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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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總?!眱φ鳘q豫一瞬,“有件事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br> 慕靳裴正看畫,過了片刻抬頭盯著儲征,“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吞吐?” 儲征說話聲明顯變?。骸拔易蛲碓诖壬仆硌缗龅皆S睿了?!?/br> 慕靳裴‘嗯’了聲。 接著看畫。 儲征跟在老板身邊快十年,這會兒也捉摸不透這聲‘嗯’到底隱藏了什么情緒在里頭。 接下來的話,他沒敢再說。 儲征是外行,看不懂畫,也沒法理解,一幅畫而已,慕靳裴花了一個半鐘頭還沒欣賞完。 慕靳裴投入看畫,儲征站在旁邊等著。 天色已黑。 儲征把其他兩幅收起來,晚上老板答應了裴老師要回家用餐,現在時間已經不早,這兩幅來不及欣賞。 估計老板連手里那幅也欣賞不完。 慕靳裴抬頭,“幾點了?” 儲征:“七點半?!?/br> 慕靳裴讓儲征把最后這幅畫也收起,“放最外面,下周我接著看?!庇址愿?,待會兒先去畫廊,接上母親裴鈺一道回家。 北京的交通仿佛沒有不堵的時候。慕靳裴看了一會兒外面,車挨著車,沒什么好看的,他靠在椅背閉目養神。 回國已經一周,還是每夜失眠,每天要熬到快天亮才能睡幾個鐘頭。頭疼得越厲害。 給季常盛的這個局,少說也要兩年才能收網。 別到時局還沒收網,就把自己給熬垮。 慕靳裴始終沒想通一件事,他跟季星遙待一塊時頭就不疼。 昨晚那頓飯明明早就能結束,結果吃了兩個多小時。后來,他又讓司機繞北京環路轉了一圈,快凌晨才送她回去。 也可能是個巧合,只是那會兒正好頭不疼,又恰好跟她在一塊,就以為是跟她在一塊時才不會頭疼。 只有這樣的解釋才合理。 m.k畫廊正門口停著一輛商務車,司機只能靠邊停,慕靳裴和儲征一同下來,然后就看到了從畫廊大廳走出來的許睿。 不管是許睿還是儲征,皆是一怔。就只有慕靳裴,從不喜形于色。 許睿不由停下腳步,幾米的距離,借著門口照明燈足以看清對方的表情,可慕靳裴這個男人不管什么時候都是波瀾不驚。 想從他臉上捕捉情緒,太難。 她想了想,已經兩年零三個月沒見到他。 慕靳裴走過來。 “怎么在這?” “好久不見?!?/br> 兩人幾乎同時說出口。 許?;厮骸斑^來給裴老師送拍品,昨晚拍賣會的拍品?!比缓笏龑χ鴥φ魑⑽Ⅻc頭,“好久不見?!?/br> 昨晚她也看到了儲征,不過沒特意去打招呼。 沒必要。 慕靳裴:“怎么是你送拍品?”他不了解她現在從事什么工作。 還不等許?;卮?,他又道:“進去喝杯茶吧?!?/br> 兩人去了會客室,儲征吩咐人泡茶,他關上門離開。 許睿還不忘回答慕靳裴之前那個問題,“裴老師是我公公的貴客,我公公讓我親自把拍品送過來?!彼纸忉專骸拔夜褪侨痂〖瘓F董事長?!?/br> 她前年就訂婚,慕靳裴有聽說過?!霸趺礃??”他關心一句。 許睿頓了頓才說:“不好不壞?!?/br> 她的未婚夫齊琛,渣渣一個??晒艑λ貏e好,兩家長輩也相處得好。她跟齊琛青梅竹馬長大,就算齊琛再作,也作不出她手掌心。 齊琛成天想著賽車,根本就不問集團任何事,對生意也沒半點興趣。齊董事長已經放棄對齊琛的治療,一門心思培養她。 今天齊董事長讓她給裴老師送拍品,其實也是讓她跟商界前輩多接觸多鍛煉自己。她沒想到會碰到慕靳裴。 許睿不想聊自己,也沒什么可聊的。她看向慕靳裴,“聽說你跟季星遙在一起了,真假?” 慕靳裴并不奇怪她消息如此靈通,那天他借季星遙拒絕的那個女人,跟許睿有共同朋友圈。 敲門聲響,工作人員送來兩杯茶。 聊天暫時中斷。 門再次合上。 許睿沒心思喝茶,盯著慕靳裴看。顯然慕靳裴并不打算回答她那個問題。曾經在他手下工作五年,他什么性格她比誰都了解,他不想回答的沒人能勉強得了,就像現在。 周遭空氣漸漸凝固。 慕靳裴這才開口,聲音寡淡:“沒跟她在一塊?!?/br> 難得他解釋,出乎許睿意料。不過現在沒在一起并不代表以后不會,她關心的是:“你要報復的不是季常盛和季氏集團嗎?怎么現在又把季星遙也給牽扯進來了?” 慕靳裴握著茶杯,用力摩挲杯沿。 幾年前,親生母親忌日那天,他多喝了幾杯紅酒,后來跟許睿說了一些他的身世,包括他跟季家的恩怨。 許睿是為數不多知道他給季常盛布局的人。 許睿追問:“你真的要把季星遙給牽扯進來?” 慕靳裴還是沒回應,卻抬眸跟她對視,他的眼神沒多少溫度。 會客室燈光照在他側臉,凌厲的五官一半在明一半在暗,鼻翼的陰影像一道萬丈深淵,無出路也沒退路。 許??戳艘残睦锓糕?,她小心翼翼道:“季星遙那么有靈性那么有才華的一個女孩,二十出頭,最美好的年華才剛剛開始,你真的就忍心…” 她不知道該怎么去表達。 他和他母親的遭遇,她跟他一樣難過,也明白這些年他背負的太多,可… 她在心里深深呼口氣。 慕靳裴終于開口:“你認識季星遙?” 許睿如實回答:“秋拍會我在現場,坐季星遙后排?!蓖硌缢龥]去。聽說慕靳裴是當晚的貴客,她就回避了。 她看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你…真打算利用季星遙打擊季氏集團?” 慕靳裴沉聲道:“我對付季氏集團還需不著去利用一個女人?!?/br> 許睿自知失言:“抱歉,是我用詞不當?!?/br> 她信他說的,不屑利用女人去達到商業目的。 他接近季星遙,不是利用,應該只是純粹用來報復季常盛。把他親生母親生前所經歷的感情痛苦,以其人之道全部還給季常盛。 她不希望慕靳裴一時沖動,勸他:“季常盛那種渣男死一萬次都不足惜,季氏集團破產也是他活該??蛇@不是季星遙的錯,那時季常盛還不認識季星遙母親,還沒生季星遙。等你報仇那天,季星遙知道真相后不得生不如死?你會徹底毀了一個畫家?!?/br> 慕靳裴再次沉默,許睿并不知道季常盛跟他親生父親那邊的恩怨,他只跟許睿說過他的身世還有他母親的感情遭遇。 跟季家的恩怨是他的傷口,這道傷口太深,里面有親生母親的痛苦,還有他一家幾口的命。 自他知道真相,二十多年來,這個傷口一直流血從沒結痂。那種疼在夢里都忘不了,這輩子也不會好。 他看著眼前的茶杯。 杯沿氤氳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許睿道出肺腑之言:“以后你肯定會后悔曾經那么傷害過她。因為她就是曾經的你呀,都是無辜的孩子。我不希望你報了仇卻下半輩子在悔恨中度過。當初是季常盛…” 慕靳裴打斷她:“你剛才說你過得不好不壞,什么意思?” 許睿言語中透著無奈:“你別轉移話題好不好?” 慕靳裴把茶杯放到嘴邊,太燙,他又挪開,沒喝。 許睿感覺自己越界了,當然,她也不可能改變他。 誰都沒辦法讓他忘了仇恨。 “不打擾你了,我回公司還要忙?!彼⑽⑶飞?,抓了包離開。 “許睿?!蹦浇釋χ秤昂傲艘宦?。 許睿的手已經搭在門把上,她駐足但沒轉身。 慕靳裴聲音很輕卻字字帶著不容拒絕的絕對強勢:“走出這間會客室,之前你知道的一切,都忘了吧。給季氏的局我不會損害瑞琛集團分毫,你就安靜做個旁觀者,別去同情誰,也別插手我的任何決定?!?/br> 許睿用力握著把手,最終一個字也沒說。 門關上,腳步聲遠離。 慕靳裴一個人在會客室坐了許久。 茶涼了。 裴鈺認識許睿,許睿在m.k任職五年,是慕靳裴的得力助手,后來辭職回國,說是要繼承家業。老部下遇到上司敘敘舊,很正常。 裴鈺看看時間,這都快一個小時過去。 她關上電腦,喊來儲征,“靳裴跟許睿還在聊?你去問問靳裴,要不要我安排餐廳,晚上請許睿吃飯?!?/br> 儲征:“許睿早就回去?!彼荒苋鲋e:“慕總在會客室接電話?!?/br> 裴鈺一聽是接電話,她示意儲征:“喊靳裴回去,車上一樣接電話?!?/br> 儲征只好去敲門,敲了三下里面才應聲。 慕靳裴還真在接電話,不過跟工作無關?!懊魈熘苣?,我休息。你幾點到畫室?” 聽到畫室兩字,儲征都不用猜,老板是要去找季星遙。 不知為何他竟然想到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句話,可老板出了名的冷血無情,對許睿都能做到感情上的決絕,況且是認識沒幾天的季星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