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煙看了我一眼，眼眶通紅：“長安，如果伢仔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兒，你……你答應我，一定要親手結果了他?！?/br>
    我呆愣在原地，我原以為老煙是讓我一定要原諒伢仔，可是……

    “不可能！”我冷笑道：“老煙，你們都當我是傻子，是不是？”

    他們一個兩個的都在我面前演戲，不就是因為我進入701的時間最短，糊弄我最簡單嗎？

    老煙愣住了，半晌才苦笑道：“長安，你在說什么，我們哪有拿你當傻子，你是不是還是不相信我之前解釋的話?！?/br>
    “沒錯，我就是不相信！”我的目光如同釘子一般的釘在老煙身上：“可是既然你愿意解釋，我也就不想追究，你是我師父，也是帶我進701的人，所以我愿意相信你肯定是有原因的。但老煙，你別忘了，我們是在什么情況下才認識的?！?/br>
    “長夜古國……”老煙喃喃道。

    我點點頭：“沒錯，在羅布泊那片茫茫的沙漠中發生了什么，你不會已經都忘記了吧？”

    “為了長夜古國，701的人一開始就犧牲了整整兩隊，后來陳連長帶的兵死的也就剩下我一個。盲俠他們呢，一個都沒剩，連尸首都回不來，所以你要告訴我什么，告訴我人命比任務重要？”

    老煙失望的看著我：“當初你進來的時候我就和你說明白了，進入701，你的命就已經不是你的了，隨時都要準備舍棄掉，長安，你這樣我真的非常失望?！?/br>
    “你失望？老煙，你知不知道你的所作所為讓我很失望?！蔽依湫χ溃骸拔夷茈S時把命獻給701，可是你呢？你總要告訴我為什么吧？我不想什么時候被你算計進去，就這樣沒了，我需要知道自己到底為什么而死?！?/br>
    老煙盯著我，眼神深邃的看不見底，好半晌他抽出一根煙，哆嗦著點著，一口吸進去半根，隨后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煙圈嗆人的很。

    “長安，你還是太年輕了?！彼p輕的道。

    就這么一句話我就知道他心里確實藏著秘密，他剛剛在灌木叢里解釋的話不全是假的，甚至可以說全是真的，但是他絕對避重就輕了。比如他為什么知道四姑娘一直在后面跟著，他又為什么知道那里就有亂葬崗？

    還有那個逃亡至今的‘尸體’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覺得他的心里都有數，可是出于某種原因，他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煙頭在逐漸黑下來的林子中明滅不定，老煙又一口氣吸掉另外半根，這才緩緩的站了起來。

    長久的蹲立讓他踉蹌了一下，但他很快便站穩了，拍了拍我的肩膀道：“長安，終歸有一天你會明白我為何這么做的，從白隊在刑場上救下我的那一刻起，我這一生就交給了國家。其他的，無論我再如何珍貴，也必須排在后面?！?/br>
    “也包括伢仔？”他這一番話說的令人動容，但我還是無法接受，我們這一群人哪一個不是能為國寶出生入死的。

    我要的不過是明明白白的犧牲罷了。

    老煙可能沒有想到我問的這么直白，臉色一瞬間蒼白了：“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我能知道什么？”我嘲笑了一聲：“我只是知道伢仔不會突然就變了?！?/br>
    雖然他們一直和我說伢仔的身世，說他的血液里流著危險的因子，可我還是不相信伢仔一瞬間的變化那么大。還有一直寵著他的老煙竟然就任由他一個人在如此危險的林子里竄來竄去，所以我才猜測，伢仔之所以這樣是因為老煙。

    是因為老煙利用了他！

    第三百三零章 揭開真相

    只是整件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到底有幾分真假我已經猜不透了。

    老煙吐了口氣：“長安，你只要知道我不會無緣無故讓你們犧牲就對了?！?/br>
    “這點我相信?！蔽衣柫寺柤纾骸翱芍挥羞@一點就夠了嗎？”

    “那你還想要什么？”老煙盯著我道。

    我呵呵一笑：“我要的可不止這些，我要你原原本本的將真相告訴我，然后需要我怎么做也告訴我?！?/br>
    “你想的太簡單的了，你們能夠為了國寶而犧牲這一點我絲毫都不懷疑，可人一旦知道自己快死了，不是太過懦弱，就是太過沖動，這兩者我都不想有，你懂嗎？”老煙看著已經完全黑下來的林子語重心長的道：“太過懦弱和太過沖動，都容易真的回不來?！?/br>
    我心中一驚：“伢仔有危險？”

    “從進入九華山以來，我們每個人都有危險，包括你我，不過有的在明有的在暗罷了。我實話告訴你，我一點把握都沒有，比當年的長夜古國更加沒有把握?！崩蠠煹纳裆?，那樣子竟然有些像被逼到了絕境的老虎。

    我從見過這樣的他：“可是迄今為止，我們遇到的危險都很少呀……”

    “表面的危險再厲害也不如暗箭傷人，長安，你很聰慧，我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還是個只知道拿著洛陽鏟到處找墓，毛都沒長齊的小子罷了?？墒悄愕母叨炔灰粯?，不要讓我失望！”老煙說完這句話，后面傳來了動靜。

    昆布和秋小姐到了，我知道我失去了最后盤問的機會。

    老煙拍了拍我的肩膀：“目前大家團結一心最為重要！”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是不讓我將我們這段對話告訴其他人，我狠狠的吐了口氣：“老煙，我還是希望你告訴我，你既然收我為徒就該相信我?！?/br>
    這句話落，秋小姐他們已經到了近前，看到我們的神色不由的都有些奇怪。

    “沒什么，我們跟丟了伢仔?！崩蠠熾S口解釋了一句。

    秋小姐絲毫沒有當回事：“這算什么，四姑娘跟著呢，伢仔不會丟的?！?/br>
    我沒興趣參與他們的話，只好沉默不語，秋小姐可能是察覺到氣氛不對勁，找了好幾次的話題，可是我實在是沒心情，只好敷衍過去。

    “我們現在該往哪走？”昆布問道。

    老煙反而問昆布的影蠱有沒有傳來消息。昆布搖了搖頭，說自從老憨他們出現，他和影蠱就失去了聯系，他懷疑老憨那群人中有玩蠱的高手。

    “什么時候老憨也會這一套了?！崩蠠煱櫫税櫭?。

    昆布倒是不急：“玩蠱的人再高也高不過苗疆，還是會留下痕跡的?！?/br>
    我們在黑夜里再次陷入了迷惘，或許老煙知道下一步該怎么做，但是他卻不說。

    “老煙……”我試探的叫了一句，老煙轉頭看向我，糾結的眼神凝視了我半晌才淡淡的說了一個方向。

    這個方向卻讓我們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反應最快的秋小姐：“老煙，你是不是指錯了，那不是我們來時的方向嗎？”

    “沒錯，可我們原路返回卻不一定能返回到原地?！崩蠠焺e有深意的道。

    “秋姐，你們能先避開嗎？”我突然開口讓秋小姐他們有些不明所以。

    老煙警告的看了我一眼，可是我卻執著的望著秋小姐和昆布。因為就在剛剛我突然想到了一個點，一個一直被我忽略的點，一旦這個點被發現我就覺得之前的一切都那么的簡單，老煙的借口都那么的蹩腳。

    從燕京我們決定和303一起來九華山開始，到我們現在站在這里，這其中發生的一切怪事，有始料未及的，也有老煙一手促成的。但他之所以一手促成這些事兒的目的卻被我想差了，而他另外一個目的讓我更加不能接受，所以我急于求證！

    秋小姐雖然不愿，但還是被昆布拉走了，不過后者讓我盡快，畢竟時間緊急，不能由著我耽誤。

    他們走的距離正好，能看見我和老煙，卻不會聽見我們的談話。

    “長安，你到底想說什么？”老煙有些不耐煩了。

    我看向老煙，沒有直接切入正題，而是伸手道：“你給我根煙吧?！?/br>
    因為看著老煙我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那個答案無論是與否我都有些不能接受，可我知道這句話我必須問出口。

    老煙雖然不耐煩，但還是遞了一根給我。

    我狠狠吸了一口，就著吐出的氣息有些憂傷的問：“老煙，你是不是想支開我們，然后獨自去送死？”

    老煙陡然站住了：“長安，你在說什么？”

    “我說什么，你不知道？”我聲音放的很輕，但我知道老煙能聽得見，因為他的瞳孔驟然縮了縮。

    我朝昆布和秋小姐站的方向看了一眼，逼問道：“你打算怎么逼走他們，還有我？”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么，長安，現在伢仔很危險，你不要在這里糾纏無謂的事情?！崩蠠煵荒蜔┑牡?，隨后嘲諷了一句：“我竟然不知道你進入九華山以來，最關注的竟然是我這個老頭子?！?/br>
    我也沒有生氣，只是笑道：“哦，原來你想用這種方法氣走我，老煙，你的手段太低級了吧？”

    老煙終于失去了耐心，一拳頭直接砸了上來。我原本可以躲開，可是我根本不想動，硬生生的挨了他這一拳，然后說道：“看，被我說中了惱羞成怒了吧？”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老煙揪起我的衣領，看那樣子似乎恨不得再給我來上一拳。

    “長安！”一直關注著這邊動靜的求秋小姐驚呼了一聲，就連昆布也往這邊走了兩步。

    我摸了摸自己疼的發燙的臉頰，抬手高聲道：“你們別過來！”

    秋小姐擔憂的道：“長安，你們有什么話好好說，不要動手?！?/br>
    “放心，我沒事?！蔽覒艘宦?，隨后壓低聲音道：“老煙，怎么，你想用對付伢仔的那一套來對付我？”

    老煙不再講話，我抹了一下嘴角，才發現他下手還挺重，似乎生怕我沒有因為這個而生氣一般，嘴角都流了一絲血跡。

    “老煙，本來我還沒有懷疑的，但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讓我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蔽乙膊幌牒屠蠠煻等ψ?，所以慢慢的開口道。

    老煙抬頭看了我一眼，示意我繼續往下說。

    “那根笛子?！蔽颐嗣牙?，那里揣著‘幽林’笛，那根被老煙稱為來自地獄的笛子。

    當時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什么老煙會知道呢？

    他即使知道我出去過，也不該知道我手上有一根笛子才對，因為那晚地上全是雪，如果他跟蹤我，我在回來的路上不可能一點也沒有發現。

    “所以，那根笛子是你埋在那里的對不對？”我說完搖了搖頭：“不對，不是你親手埋的，因為進入九華山以后你也沒有機會單獨離開，這么說，是司機楊師傅他們？”

    老煙默認的態度讓我明白我說對了，這一切還真是他安排的。

    我凝視著他，仿佛要看進他的心底：“還有那笛聲，到底為什么只有我才能聽見？”

    第三百三一章 赴死

    “長安，你的想象力也太過豐富了?！崩蠠煿笮Γ骸拔乙怯心莻€本事，我們現在應該帶著金地藏回燕京，而不是在這里瞎轉悠，連九層浮屠的影子都沒有看到?！?/br>
    “不不不，你沒有這個本事，但有一個人有啊?！蔽腋α藘陕?。

    老煙陡然看向我，我已經說出了口：“是吧，四姑娘，他的本事你不否認吧？”

    引起我懷疑的正是這個，四姑娘的身手我不知道到底多高，但從他和‘閻羅王’的對陣中我大致還是能摸個底。至少我們這些人一起上也不是他的對手，甚至說根本不能傷他一根汗毛。

    然后在破廟的時候，四姑娘又突然消失，后來又跟在后面救了快刀……而這一切老煙恰好還知道。

    從老煙說的話里不難推測他知道四姑娘是跟在后面的，而且伢仔和我們分道揚鑣的時候，四姑娘也事先消失了……所以我懷疑四姑娘和老煙有什么計劃，瞞著我們所有的人。

    否則根本解釋不通為什么伢仔會突然就和野人分尸，甚至于被老煙發現之后還是那樣一副態度，也解釋不通為什么一路上顯的危機四伏，但我們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到達這里。不是說一定要有人傷亡才好，但這么一路的奔波，卻沒有人出事實在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兒。

    所以我懷疑他們兩個在進入九華山之后得到了什么意外消息，想將除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都留在九層浮屠之外……然后由他們倆單獨進入九層浮屠完成這次的任務！

    而他們之所以這么做，肯定是因為他們得到的消息并不是什么好消息，甚至壞到連四姑娘都沒有把握。

    “長安，你如果沒有這么聰明就好了?！崩蠠熞黄ü勺诘厣?，隨后沖秋小姐和昆布招了招手。

    我松了口氣，看老煙的樣子應該是打算開誠布公了。

    秋小姐和昆布走了過來，擔憂的在我們倆身上掃來掃去，前者夸張的道：“你們兩個沒問題吧，看的我心驚膽戰的，這一個兩個的都吃錯藥了？”

    “還能怎么，還不是長安這小子想的太多?！崩蠠熀呛切Φ?。

    我猛然看向他，還沒想明白他到底是個什么意思，就見他一揚手，然后一團粉末狀的東西在我們面前炸開，刺鼻的味道撲面而來，隨后我便直接暈了過去。

    暈過去我腦子里出現了最后一個念頭他們肯定是找到九層浮屠了！

    奇怪的是我人暈了過去，腦子卻還沒有暈，我能感覺到老煙拖著我走了一段路，然后將我放在一個地方。隨后又聽到了其他兩道聲音，應該是老煙將秋小姐和昆布拖過來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