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石爛聽完后轉身看向窗外,這窗子正好對著院子里的兩棵梅花樹,“這兩棵樹是你種下的嗎?” 看著那兩棵梅樹,柳先生流下鬼淚,嘴角卻帶著笑,“不是,那是我的妻子種下的,她生前最愛梅花?!?/br> 可梅花種下的第二天,她就離開了。 “她是怎么死的?” 石爛再次問道。 “出院門的時候摔了一跤,她身體本來就不好,加上懷著孩子受了傷,大出血,所以沒留住……” 石爛搖頭,“再給你一次機會?!?/br> 柳先生一愣,看著石爛清冷的背影,一時之間居然說不出半個字。 石爛緩緩轉身,那雙眼睛成了黑瞳,強烈的恐懼與不安將柳先生緊緊包圍著。 “先、先生……” “她叫文娟,你是她爹的學生,當年她娘家出事,求你出面幫忙證明她爹的清白,你的父母怕你受牽連,勸你別參和,你應了……” 文娟心灰意冷地看著父親被抓入大牢,寒風凜冽,她的心連著身上的血都是冷的。 她拖著隱隱作痛的身體回到婆家,卻聽見婆婆對丈夫說得和她離了,不然整個柳家都會出事的。 可是她懷著我的孩子。 孩子算什么?那種女人生的孩子也流著資產階級的血!再說舉報她爹的雖然是你爹,但是你也沒阻止,要是她知道這件事,還會和你好好過日子嗎? 丈夫沉默了。 而且現在后悔也來不及了,早上你不是把那水給她喝了嗎? 水? 摸著越來越疼的肚子。 文娟面無表情地回到房內,看著出事前父親給她的兩棵梅花樹苗,她突然起身將樹種在院子里。 婆婆和丈夫被外面的聲音驚得出來了,看著雪地里的種樹的文娟,婆婆冷笑道:大冷天的種樹,虧你想得出來! 丈夫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在婆婆的眼神下垂下了頭。 就在婆婆要過來將她種下的樹苗扯掉時,文娟突然拿出一把刀,婆婆嚇住了,丈夫也驚了。 可文娟沒有害他們,而是用刀劃向了自己的手腕處,鮮紅的血在雪地里分外刺眼,文娟轉過身,將血淋在樹苗上。 她瘋了。 婆婆和丈夫見此打了個冷顫,想道。 文娟回過頭,看著他們,“你們可以動這兩棵樹,那樣我就可以一直纏著你們,一直看著你們了?!?/br> 此人不是良配。 意識迷糊之際,文娟想起她與父親的對話。 文娟就這么死在柳先生和他母親面前。 那個時候亂,誰也不會關心一個家庭成分不好的姑娘是死是活,對外他們說大出血死了,柳先生也說服了自己,她就是那么死的。 可一個月后,他父母突然重病,接著先后而亡,而他則是被帶走調查,在里面待了十年。 “你不是自己要自殺的?!?/br> 石爛的話讓柳先生想起自己出獄后回家的情形。 什么都沒了,家里被砸得亂七八糟,潮濕陰冷,可院子里的梅花樹卻盛開著,美麗極了。 柳先生一想起這兩棵樹被妻子的血澆灌過就覺得渾身不舒服,他拿起生了鐵銹的柴刀去砍樹,可剛碰到就覺得腦袋一陣眩暈,等他回過身的時候就已經吊在繩子上了。 腳下的凳子也脫離開,活生生被吊死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你不是因為自殺的原因禁錮在這里,你是被你的妻子和孩子禁錮在這里?!?/br> 柳先生尖叫一聲,身形突然暴漲,舌頭伸得老長去攻擊石爛,石爛那雙黑瞳就這么盯著他,柳先生慘叫一聲便被吸了進去。 等石爛再次睜眼的時候,又恢復了原本的眼瞳。 “投胎去吧?!?/br> 沖著院子里的兩棵樹擺了擺手,那樹干突然干煸,從原本的生息到枯木。 等巫友民帶著幾位師傅回來的時候,便瞅見院子里那干巴巴的梅花樹,“先、先生?” “埋在后院,做兩個靈牌?!?/br> 巫友民拿出一張紙遞給他,上面是文娟的名字,小鬼叫桃花。 幾位師傅面面相覷,有些后悔來到六十四號院子了。 幾天后,小宋給石爛訂做的床到了。 石爛表示非常滿意,再次進入了休眠。 除夕這天才醒來。 “您的手藝真是太好了!”巫友民崇拜的聲音從灶房那邊傳來。 “這有什么,我會的還有很多!” 自大到驕傲的聲音讓石爛嘴角一抽,死老頭! 第32章 等石爛來到灶房的時候,便瞧見自家助理手里端著一大盤子的酥rou,一邊往嘴里塞,一邊對他面前的某人發出由衷的贊嘆。 “可惜先生不喜歡吃人間的東西,不然他一定會喜歡您做的這些?!?/br> 地仙還在忙活下一道菜,聞言頭也不抬著道,“徒兒來點?” “徒兒?” 巫友民傻傻地將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然后回過頭對上石爛那張面無表情的臉,他連忙起身準備打招呼,結果剛張嘴就打了個嗝! “……不好意思先生,我、我吃多了?!?/br> 石爛伸出手,巫友民剛開始還沒明白,等瞅見石爛的眼睛是盯著自己的盤子后,趕忙又將那盤好吃到爆炸的酥rou遞給了石爛。 “您嘗嘗?” 石爛接過手,拿起筷子非常矜持地吃了一小口,等味蕾告訴他足夠安全后,才把筷子上剩下的半塊吃掉,然后又將盤子遞給了巫友民。 巫友民非常識時務的拿著盤子退出去了,“原來這位長輩是先生的師傅啊……” 他還以為是爹呢。 “你這助理不錯,雖然腦袋有些笨,不過為人正直,有顆赤子之心?!?/br> 說著,地仙將小炸魚放入盤中,放在石爛的面前。 石爛依舊沒有什么表情,可地仙知道他不高興,對此地仙也不在意,作為長輩他可以包容對方的小脾氣。 “現在過年?!?/br> 好一會兒,小炸魚都有些涼的時候,石爛開口說話了。 地仙喝了一口小鬼們上供的陰糧酒,“不是過年我也不會過來?!?/br> 石爛抿了抿唇,直視著一口悶酒的地仙,“到了這里后,我還沒開始賺錢?!?/br> 言下之意,想要孝敬錢一分沒有。 地仙一口酒差點噴在石爛的臉上,“我在你心中就是整天壓榨你的資本地仙?” 石爛沒回答,拿起筷子夾了一條小炸魚,等吃下去后,才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在回應地仙的話,還是覺得這小炸魚的味道不錯。 “真是白養活你了,”地仙嘖了一聲,雙手環胸看著石爛揚起下巴,“我就只是來和你們團年,這是人類世界的規矩,每逢大年三十,一家人都得團聚的?!?/br> 不料石爛聽完后卻奪過地仙的酒杯,給自己倒了一杯,灌了下去。 接下來石爛的動作就沒停過,沒多久就將酒壺清空了。 看著雙頰微紅的石爛,地仙捂住了臉:…… 也怪自己,哪壺不開提哪壺。 “去休息吧,你們兄弟早晚都會見面的?!?/br> 伸出手將石爛手里的空酒杯奪過,地仙站起身,眼眸微深地看著因為醉酒而有些傻乎乎的石爛道。 石爛抬起溢滿水霧的眼睛,定定地與地仙對視半晌后,才伸出手。 地仙無奈一嘆,微微彎下腰將人扶起身,送進了房間。 “先生這是……喝醉了?” 抱著一盤子酥rou在客廳的巫友民見此瞪大眼。 地仙做了個手勢,示意對方聲音小點,可等他再次回到灶房看著那酒壺的時候,卻沒有心情再吃喝了。 除夕晚上石爛被地仙揪起來吃了頓年夜飯,第二天清晨還塞了個小紅包給石爛兩人,表示這是長輩給小輩的紅包,希望他們新的一年紅紅火火、平平安安,心想事成。 說完,便離開了。 石爛拆開紅包,看著里面的十二塊錢陷入了沉默。 “先生,您知道咱們隔壁住著啥人嗎?” 大年十五,巫友民買菜回來帶著一臉八卦坐在石爛對面問道。 石爛正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聞言睜開眼,“嗯?” “我聽那老大爺,也就是咱們來的時候給咱們指路的那個大爺,您記得吧?” “嗯?!?/br> “他沒想到我們還會一直住在這里,不過知道我們住著沒事兒后這附近那些風言風語也沒了,重點不是這個,”巫友民發現自己越說越遠,于是趕忙打住話,說起正事。 “咱們隔壁筒子樓三樓,住著一對老夫妻,他們和咱們搬過來的時間是差不多的,不過他們怪異得很,聽老大爺說從沒有在白天的時候看見他們,只有晚上遛彎的時候才碰見?!?/br> 而且晚上的時候,筒子樓的三樓燈一直是亮著的,直到早上才熄燈,每天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