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此后她出府便有了去處,每隔上幾日她便會去合家酒樓,坐在桌案前,回想著景哥哥站在她身后,教她認書寫字的情景。 慕景離開一個月后,秦煥煥送來了一封信,說是有人送到她家的。 信封上寫著‘阿瑜親啟?!?/br> 孟婉瑜接過信封,盯著熟悉的字跡,沉寂淡漠許久的心再次砰砰跳了起來。 秦煥煥離開后,她回到屋里,關上門,貝齒緊咬著下唇,小心翼翼的將信拆開。 ‘見字如面,小阿瑜,我已平安到達徐州多日,徐州城內百姓皆是憨厚純良之人,城外高山瀑布,風景甚美,前日里進山遇獸,獲一張白狐皮,已制成狐裘,待日后回時,送于阿瑜,望安好?!?/br> 短短數語,孟婉瑜一個字一個字翻來覆去看了多次。 慕景的字十分端正雅致,字字鏗鏘有力。 孟婉瑜將信緊緊貼在胸口處,良久才想起來,她可以給景哥哥回信。 還好景哥哥離開前,自己問了他的落腳點。 ‘景哥哥,阿瑜一切都好,娘親說我長高了許多,等你回來時,我再也不是小姑娘了!夫子近日也夸我的字進步了許多,對了,還沒告訴景哥哥,父親給我請了夫子,還有合家酒樓來了新的戲班,不過阿瑜覺得沒有景哥哥的戲班子唱得好,邵陽今日寒風凜冽,估摸是要下雪了,不知明年初雪時,景哥哥可歸?’ 最后想看好久,孟婉瑜鼓起勇氣在信封末尾處落筆‘念你,阿瑜書?!?/br> 信寄出后,孟婉瑜日日盼著秦煥煥來府上送回信,十天……一個月,秦煥煥每次來都是搖頭。 從最初的滿心期待,慢慢變成了無盡的失落。 邵陽初雪降臨時,孟婉瑜不死心又寫一封信。 ‘見信如面,景哥哥,邵陽下雪了,積雪很厚,久未見雪的人們都很歡喜,孩童婦孺皆玩起了雪,笑聲很響亮,傳得很遠,可阿瑜覺得今年邵陽的冬天好冷?!?/br> ‘你送我的桃花鐲子,阿瑜已經能戴上了,現在不僅娘親說我長高了,哥哥也說我臉上的rourou消失了,爹說我清減了許多,可阿瑜覺得自己越發好看了呢!’ ‘景哥哥,夫子前幾日教了阿瑜新詞句,好像念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后面的我老是記不住,還被父親責罵了?!?/br> ‘不知景哥哥何時歸?念你,阿瑜書?!?/br> 她還是沒有勇氣說,景哥哥,阿瑜歡喜你。 滿滿三頁紙,最重要的那句便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她知道,他看見就會懂的。 孟婉瑜小心翼翼將信封好,第二日一早就迫不及待寄出。 翹首以盼等了兩個月,直到大地開始回春,綠上枝頭,信仿佛石沉大海,毫無音訊。 她后悔了,后悔寫那句山有木兮,不悔喜歡他,但后悔告訴他。 這日孟婉瑜又來到合家酒樓,她坐在曾經和景哥哥一起坐的桌案前,雙手蒙著眼,眼淚不斷從指縫里沁出來。 她拼命壓制住哽咽的聲音,奈何眼淚就是不爭氣的簌簌落下,最后終于抑制不住,趴在桌案上,嚎啕大哭。 那些開不了口的思念,終究是壓垮了她。 慕景的回信送來時,已是第二年秋末。 這一年里,孟婉瑜長高了許多,腰枝纖細了,下額也尖了,一雙杏眼越發柔媚。 秦煥煥將信交給孟婉瑜時,她很平靜,不再像第一次收到信時忐忑得雙手都無處安放,不會再因為這個人失態。 ‘見字如面,阿瑜近來可否安好,我已輾轉到徐州白巖數月有于,這里盜匪猖獗,所到之處百姓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人間疾苦,惟愿阿瑜終不得嘗?!?/br> ‘阿瑜生辰將近,今年無法陪同,特寄上次所得狐裘作為生辰禮,望歡喜?!?/br> 依然是短短數語,信上并未提及孟婉瑜去信事,她不知道他到底收到與否。 他的信幾乎隔了一年才一封,慕景離開后,孟婉瑜才明白,他是個多冷清的人。 他走了,便是真走了,而留下的人是何心情,他不在乎。 第13章 轉眼便到了炎炎夏日,此時距慕景離開已是一年零八個月。 孟婉瑜不在如半年前,整日心心念念等他的回信,不再想他看了自己的去信與否。 知而不言,或許是景哥哥故意給自己留的體面。 孟婉瑜不會再在夜里想他,想得淚流滿面,也沒再去送別他的那座小山丘,固執遙望山的另一邊。 后來她才知道,所謂山的那邊還是山,山高水長遠,徐州成了遙不可及的遠方。 她再想起景哥哥時也只是平心靜氣的微微一笑,她覺得隨著時間的流逝,自己對景哥哥的感情也變得清清淺淺。 這一年半來,孟千嬌也未得償所愿。 她及笄后,眼看著要嫁入夢寐以求的宋家時,宋老爺突然過世,宋遇白需守孝三年,親事就這樣擱置了。 孟老太太到是一改以往淡漠的態度,對孟婉瑜越發親厚,時不時便會叫她去院里陪同。 “今年秋闈你哥哥和廷兒都要參加,我腿腳不方便,明日你母親會去焚天寺上香,求菩薩保佑他們科考順遂,你也陪同前去吧!” 孟老太太看著面前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孫女,面色和藹。 “是,孫女原也準備陪著母親前去的?!?/br> “既如此,今日便早些回屋歇著,我派人給你做了幾身新衣裳,明日你記得換上,咱們伯府的小姐出門不能寒酸?!?/br> 孟婉瑜微微點頭應下,才轉身離開。 望著少女的背影,李mama心里還是忍不住感嘆,瑜姑娘這兩年當真是脫胎換骨般,出落得愈發美艷動人。 瑤鼻挺秀,玉腮微微泛紅,冰肌玉骨,小臉嫩得能掐出水,腰肢細得不盈一握,可該有rou的地方卻是絲毫不含糊。 這樣一副勾人的身子和絕美的容貌,別說男人,便是連自己這個老婆子見了,都不免要多看兩眼。 “奴婢記得,老夫人說過任何事都得靠人為,怎么這次想著讓伯夫人和瑜姑娘去拜佛祈福了?” 直到再也看不見孟婉瑜的身影,李mama才收回目光,一邊替老太太捶腿,開口問道。 她是老太太當年嫁入孟府時,帶過來的陪嫁丫頭,情分不同一般下人,說話也少有顧及。 原本正閉眼享受的老太太,慵懶的瞇了瞇眼,蒼老渾濁的眼珠里充滿算計。 “老東西,你是真的老了,就瑜丫頭那身段,哪個男人見了不饞?若是能軟軟叫上兩聲,怕會讓多少男人酥了骨頭,恨不得牡丹花下死,這樣一顆好棋子,自然要發揮最大的用處?!?/br> 李mama聽得云里霧里的:“奴婢還是不明白,這和去拜佛求神有何關系?” “我得到消息,明日大皇子為討圣上歡心,會特意出城迎接剿匪歸來的二皇子,示意手足情深,驛站頗遠,大皇子向來貪圖享樂,定不會去驛站相迎,他很有可能在焚天寺停腳小住兩日,等待二皇子,這便是機會?!?/br> 老太太笑得意味深長,繼續道:“傳聞大皇子喪母后,圣上頗為偏疼,你別看二皇子功績卓越,到頭來說不定是替他人做嫁衣?!?/br> 關鍵是她聽聞這個二皇子,為人淡漠,不近女色,所以才把主意打到好色無度的大皇子身上。 “可這皇家能接受咱們姑娘……” 李mama的話沒說完,老太太卻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以孟家現在的門第,姑娘能攀上宋家已經是萬幸,若是想嫁入天子之家,那簡直是癡人說夢。 “如何不能,我孟家雖不是頂級權貴,但也是清白世家,當皇家媳,咱們自然不夠格,我也不敢妄想,如果是寵妾呢?何嘗不可?!?/br> 老太太早就算好了,孟千嬌嫁入宋家為正頭夫人,孟婉瑜入大皇子府為寵妾,一個體面,一個榮寵。 這樣孟家面子里子全齊了。 第二日,孟婉瑜梳洗穿戴好踏出房門時,秦煥煥早已等在門外。 盡管她知道見孟婉瑜這一年里容貌越發驚人,她出來的瞬間秦煥煥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女子一身玫紅色輕紗束腰月華裙,柳眉杏眼,一張精巧的小臉仿佛經過精雕細琢,是世間難得一見的絕色。 “煥jiejie,我臉上可是有東西?” 孟婉瑜見她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看,不由開口問道。 秦煥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著出聲:“當然有,婉婉臉上有‘世間絕色’幾個字?!?/br> "煥jiejie你又取笑我。" “沒有,沒有,jiejie覺得婉婉是真的美,咱們得快些了,夫人在馬車上等著呢!” 焚天寺在邵陽城外三十里,孟家的馬車走走停停,直到晌午才到焚天寺門口。 秦煥煥先下了馬車。見寺廟門口站了兩排官兵,便向一旁掃地小僧打探了一番。 這時大皇子剛好下了軟嬌,他整了整剛剛和小美人在轎子里鬧騰時弄亂的長袍,小野貓,在轎子上就迫不及待,等會看自己怎么折騰她,想到一會可以風流快活,他心情甚好,大搖大擺的向寺廟大門走去。 馬車上孟婉瑜見秦煥煥和掃地小僧攀談了許久,有些擔心,撩起車簾探頭向秦煥煥開口:“煥jiejie,寺里可是有什么不方便?” 女子聲如鶯啼,低回輕柔,大皇子聞言忍不住回頭,這一看一眼便驚為天人。 “沒事,這位小師傅說咱們可以從側門入寺,正門今日有貴人?!?/br> 秦煥煥說著便轉身去后面一輛馬車扶姜清。 孟婉瑜下馬車時,腳步甚踩到自己的裙子,襦裙隨之變了形,勾勒出嬌媚的身段。 大皇子看著那凹凸有致,令人遐想的輪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作者有話要說:大皇子:這個媳婦老二不要,我要。 慕景(目光逐漸陰冷):這是要非逼我讓你狗帶? 第14章 入寺廟后,姜清帶著女兒去了萬佛殿,孟婉瑜跟著母親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虔誠的叩拜。 姜清到不是特意來求菩薩保佑孟聽安科考順遂的,她嘴里低聲叨念著,求菩薩保佑望一雙兒女,平安喜樂過一生。 “婉婉,你在這里等著娘,我去捐些香油錢?!惫虬萃旰?,姜清起身對著女兒開口。 見女兒出落得亭亭玉立,容貌絕塵,姜清總是不太踏實。 女人太美,有時候并非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生在孟家,有孟老太太這樣一個精于算計的當家人。 至孟婉瑜的容貌出落得越發驚人后,姜清為了保護女兒,甚少讓她在人前露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