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開除你的意思?!鳖櫵究谖菦]有開玩笑的意思,極為認真,連神態都是封星諾許久不見的嚴肅。 封星諾覺得要不是顧司瘋了,就是他瘋了,看顧司氣定悠閑的樣子,瘋的大概只有他自己。 “唐北臣,你可要想好,開除我,將給公司帶來數不清的損失?!狈庑侵Z希望顧司能聽懂他的警告。 顧司畢竟不是真的唐北臣,也不是喜歡受人威脅的人,他比封星諾高小半個頭,因此有足夠高的身高俯視,他勾唇露了個冷然的笑:“你大可以試試?!?/br> 只要封星諾敢試,他就敢讓封星諾見識下什么叫下狠手。 顧司經過三個副本后,逐漸喜歡正面剛的速戰速決。第三個副本給他帶來的墨跡體驗感,委實讓人歡快不起來,他更喜歡像暴風雨似的來去匆匆。 然而,這畢竟是在事先設定好的副本之內,平衡者不會如他所愿,被設定好各種應激條件的封星諾也不會順著他想的那樣走,對方靜靜看他半晌,咬牙切齒努力繃住兇狠,掩藏住自己的慌亂狠聲道:“好,那就試試?!?/br> 放完狠話,封星諾拿著顧司說的補償鑰匙坐進車里,揚長而去。 車尾氣幾乎甩了顧司一身。 顧司沒有任何揚眉吐氣的感覺,他摸出電話給其他三個秘書打電話,吩咐的頭頭是道,再通知安全信息部做好文件保護措施,近半個月不讓任何人訪問重要資料。做完這些,他推開房門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出來拿著手機去了書房。 先前吩咐的僅是防止封星諾竊取機密,重要的還是顧司這里,封星諾有他的登錄密碼,好在還需要他的指紋允許。為防止意外,他將所有密碼都改了,確保毫無遺漏,而封星諾無法竊取后,他靠在椅背上,仔細思考封星諾接下來可能會做的手腳。 [他已經到家了。]系統察覺到他在思考,小心翼翼地開口,[沒有像你想的那樣打開電腦嘗試登錄公司內網,他在找人陪他去酒吧買醉,還想吐吐苦水。] [……]顧司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高看了封星諾,這丫戀愛腦起來,雙商高超都拯救不了,這么簡單的邏輯問題,平衡者不會疏忽,他問,[他找誰一起買醉?] 系統安靜兩秒,匯報聲再度響起:[唐氏的死對頭楊氏總裁楊師誕。] 楊師誕這個人出現在原主記憶中次數不算多,倒是蠻記憶猶新的。因為對方總是在唐氏重要時候出現,比如將要簽合同,拍賣某塊土地的競標現場,就算不能成功拿下唐氏想要的東西,也要多少給唐氏添堵。 每次有原主出現的場合,楊師誕必定高調出場,像是要搶走原主風頭。有些人天生注定就是主角,不論別人怎么嫉妒怎么搶都不行,原主就是這些人。 說起楊師誕的楊氏和原主唐氏的恩怨,就得從唐父想不靠家里白手起家開始說。那時候楊氏和唐氏都剛起步,沒多大發展,需要大量的合作來充實公司,支持公司運營資金。恰巧楊氏和唐氏做的都是建材生意。自古同行多競爭,楊氏就盯上這個和他同樣新起步的小公司。 起初唐氏不算多出彩,勝在唐父心態好,人認真勤奮還踏實,腳踏實地一步步走,漸漸地,唐氏建材的名聲在業內頗有小名氣,這時候的楊氏還處在無名小輩階段。大家都是新公司,憑什么你唐氏能變成小有名氣,我楊氏還在原地踏步?肯定是唐氏擋在前面,讓我楊氏沒了風頭啊。 通常急于求成的失敗者都是在別人身上找原因。楊氏身為失敗者也沒能逃過這一心理扭曲定律。 楊氏開始想辦法整唐氏,唐氏背后有世家撐腰,每次都安然逃開,氣得楊氏當家人摔了盤子。 業內名氣上比不過唐氏就算了,后來的收購也沒搶過唐氏。那是一家擁有自主研發建材的工廠,工廠老板姓封。收購前楊氏當家人背著人見過封老板,想利用封老板年幼的兒子要挾對方把工廠賣給他??僧敃r封老板已經和唐氏簽過合同,錢都到賬了,他要是毀約,賠償的就不再是到卡上的錢,還要吃官司。 先不說賣工廠的錢被他安排老婆兒子出國后的開銷,就是官司和賠償金,都夠他喝一壺。 封老板沒辦法,楊氏當家人也不給他辦法,讓他二選一,要么選擇兒子被送到偏僻鄉村當牛做馬,要么選擇違約。 身在孤處的封老板到底沒能逢生,被逼的從唐氏附近的高樓大廈跳樓死了。 封老板跳樓的大廈離楊氏總部更近其實,但這點已經沒人深究。 當時封老板死了,曾在社會新聞頻道上短暫的停留一分鐘,報紙上也報道過。除此之外,這個人大概只停留在少數人記憶里,除開每年清明忌日前去掃墓的親人,恐怕沒人再想起來。 讀取到這一重要過往線索的顧司,輕聲問:[封星諾現在是和殺父仇人有說有笑?] 系統無聲默認。 顧司關上電腦往臥室走:[平衡者之所以默認你能給我看這段過往,肯定是因為封星諾不知道,也查不到。他讓我看,讓我知道真相,就是想讓我難受唄。畢竟唐氏是他殺父仇人的念頭在封星諾心里根深蒂固多年,我說什么都是在替唐氏開罪,他聽見我這么說,只會更加恨我。] 關上窗簾躺上床,他雙臂枕在腦后:[以封星諾現在和楊氏的關系,聽見我說他殺父仇人是楊氏,在得知唐氏跟楊氏是對頭前提下,還會覺得我是在挑撥離間,想利用他擊垮楊氏,弄得楊氏一蹶不起。平衡者這招挺狠啊,換做個普通人,知道真相,可能會相反設法的告訴封星諾,讓他找到真正仇人報仇,我就不一樣了。] [你哪里不一樣?]系統沒忍住搭話,吐槽道,[你也想讓他知道真正兇手,想讓他報仇雪恨,不然這個任務怕是要廢。] 顧司輕笑:[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在封星諾查他殺父仇人這件事上,我不會露面。] [你打算怎么做?]系統問,[每次你心里有打算的時候,我都覺得挺慌張。] 顧司笑了起來:[別慌,這次我說不露面就是不露面。做一個暗地里的棋子,幫助封星諾徹底的改邪歸正。] 系統呵呵笑了兩聲表示質疑。 以顧司的三觀和耐心,看見眼前的局勢和了解的情況會有這種想法很正常。但系統覺得平衡者的設定不會這么簡單,否則封星諾身上不會有個萬人迷的標簽。 系統能想到的,顧司轉瞬也想到了,他將手從腦袋后面拿出來,認真沉思:[太片面了,平衡者不會安排這種劇情給我,肯定還有我不知道的隱藏劇情在。劇本給的本就不完全,他讓你給我看的楊氏和唐氏的過往,是想誤導我。] 一旦弄明白平衡者的用意,顧司就格外的冷靜。 [我要真按照剛才的想法去做,會被封星諾察覺到,以他的聰明才智會反查出是誰埋下他查到的證據,這只會讓他覺得我是花了心思設計他去對付楊氏。] 五分鐘不到的連續反轉思考結論,轉的系統變成了一張懵逼臉。 全然不知道顧司是怎么跳開平衡者的陷阱,干瞪眼之外,干巴巴夸了一句:[你好厲害。] 顧司還陷在思緒里,沒有回應系統的夸獎。 開局劇情走得不到百分之五,就收到平衡者的陷阱,這對顧司而言,算不上多美妙的體驗。就是這不美妙的體驗讓顧司確定平衡者在不斷試探他、打磨他、鍛煉他。似乎想把他培養成一個不受外界影響的無情人。 平衡者僅憑自己的想法在打磨他,卻從不曾了解他。 他是顧司,他是他自己,不是個順應別人設定改造的方程式,也不是提前設定好的一段程序。 平衡者這么做,剛好戳中他的逆鱗,他生平最討厭強勢插手他人命運的人。 這些不動聲色的阻難,落在他眼里就成了戰書,即便平衡者沒有這方面的意思,他也沒法和對方和平相處。三觀不同,強硬勉強塞在同一空間里,不是他完蛋就是平衡者完蛋,總要有一個受懲罰。 他調整姿勢,靠在床頭柜,隨手拿過一本書:[平衡者和你們一樣,能處在人腦海里?] 系統不知道他沉思過程中發生了什么,導致他忽然問起平衡者的事:[他不能。平時靠專線和我們聯絡,每當執行人刷夠求生值,我們會回到任務頒發點,他會在那等著我們。] [他長什么樣?]顧司問。 [他沒有具體的形狀,也沒有具體的生存方式。我們見過他是人的模樣,也見過他是貓的形態,只要他想,他能變成任何樣子。]系統到現在還不懂他問這些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出于執行人和系統間微妙相處的平衡,說出些不受禁止的內容。 [還真是強大啊。]顧司嘀咕了一聲。 這話落在系統的耳朵里,就是稱贊,系統不禁跟著夸獎:[他確實很強大,我們的世界很大部分都靠他支撐。如果不是有他在,世界早就崩塌了。] 顧司腦海里飛快閃過一個念頭,速度過快,讓他沒能抓住,直覺告訴他,這閃過的念頭就是平衡者磨煉他的原因。 逝去沒能抓住的只能可惜,顧司輕嘆了口氣:[謝謝科普。] 這聲謝謝讓系統受驚若寵,連說不客氣,見他放下書本,裹緊小被子沉沉睡去了,這才猶豫著和平衡者聯絡。 天亮鬧鐘響,顧司伸手拍掉,揉著暈乎的腦袋坐起來。昨晚睡得并不安穩,總是夢到以前的事情。 那時候他心臟不好,家里人把他當朵嬌花養,實際上他和嬌花也只差一個性別了。想干什么都不行,就連考古專業都是背著父母偷偷改的,當時班主任知道他要報考古專業,驚得下巴都掉了。他身體挺健康,就是心臟健康不起來,這樣子的身體配置去做考古,極大可能就做個紙上談兵的人。 紙上得來終覺淺,他想入考古專業主要是想接觸真實的歷史,通過古墓的一切還原事實。 可惜了,他終究沒能正式下一次墓,大學第一個月,連軍訓都沒挺過去就進了醫院。 直到心臟驟停,被鑒婊系統綁定,進入這些副本中。 這一時期的事,對他來說都是不能多想的過往。昨晚偏偏夢到了,真實的仿佛他又回去重來了一遍。 他抹去額頭上因夢境冒出來的冷汗,一骨碌坐起來,手肘搭在膝蓋上,望著面前的被子怔然出神。 [你怎么了?]腦海里忽然想起系統軟乎乎的詢問聲。 顧司滿腔復雜想要述說,想到系統的身份,又壓了下去:[沒事,睡懵了。對了,楊師誕和封星諾見面了?] [見了。]系統注意到顧司的欲言又止,倒也不算太在意,是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秘密,他沒必要強挖出顧司的秘密,讓人不喜,[兩人不歡而散。] [嗯?]顧司來了點興趣,擠好牙膏將牙刷放進嘴里,[兩個明明有共同目標的人,怎么會不歡而散?] 系統也不太明白,調出兩人面談的視頻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只覺得神奇:[因為楊師誕要搞垮你,讓你身敗名裂,所以封星諾翻臉了。他本來是約楊師誕合作的,談談怎么把你毫發無傷拿下,知道楊師誕的計劃和他想法背道而馳,出奇憤怒。] 顧司差點兒將牙膏沫咽下去,漱完口笑了笑:[楊師誕可能覺得封星諾是個蠢蛋。] [封星諾這是愛你愛得深沉啊。]這次副本建造和設定,系統全然不知,配角和教化對象的背景還都是在顧司需要時了解的,不免有些紕漏,此時知道封星諾的所作所為,也覺得不可思議,不等顧司開口,他連忙把副本內的角色背景統統弄到手。 [根據你世界的判定來看,他是典型的偏執狂,簡單來說,不把你弄到手決不罷休。]系統感嘆,[都說女人多禍水,沒想到男人也有這等魅力。] 顧司已經到衣帽間換上西裝,走到一樓給自己烤面包,做頓健康簡單的早餐。 [單因為這點就和楊師誕談崩了,封星諾還能找誰?]他取出烤好的面包,將培根生菜放上去,又倒了杯牛奶,坐到餐桌前,[他應該消停不了幾天。] 以系統的意思,封星諾大概兩天都消停不到。 出乎意料的是,封星諾在第四天才找上門。 三天時間足以讓顧司處理好因封星諾離職造成的漏洞,也將公司內外重新整頓一遍,確保安全系數達標。 當他下班回到公寓門口,在停車場入口處看見靠墻神色漫不經心的封星諾時,他很平靜。 該來的總會來,他等著呢。 所以,封星諾在他從車里出來那刻就貼面而上,他也非常淡定的伸手將人推的離自己更遠點:“封先生有事可以去公司預約面談?!?/br> “你怎么知道我沒去?”封星諾被推開并不生氣,卡在讓顧司能接受又想發飆的安全界限內,他近乎妖冶的面孔上滿是嘲諷,“有你的命令在,誰敢讓我進去?” 顧司微挑眉,他真沒下過什么命令,想來是下面人見他毫無征兆的炒掉封星諾,討他好做的。 自己明白怎么回事就夠了,說出來封星諾不見得會信:“所以你就在這堵我?” “不管你去哪,家總要回的?!狈庑侵Z說,“我在你家門口堵你,百分百能堵到?!?/br> “你堵我,想說什么?”顧司不太明白封星諾找上他的理由,來警告還是來宣戰,亦或者是來威逼利誘? 人與人之間的矛盾糾紛,要么為財,要么為情仇。 目前來看,他和封星諾處在情仇階段上,照此發展下去,估計也能和財扯上關系。 端看封星諾這朵白蓮花會引導劇情變成何等走向。 “現在給你個機會,請立刻馬上和我在一起?!狈庑侵Z挺認真的說。 他越是認真,顧司越覺得這人怕是魔障了。 顧司遲疑片刻,問:“需要我打下精神病院的電話嗎?” 封星諾臉色頓時難看,笑臉也垮了下來:“你當我在開玩笑?” 顧司表情很淡,語氣平淡:“那不然呢?” 不然要把他的這些話當圣旨,認認真真考慮下再拒絕?多數時候反派的話是不能多想的,容易被帶跑偏了。 “你不要后悔?!狈庑侵Z恨恨道,“就算你把公司秘密改了,讓我登不上內部網,很多東西我還記在腦子里,你總不能給我腦子上鎖啊?!?/br> “封先生是abc高材生,應該知道販賣公司機密需要吃多少年牢飯吧?”顧司抬眸,似笑非笑問。 他不是在恐嚇封星諾,只要封星諾敢做,他就敢讓這人吃牢飯。 “威脅我???”封星諾神色一轉再轉,翻到笑臉上,“唐北臣,我吃軟不吃硬,你不知道嗎?” 顧司想:我管你吃什么,惹到人,大概只能吃冷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