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著扳機，手心都是冷汗，砰的一聲子彈飛出，直直的朝著老煙飛去。

    “干得漂亮！”老煙贊賞的話傳過來，我卻沒有絲毫的欣喜。

    我已經看出他的意圖，只要我的子彈追著他，枯槁眾便不敢隨意接近，以防止殃及池魚。因此他便能打亂枯槁眾的陣型，然后慢慢的朝著四姑娘接近，去解四姑娘的燃眉之急。

    可這對我的考驗太深，只要我手一抖，老煙的命可就沒了……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身體都有些輕微的顫抖，可端槍的手卻異常的鎮定，我明白自己必須鎮定，否則便辜負了老煙的信任！

    隨著老煙一聲聲的開槍，我的眼神也越來越堅定，伢仔他們護在我周圍，讓我更加心無旁騖的跟著老煙的身影。

    枯槁眾也不傻，眼見我和老煙配合得當，立刻抽出兩個人來圍攻我，好在都被伢仔他們擋了回去。

    終于，最后一顆子彈出膛，老煙也終于到了四姑娘的身邊。

    老煙從背包里掏出一顆手榴彈，對著圍著他和四姑娘的枯槁眾道：“停下，否則同歸于盡?！?/br>
    “阿彌陀佛，還請你們原路返回?！崩蠠煹耐{起了作用，其中一個枯槁眾終于開口，隨著他的話，我們之間的戰斗算是停了。

    老煙嘿了一聲：“將我們耍了一遍后要我們回去？佛祖他老人家也不能這么做吧？”

    “放肆！”為首的枯槁眾一聲厲喝。

    老煙顯然已經豁出去了，舉著手榴彈說我們反正是亡命之徒，今天一定要走下去，不讓，大家就都是死。

    伢仔解說似的道：“終于老煙也毛了，也是，要是我早就毛了，長安，你不知道吧，老憨他們一行人被放進去了?！?/br>
    “什么！”我大為驚訝。

    伢仔冷笑一聲：“這群和尚就認地圖，那地圖是古新羅國傳下來的，有地圖的才是正統，我們倒是成異教徒了?！?/br>
    簡直是荒唐，難怪秋小姐臉色那么難看，估計那一巴掌只是個導火索罷了。

    伢仔的神色也不怎么好，他陰冷的道：“要不是四姑娘說要敬重佛門，我們早就……”

    “伢仔，慎言?！崩ゲ甲柚沽艘宦?，伢仔撇撇嘴，但到底沒再將后面的話說出來。

    枯槁眾雙手合十：“吾等祖先原為新羅國一品侍衛，奉國王之命剃度出家，世代于九華山守墓，便是為了等候九層浮屠的有緣人！既然有緣人已進，其余人斷不可打擾，你們的要求實在無禮，請恕小僧多有得罪?！?/br>
    說著，他徑自沖向四姑娘，后者正如同切豆腐一般的切著墻壁上的磚塊。

    老煙顯然不可能真的將手榴彈扔下，這空間不大，扔下去后所有人都別想活命了。

    可他的臉色卻不見頹喪，反而松了不少：“五分鐘到了……”

    金光乍起，四姑娘、老煙以及接近他們的枯槁眾都被金光吞噬進去，一時間竟看不清人影。

    在我左邊的秋小姐一瞬間抓緊了我的胳膊：“出什么事了？”

    “休得無禮！”

    與我們的發蒙不同，其余的枯槁眾臉色大變，顧不得和我們糾纏，直接撲了過去。

    這一層金光猶如實質，沖過去的枯槁眾一時間竟靠近不得。

    “罷了，也是有緣人?！蓖蝗?，從金光里傳出一道聲音。

    聲音一落，金光逐漸減弱，幾人的身影出現在我們面前：枯槁眾還是那副模樣，但四姑娘和老煙卻沒那么好了。

    四姑娘臉色蒼白，靠在黑漆漆的墻上如同一副畫般。

    老煙則坐在他身邊，整個人都在抖。

    金光乍起的那么長時間到底發生了什么，能讓他們變成這般模樣？

    四姑娘臉色近乎透明，他靠在那過了大概有一分鐘，才微微直起身子：“今日多有得罪?！?/br>
    “若早知是你，我們本不該攔?！睘槭椎纳说牡?。

    四姑娘臉色微變，最后還是什么都沒有表示，只問是否可以開啟第四層的入口了？

    為首的僧人與其他枯槁眾對視一眼，最后點了點頭：“阿彌陀佛，既然是你，便開吧?！?/br>
    這是他第二次提及四姑娘的身份，若是事情如此容易解決，為何會在這里困上一天？

    我看了一眼四姑娘，見他臉色越發的差了，只覺得這個身份未必是什么好的意思。

    只見十一位枯槁眾聚集在一塊，他們圍成一個密集的圈，嘴里念念有詞。

    “吼！”

    野獸的吼聲從橋下傳來，隨后，一只白色的毛球沖了上來。

    砰！

    它重重的砸落在地，竟然是一條狗。

    它的體型巨大，幾乎塞滿了整個第三層，但再大，它也是條狗，一只白色的毛茸茸的狗。

    我盯著它身上的白色毛發，不可置信的想，難道之前在橋下開口說話的就是這只狗？

    “它會帶你們到第四層，小僧告誡各位，業火未盡，切莫觸犯殺戒?！睘槭椎纳穗p手合十。

    隨后他們便重新隱入他們出現的地方。

    我好奇的盯著白犬：“我們不會坐在它身上去吧？”

    “除非你想死?！必笞胁豢蜌獾牡溃骸斑@可是地藏王菩薩的坐騎！”

    什么？

    我以為我聽錯了，猛然睜大了眼睛：“地藏王菩薩的坐騎不是諦聽嗎？”

    “它，就是諦聽?！必笞谢卮?。

    我搖了搖頭，依舊不敢相信，傳說中的諦聽虎頭、獨角、犬耳、龍身、獅尾、麒麟足，可以載著地藏王菩薩進入十八層地獄，給鬼魂們宣講佛法。

    可眼前這個再怎么看也就是一條白犬，除了大一點，沒有任何的不同。

    白犬俯視了我們一眼，扭頭就沖了下去，四姑娘一馬當先的跟著，老煙和其他人也很快做出了反應，只留我愣在原地。

    “別發愣了，諦聽的原型本來就是金地藏養大的白犬，不過沒有想到，諦聽竟然藏身于九層浮屠?！必笞幸贿吚彝绿?，一邊念叨著。

    諦聽速度不快，仿佛在等著我們，巨大的身形在干涸的忘川河里跑著，直到來到一個排水口前。

    “這是……”老煙趴在排水口探了探，隨后皺起眉頭：“這里沒人走過?！?/br>
    第三百五五章 運尸通道

    沒人走過？

    這就蹊蹺了，據伢仔說，老憨他們已經去了第四層，若不是走這里，也就是說還有其他的入口？

    而看排水口更為蹊蹺，那手藝根本就不像是古人修筑的。

    “長安，走眼了吧！大唐盛世之時，神都的排水渠比現代都要先進，哪怕下三天大雨水都不會漫過街道，這應該是當時的高級匠人設計的?！必笞薪忉屍饋?。

    我們這邊正圍著排水口猶豫不決，那邊諦聽打了個巨型的噴嚏，轉身飛速的跑開，巨大的身形消失在第三層的盡頭，撞進一道我們看不見的門。

    “它真的是諦聽？”我還是有些不能接受。

    伢仔嗯了一聲：“沒錯，諦聽原本就是一條大白犬，在九華山跟隨了金地藏幾十年，忠貞不二，不過后來佛教將它神化了罷了?！?/br>
    “四姑娘，您沒事吧？”老煙打斷我和伢仔無意義的對話，轉頭問四姑娘。

    此時四姑娘的狀態確實不怎么好，從沖出枯槁眾的包圍圈后，他就一直臉色蒼白，我感覺他的身形都有些不穩，但他掩飾的很好。

    “沒什么，走吧?！彼墓媚锖唵蔚幕亓艘痪?，一馬當先的下了排水口。

    排水口不大，也只能容一個人通過，他一下去，老煙也趕忙跟了下去。

    秋小姐示意我和伢仔依次跟在老煙身后，她則和昆布斷后。

    排水管道里沒有什么異味，這也正常，畢竟這里也沒有什么污穢排出，讓我覺得不安的是，這排水管道里仿佛有無數雙眼睛在盯著我看！

    排水管道直不過十米，我們順著鐵架爬下來之后，管道便往右邊拐去，我們一行人只能撅著屁股四肢著地的爬行。

    而就是在這么爬著的時候，我覺得那種被眼睛注視的感覺又出現了……

    可每當我抬頭去看時，這種感覺又消失不見了，仿佛是我的錯覺一般。

    “長安，你也感覺到不對勁？”我左看右看的動作很快被老煙捕捉到，他小聲問了一句。

    我點了點頭，但沒有講話，這里的氣氛太過壓抑，讓我覺得還是不開口的好。

    在我后面的伢仔探手在我背上拍了拍，無聲的給了我鼓勵，而在前方的四姑娘卻一反常態的開口了：“這不是排水管道?！?/br>
    “不是？”老煙驚訝道。

    四姑娘摸了摸管道兩邊的污垢，伸到鼻子下聞了聞，半晌后才神色莫名的道：“這恐怕是……運尸通道?！?/br>
    我伏在地上的手顫抖起來，仿佛自己正趴在一具尸體上一般。

    老煙卻反駁說不可能，如果是運尸通道，怎么也不可能修建的這么矮，這樣還怎么運尸？

    四姑娘沒有再說話，顯然不認同老煙的話，他的動作更快了，即使是四肢并用的爬，他也爬的似乎比我們更有風度。

    老煙把掛在背上的槍摘下來，讓我們快速跟上四姑娘。

    我明白四姑娘通常不會亂下判斷，他既然說了，那么這一條管道的用處就真的值得商榷了，那股有眼睛跟著我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你們可別嚇我?！必笞朽洁斓溃骸安贿^你們就不奇怪，這種地方到底能運什么尸體呢？”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只有前面的四姑娘不動聲色，仿佛早就有了決斷。他一擺手，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顯然是讓伢仔不要說出來。

    我扭頭看向伢仔，他正對著管道壁發呆，看起來壓根就沒有看到四姑娘的手勢。

    “會不會是地……”

    “閉嘴！”

    四姑娘一聲厲喝，伢仔整個人一抖，有些委屈的撇撇嘴。但他顯然也不敢真的對四姑娘表達什么意見，只好縮了縮腦袋，規規矩矩的爬在后面。

    “這管道多長？”

    爬了差不多十分鐘，后面的秋小姐實在受不了了，說再爬下去她都要懷疑是不是遇到鬼打墻了。按照浮屠塔的規格，再怎么樣也不可能這么長。

    老煙道：“小秋，我們恐怕已經到達第四層了?！?/br>
    我們都愣了一下，隨后反應過來他的意思。確實，按照排水口的設計，下來十米后右轉，恐怕右轉后我們就已經到了第四層，可即便這樣，我們爬了十多分鐘也是無法解釋的。

    我琢磨著這第四層會不會是個圓，在我們不知不覺間就轉了彎卻不自知，就在這時，前方傳來一陣的窸窸窣窣的聲音。

    “四姑娘？”我喊了一句，以為是他在做什么，但沒有得到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