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節
司露微拎了行李,隨著沈硯山下了火車,乘坐他的汽車,回到了大帥府。 回來之后,她首先去見了榴生。 才一個月不見,榴生好像瘦了很多,司露微緊緊擁抱了他,心里潮得厲害。 榴生卻高興極了:“阿媽,我天天夜里在夢里想你,阿媽!” 他阿媽果然是這個世上最好的人,她不僅僅很漂亮,還有武藝,而且說話算數,說四十天之內會見到他,果然就來了。 如果前面幾年沒有阿媽,能換個這么好的,那榴生也愿意。 “阿媽也想你!”司露微聞著孩子身上的氣息,帶著一點淡淡的乳香,心里空落落的那一塊,徹底填滿了。 她抱著他,半晌不撒手。 他們母子倆依偎著,在屋子里說了很久的話,直到副官過來告訴她:“司小姐,大帥讓您帶著少爺去花廳吃飯?!?/br> 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榴生終于能出房間了,非常開心,拉著司露微的手上蹦下躥。 司露微臉上,難得露出一點細微的笑容。 笑容很淡,但存在,是抹不去的。 沈硯山在餐廳,遠遠就看到了他們。女人牽著孩子,緩步朝這邊走過來,不正是他幻想多年的生活嗎? 只可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 進了餐廳,榴生身上的活潑勁全部收斂,像個小大人似的,恭恭敬敬叫沈硯山:“爸爸”。 他叫“爸爸”的口吻,跟副官們叫“大帥”的口吻,簡直是一模一樣。 司露微有點心疼。 沈硯山略微點頭,讓他們倆坐下。 副官上了菜。 大帥府的菜,每一樣都很精致,花哨上很下功夫,卻沒有司露微做的好吃,也沒有晁溪做的好吃。 榴生一口口艱難往下咽,敢怒不敢言。 沈硯山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吃飯。 他差不多吃飽了,這才放下筷子。 他一放筷子,榴生就好像脫了韁繩的野馬,當即也放下筷子,露出了滿臉輕松。 司露微在旁邊瞧著他,心里甜膩得厲害,心想他這樣可愛、這樣有趣,哪怕是怕沈硯山的慫樣,也很好玩。 她這一生,至今為止,唯一一個正確的決定,就是要了榴生。 孩子對父母的愛,是不權衡、不計較的,是全心全意的,沒有任何條件的。 “……榴生從今天開始,搬到南樓去。他用過的傭人和乳娘,可以都搬回來。白天也可以去大莊家吃飯,但晚上要回來住?!鄙虺幧降?。 榴生睜大眼睛看著他。 沈硯山看了眼司露微,意思是問司露微聽懂了沒有。 司露微點頭:“是,我會去跟我哥哥嫂子說,讓榴生搬過來?!?/br> “至于你……”沈硯山的目光,靜靜落在她身上,不帶任何情緒,“你住在東跨院的一樓?!?/br> 東跨院,就是沈硯山的主院,這么多年他一直住在那里。 以前司露微回來,住在二樓專門的房間,他給她準備的。 現在,她只能住到一樓了。 在主人家的院子里,住在一樓的,都是服侍的。 “是?!彼韭段⒌?。 午飯之后,她帶著榴生去了她哥哥家。 司大莊和晁溪還沒有吃飯,都心神不寧的,怕司露微真不回來了。 瞧見了司露微和榴生,司大莊大喜,笑得嘴巴都要裂到耳朵根去了。 “回來了!”司大莊一把抱起了小外甥,“真輕了點?!?/br> 晁溪則問:“你們餓嗎?我讓廚房備飯?!?/br> 司露微剛想說吃過了,榴生搶在她前面:“餓了。舅媽,我要吃炸魚?!?/br> “好,舅媽去做炸魚吃?!标讼Φ?,親自下廚去了。 后來,榴生又在舅舅家補了一頓午飯,吃得心滿意足,撐得小肚子都圓了。 司露微也把沈硯山的意思,轉告了晁溪和司大莊。 “回去是好事?!标讼滤敬笄f說什么不得體的話,搶在他前面開口,“一家人,就是要住在一起的?!?/br> 司露微點頭。 她又把自己和沈硯山談的條件,告訴了哥哥和大嫂。 司大莊一時不知該如何評價了。 假如不鬧這些,司露微早已是大帥夫人了。 如今呢? 如今連個姨太太都不算了。 “我這次沒把握五哥會回心轉意。當初他在岳城的時候,差點自殺了?!彼敬笄f道,“小鹿,你對他,實在太過于薄涼了?!?/br> 司露微已經第二次聽到他哥哥說這件事,心里卻比第一次略受震動,可能是因為孩子回來了,事情也定下來了,她的感情才能分配出來,想一想沈硯山當時的絕望。 “他的要求,我全部做到了。我想要的,無非是我應得的?!彼韭段⒌?,“假如那就是薄涼的話……” 司大莊想了想,又覺得自己妹子沒有錯。 他嘆了口氣。 當天下午,司大莊派人幫榴生搬家,將他的東西全部搬到了大帥府的南樓,乳娘和石嫂仍跟過來照顧他。 司露微給他做的那四箱子 衣裳鞋襪,也搬了過來。 至此,榴生才真正像個大帥府的少爺了。 第194章 流血 司露微很充實。 她在大帥府住下了。 她白天帶著榴生,母子倆上午要出去玩,到處看看,見見世面,與人交流;下午吃了飯,午睡之后開始認字。 榴生已經認識了不少的字,都是晁溪教的。 司露微教他啟蒙、寫字,一般要練習兩個小時。 對于小孩子而言,兩個小時需得分成三個時間段,要不然他堅持不了??闪裆荛_心,從來沒有半分不愿。 只要和司露微在一起,做什么他都高興。 到了黃昏,如果沈硯山不在家,他們母子就去舅舅家吃飯,然后陪著玉兒玩一會兒,再回來睡覺。 一連過了大半個月,榴生個子都長高了點,從前的褲子短了。 司露微擅長針線,她不僅僅會做老式的長袍馬褂,也會做西裝。 她依照背帶褲的樣子,給榴生做了兩條,針線活一點也不輸給裁縫。 “您回來了,少爺就享福了?!笔┩低的I。 司露微塞了個巾帕給她:“多謝您一直照顧他,把他照顧得這樣好?!?/br> “以前打仗的時候,是您收留了我全家,這份恩情,我怎么敢忘?照顧少爺,是我的本分?!笔┑?。 司露微再次道謝。 她把日子過得心滿意足。 只是,每天夜里,她總是睡不著,因為沈硯山讓她留下,也明確告訴她留下來要做些什么,可他夜里從來不下樓。 司露微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于是,她前半夜都要等著,怕他突然召喚。 可是他沒有。 一連半個月,他只跟司露微和榴生吃過三次飯,其他時候不見蹤影。 天氣一天天炎熱了,司露微的床上鋪好了席子,臨睡前,女傭要幫她擦一擦。 “我自己來吧?!彼韭段⒔舆^了女傭的毛巾,讓她先出去。 她把席子擦得干干凈凈。 就在這個時候,沈硯山進來了。 他喝了很多的酒,站在門口不說話,酒香都往屋子里飄。 司露微已經洗了澡,換上了睡衣,把擦席子的手盆和毛巾放下,她叫了聲:“大帥?!?/br> 沈硯山進來,隨手關上了門。 他沒有往床上去,而是坐到了沙發里。 他依靠著沙發,神志已經不是那么清楚了,低聲道:“倒杯水給我?!?/br> 司露微正好有放涼的白開水,就拿給了他。 沈硯山渴得厲害,一口氣喝了。 喝完了,他隨意往后一靠,對司露微道:“跪下?!?/br> 司露微略微咬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