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節
石嫂忍不住笑:“你給大帥做,他肯定愿意吃。我知道一個老郎中,醫術最是了不得的。要不,我們下午去看看?” “好?!彼韭段⒌?,“要個方子?!?/br> 當天下午,司露微果然跟石嫂去了趟老郎中的藥鋪。 老郎中說:“年輕白頭,得病人自己來,診脈才好確認病根。若是不想來,就吃些進補的方子?!?/br> “您開個食補的方子給我吧?!彼韭段⒌?。 老郎中寫了個方子,抓了點藥,讓她回去做成食物。 司露微回家之后,用黑芝麻加了老郎中給的方子里的幾位補藥,做成芝麻酥。 五天之后,家中全部收拾妥當,留下幾名傭人看家,其他的都跟著沈硯山去北平。 沈橫親自帶著圓圓來送。 司露微一看到沈橫,就有點不好意思。 沈橫倒是很大方:“瞧著氣色還好,這些年沒吃什么苦頭,這挺好的。硯山所求的,也不過是你過得好?!?/br> 司露微一開始是內疚,聽到這席話,更不知道如何開口了,只是含笑沖他點頭。 沈硯山的行李,堆滿了兩個車廂。 榴生喜歡的那個沙發,果然搬了上來。 沈硯山自己,手里牽一只巨大的白狗,是瑪麗。 “瑪麗!”榴生撲向了它。 瑪麗這段日子不住在府里,因為前些時候它跟副官們玩,從高高的墻頭跳下來,把腿扭傷了。 沈硯山不在家,把它送到專門負責看馬的獸醫那邊去了。 瑪麗也熱情迎接了榴生,不停舔他的手和臉。 它的動作,再也沒了之前靈敏,它已經是高齡的狗了。 第199章 不是我教的 專列緩慢而行。 沈硯山的包廂異常的寬闊,足有半個車廂大了,床與桌椅俱全。 “有螺絲,扣在地上的?!绷裆簧宪噹?,就鉆到了桌子底下,研究這張桌子為什么不動。 司露微喊他出來:“地下臟,別弄成了花臉貓?!?/br> 榴生又翻了翻抽屜,在沙發上躺了下,然后爬上了床鋪。 “好玩,跟房子一樣。房子還能跑?!绷裆窈芸簥^。 七月的天,南昌府有點熱了,可開了車窗,車廂里有風,略微涼爽。 沈硯山看著他那小兒子跟猴崽子似的上蹦下躥,沒有出聲,也沒露出不悅。這孩子在他面前總是小心翼翼,現在能這么無拘無束,沈硯山覺得挺不錯。 司露微給他倒了杯茶,然后從她的隨身小行李箱中,拿出芝麻酥。 “……嘗一嘗,我自己做的點心?!彼韭段⒌?。 沈硯山搖頭:“我不餓,你給榴生吃?!?/br> 司露微則道:“榴生我另外做了,這個是單獨給你的?!?/br> 沈硯山低頭看了眼點心。 很普通的芝麻酥,偶然也會吃到,味道并不怎么樣,甚至甜膩得厲害,沈硯山不是很想要。 可司露微特意說,這是單獨給他的,沈硯山突然就覺得,這些點心應該是人間美味。 他嘗了一塊。 不甜,味道很一般,甚至有一股子說不出來的清苦氣息,像藥。 “怎么做了這個?”沈硯山明白了什么,問她,“哪里來的方子?” “石嫂介紹的一位老郎中,他說普通的少白頭,食補就可以?!彼韭段⒄f,說罷又看了眼他的頭發。 他把頭發梳理得很整齊,那些白發精心藏到了黑發下面,不是近看,也不算特別明顯。 沈硯山笑了笑:“我是老了,也該白頭了?!?/br> 司露微端詳著他。 她突然意識到,他這幾年真的老了些,最明顯的是他的眼睛,眼神里不再有年少人的稚氣了。 她挪開了目光。 “很好吃,以后多做一點,我每天吃一些?!鄙虺幧降?,“老了也要保養,我到現在還沒有娶媳婦呢?!?/br> 他說完這句話,忍不住又拿起一塊吃了。 真不算好吃,可他就是想要多吃一點,這是司露微做的。 一旁的榴生聽到了,趴在床上對他父親說:“爸爸,你娶媳婦,是娶我阿媽嗎?” “榴生,不要胡說?!彼韭段⒛樕晕l白。 她很緊張,生怕沈硯山誤以為是她教孩子說的。 畢竟榴生這么小。 年紀不能阻擋榴生的機靈,他能想到這些,司露微也特別意外。 沈硯山放下了點心,漱口了之后,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不再開口了。 他們玩了片刻,司大莊帶著玉兒過來了。 他一進車廂,就把孩子放到沈硯山的床上,讓玉兒陪著哥哥玩。 榴生很喜歡玉兒,因為玉兒胖嘟嘟的樣子,像年畫里的胖娃娃,非常有趣。 “五哥,你們無聊不無聊?要不要來打麻將?”司大莊問。 司露微看得出沈硯山的不悅,沖她哥哥搖搖頭:“你自己去玩?!?/br> 沈硯山放下了茶杯:“麻將太吵了?!?/br> 司大莊哦了聲。 五哥不是很高興,這點司大莊是知道的。他這幾年學機靈了,想了想,把榴生和玉兒都帶走了。 包廂里只剩下司露微和沈硯山。 司露微斟酌了半晌,覺得有什么誤解,應該當面說清楚:“榴生那話,不是我教他的?!?/br> 沈硯山唇角有一抹笑,既像是冷笑,也像是苦笑:“我知道?!?/br> 她若是有這個心思,沈硯山會欣喜若狂,然后把這幾年吃得苦,全部拋到腦后去。 他就是這么犯賤。 “……我和徐風清是結過婚的?!彼韭段⒂终f。 沈硯山的臉沉了下去,不看她。 “榴生還小,我不知如何告訴他。他死之前,只撕毀了結婚書,沒有去上海辦手續,如今他去世了,我只能是他的遺孀,而不是前妻?!彼韭段⒂值?。 沈硯山的心上,被刺入了一把冰冷的刀,鋒利又寒冷。 他連呼吸都變得黏濁,說話也不客氣:“他死了嗎?” 司露微:“……” 再說下去,怕是會更加令他生氣,司露微索性站起身。 “大帥,你休息吧,我去找榴生了?!彼?。 轉身要走時,沈硯山扣住了她的手腕。 她轉臉,他卻背對著她:“不要擔心,我不打擾你做徐太太。我沒有想過娶你,你也沒這資格。你就長長久久的做你的徐太太,將來死了,埋到徐風清身邊去。你與我,什么關系也不是?!?/br> 他的掌心略微發涼,有點輕微的顫抖。 可能是火車的前行。 他的話很絕情,但是五指扣著她的手腕卻遲遲不肯松開,也不曾轉臉過來瞧她。 司露微意識到了什么,問他:“這么多年過去了,你還是放不下我嗎?” “簡直是廢話?!鄙虺幧嚼湫?,“我放得下,我去火車站把你追回來?我會讓你進府?你以為我貪圖那些床上的事嗎?有多少女人愿意給我,并以此為榮,你以為我稀罕你的?” 司露微的心,縮成了一團。 她的唇略微顫栗。 “五哥,你……” 這一聲五哥說出口,她有點后悔,聲音止住想要換成大帥的稱呼時,沈硯山一把拽過她,將她抱在了懷里。 “我說過,我不會再善待你?!鄙虺幧奖Ьo了她,“我之所以執著,是因為我一直沒有真正得到過你。和我在一起生活,時間久了,感情淡了,你再滾出去?!?/br> “好?!?/br> “我不會再愛你了?!鄙虺幧接值?,“再愛一道菜,吃不著才天長日久的惦記,天天吃就膩了?!?/br> 說罷,他抱起了司露微,將她壓到了床鋪上。 他的吻很急,匆忙中去找尋她的唇,甚至咬破了她的,司露微嘗到了血的味道。 “叫我五哥……”最激烈的時候,他低聲要求著。 司露微如他所愿,叫了聲五哥,聲音被撞擊得破碎,隱沒在火車鐵軌的哐當哐當聲里,她自己都聽不見了。 她抱緊了他,情不自禁又喊了聲五哥,那聲音又被淹沒。 她已然不知自己是誰、身在何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