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瑪麗轉頭,去吠沈硯山。 沈硯山看著這戒指,又看著瑪麗,對司露微道:“見了血,它聞到了,真是個機靈的小東西!” 這大半年,瑪麗從當初的十幾斤,已經漲到了四十多斤。 它站起來快有半人高,哪里還是個小東西? “我等會兒把它放在皂角水里再泡泡?!彼韭段⒄f。 晚上,她果然用皂角水把戒指泡了,第二天再仔細清洗。 還是不行。 再后來,她把戒指送到了鋪子里去,讓鋪子里的幫忙清洗。 拿回來之后,瑪麗還是沖著她叫。 戒指是個信物,瑪麗卻像是司露微的孩子,她疼瑪麗更多一些,故而她毫無辦法,只得先把這戒指壓箱底藏好。 司大莊那邊,跟沈硯山氣了兩天,又主動和好了。他最崇拜五哥,很難真的對著五哥生氣。 “五哥,你殺了卓督軍的營長,他會不會借機找麻煩?”司露微問。 沈硯山也在考慮這個問題。 于是他發了一封電報出去。 “找麻煩就找麻煩,我還怕他不成?”沈硯山道,“你別擔心我。哪怕他是卓督軍,敢這樣對你,我也要殺了他?!?/br> 后來,安徽那邊卻沒有了消息。 沈硯山感覺奇怪,派人去打聽,才知道孫順子居然沒有死。 他割了孫順子十幾刀,刀刃有點卷了,捅進去的時候,好像被肋骨卡了一下,然后司大莊就過來了。 司大莊大喊大叫,沈硯山把他弄出去,就沒有繼續去查看孫順子是否咽了氣。 而程營長那邊,也以為孫順子死了,將他丟了出去。他的副官找到了他,將他送到了醫館。老大夫頗有點神通,居然把那樣慘傷的孫順子給救回來了。 他已經過江回了安徽。 沈硯山指著司大莊的鼻子罵:“都怪你壞事!婦人之仁,你連小鹿都不如!” 司大莊被罵得一句話也不敢說,委委屈屈縮著肩膀,像個大號的孩子。 司露微則道:“五哥,你別罵我哥哥。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孫順子也許命不該絕?!?/br> 而后一轉眼,時間到了九月。 沈硯山和沈橫二月初弄到了杜家的財產之后,大力擴充軍隊,被孫督軍警告了三次。 到了九月,他們手里從四千人馬,已經發展到了六萬。 沈硯山軍餉給得多,很多外地人過來投軍,而他治軍又很嚴格,哪怕是新兵,三個月也被訓練出來了。 孫督軍還不知道。 督軍府那邊有了謠言,說沈橫已經有了上萬人。 如果只有一萬人,那還是一個旅的規模,而沈橫,的的確確是個旅長,孫督軍嫌他們發展得太快,可他沒有給多余的軍餉,只能忍氣吞聲。 不成想,到了九月中旬,沈硯山突然攻打臨縣。 他和沈橫都念過軍校,對訓練很有一套,他的兵一放出去,戰斗力驚人,很快就把臨縣占領了。 司露微嚇了一跳,等沈硯山回來,忙去問他是怎么回事。 “姓錢的殺了二營長,搶走了我們兩車軍火?!鄙虺幧降?,“他以為我不敢拿他怎樣!” 沈硯山有一批軍火,要路過臨縣。 臨縣的團長姓錢,是個貪婪好強的。他今年四十多了,一直在江西軍界混,和沈橫差不多,有野心沒能力。 他和沈硯山近鄰,早已聽說沈硯山搶了杜家發了財,非常眼饞。 故而沈硯山的軍火路過他的地界時,他不僅搶了沈硯山,還殺了沈硯山手下一名營長,囂張至極。 他料想還有督軍坐鎮,沈硯山只能派人來說和,最后隨便還點軍火給他。 他一直瞧不起沈硯山,沈硯山不過是混混出身的,有什么了不起? 他沒想到,沈硯山真敢派人圍攻了他的縣城。 也更加沒想到,沈硯山的人這么多,裝備這樣精良,而且訓練有素。錢團長手下的兵,在沈硯山的進攻之下,很快就任人宰割。 孫督軍聽說了之后,大怒。 督軍府要把沈硯山當叛逆,想要集結人馬平亂。 可沈硯山出兵的時候,給臨縣的駐軍已經安了叛逆的名聲,雖然他是先斬后奏。 沈硯山接收了臨縣,派兵過去駐守,然后回到了南湖縣。 司露微又問他:“五哥,督軍會不會想要殺你?” 沈硯山道:“機會到了,我不怕他?!?/br> 督軍府要撤沈硯山和沈橫的職。 這件事,影響很惡劣,就連沈橫也官位不保。 沈橫一點也不急。 司露微到了那個時候才知道,打臨縣只是個契機,他們早已準備好了,并不打算繼續伏低做小。 沈橫在沈硯山的攛掇之下,索性鬧了獨立,不肯承認自己是南昌督軍府的編制,自稱“沈元帥”。 這件事,在江西炸了窩。 江西軍界一直很穩定,聽說沈橫自稱元帥之后,有兩名蠢蠢欲動的軍長,也自稱獨立,不承認南昌軍政府的統治了。 到了十月底,整個江西就亂了套。 到處都在打仗,而隔壁的安徽、湖北,形式比江西還要糟糕。 司露微覺得太平日子要結束了。 沈硯山長期不在家。 縣城里比較安穩,不少人往南湖縣跑,街上到處都是流民。司露微帶著晁溪,關緊了大門,幾乎不再出去。 第101章 去和談 戰火阻隔了交通。 司露微好幾個月沒有收到徐風清的信了,而路上更加不安全,徐風清今年不能回來過年。 她很想念他,更加擔心他。 徐太太去世,對他肯定很有打擊,不知他現在如何了。 他是如何度過他那些難過的光陰? 司露微天天在家里,也沒什么事,就教晁溪做菜和認字。 晁溪很聰明,又肯用心,短短幾個月,已經認識了不少字,也學會了好幾個招牌菜。 沈硯山一兩個月才回一次家。 回來也不過休息半天,又要走。 一轉眼,到了年底。 司露微想到了去年。 那時候,江西還算太平,徐太太還在世,她過了個很好的新年。 到了臘月二十四,沈硯山回來了。 他告訴司露微,江西五成的地盤,已經被他和沈橫打了下來。 “我們打算把南湖縣改成南湖府,在這里建個軍政府?!鄙虺幧降?,“我們手里已經有了三十萬人馬,過了年就去打南昌?!?/br> 司露微覺得,這些是不可避免的。 哪怕沈硯山不打,其他人也會打。很多人蠢蠢欲動,要不然怎么沈橫一宣布獨立,江西當即亂套呢? 可見,大家都在觀望,都在等機會。 誰抓住了先機,誰就可能獲勝。 “五哥,你有把握嗎?”司露微問他,“如果打下了南昌,江西是不是可以太平了?” “是!”沈硯山道,“我統治之下,江西不可能再有叛亂了?!?/br> 他說我,而不是我們。 “那,元帥呢?”司露微問,“他會不會……” “我不會越過他,早已跟他講明了?!鄙虺幧降?,“等打下了南昌,他是督軍,我是軍長,我仍是他的下屬?!?/br> 司露微不太熟悉官場。 她有時候會覺得,事情到了今天這一步,怕是誰也難以控制,只能看天意了。 “但愿能早日結束?!彼韭段⒌?,“最近很不好,城里到處都是逃難的人?!?/br> 世道大亂,受苦的是小老百姓。 司露微也不是要抱怨什么,畢竟她現在的房子結實,還有飯吃,根本不算艱苦。 “會的?!鄙虺幧叫Φ?。 趁著司露微不備,他突然抱住了她。 好幾個月不見,他一直忙著開戰,沒空回來見她??臻e下來的時候,非常想念她,想聞一聞她身上的味道。 她總是洗得很干凈,身上沒什么自有的氣息,多半都是皂角和陽光的味道。有點清苦,但是很好聞。 沈硯山深吸了一口。 一場惡戰之后,能回家抱著她親親熱熱鉆進被窩,那大概才是真正的好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