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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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下的令,我只奉命,其他一概不知?!?/br> “王倫為何去登州?” “他去了登州?” “ 他身邊跟了兩個人,不是竇都知所差?” “兩個人?” “清明那天,楊太傅趕去虹橋,王倫也去了那岸邊。其中緣由,竇都知也不知情?” “我只奉命護行??”竇監眼中露出失望,甚而有些委屈??磥硭_不知情,楊戩也并未全然信任于他。楊戩一死,他失了依靠,今后恐怕極為艱難。 “竇都知也不知王倫下落?” 竇監搖搖頭,兩眼失神。 “竇都知可知唱奴李師師近來動止?” 竇監呆望門外,片刻才回過神:“李師師?你問她做什么?” 陸青見他事事懵然,便笑了笑:“多有攪擾,在下告辭?!?/br> “慢著。你既然來了,便替我相一相?!?/br> 陸青微一沉思,道了句:“從此孤舟迷江海,何如村岸泊炊煙?!?/br> 竇監聽后,又怔望向門外松蔭。半晌才回過眼:“多謝陸先生開示。我會差人留意查尋王倫與王小槐。另外,李師師似乎也失蹤不見,李供奉暗中派了人去尋她?!?/br> “李彥?” “嗯。此事不尋常,陸先生自家當心——” 第十六章 奇死 在德不在險。 ——宋太宗?趙光義 一、手臂 趙瓣兒站在瑤華宮門前,不由得抿嘴笑了起來。 若不是這瑤華宮嚴禁男子進入,她還到不得這里。不過,由官府委派女子來查案,還絕無先例,自然難以讓開封府開具官告書憑。倒是瓣兒自家想出一個主意:二哥趙不棄和開封府司法參軍鄧楷相熟,鄧楷又是個隨和人,央他來做個引介,半公半私,既能入得了瑤華宮門,又能免去公文麻煩。 萬福便去尋見鄧楷,鄧楷聽了立即滿口應允,身穿官服,自己騎馬,給瓣兒雇了頂轎子,一起來到瑤華宮。 這時見瓣兒笑,他也笑起來:“果然是趙將軍的meimei,尋常女子只聽得泥里埋了只手臂,避都避不及——” 瓣兒笑著應道:“手臂長在人身上時,沒見誰怕。斷下來,仍是那只手臂,為何要怕?” 鄧楷笑得眼睛瞇成了縫,和瓣兒一起走上瑤華宮門前臺階?,幦A宮并不大,但院墻極高,墻頭樹木幽茂。門樓盡刷作青綠裝。大門緊閉,只開了右邊一個小側門。雖近鄰金水門外鬧市,卻極雅靜。 剛走到那側門前,里頭便迎出一個中年葛袍女冠,冷眼打量過來,認出了鄧楷。 鄧楷也已收起笑臉:“前幾日那手臂一案尚未勘查明白,上回那內監來時,遺漏了幾樁要緊證據。開封府不好再去勞煩內侍省,瑤華宮又禁止男子進入,特去宗室延請太宗皇帝六世孫、寧遠將軍趙不尤之妹、宗姬趙瓣兒前來代為查問?!?/br> “我進去稟告都管?!?/br> 那女冠冷著臉轉身進去了。瓣兒知道,道教宮觀之中,方丈為長,監院當家,都管為第三位,輔佐監院管領內外大小事務。半晌,那女冠引了一個五十來歲女冠,身材瘦高,緋色道袍,神色更加冷厲。身后還跟著一個年輕女冠,身穿青色道袍。 鄧楷又將剛才的話重復一道,那都管聽后,冷眼掃視瓣兒,瓣兒將目光迎了上去,不傲亦不怯。那都管移開目光,冷聲說了句:“隨我來吧?!?/br> 瓣兒朝鄧楷偷偷一笑,抬腳邁過門檻,跟了進去。那都管并不回頭,邊走邊問:“你要查問什么?” “一共六件事:一、先去看那埋藏手臂之處;二、瑤華宮可有男子混入?三、發現手臂前幾日,進出宮門的女冠;四、那幾日可有宮外女子進出?五、宮中可有人認得左手生了六指之人?六、宮中近一個月來,可有異常?” “第一件,巡照帶你去看;第二,瑤華宮常日只開這一道側門,絕無男子敢走近門前臺階;第三,進出宮門的女冠,叫巡照給你列個單子;第四,瑤華宮并非一般道觀,除非宮里貶放妃嬪,從不許宮外女子進入,正月以來,你是頭一個;第五,我已問過,并沒有誰認得六指男子;第六,瑤華宮不許有異常。好了,你請便——” 都管說罷,仍不回頭,快步向前,走進前殿,留下那個年輕女冠陪著瓣兒。瓣兒這才明白,都管口中的“巡照”正是這年輕女冠。巡照是宮觀中監察一職,執掌規令,協理宮事。瓣兒看她雖只比自己年長幾歲,卻面色蒼白冷肅,透出些凌然威嚴之氣。她只冷掃了瓣兒一眼,清聲說:“請隨我來?!北阆蚯暗顐冗叺囊粭l青磚路行去,瓣兒忙快步跟上。 頭一回進到這瑤華宮,瓣兒不住掃視四周,中間是接連三座殿,靈宮、玉皇及藏經籍的三清閣。兩側是一排排院落,比其他道觀格局小許多,但檐宇清峻、雕欄精巧,多出一種秀整之氣。地面盡都是青石磚,清亮光潔。沿著周邊黃土刷飾的圍墻,全都是高茂古木,滿眼蔥郁。沿路極少見到女冠身影,偶爾走過一兩個,也都低眉斂容、神情謹肅。四下清寂,連腳步聲、呼吸聲都比常日顯重,瓣兒不由得渾身一陣陣發冷。 走到后院,是一大座院子,但烏漆院門緊閉,里頭只間或傳來咳嗽、洗涮、拍打衣物聲,此外只覺得那是一座空院。瓣兒猜測,這必是幽禁嬪妃之地,哲宗孟皇后恐怕便在里頭。她二十三歲時被誣為“陰挾媚道”,廢居于此,當今官家即位后,雖曾將她召還宮中,但旋即又貶回這里,至今已近三十五年。 瓣兒心想,這冰冷院子,自己恐怕一天都受不得,何況三十五年?除了孟皇后,里頭不知還囚禁了哪些含冤妃嬪。不知將來能否尋到機緣,來替她們查清冤情? 她正想著,那巡照朝她冷眼示意,隨即拐向左邊,沿著那冰冷大院子的外墻巷道,向南走到瑤華宮后院,一片池水,四周錯落種了些花木,清幽中透出些蕭疏寒意??亢髩?,是一排六座小院落。其中一個院里傳來狗吠聲。 那巡照引著瓣兒沿花木間碎石小徑,來到西墻附近,那里種了一大叢芍藥,枝葉鮮綠。巡照伸手指了指葉叢后面,瓣兒湊近彎腰一看,那里泥土被挖出了一個小坑,里頭隱約還有些烏黑土粒,應是血跡所浸。她注視片刻,直起身,環視四周。在這里偷埋人臂,后邊那一排院落里住的人最便宜。其中,靠西這兩個院子尤其近便。 于是,她問:“后面這排院落里,住的都是哪些人?” “這后面住的是瑤華宮二十四位執事,四人一院。我住在第二院?!?/br> 瓣兒記不清二十四位執事究竟有哪些,便問:“能時常出入瑤華宮的有幾位?” “只有都廚、經主、化主、公務四人。都廚每日清早去菜市采買油米菜蔬,經主每一旬出去尋買一回經籍,化主主掌募化,公務管領宮外房田租課,后兩位執事須不時進出?!?/br> “宮里人向外攜帶物件,可會查問?” “宮中物件,嚴禁帶出,出宮都會細查?!?/br> 瓣兒聽后,點了點頭。在家中,她已與哥哥趙不尤商討過?,幦A宮門禁極嚴,男子極難混入。何況那手臂十分粗壯,六指人身材也一定健壯,更難蒙混入宮。即便混入,他身死之后,尸首其他部分也難掩藏,除非將剩余尸身帶出宮,這又更難,因而,六指人應該是死于瑤華宮之外。 若真是如此,此事則更加古怪,為何有人冒險將兩只手臂帶入瑤華宮花園去藏埋?原因恐怕只有一個:藏埋者遭人利用或陷害,手臂偷藏在她箱籠或袋子里,帶進瑤華宮后她才發覺。她因某種緣由而心虛,不敢聲張,才趁夜將其藏埋起來。 “我能否見一見那四位執事?” “不必見了。四位執事采買菜蔬、購買經籍、收討租課、募化錢物回來,都先由賬房清點入賬,再由里頭各處執事點算領取,菜蔬油米歸飯頭和菜頭,經籍由三清閣殿主記錄入冊,租課和募化錢物由庫頭收納,都須經過兩道關,至少十數雙眼,藏不下兩只手臂?!?/br> “她們能否攜帶私人物件進來?” “那兩只手臂發現時,血rou鮮紅,應是前一天才割下。我已查問過,之前一天,經主和公務未出宮,都廚未帶私人物件回來,化主雖帶了兩個木匣回來,但里頭是她從州橋丁家素茶店化得的素糕。進宮后,她便命手底下兩個女童抱著那兩個木匣,將素糕分送給方丈、宮監及各位執事。而且,當天下午她又出宮去化募,至今未回?!?/br> 瓣兒心中卻隱隱一動,暗縫原來藏在這里?? 二、金妖 馮賽見譚力被殺,出了命案,再不能隱瞞,便去廂廳報了案。 “又一樁?”廂長朱淮山頓時皺起了眉,他原本是個日日讀《莊子》的散淡人,這時在原地轉了幾圈,才想起是要吩咐旁邊的小吏曾小羊,趕緊去開封府報案。隨后叫書吏顏圓去軍巡鋪請了兩個禁軍,跟著馮賽去十千腳店,將樊泰、于富、朱廣三人押到廂廳,鎖到了后院的一間空房里。 那三人眼圈都仍在發紅,見馮賽要走,一起撲通跪下來。樊泰聲音越發嘶?。骸榜T相公,你一定要捉住那個jian人,萬萬不能讓他逃了!” 馮賽心里也正亂,看三人這樣,有些不忍,便答了句:“放心,他逃不掉?!?/br> 三人聽了,一起連聲叩頭道謝。馮賽不愿多瞧,忙離開了廂廳。 他騎馬進了東水門,來到香染街口,見街角那個書訟攤空著,并不見趙不尤,便來到旁邊的秦家解庫,四個壯漢手執桿棒守在門邊,馮賽知道是秦廣河派來保護那八十萬貫。他下馬進店,找見店主嚴申,要回那只錢袋,又向他打問訟絕趙不尤。嚴申說多日未見趙不尤來書訟攤。馮賽又問了趙不尤住址,謝過之后,便提著錢袋出來,那四個壯漢忙過來護住。等他上了馬,四人也立即上馬,仍將他護在中間,一起進城趕往秦廣河那里。 來到秦家解庫正店,秦廣河和絹行行首黃三娘、糧行行首鮑川早已候在一樓的廳里。三人一見馮賽,全都迎了出來,又喜又有些疑慮不信。馮賽將袋子解開,取出幾疊便錢拿給他們看,三人這才一起長舒口氣。秦廣河說:“我們三個已經商議過,剩余的二十萬貫,三家平攤,一起填還。這些錢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禍患,車子已經備好,咱們這就去太府寺還掉它?!?/br> 三人上了一輛廂車,那四個壯漢仍護著馮賽,一起來到太府寺市易務。那務丞已得了秦廣河的信,馮賽一行趕到時,他穿著綠錦公服,正站在廳前臺階上來回踱步、搓手等候。馮賽才下馬,剛將錢袋提過去,那務丞已一把奪過去,顫著手,急急解開繩子,一把抓出兩疊,唰唰驗過,又抓出幾疊,見的確為真,這才哈哈怪笑起來,眼里竟笑出淚來。半晌他才發覺自己失態,忙收住狂喜,高聲喚來幾個文吏,將錢袋提進去清點入賬。而后才讓馮賽諸人跟他進去,先簽過八十萬貫繳還文書,接著又與秦廣河、黃三娘、鮑川三人簽下剩余二十萬貫賠補官契,仍由馮賽作牙證。那務丞這回極其小心謹慎,辦完這些公文出來,已是下午。 了結了這樁大事,馮賽渾身輕了不少,但心里仍墜著其他憂慮,便別過三位行首,騎馬趕往城外簞瓢巷。 他要去向趙不尤打問梅船及紫衣客一事。邱遷去應天府查探出來,馮寶穿了耳洞,身穿紫衣,上了那梅船。清明那天正午,梅船發生神仙異事,船上死了許多人,馮寶卻不在其中。 上午在譚力藏身的那只船上,馮賽等樊泰哭罷平息之后,仔細問了紫衣客一事。 樊泰說:“這樁事是由姓柳的jian人指使,譚力做成。清明那天,天未亮,譚力帶了一個篙工,駕船趕往下鎖稅關,泊在稅關上游附近岸邊。等梅船到稅關停下來,稅吏上去查檢時,譚力打開左邊艙門,駕船駛了過去。經過梅船時,他叫篙工撐慢了船速。梅船中間艙室窗戶里爬出一個人,跳到了譚力船上,正是那個紫衣人。譚力載著那紫衣人往下駛了幾里路,而后又折回來,泊到虹橋附近,等候那姓柳的jian人。那jian人卻被炭商捉走,沒見到紫衣人?!?/br> “那紫衣人是什么模樣?” “年紀瞧著二十來歲,模樣十分俊俏,只是雙耳像婦人一般,穿了耳洞??對了,這時想起來,那紫衣人面目和馮相公您隱約有幾分像?!?/br> 馮賽心里一沉,恐怕真是馮寶,忙問:“沒人逼迫他,他自家跳上譚力船上的?” “譚力說,經過那窗口時,見那艙房里有兩個人,一個是稅吏,另一個似是稅監。但他們只是站著瞧。那紫衣人跳船時,雖有些緊忙,卻不似逃跑。他到了譚力船上這許多天,并沒有捆著,他也從沒想逃過?!?/br> “他可說了什么?” “沒有。不論問什么,他都不答言,似乎是個啞巴,只呆坐在船艙里,有時瞧著又有些焦悶。不知他是何來歷,姓柳的jian人要他做什么?如今姓柳的jian人殺了譚力,劫走了紫衣人,這仇便是死一千回,也要報!” 馮賽納悶之極,李棄東為何一定要捉馮寶?馮寶的舉動更是令他驚詫。照馮寶素來性情,莫說在一只船里躲這許多天,便是半天,馮寶也受不得。不知馮寶是中了邪,還是受了蠱惑。更不知,那梅船究竟藏了何等隱秘? 他一路反復思忖,卻絲毫想不明白其中情由。趕至簞瓢巷時,天已黃昏。他向街角茶肆店主問到趙不尤的家門,驅馬進了巷子。來到那門前,見只是一座尋常院落,不禁有些詫異,堂堂宗室皇胄,竟住在這等簡樸之處。 他下了馬去敲門,開門的是個中年仆婦,那仆婦說趙不尤清早便出門了,不知何時回來。馮賽只得謝過,本要去街口茶肆坐著等,但一想,下鎖稅關那稅監姓胡,家離此不遠,往南二三里地。清明那天,馮寶跳上譚力船時,那胡稅監在梅船那間艙室里,不如先去他那里問一問。 他踏著暮色,驅馬向南。趕到胡稅監住的那條石磨街時,天色越發昏麻,街邊店肆都亮起了燈。剛轉過街口,一眼瞧見前頭有個人,騎了匹馬,昏暗中看背影,正是那胡稅監。他忙要驅馬趕上去,身后忽然傳來一陣銅鈴聲,隨即有人疾奔而過,險些驚到他的馬。 馮賽忙挽住韁繩,那人卻毫不停步,繼續疾奔,裝束更是奇異:頭戴一頂金道冠,身披一領紫錦大氅,迎風亂展;手里舉著個銅鈴,不住搖動。那人奔到胡稅監馬前,轉身攔住。胡稅監忙勒住了馬,那人手臂急振,銅鈴搖得更響。 馮賽忙驅馬走近了些,映著旁邊酒肆的燈籠,隱約見那人裝扮得如同妖異婦人。身穿紫錦衫,臉涂得雪白,眉毛細黑斜彎,嘴唇又抹得艷紅。兩耳邊瑩瑩閃亮,掛著兩只金耳墜。他站在胡稅監馬前,隔了幾尺遠,搖動銅鈴,嘴里念著咒語,隨后將銅鈴指向胡稅監,胡稅監竟慘叫一聲,跌下馬來。 那怪人卻迅即轉身,又向前疾奔。他前面不遠處有輛廂車正在緩緩行駛,怪人奔到廂車后,抬腳一蹬,躥上了車頂,略一俯身,竟凌空飛起! 馮賽驚在原地,見那人在空中如同紫翼大鵬一般,飛了一丈多遠。那廂車里一個婦人被頂篷聲響驚到,掀開窗簾,探出頭來,也驚望向空中那飛人。 前面又是個街口,中央立著一座木架鐘樓,架上懸著一只銅鐘。那人竟直直飛向那銅鐘,“當”的一聲,撞個正中,其間似乎還夾了“砰”的一聲爆響。隨即,那人輕飄飄落下,如一件空衣。 街口頓時響起一陣驚呼,馮賽顧不得地上的胡稅監,忙驅馬奔了過去,街邊的人也紛紛跑了出來。馮賽奔到近前,跳下馬,跑到那鐘架下看時,卻不見那怪人蹤影,地上只落了一頂金道冠,一件紫錦披風?? 三、縱火 梁興見身后有個人提了盞燈籠,忙一把討過,奔進那巷子。 巷子地上鋪著青磚,那紫衣怪人燃燒升空之處,落了一攤灰燼。梁興望著那灰燼,心中一陣恍惚,做了場怪夢一般。然而,回想前后所見,那人裝扮雖怪異,舉動雖僵硬,但真真確確是活人。只是,活人如何能燃燒升空? 梁興舉燈望向周邊,兩邊皆是高墻,巷底那院門緊閉。他走到那院門前,門環上掛了一只大銅鎖,鎖上生滿銹跡。他從來不信鬼怪,這時卻驚怔不已。心里記掛著施有良,便回到巷口,將燈籠還給那人,疾步走到施有良院門前。那里也圍了些人,提著燈籠照看議論。梁興忍住悲懼,湊近前去,見施有良已被燒得焦黑,全然辨不清面目。梁興眼睛一熱,眼淚頓時滾落。 他不愿旁人瞧見,忙轉頭離開,用手背擦掉淚水,走進了那院門。 屋里亮著盞油燈,瞧著卻幽暗空寂。院里一切如故,墻邊水桶扁擔、墻角水缸、窗邊小桌小凳??都無比熟稔。院里那株杏樹,他常和施有良在樹下吃酒論兵法。甚而墻角墻頭那些草,都如親故一般。 走進堂屋,見中間方桌上,那盞陶燈孤零零靜燃。桌面上蒙了一層灰,靠左邊擺了一壇酒、一只酒碗,碗里還剩一半酒。施有良酒量小,獨自吃酒,從來都只燙半瓶,拿小盞慢斟,且離不得下酒的姜豉、糟瓜齏,如今卻用壇碗凈吃??梁興心里悔痛,眼淚又滾了下來。 這時,有人走進了院子。梁興忙又擦掉淚水,扭頭一看,竟是梁紅玉,換了身半舊青布衫褲,頭上也只包了張青布帕,扮作了尋常民婦。梁興正備感孤單,見到她,心頭不禁一暖,忙問:“你如何尋到這里的?” “為姊的自然知曉為弟的心思——”梁紅玉笑了笑,隨即正色道,“那個燃火怪人似乎正是我劫到暗室里的紫衣人?!?/br> “你也見到他了?” “嗯。不過略晚了一步,只匆忙瞧見一眼,未看真切,但身形極像。施有良最后似乎朝你喊了句話?” “救我妻兒,貼職?!?/br> “貼職?大臣兼領館閣學士之職叫貼職,劫走他妻兒的是個館閣學士?” “不清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