暗有了這個想法—— 據明川所說,查爾斯王子似乎并沒有什么駭人聽聞的能力,但無論如何都不會死亡。要想在某種程度上對他形成制約,硬碰硬絕對行不通,只能另辟蹊徑,而解決他的方法,其實打從一開始就有了提示。 出場的女性角色幾乎都被欺騙過感情并決然拋棄,無一不在尋找這位渣男的蹤跡。于是林妧將計就計,在仙度瑞拉與昏迷過去的萵苣姑娘身旁留下了小紙條,白紙黑字地告訴她們: 查爾斯就在王都的城堡里。 介時所有演員悉數登場,必將上演一出妙趣橫生的大戲,不用他們出力,查爾斯就會被前女友們折磨得生不如死。至于劇情究竟會如何進行,就要看男主角的表演天賦了。 “王子殿下,您果然在這里!啊呀,這不是我親愛的仙女教母嗎?您為什么會認識查爾斯?”仙度瑞拉穿著紅舞鞋,還在不斷轉圈圈,望向王子時,眼底的血絲慢慢涌上來,“我的水晶鞋……昨天我在郊外見到了您,還有一位穿著水晶鞋的女人,您把我們的定情信物悄悄偷走,然后送給別人了嗎?” 林妧聽著這番話,下意識低頭看了看娜塔莉婭腳上的鞋子。 即使光線微弱,璀璨奪目的水晶依舊能吸引所有人的視線,把女人蒼白且精致的腳踝襯托得猶如落雪。 那男人……還真把仙度瑞拉的水晶鞋偷走,送給自個兒的新歡了啊。 林妧想,既然仙度瑞拉稱呼愛麗兒為“仙女教母”,那她之前的猜測應該八九不離十。愛麗兒為了報復王子,利用魔法賜予灰姑娘禮服和水晶鞋,奈何男主人公不過玩玩而已,人沒報復到,反而把自己的水晶鞋弄得不見蹤影。自那之后,仙度瑞拉正式成為愛麗兒的棄子,二人自此分道揚鑣。 “他、他騙我!他說鞋子是重金買來的寶物!”娜塔莉婭羞憤交加,快要把嘴唇咬破,“結果是從前女友那里偷的,啊啊啊混蛋!” “一、一切都是誤會,誤會?!?/br> 查爾斯尬笑一聲,強迫自己使用稍微平和一些的語氣:“那個女人不是我的新歡,是我的,嗯,那個,是我的表妹!哈哈哈!” 林妧聽見從娜塔莉婭嘴里發出的一聲干嘔。 “我也是迫不得已,才選擇偷走水晶鞋??!”查爾斯雙手掩面,帶了點哭腔,“我表妹身患絕癥,臨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穿著水晶鞋出去走一走。我身為她唯一的親人,怎么能不幫忙實現這個愿望呢?” 仙度瑞拉恍惚一陣,語氣軟了些許:“是這樣?那你表妹,她現在……” “她在昨天就已經、已經走了?!辈闋査钩槌橐丶倏?,到了這時情緒陡然爆發,從嗓子里擠出一聲慘烈哭嚎,“我可憐的娜塔莉婭!親愛的,幸虧有了你的水晶鞋,她才走得沒有任何遺憾。那個可憐的孩子,臨走前還掛著滿足的微笑……我這個當兄長的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啊?!?/br> 娜塔莉婭本人開始了狂翻白眼,身體如同患上癲癇般顫抖不已。 林妧十分清晰地聽見了某種東西裂開的聲音。 查爾斯繼續胡編亂造,興頭正好:“我偷了水晶鞋問心有愧,實在沒有臉面再見你,于是想著等了卻了表妹的心愿,再把它還給你,沒想到你居然自己先找來了?!?/br>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為……” 仙度瑞拉泫然欲泣,正準備上前抱住心心念念的王子,萬萬沒想到被另一道聲音驟然打斷—— 出現在門廊前的女人長發飄飄,雜亂的金色秀發一直延伸到地板之上,猶如一條墜滿陽光的綿長河流,只可惜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受過打理,掛滿了細碎的石塊與枯枝敗葉。她茫然環視一圈,視線停留在滿臉○了狗的王子臉上,捂著嘴叫了聲:“查爾斯,你果然在這里!” 這女人怎么也來了,現在究竟是什么情況啦!為什么這些家伙突然之間全都出現了喂!他真的真的快要演不下去了! 查爾斯頂著張快要死掉般的慘白面龐,勉強勾出一個有氣無力的笑:“嗨,好、好巧?!?/br> 三女一男大眼瞪小眼,場面一度極為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