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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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主那天回來時,你們兩個在哪里?”瓣兒放柔了聲氣。 “就在這院里??”高一些的女道童小心回答。 “化主進來后,立即將兩個匣子給了你們?” “沒有,我們忙去給化主舀水洗臉。我舀了水端過來,清月拿了帕子,化主叫我們進去,指著桌上兩個匣子,叫我們送去給方丈、宮監及各位執事,并仔細交代了各處送幾塊?!?/br> “兩個匣子里,素糕可是滿的?” “沒有,都各盛了一半,上下墊了厚油紙?!?/br> “你們送了回來,化主在哪里?” “就在房里坐著。那時前頭正巧敲響了飯鐘,我們忙要去齋堂給化主端飯菜,化主說她不餓,歇一會兒還要出宮去,叫我們自己去吃。我們吃過飯回來時,化主已經走了?!?/br> 瓣兒忙轉頭問巡照:“飯時各院的人都要去齋堂?” 巡照面色已然不快,但仍點了點頭。 瓣兒心頭頓時一亮:那對手臂應該正是化主帶進來的。兩只匣子,一只盛滿素糕,另一只則裝了兩只手臂。進屋后,她取出手臂藏好,將另一只匣子里的素糕分了一半過來,而后讓兩個女童去分送諸人,以作掩飾。藏埋手臂也并非在深夜,而是趁敲鐘吃飯,眾人都趕去齋堂之時。 線頭雖然理順,瓣兒卻隱隱覺得此事恐怕還藏了些什么,她見中間那正房門掛著鎖,又問女道童:“這房門是誰鎖的?” “我鎖的?;鞑辉跁r,門必須鎖好,不許我們進去?!?/br> 瓣兒越發起疑:“你們可有鑰匙?” “沒有?;饕恢彪S身帶著?!?/br> 瓣兒忙轉頭望向巡照:“我們得把這門撬開!” 巡照愕然驚望向她。瓣兒卻顧不得解釋,忙掃視院子,見墻邊有把鐵鏟,過去抓起來,便去砸那門鎖。她沒有多少氣力,十幾下之后,便軟了手,卻只在門板上砍出幾道淺痕。 巡照這時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從瓣兒手里要過鐵鏟,走到窗邊,朝窗閂的位置用力砍砸。她瞧著清瘦,氣力卻大。不過片時,竟將兩扇窗砸開。瓣兒忙扒到窗邊朝里望去,見中間一張烏木圓桌上果然撒了些糕渣。木匣里盛的若真是素糕,那化主又直接讓兩個女童抱去分發給眾人,便不會撒落這些糕渣,看來那化主的確騰換過里頭的東西。 瓣兒再等不得,一用力,攀上窗臺,翻了進去,險些摔在地上。她忙站穩腳,朝屋中其他地方急尋,并沒尋見什么,但隨即瞧見里墻邊有扇內門。她快步走了過去,推開門,一股惡臭氣頓時飄了出來。她越發確證自己所料不錯,忙捂住鼻子,走了進去。這是間臥房,床上并沒有人,里邊一只大柜子,占了一堵墻,臭氣似乎是從那里頭傳出來的。 瓣兒有些怕起來,不由得停住腳。這時,那個巡照跟著翻窗進來,也聞到了臭氣。她似乎并不怕,徑直走到柜子邊,拉開了一扇柜門,里頭填滿了衣服被褥。又拉開另兩扇,整整齊齊全是布匹錦緞。她接著拉開最右邊的柜門,瓣兒一眼望去,頓時驚喚一聲—— 柜子里跪坐著一個女道,身著緋色道袍,已經僵死,手臉也已腐爛,烏黑尸水流滿柜底。瓣兒忍住懼怕,走近細看,見那女尸弓著上身,頭斜垂在壁板上,雙手捧著一個竹籮,籮里堆滿了金玉珠寶。 珠玉間有樣東西閃著銅色幽光,瓣兒小心湊近,定睛一瞧,是一只銅鈴! 二、金冠 馮賽驚望地上那金道冠和紫錦披風,半晌移不動腳。 若非親眼瞧見,他決不信會有這等異事。一個人凌空飛起,撞向一只銅鐘,隨即消失不見。 這時,鐘架四周已圍滿了人,街口酒肆的人挑了兩只燈籠過來。馮賽借著燈光四處查尋,這鐘架只有八九尺高,四根圓木為柱,上下各四根橫木為框,頂上一根橫梁掛鐘,上下及四面都露空,而當時這街口中央并無車馬行人,根本無處可躲。 四周人紛紛驚嘆怪叫,旁邊酒肆一個伙計挑著燈籠照向那只金道冠:“莫非是真金的?” 馮賽撿起那道冠,見道冠和道氅連在一處。道冠很沉,果然是包了層金皮。后面有兩個小鉤子,將道氅鉤住。他湊近燈籠細看,冠形呈蓮花狀,中間圓拱尖頂,周邊十二瓣金葉,上鑲碧玉珍珠,極其精細華奢,是頭等道冠,至少值上萬貫,高功大德上法壇,才佩戴此冠。 馮賽又看里頭,冠內墊了層紫絹,也是針腳細密,極費工夫。不過,除去精貴外,再也瞧不出其他。他正要放下,冠內忽然閃過一點銀光。他忙對著燈籠光朝里仔細覷看,見最頂處有一根細針。他忙伸手進去,捏住那針,拔不下來。再看冠頂有一顆金珠,那針頭原來鑲固在這顆金珠上。 身邊湊近的人也瞅見了那根針,一起驚呼起來:“道冠里插根針做什么?”“那妖道將才撞向銅鐘,這針不是正插進他腦頂?”“這針難道是遁形妖術?刺進腦頂,便能消失?”“一定是妖怪!”“為何不是神仙?”“神仙哪有這等妖異?這妖怪撞到大鐘時,我正巧出來潑水,一眼瞧見那張臉,嘴血紅,臉煞白,死瞪一雙鬼眼,冷冰冰、鬼僵僵的,墓地里鉆出的死人一般?;5梦沂忠活?,盆子落地上摔破了!”眾人有笑有叫,又嚷亂起來。 馮賽又朝地上尋視,木架下除了一根竹篾條外,再無他物。他抬起頭,怔了片刻,忽然想起胡稅監,忙放下那金道冠,轉身擠出人群,快步走了回去。 剛才那輛廂車被前頭人群擋住,仍停在那里。馮賽走過時,見窗口露出一對年輕男女的臉,仍在探頭驚望。胡稅監落馬處,圍了幾個人,也在高聲叫喚,馮賽忙趕了過去。那里也有人提了盞燈籠,馮賽湊近一看,又一驚:胡稅監仰躺在地上,大張著口眼,已經僵死。 看來,那妖異紫衣道人乍然出現,是為了殺死胡稅監。但當時那妖道離胡稅監有兩三尺,手里只有銅鈴,未見拿刀劍,他是如何殺死胡稅監的?難道真是施了妖法?最要緊,妖道為何要殺胡稅監?梅船? 胡稅監死得如此詭異,恐怕真與梅船有關。 旋即,他又想到:馮寶?? 那妖道年紀身材似乎都與馮寶相近。至于那張臉,由于涂抹了脂粉,天色又暗,離得又遠,看不真。他極力回想,卻難以確定。 他正在急急思忖,忽聽見有人驚喚:“胡稅監?”是個身穿黑色吏服的年輕小吏,剛剛從街那頭走過來,原本路過,湊進來瞧稀奇。馮賽一看這小吏,認出來是胡稅監身邊得力之人,常在左右服侍。 他頓時想起樊泰所言,清明凌晨,馮寶從梅船跳到譚力船上時,那艙室里除了胡稅監,還有一個稅吏。他忙喚道:“郭啟?” 那小吏已驚得失了神,抬起頭愣了半晌,才認出馮賽:“馮相公?” “郭啟,我有件要緊事問你,咱們到那邊說話?!?/br> 郭啟怔怔點頭,跟著走到街邊一棵清靜柳樹下。 “郭啟,你來這里做什么?” “胡稅監將才在酒樓會朋友,走時忘了這袋子,我趕著送過來——”郭啟手里提著個青絹文書袋,“胡稅監遭了什么禍?為何躺在那里,模樣那般怕人?” “他被一個妖道殺了。我正是要問此事,清明那天凌晨,你可跟著胡稅監上了那只梅船?” “梅船?”郭啟愣了一下,“嗯!胡稅監被害,和那梅船有關?” “眼下還不知曉。你給我細細講講那天上梅船的經過?!?/br> “我先也不知那是梅船。后來聽人到處傳說清明正午虹橋那些神仙異事,才知道那天凌晨上的那只船便是梅船。說起來,清明那天,胡稅監的確有些古怪,他素來只是白天去稅關,那天卻說要監看夜值,要我也一起跟去。到了稅關,前半夜,他都在稅吏宿房里躺著歇息。后半夜讓我喚他起來,搬了把椅子,坐到稅關木臺上看著。夜船其實極少,有一兩只經過,他也只叫稅吏上去查驗貨品、估收稅錢。天要亮時,那只梅船到了,帆上繡了朵大梅花。胡稅監看到,忙站起身,喚我和另四個稅吏一起上那船查看。兩個查前后大艙,兩個查左邊三間小客艙,胡稅監帶著我查右邊三間。頭一間里是船主??;中間是個二十七八歲男子,穿了件紫錦衫。我進去略瞧了瞧,那客人并沒有帶行李,沒甚好查的,便要出來,卻見胡稅監湊近那人,在他耳邊說了句話。那人愣了一愣,接著竟轉身走到窗口邊,爬了出去,跳到了對面駛過來的一只小客船上。我當時便驚住,胡稅監卻瞪了我一眼。我忙點點頭,跟他出去,掩上了那門??” “你沒聽見他說什么?” “沒聽清,只見他指了指窗外。還有便是,那男子耳朵竟穿了洞?!?/br> 馮賽想,郭啟沒見過馮寶,故而不認得,便沒有說破,繼續問:“那船上可有其他古怪?” “其他便沒甚古怪了。我跟著胡稅監又去查第三間客房,那里頭擺了一副棺木。只有一個年輕婦人,坐在窗邊抹眼淚。我們只掃了一眼,便出來了。對面那三間小客艙,頭一間空著,中間是一老一幼兩個道士,邊上是個中年漢子。前后大艙里是船工,一共二十四人,正午到虹橋后,這些人竟全都死掉。船上載的貨物只有二十箱香料、二十只銅方爐,稅錢好算,不一時,便算罷繳清,放他們過去了?!?/br> 馮賽聽后,不但沒有解疑,反倒越發迷惑。除去馮寶跳到譚力那只船上外,這梅船看來毫無異常。為何正午到虹橋時,竟能演出那一場大神異?又死了那許多人?至于馮寶,他為何會聽從胡稅監?胡稅監又為何要叫他跳船? 他正在思忖,郭啟忽又說:“若說古怪,最古怪該是那個老道士。聽說虹橋煙霧里飄出個神仙,有人說是去年已經死了的道士林靈素,怕正是客艙里那個老道士?!?/br> 馮賽聽了一驚。清明正午裝神仙的那道士,若真是死而復生的林靈素,此事便越加詭怪難測了?? 三、飛升 張用盯著銀器章的尸首,細細回想昨晚情形。 他雖迅即想到安排殺銀器章的是那婢女阿翠,卻一時想不明白,阿翠為何要殺銀器章?殺銀器章為何要費這等周折?那水妖如何能在水上奔行?銀器章為何是這溺水之狀? 程門板在一旁問:“張作頭見到那個阿翠了?” “嗯。我問她是不是阿翠,她始終不肯應聲。她若不是阿翠,正可裝作是阿翠。她不應聲,正由于她是阿翠,卻不肯承認?!?/br> 張用說罷,一眼瞥見那個胡小喜站在一旁,每聽到一次阿翠,他眼里便微顫一下。張用不由得暗嘆:這鼻泡小弟傷得不輕??赡阒皇莻€吹鼻泡的癡少年,那阿翠卻是弄風浪的辣女子?;蛟S是合該你被辣一回,辣出淚,才知這人間滋味。 “阿翠只是個婢女,她有這等手段?”程門板又問。 “她只是看似婢女。昨天清早,吳管家尋到這里,阿翠見了他,先打了個哈欠。哪里有婢女敢在管家面前打哈欠的?他們兩人說的話我雖未聽清,但吳管家語氣極小心,阿翠卻是一副吩咐口吻?!?/br> “你如何能斷定,是阿翠安排殺了銀器章?” “阿翠吩咐那兩個漢子去接銀器章,照理她該在岸邊迎候,我卻再沒見她人影,也沒聽見動靜。她自然是預先已知曉銀器章要死,先溜走了,只留我一個人在這里?!?/br> “她為何沒綁走你,反倒留你在這里?” “問得好!哈哈!”張用忽然明白,“這便是她殺銀器章的緣由!” “什么緣由?”程門板老呆鵝一般愣住。 “見證?!?/br> “見證?” “她留我不是為了綁我,十六巧死了十四個——” “死了十四個?”阿念忽然嚷起來,“我家小娘子呢?” “你家小娘子沒死?!?/br> “沒死?她在哪里?” “不知?!?/br> “不知?” “阿念,你莫慌。你家小娘子既然活著,自然能尋得見?!?/br> 程門板打斷二人話頭:“十四巧尸首尋見了,果然埋在那莊院后的林子里。他們也是被阿翠所殺?” “不,是自殺。這里頭還有諸多原委,先按下不提??傊?,不論銀器章,或阿翠,都不想,也沒料到十四巧會死??吹贸?,阿翠不但惋惜,而且有些怕。她恐怕再不愿被這麻煩拖扯,只想凈身逃走?!?/br> “她只是個年輕女子,想逃便逃,為何要殺銀器章?” “斷根?!?/br> “斷根?” “這一連串罪案的禍首是銀器章,若將銀器章殺掉,官府自然不會再繼續追查,此事便斷了根,她便能從容逃走。她是特地留下我,讓我做個見證,親眼瞧著銀器章被殺。由此看來,阿翠才是幕后主使,銀器章不過是她推到人前的傀儡。眼下我不明白的是,她殺銀器章,殺便殺了,為何要布置那水妖作怪的戲法??” “那水妖身穿紫衣?” “嗯?!?/br> “前兩天,汴河灣也有個紫衣妖道,裝束與這個水妖相似,搖著個鈴鐺,也是念動咒語,隔空殺死了個人,隨后穿門遁走。有人認出,那紫衣妖道是清明梅船上的紫衣客,名叫董謙。董謙下落雖未查到,訟絕趙不尤卻已勘破,死的那人并非是妖道咒死,而是被一只銅鈴鐺里藏的毒煙毒死——” “哦?這兩個妖道莫非是同一個?不過手法瞧著不同,銀器章是被水溺死。我一直瞧著,那水妖并未動手。銀器章也一直坐在船里,并未沾過水——” “汴河灣的妖道是穿過一扇關緊的門板遁走,這里卻是在水上出沒。難道真的會妖法?說及這妖道,在下還有一樁案子想請教張作頭,也是死得古怪——” “你說?!?/br> “幾天前,南薰門內五岳觀死了個道士。這道士名叫朱敬天,身任經主,掌管那觀中典籍。寒食前,他外出選購經籍,卻一去不回。幾天前才回到五岳觀,只說被一些事耽擱了。他將購得的幾匣經籍放到經閣中,便回到宿房,叫徒弟給他端了盆洗臉水,隨即關起了門,叫徒弟們莫要打擾。那天下午日頭好,徒弟們在那院子里曬經書。聽到他在里頭發出些怪聲,又似呻吟,又似嘶叫,還像是在誦念咒語。兩個徒弟湊到門邊去聽,卻再沒聲響,便沒敢攪擾。到傍晚飯時,那些徒弟收好經書,敲門請他用齋,喚了許久,里頭都不應聲,忙去喚了巡寮來。那巡寮發覺不對,命徒弟撞開了門。進去卻見朱敬天仰躺在床上,已經死去。死狀有些古怪,手腳都被綁在床柱上,大字形張開,臉上裹了張厚帕子,帕子有些濕。揭開帕子,那道士雙眼鼓脹、面色發紫,似是閉氣而亡——” “那宿房沒有后窗?” “沒有。只有一扇前窗。那天下午,那些徒弟在院里曬經書,怕起風,不敢走開,都坐在廊邊看著。那宿房門窗都從里頭閂好,并沒見人進去?!?/br> “也沒有暗室,床下、箱柜里也未藏人?那些道士擁進去時,沒有人趁亂混逃出來?” “嗯。那巡寮行事周嚴,撞開門后,叫徒弟守在門口,他獨自進去查看。床下、柜中、門后幾個能藏人之處都仔細搜過,確信房中并沒人藏躲后,才出來鎖上門,叫弟子來開封府報了案。他則親自守在那門邊?!?/br> “你去時,還發覺什么疑點沒有?” “只在他身側發現一個銅鈴,不知是做何用。前兩天,汴河岸邊那樁妖道隔空殺人案,那死者身邊也有個銅鈴,銅鈴里藏了毒香。我疑心二者怕有關聯,忙取出那銅鈴,又仔細查看了幾道,卻并未尋出什么,只是一個尋常銅鈴,里頭并無嵌套,藏不下東西?!?/br> “他出去那些天,去了哪里,見了什么人,也未查問出來?” “嗯。我想了這幾日,都未想出兇手是如何潛入房中,行兇之后又無形遁走?!?/br> “那道士手上拴的繩子可是這樣打的結?” 張用解下自己衣帶,一頭繞了個小圈,打成死結,而后將另一頭從這小圈中穿過,套在手腕上,用力一扯,手腕便被勒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