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遙一口應下，“這個沒問題，我明早就去拜訪裴老師，上次親子鑒定我就是找了裴老師?！?/br>
    謝昀呈沒忍住給她潑了盆冷水，“你就是找我舅舅都沒用，上次就因為你那個鑒定報告，其中有兩名工作人員因違背了職業cao守受到了嚴懲?！?/br>
    季星遙一愣，“什么意思？”這些事她聽都沒聽過。

    當初親子鑒定，裴鈺怕給檢測部門的工作人員帶來麻煩，也不想用m.k老板娘的身份去壓他們讓他們違背自己的職業道德，于是想了一個看上去沒有毛病的做法。

    她讓下屬拿走了真的鑒定結果，自己弄了份假的讓工作人員給儲征，這才瞞天過海。

    可即便這樣，慕靳裴在調查到了月月是他女兒后，還是嚴懲了當時負責管理鑒定報告的工作人員。

    慕靳裴不僅懲罰了工作人員，他自己還在m.k醫院的例行董事會上做了檢討和反省，對自己的懲罰力度比那兩名工作人員更重，裴鈺不在m.k醫院任職，母親的不當行為他代為接受懲罰。

    謝昀呈今晚喝多了點，話也跟著多了不少：“不是慕靳裴公報私仇，就算換成我去跟誰做鑒定，要是我媽摻和進去，讓工作人員私下掉包鑒定結果，他還是會嚴懲所有人，包括他自己?！?/br>
    雖然他一直看不慣慕靳裴，不過不可否認，“m.k醫院能在全美都有頗高的知名度，離不開慕靳裴的管理。就像我舅媽做的那事兒，他是深惡痛絕的，因為為所欲為的后果不堪設想。他跟我舅舅一直以身作則，信奉細節決定成敗。也就是我舅媽，換旁人他不可能就這么輕描淡寫翻篇?！?/br>
    夸了慕靳裴一通后，他也不忘給自己臉上貼金。

    “我在工作中也一直這么嚴苛要求自己?！睆乃佑|航空駕駛那一刻開始，他就謹記，微不足道的一個小細節說不定就能致命。

    季星遙從車載冰箱里拿了瓶冷飲打開，一口氣喝了半瓶。她沒想到她的一己之欲連累了這么多人。

    “我明天親自去m.k公司找他?！?/br>
    謝昀呈兩指揉著鼻梁，酒精這會兒開始上頭?！澳闼较抡宜芙o你人情，到公司找，他就是個純粹的商人?！?/br>
    季星遙早就領教過慕靳裴的分毛必爭，當初跟他簽代理合同，為了分成，他們僵持了很久。

    她忽然轉臉，“你把何楚堯電話給我?！?/br>
    “干什么？”

    “讓他給我介紹男朋友！”

    謝昀呈把手機丟給她，“別瞎翻，萬一看到少兒不宜的東西別怪我沒提醒?！?/br>
    季星遙看著手中的手機像看一個有顏色的片子，她都沒眼看他的屏保是什么，“密碼？”

    “123321?！?/br>
    季星遙：“……”

    她輸入密碼，映入眼簾的屏保讓她一怔。

    是月月和小布丁的照片合成的一個屏保，照片里差不多的拍攝背景，放在一起沒有丁點違和感。

    照片上的月月大概兩三歲？rou嘟嘟的小臉，小布丁也六七歲的樣子。

    “你怎么用兩個孩子照片做屏保？”

    謝昀呈：“證明自己是個好人?！?/br>
    季星遙感覺他現在有四五分的醉意，沒再多言，直接找到何楚堯的電話打過去。

    還不等何楚堯說話，她自報家門，“你好，我是季星遙?！?/br>
    何楚堯反應慢了半拍，“有何指教？”

    “請你幫忙?！奔拘沁b聽到他那邊風聲颼颼，“你在外面？”她是算好了他剛過午飯時間才給他打過去。

    何楚堯在游輪上，今天跟老婆出海，提前度蜜月。上周他跟老婆注冊結婚，婚禮在明年初，趁著現在天氣不錯，出海玩上十幾天。

    “在看海?！?/br>
    “不打擾你吧？”

    “沒事兒，什么事？你說，不用跟我客氣?！?/br>
    季星遙開門見山，“我一直在幫小布丁找她生父，這么多年下來一點線索都沒有，只好請你幫忙…”

    何楚堯懵了，打斷她，“星遙你等等?！彼读宿额^發，“你剛說你給小布丁找生父？她不是…謝昀呈的孩子嗎？”

    “不是?！奔拘沁b把小布丁身世言簡意賅告訴何楚堯，“她十二歲了?！?/br>
    何楚堯半晌都沒反應過來，那個孩子不是七歲？那么小一點點。

    他可真是個傻逼，經常去醫院看她，竟然都沒去醫生那里關心一下她到底患了什么病，謝昀呈交代過他不許在小布丁跟前說任何跟病情有關的，他就老老實實聽話，這幾年從來不多問半個字。

    季星遙：“小布丁的mama生前是鋼琴老師，她在倫敦工作過半年，在一家餐廳兼職彈鋼琴時遇到了小布丁的爸爸，后來可能是分手了吧，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小布丁的mama就回國了?！?/br>
    她把小布丁mama的名字和那家餐廳的名字說給何楚堯，“你家不是也做餐飲嘛，我想通過你私人的關系，看有沒有可能找到一點有價值的線索，小布丁康復的希望很渺茫，但她又一直念念不忘找她的親爸…”

    她話還沒說完，斷了線。

    何楚堯手一顫，手機掉到甲板上，關了機。

    他突然像置身在一個封閉空間，海浪消了音，白云碧空褪了色，他聽不清看不見，甚至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是誰。

    季星遙再次撥打，打不通。

    她尋思著何楚堯應該是出海了，突然沒了信號。

    不過該說的她已經說給何楚堯，接下來就等他的消息。

    謝昀呈支著頭已經昏昏欲睡，只有這會兒他才能暫時忘了小布丁病情給他帶來的痛苦。

    夜深，月朗星稀。

    凌晨一點，季星遙洗了澡躺床上，沒有絲毫困意，她還在想著明天要怎么跟慕靳裴開這個口。

    她更歉疚因為她的自私影響了那兩個工作人員。

    斟酌半刻，季星遙摸過手機，給慕靳裴發消息：【慕總，明天有空嗎？我想跟您約個時間，聊聊進口藥物的事情?！?/br>
    等了十多分鐘，那邊也沒有任何動靜。

    慕靳裴正盤腿坐在茶幾前，給月月的那個布娃娃設計裙子，手機擱在床上，那聲震動很小，他沒注意。

    他自己也不滿意之前給布娃娃縫的那個藍色裙子，但當時趕時間，沒辦法。

    這段時間他每晚回到家就加班設計，一共設計了四個系列，春夏秋冬，這樣布娃娃就可以按季節換裝。

    這幾天儲征負責給他找裁縫店，今天終于找到一家合適的，他明天下午過去。

    他先設計了夏款的裙子，趕在月月來北京前縫制好。

    忙完，已經凌晨兩點。

    慕靳裴這才有空看手機，他立即回過去：【抱歉，剛看到。睡了嗎？】

    季星遙在等他消息，【沒。你明天有時間嗎？要是忙的話，后天也可以，我先預約?！?/br>
    慕靳裴退出消息，撥了電話過去。

    季星遙接聽，“不好意思，這么晚還打擾你?！?/br>
    慕靳裴沒跟她客氣寒暄，直接道：“不用等到明天，有什么事你現在跟我說?！?/br>
    聲音遙遠低沉，可字字清晰落在她耳邊，讓人莫名心安。

    季星遙不想利用他的歉疚，畢竟是讓他幫忙，基本的尊重還是需要的，“我登門拜訪，你哪個時間段有空直接發給我?！?/br>
    慕靳裴也想跟她面對面談，至少能見她一面，能親手煮一杯咖啡給她喝，還能跟她獨處一會兒。

    可那樣，她就要煎熬六七個小時才知道結果。能讓她半夜主動來找他幫忙的事，肯定是火燒眉毛了。

    “給小布丁用的藥？”他問。

    季星遙：“嗯，目前唯一有希望的藥?！?/br>
    慕靳裴思忖數秒，“我一會兒就跟醫院的管理層開會，爭取早點制定出方案，到時讓醫院負責人跟謝昀呈聯系，如果謝昀呈同意方案上的治療費用，等他跟醫院簽好合同，我們這邊就著手走申報流程?！?/br>
    季星遙內心五味俱雜，“謝謝?！?/br>
    慕靳裴：“舉手之勞?！?/br>
    電話里一時安靜下來。

    季星遙打破沉默，“這么晚，打擾你了?！?/br>
    “沒事，我也沒睡?！蹦浇岚参克骸靶〔级〉牟修k法的。別胡思亂想了。早點睡，晚安?！?/br>
    “嗯?！奔拘沁b頓了頓，“晚安?！?/br>
    第73章

    兩三個小時過去，何楚堯還是維持最開始那個姿勢，靠在護欄上望著海面發愣，海浪無聲，天空灰蒙蒙一片。

    手機還在腳邊，他連彎腰撿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被抽空。

    內疚自責，絕望痛苦將他吞噬。

    他曾經愛過的那個女人早就不在了，她怨他嗎？應該吧。不然為什么到了生命最后一刻都不愿聯系他？

    他忘不了他戴著戒指給小布丁送巧克力，她從楚堯爸爸改成楚堯叔叔的那一幕。

    她明明挺難過的，卻像個大人那樣裝作無所謂。

    他喜歡她的乖巧懂事，卻不知這背后是她敏感又會察言觀色的本能反應。他不敢去想她內心有多不安。

    何楚堯做了好幾個深呼吸，扶著護欄彎腰撿起手機，他顫抖著手指撥了小布丁的電話。

    “嗨，楚堯叔叔，下午好?！毙〔级∮鋹傆煮@喜的聲音傳來。

    何楚堯好不容易從嗓子眼擠出幾個字，“下午好?！?/br>
    小布?。骸凹倨谟淇炫?，謝謝你度蜜月時還能記得我?！?/br>
    何楚堯張張嘴，不知道要說什么。

    “楚堯叔叔，我們是好朋友對不對？”

    “對?！?/br>
    “那我想問你問題，當然，如果你覺得你要對你別的朋友負責，你可以不用說?！毙〔级〉穆曇裘黠@低了幾度：“我爸爸他又有女朋友了嗎？確切說，他有沒有未婚妻？”一整天了，她算了時差，北京那邊現在是凌晨三點，假爸爸也沒給她打電話，應該是陪女朋友忘了她。

    何楚堯：“沒女朋友?！?/br>
    “確定？”

    “十分確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