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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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承乾頷首:“是啊,都是母親的功勞?!?/br> 柳氏抿了抿唇,怯聲道:“老爺,小公子最近長個兒了,臉上有rou了,我每日早晨遠遠地看一眼,走路都帶風了?!?/br> 祝承乾轉身看向她,柳氏立刻就緊張地低下了頭。 “我知你愛子心切,也怨我多年不曾照顧好平珒?!白3星?。 “不,妾身不敢?!绷衔⑽㈩澏吨律碜?,“老爺,您千萬別這么想,不然,我就無地自容了?!?/br> 祝承乾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溫和地說:“平珒是庶出,哪怕跟了大夫人,在外人眼里還是庶出,但不論如何,是大夫人養大的,總比跟著你體面些。我知道你心里委屈,難道你甘愿下賤,就想想,是為了兒子,為了他的前程?!?/br> 柳氏含淚,凄婉動人,弱聲道:“是,我都聽老爺的?!?/br> 祝承乾說:“一樣的道理,對映之亦如是,他們是我的骨rou,難道我不心疼?!?/br> 柳氏輕輕啜泣:“我都明白?!?/br> 祝承乾道:“大夫人脾氣不好,你們難免受些委屈,但你們也是祝家的一份子,一切要以大局為重。家族興旺,才能有你們的錦衣玉食,才能有孩子們的前程?!?/br> 柳氏怯怯答應:“是,我都記下了?!?/br> 說著這話,下人又來敲門,這一回是打聽清楚了,那小廝挨打時殺豬似的喊叫,嚷嚷得不少人聽見。 原來二公子私下在外置了房屋,養了一個女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竟有兩年之久。 這一邊,祝镕飛奔到城西,他熟門熟路、揚鞭飛馳,自然快過二老爺派的人。 好在柔音姑娘還沒睡,加之她今天本要離京,平日用的東西都收在了包袱里,拿了東西立時就能離開。 祝镕命他的馬兒自行回去,帶著柔音從另一處徒步離開,但是走出去兩條街,才忽然發現,他竟不知該把柔音帶去何處。 平日里所能去的地方,無不男人扎堆,如何容得下一個弱女子。 “三公子?!比嵋敉O履_步,從祝镕手里拿過自己的包袱,“三公子,能帶我去城門附近找一家客棧嗎?我明日一早就出城?!?/br> “姑娘,我二哥他……”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比嵋舻椭^說,“可我不能害了他,被人知曉祝家二公子和一個戲子相好,他什么前程都完了。這兩年,他給我的銀子,我都攢了下來,也都帶上了,去別處一定能落腳。我本是走江湖的人,比不得你們深閨大院的小姐,就算把我丟在死人堆里,我都能爬出來,何況如今手腳齊全,還有銀子傍身?!?/br> 祝镕道:“請再等一等,二哥他還在爭取?!?/br> 柔音搖頭:“沒用的,說句無情的話,請三公子勿怪?!?/br> 堅毅的女子,嚴肅地看著祝镕,說道:“他是公爵府的公子,一生不為錢財犯愁,雖然小院里日子簡單,讓他十分喜歡,可也不過是大魚大rou之后圖幾口清淡。你們世家子弟,一輩子沒吃過苦,真真過上苦日子,才會知道這世間,多的是吃不飽穿不暖的人。到那時候,二公子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逍遙快活,如今的簡單安逸,都成了將來的辛苦艱難,那樣的日子,他過得下去嗎?我從小在臺上唱戲,看下去一張張面孔,嬉笑怒罵,早就把這人世,都看透了?!?/br> 遠處有馬蹄聲,祝镕拉著柔音閃入邊上的巷子,鎮定地說:“為何非要過清貧困苦的日子,為何姑娘不能相信,二哥能許你一生安逸?你不過是以此為借口,是不想害了他,也許我不了解姑娘,可我了解我的兄長,請相信他?!?/br> 第108章 雞飛狗跳的一夜 忠國公府里,平瑞救下了自己的小廝,但被父親罰跪在書房。 一個多時辰后,派去城西的人才趕回來,擺下兩枚簪花一對手鐲,說二公子私宅里的確有女人的東西,但人已經不知去向。 聽下人描述,不過是一間破漏小院,隱在市井深巷之中,祝承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喝退了他們后,抓起桌上的茶杯,就往平瑞身上扔。 茶杯沒扔著,碎了一地,二夫人在門前聽見動靜,沖進來護著兒子道:“老爺,您有話好好教他,若傷了孩子,豈不是也傷了你?” 平瑞卻自行站了起來,看得夫妻倆目瞪口呆,他反問父親:“我置私宅有何錯?是犯了大齊律法嗎?” 祝承業氣得長須飛起,怒斥:“你還嘴硬,你當真一個人清清靜靜,你住到天上去,我也不來管你。你在外面養女人,你才多大,毛還沒長齊,你就養女人?傳出去,我的臉面,你哥哥的臉面都叫你丟盡了?!?/br> “是啊,您的臉面,哥哥的臉面,橫豎沒我什么事?!逼饺鸬恍?,“不如爹爹,就當從沒生養過我這個孽子,再不必管我的事。一個在家里,都不被惦記的人,外人怕是根本不知道祝家還有個二公子,您又何必多慮?!?/br> 祝承業熱血沖頭,胡亂找東西,抓起桌上的鎮紙就要朝兒子腦袋上砸過來,被二夫人死死攔下,他又推開妻子罵道:“偏是你,慈母多敗兒,你成日里在家都做些什么,他往外頭搬東西,你也是瞎了嗎?” 平瑞上前將母親擋在身后,硬氣地面對父親:“連三歲小孩都知道,子不教父之過,您賴上娘做什么?父親從來是這樣,但凡有了麻煩,都是娘的錯,都是她沒做好,無事時成日在姨娘屋子里逍遙,出了事就要母親去多方周全。那請問您都在做什么?是忙成了當朝宰相,還是統領三軍的大將?” 啪的一聲重響,祝承業一巴掌扇在兒子面上,屋子里煞靜,二夫人已經被父子倆嚇蒙了。 祝平珞進門,一把拽過弟弟的衣領,對父親道:“我來教訓他,爹爹,您消消氣,和母親早些休息才是?!?/br> 平瑞掙扎了幾下,被大哥踢了一腳,拖著他就往外走,二夫人還不忘追著說:“別傷了他,珞兒,別傷你弟弟?!?/br> 少夫人帶著梅姨娘來,梅姨娘勸走老爺,少夫人攙扶婆婆回房,二夫人哭得傷心欲絕,簡直不敢相信,一直最乖的小兒子,竟成了最反骨的那一個。 她哭著哭著,停下來問兒媳婦:“方才你們聽見什么沒有,瑞兒說你爹在梅氏屋子里的事,她可聽見了?” 少夫人搖頭:“我和姨娘在左廊上等,見相公帶了二弟出來,我們才過來的?!?/br> “還好、還好……”二夫人抽噎道,“兒子心里疼我,我是高興的,可他年紀小,哪里懂大人的事,還只當我委屈。這兩天,父子倆都不能好,說什么都不管用,先讓他們冷靜冷靜?!?/br> “相公會好好和二弟談,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鄙俜蛉藙裎科牌?,“父親他在官場,一向剛正清廉,自然是忌憚這類沉湎女色之事??稍捳f回來,這京城里的官老爺們公子哥兒們,又有幾個人不在外置私宅金屋藏嬌的,他們可說不上我們家,非要比一比,祝家才是最清清白白?!?/br> 二夫人收斂淚容,嗔道:“你平日里悶聲不響,今天怎么這么會說?” 少夫人忙道:“都是相公教我的,就怕您氣壞了?!?/br> 見周mama來了,少夫人便將婆婆交付給她,自己先退下。 二夫人問:“這家里老小,都驚動了?” 周mama無奈地說:“鬧成這樣,可是瞞不住了,但奴婢說句不合適的話,二老爺是不是小題大做,這么一件事,值得嗎?” 二夫人嘆:“你有所不知,他近日在朝廷上很不如意,吏部人事動蕩,他才回京坐穩沒多久,怕是又要調去別處。是升遷還是降職,都不好說,每日心懸著,看什么都不順眼。偏這個節骨眼兒上,親兒子戳他的肺,你剛才沒聽見,瑞兒那小子真是反了,竟然當面諷刺他爹?!?/br> 周mama給夫人絞了一把熱帕子,勸道:“老爺也是倔強,這事請大老爺周全一番,只怕就齊全了?!?/br> “別提了?!倍蛉苏f,“我還總算計著大房那頭,卻不知自家后院早就燒起來?!?/br> 此時梅姨娘的婢女來傳話,說二老爺已經歇下,請夫人也早些休息。 二夫人長長一嘆,對周mama說:“明日老太太那里,你去應付,我是誰也不想見了?!?/br> 折騰大半夜,已經過了子時,扶意留在了內院韻之的屋子里,和她蓋一條被子。 倆姑娘都睡不著,韻之回房后,一直沒說話,此刻才道:“扶意你聽見嗎,是個戲班出身的女子,我自然對人家沒有惡意,可是她這樣的,在我爹娘眼里,就是娼婦粉頭之流,莫說娶妻,做小通房都是不成的?!?/br> 扶意心中很難過,倘若這家里人知道,柔音姑娘還曾被賣去花街柳巷…… 韻之翻過身,說:“我二哥太勇敢了,明明從踏上第一步,就知道這是條死路,他還是要走。果然,當初他堅持要去光祿寺,我爹打他也不管用,最后不得不妥協,那時候全家也吃了一驚,沒想到一貫聽話乖順的二哥哥這樣反骨。以為往后就好了,誰知時隔幾年,他又要嚇掉所有人的下巴?!?/br> 扶意見韻之緩過來,不禁松了口氣,笑道:“你方才悶聲不響,嚇壞我了?!?/br> 韻之說:“我想通了,沒我二哥的事,我爹娘也不會放過我,我何必擠兌我親哥哥呢,難道是他要送我去做小老婆?” 扶意摸摸她的胳膊:“不會有那一天?!?/br> 韻之苦笑:“我爹娘也是命苦,有個悶聲不響卻反骨逆天的兒子,還有我這個咋咋呼呼從不消停的女兒,東苑是注定不太平了,我哥這事兒過去了,再等我也給他們鬧個天翻地覆吧?!?/br> 扶意不知該說什么好,能說的早就說盡了,誰又能體會韻之心中的彷徨不安,找人傾訴,怕是人家還嫌韻之啰嗦。 她道:“早些睡吧……” 韻之卻十分好奇:“我那天只匆匆瞥了一眼,沒能看真切人家的模樣,真想能好好看看,我二哥難道真是被美色迷住了?” 扶意哄她:“很晚了,明天還不知道會發生什么,我們總要有精神去應付吧?!?/br> 韻之往她懷里拱,撒嬌著:“你身上軟綿綿香噴噴的,真好聞?!?/br> 好姐妹互相依偎,雞飛狗跳的一夜,總算過去了。 隔日一早,興華堂里,祝承乾在柳氏屋子里穿戴官袍,大夫人不期而至,柳姨娘立刻侍立一旁,不敢抬起頭。 大夫人親手為丈夫拾掇,戴冠束帶,抿齊每一處衣角,退后幾步看了眼,笑道:“成了,老爺上朝去吧,早些回來才好?!?/br> 祝承乾說:“瞧你氣色不佳,昨夜沒睡好?” 大夫人幽幽一笑:“看戲看得過癮,舍不得睡了,咱們家好久沒出這么熱鬧的事?!?/br> 祝承乾道:“明日行獵去圍場,干坐一天,舟車勞頓會很辛苦,今日好好歇一歇,不相干的事,不必理會?!?/br> 大夫人卻像是故意來挑釁丈夫,長眉輕挑,唇角含笑:“只是叫我想起二十幾年前的事,當年沒見到的人,如今倒是很想看一眼,看看平瑞那孩子的眼光,可有他大伯來得好?!?/br> 祝承乾一臉淡漠,說道:“我出門去了,你好生休息?!?/br> 這夫妻倆一前一后離了屋子,似乎都沒在乎邊上站著的柳氏,柳姨娘松了口氣,癱坐在榻上。 剛才那些話,大夫人就是在諷刺大老爺二十年前金屋藏嬌,這家里誰不知道,三公子怎么看都不像是撿來的。 自然這些是非,與她都不相干,可是大夫人不高興了,她的日子就不能好過,寧愿像此刻不被注意到,哪怕一輩子躲在角落里,也好過挨打挨罵被折磨。 然而昨夜的不太平,不僅沒有妥善解決,今日更鬧出了新的麻煩,祝镕趕回禁軍府當差,就發現好幾個同僚沖著他笑,又或拍拍肩膀說:“你行啊?!?/br> 他一頭霧水,直到等來了開疆,他好奇地問:“你昨晚大半夜,帶著言姑娘逛街?” 祝镕皺眉:“沒有,為何這么說?” 開疆說:“有人看見你,大半夜帶個女人在街上晃悠,我還以為是言姑娘呢,難道連你也不是?” “是我,但那人……”祝镕左右看了眼,說道,“我正想找你想辦法,要尋一處妥善的地方安置那姑娘,他是我家二哥要娶的人?!?/br> 開疆來了興致:“二公子的心上人?可是……為何大半夜跟你在外頭晃?” 祝镕捂著他的嘴:“你小點聲?!?/br> 開疆卻說:“外頭都在傳你,說你在流連花街,攜妓出游,夜不歸宿?!?/br> 第109章 二十年前的悲劇 一樣的話,很快就傳入忠國公府,大夫人聽來新奇不已:“祝镕?你確定這說的是他,流連花街,攜妓出游?” 王mama也一臉莫名:“是啊,我再三問了,當真是有人看見三公子昨晚在外頭,帶個女人閑逛?!?/br> 大夫人說:“這家里真是一日都不缺新鮮事,明天到了圍場,可有的熱鬧,我看你們家老爺的臉,往哪兒擱?!?/br> 王mama勸道:“老爺的臉面,自然也是您的臉面,只怕那些個府里的夫人們,少不得在您面前嘲笑挖苦?!?/br> 大夫人毫不在乎:“我在皇后娘娘身邊坐著,誰敢來找我的不痛快?至于她們愛嘲笑挖苦,只管樂呵去,又不是我生的?!?/br> 說著,她又冷下臉:“明日你不必隨行,在家留神看著,別叫人往涵之那里亂闖,再過些日子,我要把她遷出去才好?!?/br> 王mama領命,依然滿心好奇:“三公子的事兒要是真的,老太太可別氣出好歹來?!?/br> 大夫人將賬本合起來,取了茶,輕蔑地看了眼王mama:“那也是老太婆的報應,我若是她,當初就是把孩子掐死,也不能抱回來膈應自己的兒媳婦。她自己造的孽,她自己受著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