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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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多謝!” 馮賽心頭發寒,不由得想起同樣猝死街頭的胡稅監?? 三、冷臉 梁興又白跟了一天。 那疤臉漢清早出來,仍去那食攤上吃了碗面,而后騎馬繞著內城,又一座城門、一座城門挨著走停,每一處也仍有漢子到他跟前回報。不同的是,疤臉漢今天焦躁了許多,開始瞪著眼責罵。自然是那些手下仍未找到楚瀾。 梁興躲在遠處望著,心里暗暗叫苦。若尋不見楚瀾,便得一直這么跟下去?這計策雖讓自己和梁紅玉抽出了身,卻也將線頭拋遠了。不知梁紅玉那邊如何,方肥那等智謀,恐怕也不易追蹤。 想到梁紅玉,他心里又一蕩,先前這心念還有些模糊不清,他自己也有意不去細想。這一蕩,梁紅玉那杏眼芳容頓時浮現眼前,明艷如畫,他才猛然醒覺,頓時怔住,心頭亂紛紛,風吹荒草一般。半晌,他才回轉神,沉了沉氣,鄭重告訴自己:不成。 才說罷,心底便生出一陣不舍。他將手里那扁擔朝石板地用力一杵,再次告誡自己,不成便是不成,莫再啰唆! 他這一杵,發出一聲重響,驚得旁邊幾個人全都望了過來。他忙低頭走到一邊,再向那邊茶肆望去時,疤臉漢竟已不見。他越發懊惱,忙向四周急望,卻尋不見疤臉漢蹤影。難道被他察覺了? 他忙定了定神,見日頭已經半墜到城墻沿兒上,昨天這時,疤臉漢從東邊的望春門往南,去了麗景門。他忙抓著扁擔,大步往南趕去。路上來來往往,盡是歸家人。追了一陣,一眼望見前頭一個騎馬身影,在余暉中緩緩前行。他忙用手遮住夕陽,仔細一瞅,正是疤臉漢。他這才放了心,略放慢腳步,跟了上去。 快行至麗景門時,另一個騎馬人從南邊迎向疤臉漢,走近時,兩匹馬一起停住。梁興見疤臉漢在馬上躬起身,露出敬懼之意,對面那人顯然是他上司。只是離得有些遠,看不清那人面容,只能望見身形僵直,極傲冷。冷臉漢? 兩人沒說幾句話,那僵直身形便驅馬向這邊行來,疤臉漢則側身回望了一陣,再繼續向南。梁興見那人迎面而來,這是條直路,不好躲避,他只得微低下頭,照著梁紅玉所言,轉頭不轉眼,靠著路邊慢慢繼續前行。幸而沿路都有行人,他跟在一個瘦高個兒身后。不久,那僵直身形便行至近前。梁興一眼都不敢看他,仍微低著頭,望著前頭瘦高個兒的后背。僵直身形的目光也極僵,騎馬經過時,絲毫沒瞅梁興。梁興這才放了心,繼續行了一段,他才偷偷回頭,見那僵直身形照舊僵直著身子,望北面緩緩而行。 梁興不敢大意,先停住腳,假意在路邊等人,確信四周并無可疑之人后,才轉身向北,卻不敢行得太快。幸而路上車馬不多,始終能遠遠望見那僵直頭影。望著那人快到望春門時,梁興這才加快了腳步,那里進出城的人多,而且路口縱橫,極易跟丟。他追到離那人幾十步遠時,才又放慢了腳步。 那人頭戴一頂黑綢頭巾,身穿淺褐緞衫、黑綢褲,腳上一雙黑皮靴,看衣著,雖不顯眼,卻甚精貴。馬邊斜掛一柄刀,僅看刀鞘,便是上等精工之器。到了望春門,那人驅馬拐向東邊牛行街。轉頭時,梁興才看到他側臉,三十出頭,臉龐瘦長,胡須不多,但極黑硬,尤其那目光,陰沉鐵硬,狼眼一般,應該正是冷臉漢。 牛行街直通皇城宣德門,路上車馬行人極多,梁興松快了許多,一路不緊不慢跟著??斓酵獬切虏荛T時,那人折向南邊一條小街,行了不遠,又拐進西邊一條巷子。梁興忙加快腳步,到那巷口扭頭一瞅,卻不見了那人身影,只聽見左邊第二個院子的關門聲。那人應是進到了里頭。 他在巷口站了片刻,見旁邊院里走出個老者,他等那老者來到巷口,忙上前詢問:“老人家,勞問您一聲,左邊這院子的主人是什么人?” “那主人姓鐵——” 梁興心里一驚,猛然想起施有良被火燒死前連聲嘶喊:“救我妻兒!貼職!”施有良話語帶有山東口音,那“貼”其實是說“鐵”?正是指這姓鐵的? 那老者繼續言道:“他去年才典了這宅院,常日里并不和我們這些鄰舍往來,也并未娶妻,只有個小妾。那婦人說,他是殿前司將官?!?/br> 梁興忙謝過老者,見斜對角有間家常三刀面館,自己也已經肚餓,便走了過去,要了一大碗面,坐到門邊,邊吃邊瞅著那院門。 姓鐵的是殿前司將官,此前卻并未見過,他為何要染指梅船案?他手下那群狠劣之徒,難道都是禁軍兵卒?不對,那些漢子手臉并未見刺字,應該都是市井閑漢、江湖盜徒。 梁興理不出頭緒,吃過面,他先走進那條巷子。經過那院子時,見院門緊閉,里頭隱約傳來一個女子嬌怯聲音,還有一陣馬打鼻響聲。他沒有停步,繼續前行,走了十幾家后,見前頭路斷了,心想,如此便好,只須守住那邊出口。巷子里極安靜,他不敢停留,轉身慢慢走了出去,再次走過那院門時,里頭響起一聲男子怒喝,接著便是碗盞跌碎聲,自然是那姓鐵的焦躁使氣。讓他如此焦躁的,恐怕是楚瀾。那小妾也著實可憐,隨了這樣一個冷心冷臉人,怕是不好挨。 出了巷子,來到小街上,他左右望望,這街上人也少,站久了,怕會有人起疑。他記起街口有間茶肆,便返回到街口,揀了最靠邊的座兒。坐下后,扭頭將將能望到那巷口,于是要了碗煎茶,坐著歇息覷望。 一直坐到天色暗下來,他才起身,在那小街上,慢慢來回走了兩遭。街南頭有座小小寺院,從那寺門前也能望見那巷口,他便坐到寺門邊臺階旁的暗影里,即便被人瞧見,也只會當他是個乞丐。他縮在那里,不由得暗樂。 但坐久了,夜氣升起,便覺得骨頭酸痛。好在夜色漸深,街上已少有行人,起身貼墻走動走動,也沒人發覺。 將近午夜時,他幾乎睡著,卻被一陣蹄聲驚醒。睜眼一瞧,淡月下,一個黑影騎馬拐進了那個巷子,瞧著有些緊急。雖只一瞬,梁興見馬上那身影后背有些佝僂,是那疤臉漢! 梁興忙從地上爬了起來,快步走向那巷口?? 四、打問 程門板疲然回到家中時,天早已黑了。 一對兒女見到他,歡笑著迎了上來。這一向都是這般,兒子總要撲到他身上,女兒雖仍不敢靠近,卻也不再那般怕他,笑著喚聲爹,便跑去給他端盆打水。今天他雖然累極,卻也盡力笑著,一把抱起兒子,任由他摸拽自己下巴上的胡須。穿過店鋪,走到后院,妻子已從壁上摘下拂塵,含笑等著他。他放下兒子,從袋里取出個小油紙包給了她,里頭是今天在茶樓吃剩的干果。杏仁被王燴全部吃盡,他掏出身上僅余的二十來文錢,又添買了一小把。這些天回家前,他都要給兒女買些小吃食。 妻子走過來,輕輕替他撣去周身灰塵。見他一臉疲憊,忙叫他洗過臉,擺上了酒菜,讓兒女莫要擾他,勸他多吃幾盅酒消乏。他笑著點頭坐下,看著桌上酒菜,心頭一陣暖,乏氣也隨之散了許多。 夜里回到臥房,妻子才問:“我瞧你不只是累,怕是遇到為難事了?” 他點了點頭。原先他從不與妻子談論公事,這些天卻漸漸愿意說幾句。 張用讓他查阿翠常去的那三十八家官員,他雖分了一半給范大牙,自己卻仍得跑十九家。多走些路,他倒不怕,怕的是這些官員職階都不低,不好徑直去問。此事又得隱秘,不能驚動那個阿翠,得私下里悄悄打問才成,他卻一向最拙于與人攀話。 他去的頭一家是位兵部侍郎。他到了那宅院前,見院門開著,便朝里輕喚了兩聲,有個男仆走了出來,見他身穿公服,便問:“你是哪里差來的?” “開封府?!?/br> “有公干?” “私事?!?/br> “何人差你來的?” “無人差使,本人有件私事向你打問?!?/br> “什么事?” “有個叫阿翠的年輕婦人,她常來府上售賣首飾,你可見過?” “沒見過?!蹦侨伺榈仃P上了院門。 程門板又窘又惱,愣了片刻,卻毫無他法,只得轉身離開。 他走了十幾里地,又接連問了三家,情形都大致相同,那些一聽是私事,都立即掉下臉,哪怕聽完,也都搖頭說不知。他又累又憤,看天黑了,只得回家。 妻子聽完,卻笑起來:“若是其他公事,倒也沒法。這是私下里打問人,那便好辦多了?!?/br> “嗯?為何?” “我啊?!?/br> “你?” “這事我在行,我去替你問?!?/br> “這哪里成?” “有何不成的?你既然要裝作打問私事,便該裝得像些。那阿翠是女的,我去打問才更便宜?!?/br> 程門板猶豫起來。 “怕什么?你要的不過是一句話,我把這句話替你討問來便是了?!?/br> 第二天清早,妻子不由分說,換了身新鮮衣裳,頭上的插戴也揀了幾樣精貴的,將鋪子和兒女交代給雇的那婦人。去對面租了頭驢子,讓他帶好紙筆,催著他一起出門。 程門板一想到倚仗婦人去公干,心里便極羞窘,但看妻子興致那般高,一副手到擒來的氣勢,不忍拂了她的意。再想到自己昨天連遭四回冷拒,只得強忍不情愿,扶妻子上了驢,自己牽著??磫巫由献罱氖亲笏局G府宅,便先往那里趕去。 快到那左司諫宅門前時,妻子下了驢,叫他牽到一邊等著,而后腳步輕快往那院門走去。程門板怕人瞧見,躲到路邊一棵大柳樹背后,裝作歇息,不時偷偷瞅望。見妻子走到那院門前,抓起門環敲了敲,里頭出來個中年仆婦。妻子雙手比畫著,不知說了些什么,而后又拔下頭上的簪子,給那仆婦瞧。接著又說了幾句,這才笑著轉身離開。 他仍躲在柳樹后,妻子尋了過來,一臉得意:“記下來,阿翠最后一次到這府宅,是去年臘月初十?!?/br> “你將才說了些什么?” “我說我家郡君夫人買到幾根假銀簪,里頭混了錫。聽說那賣簪子的也去過她府上,因此來尋問尋問?!?/br> “她沒問是哪家的郡君夫人?” “自然要問,我記得你那單子上有個兵部劉侍郎,便說是他家?!?/br> “你不怕她家夫人去劉侍郎家問?” “怕什么?我問完之后,才說不是一個人,去我家賣簪子的是個老婆子?!?/br> 程門板愣了片刻,才想明白,不由得笑了起來。 “如何?”妻子也笑起來,“你莫只顧著笑,快拿紙筆記下來,一共十九家,問多了便要亂了?!?/br> 他忙取出帶來的筆和本,墊在驢背上,記了下來。小心裝進袋里,扶著妻子上驢,又趕往下一家。 “到了下一家,你還是這般說?” “那得看人。有人喜咸,有人好酸,借著喜好,才好搭話?!?/br> “猝然相見,你如何能辨出他人喜好來?” “這便是本事。我常年守著那簟席店,主顧進來,你得立即看明白,這人想不想買?打算買哪一等的?吝不吝嗇?有沒有主見?當不當得家?好不好說話?” “一眼便能瞧出這許多?” “若瞧不出,白累死,也賣不出幾張簟席?!?/br> “你見了我,也一眼能瞧透?” “那是自然。若瞧不透,我肯嫁你?你來相親,我在后面偷瞧。我爹娘見你板著身臉,都有些不喜。我卻跟他們說,你只是不善言語。君子言貴,男人家何必多話?太會耍嘴,只會招人厭。我相中你,是為你這對眼睛?!?/br> “我的眼睛有何好?” “你進門后,一直端坐著,目不斜視,是個沒二心的人?!?/br> 程門板聽了,既震驚,又感喟,再說不出話來。 他抬眼望向妻子,妻子也正望著她,滿眼愛悅。他心魂一蕩,忙避開了眼,心中暖涌不止?? 五、梁山 陸青微帶著些醉,慢慢步行回到家。 暮色中,見有個人站在他院門前,看身影是個中年男子,走近些時,才認出來,是莫褲子。陸青頓時醒過來,快步走了過去,莫褲子笑著叉手拜問,陸青還過禮,忙開了門,請莫褲子進去。想起屋中都是灰,便搬了張椅子出來,拿帕子擦凈,請莫褲子坐在檐下,又準備去燒水煎茶,莫褲子卻笑著說:“陸先生莫要多禮,我是來替小槐捎話,說罷就走?!?/br> “哦?你見到他了?他在哪里?” “走了——”莫褲子從袋中取出兩錠銀鋌,擱到小桌上,“一百兩銀,小槐讓我給你,說他毒死了那假林靈素,若是官府罰銅,便替他將這銀子交上去。一百二十斤銅至多不過四十貫,便是多罰五倍,也夠了?!?/br> “他沒說去哪里?” “他要先回皇閣村,典賣家里田宅,散盡后,便去尋座好山修仙?!?/br> 陸青不由得嘆口氣,既欣慰,又惆悵。 “除了銀子,他還有些話說一定捎給陸先生?!?/br> “哦?” “那天我也在清風樓,他見到我后,并沒說陸先生也在那里,只說自己在尋王倫,要我相幫。我見他獨自一人,便帶他離開。王倫我已尋了許多天,根本不見蹤跡。他卻說欠了陸先生的情,自己離開前必須得還清。錢物陸先生又不要,他便發心一定要替陸先生尋見王倫?!?/br> 陸青聽了,又嘆了口氣。 “他說王倫曾跟他提過一個處所,南郊玉津園——” “玉津園?” “陸先生莫驚,小槐也說到了舞奴之死,王倫與那事無干。王倫去年告訴小槐,若是到京城,便去玉津園尋他。玉津園北側小門內有幾間房舍,極清靜,常年沒人去那里。那看門老吏與王倫相熟,他常去那里寄住?!?/br> “你們去那里尋見王倫了?” “嗯。我們到了那里,那老吏不讓進,我便塞了些錢給他,說帶孩兒進去瞧瞧景便出來,那老吏才讓我們進去。進去后,我拉住那老吏攀話,小槐偷空跑開,溜到那幾間房外,一間間尋。果然被他尋見,王倫躲在最邊上那間雜物房里。王倫只得出來見我們,他雙耳穿了耳洞,神色瞧著極委頓。小槐吩咐他來見陸先生,他卻執意不從,只叫我們帶話給陸先生,讓陸先生莫要再追查此事,并說,他做這些事,是為報效國家。至于內情,他一個字都不肯吐露?!?/br> “你說舞奴與他無干?” “嗯。小槐質問他舞奴的事,他極愕然,說自己一直躲在那屋里,深夜里才悄悄出來,沿著那邊院墻走一走,從不敢走遠,并沒見任何人,更沒見過舞奴。我看他那神情,并未說謊,便帶小槐離開了?!?/br> “他恐怕也立即躲往他處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