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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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哈哈,豬尿泡!” “什么?” “那件大氅里還有根竹篾?” “對?!?/br> “哈哈,那空中飛的并不是人,只是竹篾繃起的空氅,那張臉也非人臉,而是吹脹的豬尿泡,上頭畫了眉眼,再用面泥粘上鼻子耳朵,因此瞧著才似死人臉一般?!?/br> 馮賽恍然贊道:“果真是作絕。怪道有砰的一聲,是那豬尿泡撞到道冠里的針尖,被刺破!” 顧震和三絕也一起連聲贊嘆,萬福又忙差人去那鐘架附近查找豬尿泡。 陸青臉上始終清冷,此時也露出欣喜之色:“四妖已破,只剩我這里的土妖——” 三、土遁 陸青細細講述那天傍晚所見。 趙不尤聽后先言道:“那土堆自然是個假土包,底下已先挖好了一個坑。從土中挖出的那紫氅也非王倫所穿那件,而是用竹篾條蓬起,上頭用土掩住。紫氅中間裂了道縫,王倫正是從那道縫跳進坑里。他也絕非土遁,坑中應另有暗道?!?/br> “當時便有人跳進坑里,細細挖尋過,并未發覺暗道?!?/br> 梁興忙說:“王倫鉆進暗道后,若是立即用泥土填死洞口,上頭又有松土掩埋下來,便不易發覺了?!?/br> 陸青問道:“他跳進那土堆不久,我們便已趕到那坑邊,他如何迅即填死洞口?” 梁興笑道:“不需他挖土來填?!?/br> “哦?洞里另有幫手?” “那坑邊險些絆倒你的破竹筐便是幫手?!?/br> “哦?” “你第二天看到那竹筐時,筐底不見了?” “嗯?!?/br> “那竹筐應當正擺在暗道上方,筐底已先拆下,用繩子系成活扣,筐里裝滿泥土。那泥土應是才挖出來不久,帶草根的濕土,不易潰散。王倫跳進土包,立即鉆進暗道,而后回身拽開筐底繩子,筐里的泥土便迅即填滿洞口。你奔過去時,踢開了土筐,其他人擁過去,又全忙著瞧那坑里,不覺間便將那片土踩實?!?/br> “王倫一直藏在土洞里?” 馮賽搖頭道:“那水箱??他恐怕鉆進了旁邊那水箱里。你親眼見那水箱夜里還貯滿了水,清早卻只剩箱底一截,又不見有漏水痕跡。那箱子恐怕有假。若是在空水箱上嵌套一個鐵盒,只在盒中裝滿水,昏暗之中,極難察覺。箱子里面卻空出大半,正好藏人。那坑里暗道正通向箱底,箱底板和一面側板做活,王倫便可鉆進箱里,趁夜靜無人時,再從側邊鉆出逃走。只是第二天一旦有人搬開那水箱,便能發覺下面暗道?!?/br> 張用笑道:“若要做得周密,那水盒底下空箱可做成兩個隔間,隔板與底板尺寸相同,均做成活頁,可循環轉動。一個隔間藏人,一個隔間裝土。王倫打開半間,鉆進去,再掀開另半間底板,土便填了下去。土量恐怕已經算好,正好填滿底下那坑道。他將兩扇底板扣好,便可將土壓實。上頭嵌的那水盒自然有卡扣,半夜他鉆出水箱后,拔開卡扣,水盒滑墜到箱底,便再瞧不出箱底那活頁——” 諸人聽了,盡都點頭。萬福忙又跑出去差人去查驗。 顧震則喜得站了起來,連拍椅背:“今日真是開了大眼界!五妖障眼之術,片時便被五絕聯手揭破。哈哈!不過,最后還有一事,勞煩五位去替我查看一輛車子?!?/br> 張用笑道:“延慶觀道士駕的那輛車?” “正是?!鳖櫿鸾忉尩?,“那死了的五個道士中,有個延慶觀的買辦。上個月二十七日那天,他駕了輛車回去,快到延慶觀時,忽然栽倒身亡。后來查明是口中被射了一根毒針。這里插一句,牙絕所見的金妖,也是用此法殺死了胡稅監。相絕所見杜公才,則是自家服毒身亡,恐怕有人以他家人性命相迫——好,再說回那車子——那輛車子并非延慶觀的,那買辦寒食前離開時也并未駕車。我差人駕了這輛車,去其他四個道觀查問。有兩個門頭認了出來,說他家道官那天正是從這輛車下來,一個記得那車簾,另一個認出了那匹黃鬃黑馬。另兩個有些吃不準,卻也都說大致是這樣的車。照此可推斷,五個道人那天同乘了這輛車。從這車的來處,恐怕能查出林靈素的蹤跡。只是——” “好!去看那車!”張用噌地跳了起來。 “請!”顧震忙引著五絕走向側院。 四、舊車 那輛車停在馬廄邊,車身老舊,外觀極尋常,街市上到處都可見。兩匹駕車的馬則拴在馬廄里,其中一匹黑馬生了一綹淺黃鬃毛。 五絕圍到那車前,各自去查看。 馮賽湊近車子,嗅了嗅:“車身上香煙氣有些重,常年熏染,才有這氣味。這車應該是寺觀里的?!?/br> 梁興俯身望著車輪:“車子這般破舊,兩個輪子的轂心、輻條和輞箍都換過,而且新舊不一,看來是常修常壞,卻舍不得換一輛新車,恐怕只是個小寺觀?!?/br> 趙不尤掀開車簾,朝里望了一陣:“車內座靠是新換的,車簾和坐墊皆是上等好錦。外面破舊,是為避人眼目;里頭精奢,應是為接送貴人,特意裝飾。清明那天,在汴河下游接林靈素的,恐怕正是這輛車?!?/br> 張用則蹲到車輪邊,摳了些塵泥,仔細嗅了嗅,又用舌尖舔了舔,咂了一陣,笑著說:“豬糞。這輪子上到處都沾了豬糞,這些縫子里的,已經積了多年。汴京大小道家宮觀上百,哪家會有這許多豬糞?” 萬福忙接道:“殺豬巷?” 張用吐掉口中糞渣,笑道:“殺豬巷里有座小破道觀,似乎叫青霄觀?” “嗯!是青霄觀?!?/br> 顧震大喜:“林靈素藏在那青霄觀里?” 趙不尤點頭道:“那青霄觀極僻靜冷清,倒是個好藏身之所?!?/br> 陸青一直望著那兩匹馬,這時輕聲說道:“這兩匹馬年齒已高,應該養了多年——” “老馬識途?”顧震越發振奮,忙吩咐萬福將這兩匹馬牽出去,任它們走。隨即請五絕一起乘了那輛車,跟在兩匹馬后面。 五、真身 那兩匹馬到了街上,先似乎有些怕,呆立良久,都不肯走。萬福驅喝了幾聲,它們才并肩走了起來。到了興國寺橋口,拐向南邊,沿著大街一路緩行,出了內城南右邊的崇明門,果真朝殺豬巷拐去。進了殺豬巷,又拐進一條斜斜窄巷,行至巷底,停在了一座清冷院門前,衰朽匾額上,三個墨色潰蝕的篆字:青霄觀。 顧震忙和五絕下了車,先低聲吩咐帶來的二十個弓手,將這道觀團團圍住。鋪排已定,才走到那院門前,伸手一推,門應手而開。 院里寂無人聲,庭院窄小,左右各種了一株低矮古松,中間一座銅香爐,只孤零零燃了一炷香。天凈無風,一縷細煙筆直向上。正面匾額是新換的,上寫著“神霄殿”三字。殿宇則只比尋常民宅略高闊一些,壁板紅漆早已昏暗剝落,檐頂生滿青苔亂草。殿門敞開著,里頭卻十分幽暗,只隱約可見神像。 顧震輕步走了進去,左右查看了一圈,并沒有人,便穿過后門,來到后庭。迎面是一座小殿,也新換了匾額,上書“玉清殿”??吹竭@兩個新換的匾額,顧震越發確信林靈素藏身于此。 七年前,林靈素初次得天子召見,便面奏說:“天有九霄,而神霄為最高,其治曰府。神霄玉清王者,上帝之長子,號長生大帝,陛下是也?!庇纱梭E得官家信重。這神霄、玉清二殿名,恐怕是林靈素授意更換。 他輕步走進這玉清殿,迎面便見長生大帝神像,形容酷似當今官家。供桌上擺了一碟面果子,點著一炷香,里頭卻仍無人影。他又穿過后門,五絕輕步跟在身后。 眼前是一座小院,正屋門開著,屋中也有些暗。顧震忙快步走了進去,一眼看到有個人,側著臉、枕著左臂,趴在黑漆方桌上,頭發雪白,發髻散亂,似乎在小憩,右手卻垂在腿側。 顧震忙湊近去看,頓時驚住,那人果然是林靈素,卻口鼻流出烏血,已經死去。他的腳邊,一只茶盞碎裂,水跡尚濕。 五絕跟著進來,瞧見后,也都靜默不語。 半晌,趙不尤才沉聲道:“如此安然坐著,應是自盡?!?/br> 張用卻道:“未必。也可能是被逼服毒?!?/br> 梁興接道:“或許是被親信之人下毒?!?/br> “猜對了?!迸赃吅鋈粋鱽硪粋€孩童聲音。 “王小槐?”陸青猛然道。 一個瘦小孩童從里間走了出來,生得如猢猻一般。他瞅著眾人,嘴角帶著笑:“這白毛老賊是我下毒毒死的。杜公才那個馬臉賊漢,騙了我爹五百兩黃金,把我轉賣給六指蜷毛賊,六指蜷毛賊帶我見了這白毛老賊,說他是不死神仙林靈素,我跟了他,便能成仙童,也能長生不死。白毛老賊卻話都不敢說,全都由那個六指蜷毛賊替他說。那五個道士信了他的鬼騙,以為得了長生秘法,全都歡歡喜喜回去了,這會兒五個人一定全都到地府去了。他騙得了那五個呆貨,卻騙不過我。林靈素精通五雷法,今天早上我拿《五雷玉書》里的句子考他,他一句都答不上,卻仍騙我說他是真林靈素,真會長生術。拱州知府宅子里那杯毒水,我灌到瓷瓶里一直帶著,我便偷偷倒進茶水里,瞧瞧他是不是真神仙。他喝了之后,便趴在了這里,不是長生,是長睡了,呵呵??” 顧震聽得后背一陣陣發寒,林靈素是假冒的?他原以為林靈素是背后主謀,但聽這孩童說來,林靈素不但是個假冒之人,更受六指人朱白河掌控,只不過是個傀儡虛幌。而朱白河也已被人殺害分尸,他背后又是何人?那五個紫衣妖道又是從何而來? 顧震忙望向五絕,五絕卻全都驚望著那孩童,說不出話來?? 【陰篇 覆國】 第一章 世相 屋壞豈可不修? ——宋神宗?趙頊 一、高麗 趙不尤走進孫羊正店,他是來查問店里那死了的大伯金方。 他們雖尋見了林靈素,卻不想林靈素已被毒死。而且據王小槐所言,自從正月底見了林靈素,便極少聽他開口言語,每日呆坐在那里,只會點頭搖頭,或嗯啊兩聲。旁人問話,全由那個六指人朱白河替他答。清明去汴河扮神仙,也皆是由朱白河安排。 上個月二十六那晚,有人送來五個匣子。第二天一早,林靈素起來后,那五個弟子來請安。林靈素仍只點了點頭,取出了五個錦袋,上頭各寫著名字。他按名字將錦袋分別給了五個道士,五個道士打開一看,里頭是一道黃紙丹書符箓,另有一只銅鈴。那五個道士自從見了林靈素,便一直在哀求林靈素傳授長生不死之術,林靈素卻都只點頭不語。那天讀了符箓上文字,五個道士都痛哭流涕,一起跪在地上叩謝林靈素。王小槐想瞧瞧那紙上寫了些什么,五個人卻都避開他,跑到香爐前,燃著符咒,將紙灰攬進嘴里,吞了下去。而后,一起再次叩拜過林靈素,各抱著一只匣子走了。 之后,朱白河和那五個道士都再沒露面,林靈素似乎松了綁,才開口說幾句話。王小槐拿《五雷玉書》試探他,他卻一句都答不上??磥?,這個林靈素只是假替身。 趙不尤昨天和顧震及其他四絕商討,林靈素去年恐怕真已死去,否則,即便有替身,清明汴河上裝神仙,這等驚動天下之神跡,他絕不肯只躲在后頭。既然林靈素是假,六指人朱白河又被謀害分尸,這梅船案背后,究竟是何人主使? 原本幾條線總算匯到一處,這時又瞬間潰散。諸人都有些喪氣,卻也越發覺得此事比所料更加龐大深重。他們商議了一番,朝中高官恐怕已被買通,因此才壓住此案,不許顧震再查。只能仍由五絕各自分頭暗查,看這蕪雜蔓延之亂緒,能否理清,重匯于一處,尋見真正源頭,著實艱難。 趙不尤這邊,最要緊的便是高麗。清明那天,高麗使由北面房令史李儼陪著,在虹橋邊吃茶,他恐怕絕不是去看景。只是事件隱情未理清,還不能去驚動。至于梅船紫衣客那雙耳朵和珠子,線頭當時斷在了孫羊正店。賣干果的劉小肘受龍柳茶坊李泰和指使,在路上調包,拿了那香袋,交給了孫羊正店的大伯金方。等趙不尤趕去時,李泰和和金方都死在宿房中??辞樾问抢钐┖蜌⒘私鸱?,而后自盡。 金方將香袋交給了何人?趙不尤當時已細細問過,當時店里客人極多,金方也不時進出上下,隨時可將那香袋偷傳給他人,根本難以查問。 昨晚,趙不尤躺在床上細想來由,發覺至少可斷定一條,高麗使外出行動不便,隨處皆有館伴跟行,此事重大,他也絕不敢輕易賄賂館伴。去孫羊正店取那香袋之人,恐怕暗中早已安排好。此人雖難以追查,他與金方暗中卻應有往來。另外,兩人與高麗必有淵源,否則倉促之間,高麗使哪里能調遣得如此迅捷周密? 趙不尤忙翻身起來,去書房點亮了油燈,翻出舊年邸報,一份份查看。查到深夜,果然尋見三條疑處: 政和五年五月,詔高麗士子金瑞等五人入太學,朝廷為置博士。 政和七年三月,高麗進士權適等四人賜上舍及第。 宣和元年七月,金瑞、趙奭、權適隨高麗進奉使回國。 趙不尤看著這三條舊錄,不禁皺眉凝神。六年前,高麗士子共有五人來汴京求學;四年前,四人應試及第;兩年前,三人歸國。剩余兩人在哪里? 一夜苦思無解,第二天清早,他飯都沒吃,立即賃馬進城,趕到了龍津橋南的太學。到了門前,他向一個老門吏打問當年為高麗士子特置的博士。 那老吏說:“當年那博士姓唐,四年前教完那五個高麗學生,已離任升遷。前年汴京發洪水,他治水有功,如今已升為戶部侍郎?!?/br> “唐???”趙不尤識得此人,不過這時貿然去問,有些不便,他又問那老吏:“那五個高麗士子你可記得?” “太學中難得有外國學生,小人當然記得。來時五個,去時剩三?!?/br> “哦?那兩個如今在哪里?” “死了。一個摔死,一個淹死?!?/br> “哦?” “頭一個姓康,來太學頭一年,他們幾個一起去吹臺賞秋景,姓康的趴到樓邊去摘柿子,失足摔了下去。下頭是個爛石灘,他當即便斷了氣,又是臉著地,跌得連面目都認不得了?!?/br> “另一個呢?” “另一個姓甄,前年他去汴河邊的書肆買書,恰逢那場大水,被浪沖走,連尸首都沒尋見??” 趙不尤聽了,心下暗忖,兩個人死得都有疑處,一個摔得面目模糊,另一個更是蹤跡全無。只是時隔已久,再難查問。 他揣著這疑慮,又趕往孫羊正店。 店主孫老羊見了他,忙說:“趙將軍,你上回打問金方的來歷,我問了店里人才曉得,這兩年,金方一直賃住在后廚張三娘家。他來我店里,也是張三娘引介給主管的。我這便叫人喚張三娘來——” 片時,張三娘快步趕了出來,一個胖壯婦人,嘴頭極輕快,眼里卻含著些避禍之憂:“金方是前年京城發大水那時節尋到我門上,說是跟著一個絹帛商從淮南來京城販絹,不想遇上洪水,船被沖翻,只有他保了條命。他孤身一人,并沒成家,不愿再回淮南,想賃一間房住,在這京城尋個活計存身。我家雖有空房,卻哪里敢隨意招個孤漢進來住。我便叫他尋個保人來,他去了半天,果真請了虹橋南頭那個牙人萬二拐子來。有萬二拐子作保,我看他人又端誠,不似那等歪眉斜眼的,便將那間空房賃給了他。他住進來后,我和丈夫細心留意了幾天,見他說話行事都不虛滑,似乎還識得些文墨,正巧這里張主管又急著尋個店前大伯,我便帶他來見了張主管。我一個婦人家,哪里敢亂添言語,只叫張主管自家鑒看。張主管是有識見的人,細細問了些話后,便雇了他。我只是收他房錢,他也一個月都沒差少過。除此而外,和他并沒有多余掛搭?!?/br> “他平日可有朋友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