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到了晚上十二點,巫友民在徐家照看他們,茶軻和石爛則是到了那條街附近,“先生,喝酒?” 他不知道從哪兒弄出一個酒壺和兩個酒杯。 石爛接過去聞了聞,“五十多年的?” 茶軻一笑,“是老師給的獎勵,說是蜂族釀制的果酒,對身體和修煉極有好處?!?/br> “是嗎?” 石爛喝了一口,俊眉微動,“確實不錯,靈力十足,蜂族向來是以勤為族號,可惜他們的東西不怎么出產,看來你老師也是被贈予的,能將這酒當做獎勵,實屬大方?!?/br> “老師若聽先生這么夸贊他,一定會非常高興的,”茶軻又給石爛倒了一杯。 石爛今天興致不錯,和茶軻一起把那壺酒解決了,喝完后,他又有些后悔地看著雙頰微紅的茶軻。 “先、先生?” 茶軻不解地看著石爛。 “你的妖齡還小,不應該喝酒?!?/br> 茶軻:“……我都喝了好幾次了?!?/br> 賞菊的時候石爛也是這么說的,幾乎每一次茶軻和他喝酒,他事后都會提一句。 “是嗎?” 石爛清咳一聲,“走,過去看看?!?/br> 茶軻收好酒壺,笑著跟過去。 此時已經是凌晨一點半了。 路上沒有其他行人,就他們一大一小在晃悠,路燈已經很多年了,光照也不是那么好,可對石爛他們說并沒有影響。 站在徐杰之前昏迷的地方,石爛和茶軻閑聊了兩句,沒多久便看見一輛三輪車從不遠處駛來。 茶軻鼻子微動,盯著那輛三輪車,低聲道,“先生,是他吧?” 石爛點頭,伸出手將那三輪車招了過來,五十出頭的漢子打量了一番他們后,笑道,“我得回家了,不拉客?!?/br> “雙倍價錢,”石爛嘆了口氣,“喝多了,不舒服,麻煩你一趟行嗎?” “不行,”漢子很堅持,“我得回家了?!?/br> 可話是這么說,他卻沒有離開。 茶軻打了個哈欠,耍賴似的上了三輪車,“師傅,我好困啊,現在找不到其他車了,我們又喝了酒,你就行行好,送送我們吧?!?/br> “你這孩子也喝酒?” 漢子并沒有對茶軻的行為而感到生氣,聞言,他驚訝的轉過頭看向車上的茶軻。 鬼能聞到生人味兒,卻很少有鬼能聞見人間五谷雜糧的味道。 茶軻露出笑,“是啊,好奇嘛?!?/br> 漢子微微皺眉,看向石爛,石爛背著手,“他偷喝的,麻煩你了?!?/br> 說完,他也上了車。 漢子嘆了口氣,“真拿你們沒辦法,去哪兒?” “就前面那個巷子一直走就行了,”茶軻靠在車上,一直打哈欠,看樣子是困得不行了。 漢子微微一笑,“那就坐好了?!?/br> 三輪車緩緩往前動,茶軻湊到石爛身旁,“這鬼真不像厲鬼?!?/br> 在他的印象中,厲鬼大多數都是張牙舞爪或者面目可憎的,而且非常容易生氣,一生氣就會控制不住自己。 “厲鬼也有很多種,”石爛將他的小腦袋從自己的肩膀上推開,“小酒鬼,離我遠一點,味兒大?!?/br> 茶軻撅起嘴,使勁兒在石爛肩膀上蹭了蹭后,才縮回原位,嘿嘿直笑。 石爛無奈搖頭。 周圍的霧氣越來越大,石爛看向車窗外,他們此時已經不在大道上了,周圍一片濃霧,看不清環境。 “師傅,咱們現在到哪兒了?” 他問道。 漢子沒回頭,聲音平淡,“在路上呢,你們喝了酒不舒服吧?先靠一靠,很快就到了?!?/br> 石爛聞言卻笑道,“可我們還沒說到哪呢,師傅怎么知道沒到呢?” “你們不是說到前面的酒館嗎?” 到前面的酒館? 石爛一副記不清的口吻,“我說了嗎?” “呵呵,你可能忘記了,”漢子的聲音帶笑。 “這位師傅你真有趣,”茶軻也加入對話,看著漢子的背影,他感慨了一句,“人也不錯?!?/br> 漢子一愣,“是嗎?” “是啊,”茶軻使勁兒點頭,一副孩子樣。 接下來的路程里,漢子和茶軻的對話多了起來,石爛則是閉目養神。 大約半個小時后,漢子才停下車,“到了?!?/br> 茶軻跳下車一看,真是一個小酒館,不過是露天的,就好像大排檔似的,只有兩張桌子,一張各坐著三個人。 還有一個人在給他們添酒。 “來客人了,再加一張桌子?!?/br> 漢子也不管三輪車,直接對那添酒的人道。 茶軻一眼便看到喝得一臉痛苦的徐杰,他湊過去,“你喝了多少?” 徐杰甩了甩頭,“不記得了,他們家的酒真好喝,你們試試?!?/br> 說完,又看向茶軻,再次搖頭,“不行,你是個孩子,不能喝?!?/br> “孩子怎么就不能喝了?” “還真是不能喝,”漢子已經提了一瓶酒過來了,他伸出手揉了揉茶軻的腦袋,坐在石爛對面,“我和這位先生一起喝吧?!?/br> “你是這老板?” 石爛看著面前的酒碗,問道。 “是,”漢子垂眼倒酒,“你們不是想接著喝酒嗎?我這正好有酒館?!?/br> “你給我一種感覺,”石爛喝了口漢子倒上的酒。 “什么感覺?”漢子問道,可他自己也覺得石爛和茶軻給他一種不敢冒犯的感覺,偏偏他們攔下了車,漢子便拉了過來。 “有故事的人,”石爛舉起酒碗和他碰了一下,“說說?” “你想聽?” “自然是想的?!?/br> 石爛點頭。 漢子瞇起眼打量了他幾番,“看你這樣子,酒醒了?” “隨時能醉,”石爛看著手里的酒碗,“這不是喝著嗎?” 茶軻已經湊到那兩桌上溜達了,他發現這些人只知道喝酒,即使看著已經很痛苦了,還是沒停下。 那倒酒的人也很怪異,一邊給他們倒,一邊自己也喝。 看樣子沒受到什么苦,只不過一直喝酒罷了。 他嗅了嗅酒,真的是酒。 “我這輩子沒啥出息,年輕的時候不知道努力,也沒念過啥書,到了該結婚的年紀,被長輩一通張羅,糊里糊涂的就結了?!?/br> 漢子灌下一口酒,“婚后的日子也就那樣,可我有兩個非??蓯鄣呐畠?,都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這話說得真沒錯,我那兩個女兒貼心極了?!?/br> “我覺得我的后半生,就是為我的女兒們活著的,我要努力給她們創造好的生活環境以及生活條件,別人有的,我女兒也得有,看著她們臉上的笑,你不知道我多高興啊,就是受多大苦,我都高興!來,喝!” 石爛又與他碰了碰。 “可小女兒剛上大學,我就被裁員下崗了,大女兒剛工作,我還想著給她們一人一套房呢,可我年紀大了,我老伴兒身體也不好,我不敢去太遠的地方干活,所以最后選擇了踩三輪?!?/br> 漢子輕嘆道,“早上五點我就出門了,八點回家對付早飯,八點半又出門,中午不回家吃飯,晚上回家,吃了晚飯又出來,到凌晨一點或者兩點,再回家休息,這樣的日子我堅持了十年?!?/br> 十年里,漢子終于給老大老二兩個女兒各自買了一套小房子。 “房子不大,套一的,”漢子臉有些紅,“可那也是她們自己的房子,以后嫁了人,不想回娘家,還有自己的去處,她們也心疼我,不準我出去奔波了,我老伴兒也勸我,我想著再干最后一天,就把三輪車賣了,以后好好在家休息?!?/br> “那天晚上,我還是跑到了凌晨一點半,在送完最后一個客人后,我就往家奔,可沒想到又被幾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攔住了,我說我不拉了,可他們喝了酒,看著也不怎么清醒,在街上待久了也不是個事兒?!?/br> “所以你拉了他們?” 石爛接話道。 漢子點頭,端起酒碗一臉回憶,“我心軟拉了他們,三個人,我很費力,可他們說給我雙倍價,錢嘛,誰不喜歡,我也愿意最后一單能多賺點?!?/br> “可是沒想把他們送到后,他們不給我錢,一分也不給,我急了,也氣了,和他們理論,可喝了酒的小伙子那手勁兒是真的大,他們把我拉到角落里,狠狠的打了好一頓,我錢沒得到,反而賠了一筆不菲的醫藥費?!?/br> 說著,漢子的腦袋突然流出大股大股的血,可他好像不知道似的,那血浸濕了他的衣服,沒多久,便看著嚇人極了。 茶軻走過來,看著漢子后腦上那拳頭大的洞,有些不忍,“他們用什么打你?” “拳頭,腳踢,還有石頭,我都不太記得了?!?/br> 漢子露出笑,更難看。 “你搶救無效,去世了,那群人呢?” 漢子聞言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你們果然不是一般人?!?/br> 在過來的路上,他沒有迷住兩人時便生疑了。 可石爛他們對他并沒有敵意,漢子也就…… “他們好好的活著呢,打我的地方沒監控,看我躺在血泊中,也害怕了,連夜趕火車跑了,可憐我妻女傷心一場?!?/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