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顧司冷下臉,聲音冰冷無比:“扭曲是非黑白,你很在行。過去的十幾年,我都瞎了眼。明明兩人關系中是我一直處在卑微里,你一個施害者卻要裝成受害者的樣子,不惡心嗎?明明是你抄襲我的,卻要裝作委曲求全的無知者,不作嘔嗎?從小到大都在和我攀比,后來為了避免這種情況發生,很多東西我都是等你有了之后才拿出來,我這么顧及你,又換了什么呢?夏宏博,你的良心早被狗吃了!” 夏宏博被這一番長篇大論罵得忘了反駁,直到顧司越過他,踩過他的手機走出教室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為自己辯解:“竹隱,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說,這么多年來,我對你不好,還是哪里做錯了?你說,我能改,一直改到你滿意?!?/br> 這話顧司注定聽不見,夏宏博像被抽走了靈魂般轟然坐下,好半天紅著眼睛將頭埋進臂彎,像是無法接受這一切。 鬧劇驟然散場,吃完全程瓜的同學們八卦之魂沸騰,心疼夏宏博的女生心里恨上了顧司。 都是因為他,夏學霸才那么痛苦。 夏學霸付出那么多,他還不知足,現在連學霸刊登在雜志上的都要搶走,這人太過分了,人品絕對有問題。 女生們討厭一個人的時候,最容易同仇敵愾。 而這時候,男生們也最容易聚起來欺負被女生討厭的人。 因為這是條亙古不變的奇妙反應鏈。 男生喜歡女生,想追求,無從下手,只能通過她的喜好討好,于是,女生喜歡的,男生也會喜歡,女生討厭的,男生就會想方設法的破壞。 由此可見,往后顧司在一中的學習生涯恐怕會驚險刺激很多。 除了教室的顧司,避開人撬開了天臺的鎖。 這是六樓樓頂,算是個危險的地方,學校老師為防止學生出危險,就把天臺鎖了。 其實這地方挺不錯的。 風大,能將整個一中連帶周遭風景看個清楚。 夏季的風有些熱,可配著郁郁蔥蔥的樹群來看,又覺得清涼很多。 他趴在欄桿上,身心輕松。 [剛才那一波演技怎么樣?]他問系統。 [挺好,我看呆了,最后一幕演技炸裂,感覺夏宏博都讓你震住了,來不及反應。]系統說,[他也夠讓我吃驚的,能面不改色的說出那番話,夠不要臉,不愧是我創建出來的角色。] 顧司不太明白這種事有什么好驕傲的,他笑著問:[既然他是你創造出來的角色,那請問你知道他接下來的打算嗎?] 系統讓他問的忽然沒了詞,過了會兒斟酌措辭道:[大概想實現以前沒辦成的事兒?] [你指……?]顧司從口袋摸出一把奶糖,拆了個吃,將糖紙捏成小飛機放了出去,目光隨之而動。 [校園欺凌,聽過嗎?]系統問。 顧司點頭:[沒經歷過,聽過不少。你這么說,我倒是想起來以他道貌岸然的樣子,肯定會在全校學生都孤立我,欺凌我的時候,還努力裝作對我好的跟著我。這時候,我是不是就能做點兒什么?] 系統無話可說,沒見過這種執行人的,對自己將要遭遇的一切都很平淡,偏偏熱衷于坑白蓮花。 各種坑各種設計,讓白蓮花覺得自己贏了,跌落神壇的時候一臉懵,根本不知道敗在哪里。 [那你要不要多想想,他讓你遭遇這些的同時,還會讓你經歷點什么?]系統提醒。 [精神摧殘唄,撤稿不存在,他身上還背負著要給山哥錢的重擔,找他父母要不現實。那他就會自己想辦法,登上花漾雜志的都不愁賣,影視版權、動漫版權和游戲版權,無論哪一個,只要他賣得出去,就是一筆相當可觀的酬勞。他肯定會拿這些刺激我,想看我發瘋。]顧司咬著糖說。 [你看得太通透了。]系統嘆了口氣,[配合出演的你演技過于高超,讓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顧司哼笑一聲,沉靜一會,說:[其實我不太理解夏宏博的動機。] 系統不太想和他說這個,可心里卻莫名有個直覺,如果不多少透露點的話,顧司很可能會讓夏宏博自己提前說出來,那樣就會增加教化的難度,到時候不利的還是他,系統又嘆了口氣:[家庭環境和父母強制性影響,你應該多少知道點,更重要的是溫竹隱對他的態度。] [溫竹隱的態度怎么了?]顧司不明白,[他不是一直把夏宏博當好朋友看嗎?] [是。以前溫竹隱身邊也不是只有夏宏博一個朋友的,哪怕小學初中,都有不少人和他做朋友。他長得好,性格也不錯,家世擺在那呢,想和他做朋友多正常啊。溫竹隱不懂得拒絕,有人和他做朋友,他就答應,這就讓夏宏博感到危機,他不想有人分享他的好朋友,追問溫竹隱,他在他心里的位置。]系統透露到這,本不打算再說,看見顧司若有所思的樣子,忍不住又說,[那時候夏宏博心里就有問題,沒得到溫竹隱明確回答,他就病態了。直到現在,雖然病態被很好的藏起來,但是他心理扭曲的很厲害。] [你越是這么說,我對他下起手來就越狠。]顧司說,[不然根本教化不了。] 系統:[……你知不知道你臉上寫滿公報私仇?] 顧司勾唇不答話。 校園欺凌嗎? 不知道誰欺凌誰呢。 第40章 凋零的第二朵花13. 和顧司猜想的差不多, 從他和夏宏博因為雜志的事情大鬧過一場, 遇見他的同學們看他的眼神閃躲, 充滿審視的鄙夷, 再也不復先前的崇拜雀躍, 大抵是傳說破滅的太快,那些曾為他歡欣鼓舞的女生們集體叛變, 不再友好。 他沒放在心上,抬腕看手表,距離事情發生不到兩小時,他翹了兩節課的功夫, 這些人就變了。 由此可見, 夏宏博這次的宣傳力度有多強悍。 顧司還是沒回教室,直覺回去又是給夏宏博當臺階用, 他這個人不是個喜大好功的人,沒必要為了沒到手的成功糟踐自己, 得給個緩沖時間,現在心中所想的目標達到就行。 一中學校很大, 就算不去教室上課, 還能去圖書館待著, 再不濟還有cao場邊的小樹林供挑選。 入夏的天不說特別熱,太陽總是熱烈的。 他想了想, 選擇去圖書館。 坐鎮圖書館的老大爺在上課時間看見他,有些驚訝,接過他遞過來的學生證多看了幾眼, 就放人進去了。 館內的人不少,不僅有獨自來看書的,還能看見飛著曖昧眼神的小情侶。 顧司一眼掃過,腳步一轉去了偏僻角落挑書,也懶得找位置坐下來看,抽出書靠在墻上就看了起來。 這一看看的天昏地暗,他還是被老大爺拍了拍肩膀才發現已經中午了。 對老大爺道過謝,他放下書離開圖書館。 走到過道樹蔭下拿出手機的時候,看見上面幾十通未接來電,都是夏宏博的。 他進圖書館怕打擾別人,就把手機調靜音了。 這會兒看見來電,驚訝的不行。 夏宏博怎么還給他電話呢? 又有裝腔作勢的地方需要他配合了? 顧司唇角抿笑,隨手回撥個電話。 “喂,給我打那么多電話,是想道歉還是想繼續踩我一腳?”他說。 “竹隱,你看見我給你打的電話,怎么不接?簡老師聯系不上你,心急如焚,讓我幫忙找你,你現在在哪?我過去找你?!毕暮瓴┘鼻械穆曇敉ㄟ^電話很好的傳達給顧司。 顧司抬頭瞇眼看向從樹葉罅隙里漏下來的陽光,懶洋洋的說:“不用,你別過來,免得別人又覺得我在為難你,故意讓你來我面前受羞辱?!?/br> “不是的,怎么會這樣,竹隱,你聽我說,刊登在花漾雜志上也是意外,我投的不止他一家,可只有他一家愿意收。我不是故意的,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這樣,我對你那么看重,根本不想看見你失落?!毕暮瓴┞曇舻吐涞?。 顧司聽著這陡然一轉的話音,心想,不會是旁邊有什么人吧? “你打通他電話了?”旁邊清晰的傳來老簡的聲音,顧司挑了下眉,果然有人,接著他就聽見電話那邊說話的換了個人,“溫同學,你怎么好端端的翹課,一翹就是一上午,你不要以為聯考考了個第一,就能為所欲為。還有很多學習知識你都不知道?,F在,你給我來辦公室,說說你翹課的理由?!?/br> 顧司不相信老簡沒聽說他和夏宏博在教室里的鬧事經過,這么說無非是想讓他去辦公室,把事情當面說個清楚,那邊的夏宏博肯定不想他去。 抄襲投雜志社這種事,眼界小沒見識的同學們因夏宏博根深蒂固的好印象,判斷不出來就算了。 換做老簡這種教書生涯長久,見過是非多的人,只要稍稍想一下就能明白其中的曲折。 他要真過去,這出戲就沒法唱了,他張口剛想說兩句,電話那邊飄來夏宏博不太確定的聲音:“簡老師,竹隱的性格比較固執,他說不過來就肯定不過來。要不,你把電話給我,我問問他在哪兒,我親自去找他。今天他生氣翹課和我有關,解鈴還須系鈴人,我去更有用?!?/br> 老簡似乎被說服,電話又回到夏宏博手里:“我知道你在哪,待在那等我,我馬上就到。竹隱,你要知道,有些事不說清楚會誤會一輩子,我不想我們因為誤會失去這份友情,是兄弟,你就聽我解釋?!?/br> 顧司很想‘呸’一聲,考慮到形象,他換了一句:“呵呵?!?/br> 心想:我可去你的吧。 這年頭不僅糟老頭子壞的很,連風華正茂的小年輕想壞就能立刻壞。 電話掛斷,五分鐘之后,他在走道盡頭的教學樓邊看見奔跑過來的夏宏博。 顧司挺意外的,他什么都沒說,夏宏博怎么找到的? 這個疑惑很好地表現在他臉上,直到夏宏博到他面前,停下后拼命急促呼吸,臉色潮紅,汗如雨下。 對方那種很焦急很抓緊的情緒發揮的淋漓盡致,恰巧旁邊有人路過,看見他們兩腳步都放慢了很多,明晃晃想看戲。 夏宏博放慢呼吸,看見他臉上的疑惑,笑了笑說:“以前你一不開心就來圖書館,次數多了,我就記得,沒想到你還是沒變?!?/br> “你來找我敘舊的?”顧司沒什么表情的問。 “當然不是?!毕暮瓴u頭,“我就是想告訴你,不是故意投在花漾雜志上的,我也不是故意想拿屬于你的東西,一切都是天意?!?/br> 顧司嗤笑:“什么天意?天意讓你照抄我的一字不改的投給我想投的雜志?天意讓被選中刊登出來,天意讓你當著同班同學的面真真假假詆毀我?” “我沒有,那是我創造的,你為什么……”夏宏博停頓了一下,像是心累似的,“算了,說這些沒用,你就說怎么才肯好好回教室上課,和我做回以前的好朋友吧?!?/br> “回不去了?!鳖櫵菊f,“我看透你這個人,讓人惡心。想讓我再和你做朋友,絕無可能。你真的挺能裝,奧斯卡欠你一座小金人,夏宏博,聽我的,你考慮考慮進軍娛樂圈吧,這張臉這演技,不當明星可惜了。不要擔心沒資源,只要你肯當明星,想要什么資源,哥哥都給你砸,不就是想要錢和名嗎?我給的起?!?/br> 話說的太狠太直白,讓夏宏博臉色瞬間不好看,就此緘默下來。 顧司掃一眼腳步越來越慢的吃瓜群眾,嘴唇微動:“屬蝸牛的???一分鐘走完的路,你兩走了五分鐘都沒走完,腿不要就捐給需要的人?!?/br> 兩人瞬間灰溜溜的跑遠了,這下顧司惡名注定聲名遠播。 兩邊栽有梧桐樹的寬闊大道頓時只剩下他們兩個,顧司長出一口氣,似笑非笑問:“將別人的東西據為己有,你就沒點兒良心不安?我以前怎么沒發現你是這種人,還把你當做畢生的好朋友對待,弄得我身邊現在除了你,居然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夏宏博,你讓我刮目相看?!?/br> “是嗎?”虛偽的面具被撕開,想戴上卻發現面具前面擋了只手,既然這樣,他只好露出真面目,“你不是早有感覺嗎?” “這你都知道?”顧司假裝意外。 夏宏博冷笑一聲:“如果你沒感覺,怎么會從藍玉魔都里跑出來?連幾千塊的鞋子都舍得往臭水溝里踩,我覺得是我小瞧你了?!?/br> “那次你是想綁架我嗎?”顧司問。 但凡夏宏博點頭說個是字,顧司覺得這個副本的任務進展速度就會比系統想象中的還要快很多。 “那是違法的,我怎么會做?”夏宏博露出點笑容,“一般有風險的事情,我都是讓給別人做,畢竟圖錢的不是我?!?/br> 顧司挑眉,還挺謹慎,懂得借刀殺人,就是不知道借刀的手干不干凈,他慢條斯理道:“那你知不知道,抄襲別人謀取利益,也是犯法的?!?/br> 話還沒說完,余光瞥見夏宏博絲毫不慌,他想,這人做了什么? 夏宏博笑了,這次是極為開懷的笑,就像顧司說了個笑話,他說:“你有證據嗎?沒證據,我能告你誹謗,溫竹隱,你在我身邊當牛做馬那么多年,不會對我一點兒都不了解吧?我可不是個喜歡給人留把柄的人,你該知道的?!?/br> 顧司定定的看著他,神色微動,問:“你篤定我沒證據,所以才大膽到把我的稿子一字沒改的發給雜志社?” “啊,也不能這么說,就是覺得你沒留證據的腦子。我太清楚自己在你心里的地位,像神,能給你想象不到的愛?!毕暮瓴┠樕系男θ莶粩喾糯?,猛然靠近顧司,低聲說,“我就是炒了你的,靠你的,拿走屬于你的榮譽,你又能把我怎么樣呢?” 顧司呼吸停止一瞬,有那么一刻,他覺得眼前這張臉不是人臉,是魑魅魍魎,是人心底的貪嗔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