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節
辛秀開心夠了,回來面對著游顏都滿臉的笑容,和他分享喜悅:“我真高興?!?/br> 游顏:“……?”你到底在高興什么,高興自己師父是個妖怪? 辛秀:“我今天這么高興,就不殺你了?!?/br> 游顏一怔,昂起腦袋:“當真?!” 辛秀:“前提是你沒亂殺過人?!?/br> 游顏的腦袋又垂了回去。 辛秀:“你這反應不是不打自招嗎?!?/br> 游顏一張漂亮的俊臉靠在地上,忽然從眼中流出眼淚,哀戚地看了辛秀一眼:“我雖然殺過人,但那是不得已的,是人類先傷害了我,我才會動手報復?!?/br> 有事不能好好說嗎非要裝可憐,就是哭得梨花帶雨,看過剛才那個猙獰的樣子她也憐惜不起來啊。辛秀滿臉好奇興奮地追問:“什么?人怎么傷害了你,你說說看?” 游顏:“……”這女人沒有一點同情心的嗎。 “我當初初來人間,從未想過害人,我只是喜愛人間熱鬧?!庇晤伒吐曉V說:“我在一個小城遇見了一個女子,她在自家院內打秋千,我經過她家院外,看見了她,她也見到了我,紅著臉匆匆下了秋千,再也沒蕩上來過?!?/br> “我第二次經過她家院門口,撿到了里面飛出來的風箏,知道了她的名字?!?/br> “后來我與她相愛,決定用凡人的身份與她在一起一生一世?!彼f到這里,語氣一變:“可是海誓山盟,都抵不過凡人愚昧!” 辛秀:“哦,后來她發現你是妖怪,所以要殺你?或許有和尚或者道士在里面摻和,給了她什么符咒法寶來對付你?” 游顏聲音低柔且緩:“不,她生下了我們的孩子?!?/br> “孩子出生后,變成了蚰蜒原型,她嚇壞了?!?/br> 辛秀:“……” 朋友,不管是誰發現自己突然生了堆蟲子都會被嚇到的。 游顏:“所以,她將我們的孩兒澆上燈油,活活燒死了。你知道我回去看她們母子,卻發現自己期待許久的孩子們被深愛的女人燒得焦黑是什么心情嗎?她對我的態度完全變了,她恐懼厭惡我,還想殺我??尚λ粋€普通凡人,若我不想死,她哪殺得了我,不過徒勞罷了?!?/br> 辛秀:“所以你把她殺了?” 游顏:“她背叛我,不再愛我,還要殺我,我當然要殺了她。你看,這難道是我的錯嗎?” 辛秀定定看這事到如今仍舊滿眼憤怒仇恨的蚰蜒妖,“所以,你殺了她之后,也沒放過她的父母,甚至那整個城里的人,對不對。我上次經過的死城,在里面興風作浪的就是你吧,那些地行尸和飛頭鬼,也是你弄出來的,那些都是城內原本的人?!?/br> 她干脆直接地戳破了游顏裝出的脆弱。 這妖大約是終于確定她不吃裝可憐這一套,只好不裝了,臉色一變,悲痛脆弱盡去,露出了面龐上本來的殘酷妖氣,“我殺那些人當然是有理由的。我殺了阿棠,那些人都傳阿棠被不知道哪來的妖物蒙騙玷污了,言辭辱罵,令我不快,我當然要殺他們?!?/br> 辛秀:“你還真奇怪,你自己恨人家恨得不行,有人罵她你又要去殺?!?/br> 游顏邪氣一笑:“妖物不是如此,怎么配稱妖?!?/br> “如你這樣道貌岸然之人,肯定是要殺我了,不過你殺了我也沒用,妖洞窟不會放過你們師徒的,哪怕我死了,你們就能有什么好下場嗎,哈哈哈哈!” 辛秀等他笑完了,才摸出一個小罐子,捏著他按頭一道法決,將他變成小小一只蟲子塞進了罐子里。 “我還沒想好要不要殺你,怎么殺你,所以先放在罐子里關著,等我考慮清楚了再解決?!?/br> 游顏被她收押,這院落看上去卻沒有什么變化。方才擺食物的桌邊,開的是一株海棠花,辛秀多看了一眼,起身離開這里。 她現在可還被追殺著呢,要是真被抓了可就不好玩了,還是趕緊跑吧。 …… “不是說找到人了嗎,游顏這又是怎么回事?”紅蛟妖王帶人來到此處,發覺早已人去樓空,怒不可遏,一掌砸了院落,那株嬌艷海棠被砸斷,落在一片殘垣斷壁中。 “游顏說想騙得那深涂妖王的徒兒乖乖聽話,以此來要挾深涂妖王?!卑桌牙研⌒牡?。 紅蛟妖王從鼻子里噴氣:“還想騙人,我看他是被人給騙了!還有你們,就任由游顏破壞我的大事!” 白姥姥訕訕:“當時我們正忙著對付項茅的鬼師們……” “行了行了?!奔t蛟妖王不耐煩:“別廢話了,她逃不了多遠,先把她抓回來再說!” 白姥姥拿出一個小木筒,放出來一條黑色的小蚰蜒,“蛟妖王放心,游顏先前給了我們這追尋氣味的小東西,定能找到的?!?/br> 辛秀忙著逃命,這回把擱置多時的飛天摩托取了出來。牛道士被遺落在戰場,她也沒想這個時候去找回來,暫且就先讓他自己躲著吧,她如今可是自身難保了。 飛天摩托的速度無疑是很快的,然而紅蛟飛天的速度更快。紅蛟妖王將一群下屬扔在原地,在一片山脈上方的云層中追上了辛秀,眼見云中那帶著深涂妖氣的女子越來越近,紅蛟冷哼一聲,整個人瞬間出現在辛秀的飛天摩托跟前,抬手—— “轟——” 第48章 申屠郁自從上回披著小號跟在徒弟身邊,結果被徒弟看上投懷送抱,嚇到摔下床底后,就再也不敢跟著徒弟瞎晃。 沒能從自己師父靈照仙人處得到解決辦法,申屠郁覺得此事萬分棘手,需要好好考慮怎么處理,因此在事情解決之前,只好讓人身遠離徒弟。 只不過,畢竟還是有那么一點擔心她一人在外遇上危險,他離開之前給熊貓叮當增了一道護身屏障,若是有能直接威脅到徒兒性命的攻擊,而徒兒無法抵抗,熊貓叮當就會主動彈開屏障,為她擋下一擊,同時他這里也會感受到靈力波動,知曉徒弟遇上了不能解決的麻煩。 這一道屏障不過是順手而為,為以防萬一,申屠郁跟在徒兒身后看了那么久,也見到了她的處事方法,她膽大心細,常有出人預料之舉,在申屠郁看來遠超諸多師侄,對她比剛出蜀陵時放心多了。 只是他終究沒能放心到底。 感受到自己留下的那陣靈力波動時,申屠郁在蜀陵幽篁山中的原身與一片不知名深山中的人身,同時睜開了眼睛,露出一模一樣微微顰眉的表情。 徒兒遇到無法應對的危險了? 感受片刻靈力波動傳來的方向,距離更近的人身從高高的樹枝上站起,瞬間消失在原地。 申屠郁的人身雖然比不得原型,但修為也是絕佳,只是少了原型作為食鐵靈獸妖族的天生優勢,修為比原型低上兩層。他這個修為,多年來已經足夠用了,因此他第一反應就是讓人身前去處理。 可是當他追著氣息與靈力波動找到一片山脈中,探尋到此處除了徒弟留下的氣息,還有他頗為熟悉的妖氣時,哪怕是在蜀陵的原身也坐不住了。 那是妖洞窟蛟妖王留下的法力殘余,他的妖氣殘暴可怕,就如同他本身一般。申屠郁很清楚蛟妖王的行事,落進他手中,徒弟便是不死,也要重傷。 申屠郁揮開倒伏的斷樹,看見了自己給徒弟做的飛行法器,被她稱作飛天摩托的,此時已經變成了一片殘骸,七零八落散在地上。 最開始,他給徒弟煉制的這個,不過是個滿足徒弟喜好的小玩意而已,更像是個逗小孩的玩具。 可她那時候收到這玩具,表現得那么開心,日日騎著飛來飛去,常常是清晨從幽篁山離開,傍晚從外面回來落進幽篁山的竹林里,就像是一只小小的鳥,日日歸巢,而他時常坐在林中樹枝上,望著徒弟飛來飛去。 如今,她最愛的飛行法器被毀了。 申屠郁看向天空,那里有一道尋常人看不見,在他眼中卻異常顯眼的紅色妖氣,仿佛是囂張地告訴她,想要回徒兒就來尋。 “紅蛟,你猖狂至此?!?/br> 他冷哼一聲飛上云間,順著蹤跡往前。紅蛟若是把人帶走,只可能是回去了妖洞窟。 蜀陵幽篁山,申屠郁從熊貓原型變成了人,一頭銀白的長發拂過山間竹葉,帶起點點四溢妖氣,有著黑色指甲的修長雙手在空中揮動,黑白雙色的妖力霧氣一般彌漫到山間,不過片刻,整座幽篁山就喧鬧起來。 猿嘯聲聲,鹿鳴呦呦,獾豬嚎叫,鳥雀嘰喳,各種各樣的聲響一齊應和,是幽篁山從未有過的熱鬧,沸騰得有些不像是往日清靜悠然的幽篁山。 等到申屠郁走出竹林,那些金色毛發的猿猴早已等在那,它們如今的模樣已經不是辛秀從前見過的樣子,而是變得三米高,模樣猙獰,蹲坐著像是一座又一座高大的金色雕像。 巨猿朝他們的主人伸出長長的手臂,申屠郁便踩著他們的手臂走上巨猿肩膀,坐在領頭巨猿肩上。 “走,去妖洞窟?!鄙晖烙粽Z氣如冰如刀。 巨猿們長嘯,腳下踏著云霧流霞,身后跟著花鹿、豺狼、獾豬、孔雀以及一些小型的動物鳥雀,仿佛出征的大軍,從幽篁山拉出一條長長云河,沒入天邊。 當他們離開幽篁山時,身上都發生了變化,一個個陸續幻化成人形,千姿百態落在肩負申屠郁的巨猿身邊。 所有蜀陵弟子要離開蜀陵,都必須經過云間道場,今日恰好采星與幾位師兄師姐在這里交流占卜,一抬頭就見到這一隊人氣勢洶洶經過,不由受驚。 “這……這是哪位師伯出山,怎么這么大陣仗?”采星瞇瞇眼微睜,眺望著速度飛快,眨眼就劃開一道云河的隊伍尾巴。 “看那頭白發,好像是申屠師伯?” “申屠師伯怎么身后跟了那么多妖?那是妖吧,妖氣沖天了都?!?/br> “不愧是我們神秘的申屠師伯,竟然收服了這么多的妖,不過他是什么時候收服的我們怎么不知道?” 入蜀陵才百多年的弟子們大多不知曉申屠郁是妖,此時都面面相覷,唯有一個年紀大些的聽過些傳聞,還能考慮到其他問題,“申屠師伯不是很多年都沒出過山了嗎,我師父還說申屠師伯恐怕再過幾百年也不一定能挪窩,他老人家現在這急匆匆的是怎么了?” “莫非是外面出了什么大事?連申屠師伯都能驚動,我們沒道理不知道啊??煺疾芬幌?,看能不能占卜出來什么!”有師姐招呼他們。 采星忽然一拍手中星盤:“不會是秀兒師妹在外面被欺負了,申屠師伯趕著去給她撐腰吧?” 諸位師兄師姐都看他,隨即嗤之以鼻,紛紛開口:“怎么可能?!?/br> “弟子們出山是為歷練,我們哪位師兄師姐沒在外面受過欺負,想當年我遇上危險都要死了,向師父求救,結果她隔了一個月才姍姍來遲,說是路上看熱鬧耽擱了時間,那時候我都自己解決問題了?!?/br> “師弟,你這個還算好的,你師父好歹去了,已經算是給你面子,我當初遇上危險被困,向師父求救,他可是壓根沒理我?!?/br> “咱們蜀陵可沒有那種為了徒弟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興師動眾的師父?!?/br> “沒錯沒錯,說到師父,我都幾十年沒見到他了,有點忘記他長什么樣……” 眾人討論半晌,一致否決了采星的猜測。 采星:“行吧?!钡褪怯蟹N直覺。 申屠郁沒管這一路嚇到的師侄們,他一聲令下,整個隊伍用最快的速度趕往妖洞窟。蜀陵離妖洞窟太遙遠了,好在他還有個人身,已經控制著人身先行前去確定徒弟安全。 若是徒弟當真出了什么意外,今日他親身過去,就是去剝了紅蛟那廝的皮,抽了他的筋。 被他擔心生命安危的辛秀,如今正待在妖洞窟的一個監牢里……和人打麻將。 話說那時她被紅蛟妖王堵在路上,當場發生了飛車禍,機毀人傷,紅蛟妖王本來追了下來想揍她,多虧她及時認輸才沒被打個半死,只是一條胳膊被紅蛟妖王扯斷了,如今只能用布條吊著掛在胸前,暫時當個獨臂大俠。 作為一個人質和誘餌,她的待遇當然好不了,直接就被扔進了監牢,還給配了三個看守人員——白姥姥、黃姑姑和胡jiejie。 這外貌橫跨老中青三個年齡段的女妖,原型分別是白蛇、黃鼠狼和狐貍。都是辛秀曾聽過的民間神話故事里耳熟能詳的經典妖怪,因此還有些親切。而她與她們之間的故事,從她主動的一句“反正關在這里也是無聊,不如我們來打麻將?”開始。 白姥姥她們先前從未聽說過麻將,但一接觸就愛上了這游戲,連最開始很是嫌棄的黃姑姑都越打越起勁,麻將的噼啪嘩啦聲回蕩在整間囚室里。 辛秀隨身攜帶的麻將紙牌等玩意兒,是以前在蜀陵的時候做的,那時候主要用來和師兄師姐們打牌,畢竟她每天出門也不全都是去學技能的,偶爾也要放松放松。 幾圈麻將打下來,三位看守人員對她的態度明顯要好上不少。游戲交友,長盛不衰。 辛秀一只手碼牌抓牌,絲毫不比另外三人的雙手慢,熟練而迅速。另外三人初學打麻將,難免要詢問一些技巧,辛秀也不藏私,認真教導。她人又愛笑,態度和善好像自己根本就不是被抓來當人質,而是來做客的,白姥姥三人不知不覺就和她聊了起來。 邊打麻將邊聊,很是愉快。 “所以我師父以前住在妖洞窟的鹿蹊啊,我被帶來的時候都沒仔細看,也不知道是在哪一塊,有機會真想去師父故居看看?!?/br> 黃姑姑瞧著自己的牌,糾結著要打哪一張,頭也不抬:“鹿蹊是我們這里唯一有竹林的地方,一看就知道了。其實那邊也沒什么好看的,當初深涂妖王在的時候,也只是有個樓住著,后來他走了就被紅蛟妖王給砸了。你不知道,當年深涂妖王在我們這,脾氣可大了,我們尋常都不敢去打擾他?!?/br> 辛秀笑:“哈哈哈是嗎?我是真想不到師父脾氣差是個什么樣子,我做他徒弟的時候,他的性格就已經很好了,從不生氣的,應該是多年修身養性的結果?!?/br> 胡jiejie啪地打出去一張牌,“嗨,要說脾氣差,深涂妖王哪比得上蛟妖王還有以前的虎妖王啊,那兩位才是真的脾氣差,動不動要打打殺殺的,尤其是虎妖王,他還愛吃人,那張血盆大口真叫我看著就怕!他從前要我陪他睡,你們是不知道他身上那味道多重,真為難死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