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比現在的我跟你關系還好，她們相處了好多年，天天待在一起，感情可好了。我mama以你mama為傲?！?/br>
    季星遙跟她聊起來，“我不喜歡跳芭蕾舞，在我mama眼里我就是個沒靈性的小孩，她喜歡有芭蕾舞天分的孩子，她對她們團里那些小姑娘特有耐心，像母親那樣無微不至?！?/br>
    月月明白了，“我mama就是有舞蹈天分的孩子?！?/br>
    “對?！奔拘沁b側躺，單手抵著額頭，“小羽為跳舞而生，我看過她跳舞，我還給她畫過畫?！?/br>
    “我爸爸也稱呼我mama小羽，我也這么喊她，驕傲的小羽毛?！痹略潞闷妫骸澳銥槭裁床桓鉳ama學跳舞？她那么厲害，還是我mama的老師?！?/br>
    季星遙淺笑，“那你為什么不跟你mama學跳舞？”

    月月：“因為我喜歡畫畫?！彼?，“你跟我一樣，也喜歡畫畫?！彼矊W著季星遙那樣側躺，拿小手撐著頭，“星星，你幾歲開始學畫畫？”

    “三歲，可能更早就喜歡在家里亂畫?！奔拘沁b說：“我不記得，這些都是我爸爸告訴我的?！?/br>
    “我也三歲開始學，是謝爸爸帶我看畫展，也是他讓我學畫?！彼龑W著季星遙的語氣：“我也不記得，這些都是我爸爸告訴我的?！?/br>
    說完，兩人不約而同笑了。

    月月學著大人模樣，其實心里很緊張，“星星，你當我老師可以嗎？就像你的mama是我mama的老師?！彼释难凵?。

    季星遙躺下來，把手臂給月月枕著，“你先跟著你現在的老師學，等半年后我把一些事情忙完了，我就開始教你，好不好？”

    她又承諾：“這半年我都在紐約，只要你去畫廊就能看到我?！彼略略率?，就解釋了為什么要等半年。

    “我跟老板簽了合同，半年之內要給他三十幅畫，我沒時間研究該怎么系統教學，等我忙完，我研究好了就開始教你，好不好？”

    “沒關系的，星星，我不著急，”月月反過來安慰季星遙：“那你陪我出來玩，不影響你畫畫嗎？”

    季星遙：“不影響，我都安排好了，每周都會騰出時間陪你?！?/br>
    月月激動地坐起來，從背包里拿出幾個布丁給季星遙。

    季星遙也盤腿坐起來，“小羽給你準備了這么多布??？”

    月月搖頭，“我奶奶。小羽一點都不喜歡我畫畫?！彼肓讼雖ama之前跟她說的那番話，“小羽怕我越來越悶，她想讓我學跳舞，想讓我彈琴，她說有音樂陪伴的孩子不會孤單?！薄白詈筮€是奶奶堅持讓我學畫?！?/br>
    “星星，你呢？”她問道，“你學畫畫，你mama喜歡嗎？”

    季星遙：“也不是很支持，不過她很忙，那時在舊金山的一個芭蕾舞團，我們見面的時間很少，我爸爸也忙?！?/br>
    月月打開一個布丁吮吸幾口，“我爸爸也好忙好忙，他是醫生，每天都要給病人看病，我好久才能見他?！?/br>
    她把半個布丁咬下去，腮幫子鼓鼓的，季星遙忍不住想戳一下?！靶切?，你也是跟著奶奶嗎？”

    季星遙搖頭，“我是跟著張伯?！?/br>
    “張伯是誰？”月月順著問道。

    季星遙眼里的笑意漸漸淡了，陷入回憶，“張伯是把我帶大的人，是從我小時候開始就給我遮風擋雨的人，也是帶我看世界的那個人?！?/br>
    “他天天接送我畫畫，我去哪里他就去哪里，他記得我所有的喜好，知道我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他會講很多童話故事，那里邊有很多可愛的小精靈?！?/br>
    “他還會擺布場景，他能看懂我畫里的意思，我畫畫累了時，他就開飛機帶我出去玩?！?/br>
    “他總是會說，我們遙遙長大了?！?/br>
    只要跟星星有關的人，月月都是喜歡的，“那你把張伯介紹給我認識，我一定會很喜歡他，就像裴老師，我也很喜歡她?！?/br>
    季星遙的聲音聽上去有些遙遠，她說：“我找不到他了，不知道他去了哪里?！?/br>
    第60章

    晚上，慕靳裴回了一趟家，家里只有裴鈺一人，慕溫懷在公司加班還沒回來。

    裴鈺正在畫室整理畫，畫室的門沒關，悠揚的歌聲從里面傳來。

    慕靳裴不知道母親的快樂從何而來，高興地都開始唱歌了，明明早上他給母親打過電話，說月月是他女兒，但駱家人都不理會他。

    “媽?！蹦浇嵴驹诋嬍议T口，敲敲門。

    裴鈺轉身，“靳裴，怎么突然回來了？”

    “沒什么，回來看看您?！薄跋氤允裁?？我給你準備晚餐?！?/br>
    “不餓?！蹦浇徂D身去了客廳。

    裴鈺放下手里的畫，也隨之出去，去廚房給他倒了杯牛奶。

    慕靳裴把風衣丟一邊，疲憊地陷在沙發里，之后的十多分鐘里一句話都沒說，瞇著眼靠在沙發上。

    裴鈺在他旁邊坐下，輕輕拍他的手，“心里有什么不舒坦就跟mama說說，興許mama能幫得上忙?！?/br>
    慕靳裴有些話堵在心口，不說又怕被梗死，“媽，”他聲音都發顫，“您也早就知道月月是我女兒，對不對？醫院的鑒定，除了您跟我爸，誰能指揮得動他們？”

    裴鈺沒否認，當初是季星遙半夜給她打電話，讓她幫忙，說只有她能幫她，考慮到月月的心理健康，她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季星遙。

    但具體她做了什么，現在也沒解釋的必要了，反正他已經知道了月月是季星遙生的。

    慕靳裴沒想到真的是母親，“媽，我一直以為就算是駱松就算是儲征都不幫我，您跟我爸至少還會關心我，可是…媽，”他突然不知道要說什么。

    裴鈺寬慰他：“兒子，別難過，不管什么時候，你都是我跟你爸的孩子，我們永遠都是你的靠山，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你?！?/br>
    客廳陷入沉默。

    “媽，我突然不知道我該怎么辦?！蹦浇崾冀K瞇著眼，“我以前對遙遙就沒轍，她不管什么要求，我最后都會妥協?，F在更沒辦法了。我想要彌補都沒機會，她不給?！?/br>
    裴鈺：“干嘛要彌補，彌補是最沒用的做法?！?/br>
    慕靳裴一時沒理解透母親這句話的意思，他低聲道：“可不彌補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謝君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到現在都想著要彌補我，他甚至毫無原則損害自己的利益幫你去對付季常盛?！迸徕曊Z氣平靜：“我一點都不承他的情，只覺得他可笑?！?/br>
    慕靳裴不知道季星遙跟母親這點上的想法是不是一樣，是不是季星遙也覺得他現在所有的行為都可笑至極。

    他拼命想靠近她，想抓住他能抓住的浮木，可在她眼里就是死纏爛打，讓她厭惡。

    所以她反感，毫不留戀就把那塊情侶表扔進河里。

    其實一起丟掉的不止那塊表，還有他們的曾經。還有她給他畫的那幅《執子之手》，還有她給他戴手表時那些溫暖的回憶。

    她統統不要了。

    “靳裴，別想著去彌補，彌補就是在過去的傷口上撒鹽，不僅沒用，還會加重病情惡化?！?/br>
    “因為彌補不是愛，只是愧疚?！?/br>
    “女人不需要愧疚，只需要愛?！?/br>
    裴鈺說她自己，“我之前不想跟你爸爸待在一塊，是因為我愧疚，我想逃避，不知道要怎么面對他三十年來對我的感情和付出?！?/br>
    “自從你替我們搭橋鋪路，我跟你爸關系緩和后，我們從來都沒提過過去，沒有一句抱歉，我們還有二十年，運氣好的話還有三十年可以一起走?！?/br>
    “過好以后比懺悔以前來得更實在?！?/br>
    “你別再一遍遍把過去拿出來在星遙面前細數，她那么聰明，愛恨分明，她什么都知道，只是過不去你傷她的那個坎?！?/br>
    “既然過不去，那就別過了，傷害已成事實，抹不去也彌補不了。你還有五六十年，把你的真誠你的愛都給她和月月。如果星遙不需要你的愛，能找到自己的幸福，你就成全她，至少很多年后，她對你不會像我對謝君毅那樣的態度?！?/br>
    裴鈺把慕靳裴的手放在她手心握住，像他小時候做惡夢每次夢醒了那樣，他害怕時她會用力攥住。

    “你該向你爸爸那樣，做個有擔當的男人。m.k有他，你是不是覺得很安心？我也是。每次擔心你會不會受慕家排擠，但一想到他，我就踏實了，因為不管什么時候，他總會做一個讓你心安的父親，有他，你就覺得你可以為所欲為，什么爛攤子他都能給你收拾，希望月月以后就有這樣的父親?！?/br>
    期間慕靳裴一直沒說話，他始終兩眼緊閉。

    二十多分鐘過去，慕靳裴還是沒睜眼。

    裴鈺看到了他不自覺滑動的喉結，知道他現在心里很難過。她也沒再多言，反手把沙發背上他脫下的風衣拿過來，給他搭在身上。

    她緊緊攥著慕靳裴的手，自始至終沒松開。

    快凌晨了，慕靳裴才醒來。

    睜眼時，母親還在他旁邊。

    “媽，幾點了？”

    “馬上十二點了?！迸徕暸呐乃氖直?，“想不想吃宵夜，我給你做?！?/br>
    慕靳裴點頭，他中午就沒吃。

    裴鈺去廚房忙活，他去洗手間用冷水洗了把臉。剛才他睡了快兩小時，也是這么多天來他睡得最踏實的一覺。

    裴鈺給他做個三明治，又給他煮了咖啡，“你回去肯定也睡不著，給你煮了杯咖啡?！?/br>
    慕靳裴這會兒頭那么疼了，“我爸怎么還沒回來？”

    “應該快了?！迸徕曉谒赃呑?，“唐宏康那邊處理得怎么樣了？”

    “暫時結束不了，要等墜機事故調查清楚?！蹦浇嵬蝗惶ь^看著母親，“媽，我決定也參與調查?！?/br>
    裴鈺擔心他承受不了，畢竟當初墜亡的人員里有他的六位至親。

    “沒必要逼著自己去面對不想面對的，你不是說謝昀呈在調查了嗎？他本來就專業，你就交給他吧。他雖然在感情上有點小混賬，不過mama還是信得過他的辦事能力?！?/br>
    慕靳裴抿了口咖啡，“遙遙要幫我克服這種恐懼，我想配合她，早點把這一切結束。她討厭我糾纏，那我就先做她的搭檔?！?/br>
    裴鈺什么都沒再說，欣慰地拍拍兒子的肩膀。

    吃過宵夜，慕靳裴穿上風衣離開。

    他剛到院子里，有汽車駛進來，是父親的車。

    慕靳裴已經拉開了駕駛座的車門，又關上。這段時間發生了那么多事，包括月月是他的女兒，父親知道后也沒有多問半句。

    五年前南非那個項目，父親也是沒有任何質問。

    慕溫懷從車上下來，“這么晚了還要回去？在家里住吧?！?/br>
    慕靳裴回去還有不少事要處理，“不了?！?/br>
    慕溫懷不會安慰人，本來話就不多，他走到兒子面前，用力拍怕兒子的肩膀，“開車慢點?！?/br>
    慕靳裴點點頭，驅車駛離。

    他不經意看了眼后視鏡，父親還站在院門口目送他離開。

    從接到駱松的語音到今晚，他如行尸走rou一般，不知道怎么走，不知道去哪里，直到這一刻，他的靈魂才歸來。

    回到家，慕靳裴先沖了一個冷水澡，等徹底平靜下來，他打開電腦先給月月寫了一封郵件?！驹略?，你好呀，我是爸爸。你現在應該早就進入夢鄉了吧？是夢到了星星還是夢到了我？

    我希望你知道我是你的爸爸，想讓你知道我很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