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
他是后來的人,他非要擠進小鹿和徐風清中間去。 可他也是一腔赤誠,他沒想過害人,喜歡小鹿,還喜歡錯了嗎? 司大莊覺得很煩人,一點出路也沒有。 “五哥,你少喝一點?!彼敬笄f道,“要不你去堂子里玩幾天吧?你自從到了南湖縣之后,就沒碰過女人,所以才對小鹿一根筋?!?/br> 讓堂子的女人給他點柔情,也許他會看開一點。 他現在是鉆了牛角尖。 “我沒事?!鄙虺幧介_口,滿口的酒香,聲音卻是很平穩,既不像是要發瘋,也不像是喝醉了。 他后來像老僧入定似的,一個人坐了很久。 沈硯山不敢打擾他,又覺得屋子里悶得慌,自己下樓去了。 獨自喝了兩壇酒,沈硯山一口菜也沒吃,喊了司大莊,兩個人又去了金雁山莊歇腳。 金雁山莊背后靠著杜縣長,是杜縣長最寵愛的小妾的兄弟開的,連沈橫也光顧過,那小妾的兄弟也最是機靈人。 瞧見沈硯山醉醺醺的來了,就叫了最好的伎人過來服侍。 沈硯山進了房間,躺在床上。 床上熏香重,他有點被嗆到了。兩壇酒而已,他不至于醉??伤裉煲粊硇睦镉惺?,二來空腹喝酒,此刻手腳都有點不受使喚。 伎女過來,軟軟靠著他。 他心里很煩,又想起自己對司露微說過的那些話:“我要積德娶你?!?/br> 越想,越覺得自己可笑。 他那些情真意切,她聽了怕是覺得像個笑話。 他半生柔情,都傾瀉給了司露微,偏人家看不上。 伎女趴在他懷里,軟軟叫著“沈團座”,伸手就要解他的腰帶。 沈硯山猛然坐起來,一把將那女人從床上扔到了地下。 女人摔得有點懵了。 “來人!”沈硯山大呼。 司大莊早已摟著女人進房了,聽到五哥喊,赤膊跑進來:“五哥,怎么了?” 管事的也隨后跟進來。 “我要睡覺,把人都給我趕走,關好門!”沈硯山道。 司大莊又高又壯,足有山高,把房里摔懵了的女人一把拎了起來,像拎小雞仔似的丟到了門口。 管事的瞠目結舌。 “副官長,副官長!”管事的拉住司大莊,“團座這是……嫌棄姑娘不漂亮?” “肯定是?!彼敬笄f掃了眼那女人,發現這金雁山莊的伎人,也不過如此姿色,還沒有他meimei好看。 他meimei平時一般般,但今天笑得真美。 五哥那樣子,是迷了心竅,大概是看誰都不如小鹿順眼。 管事的最怕伺候不好貴客,又死死拉住司大莊:“這還不夠漂亮?副官長,這可是我們金雁山莊的頭牌。團座喜歡什么樣子的,您給我透個底,我感激不盡?!?/br> 司大莊想了想自家妹子,如實道:“你這里有潑婦嗎?惱了會抽人耳光的那種……” 管事的一時愣住。 司大莊那邊還有女人等著,不耐煩跟管事的窮應付,一把推開他:“滾滾滾,別吵了團座睡覺。他要睡就讓他睡,老子的床鋪剛捂熱,別再吵老子了?!?/br> 說罷,他鉆進房間和伎人嬉鬧去了。 沈硯山睡四個鐘頭,醒過來時,醉意退了七成,外面的天也黑了。 他喊了人。 仍是那個頭牌伎人,打水服侍他洗臉更衣。 沈硯山問:“我那副官長在哪個屋?” 伎人不敢在他面前抬頭,說了司大莊的屋子。 沈硯山穿了軍靴,走到司大莊屋子門口,一腳踹開了門,瞧見司大莊還光著膀子在那伎人身上折騰,而那女的已然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哎喲錯你祖宗!”司大莊急忙拉上了被褥,“五哥你敲敲門??!” “起來,回家了?!鄙虺幧降?,然后又看了看手表。 已經不早了。 司大莊顧不上洗澡,麻溜穿衣裳,跟著沈硯山走了。 在家門口,他們遇到了徐風清。 第48章 沒出息 司露微幾乎是和司大莊、沈硯山一起到家的。 他們在家門口遇到了。 徐風清送司露微的,兩個人正要作別,不成想沈硯山和司大莊停在了大門前。 徐風清看沈硯山,沈硯山也看他。 司大莊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徐風清聽司露微描述沈硯山,覺得他像個惡棍,他還以為沈硯山是個多么丑陋粗俗的人。 不成想,沈硯山儀表堂堂。 沈硯山是大高個子,卻又不像司大莊那么蠻壯。他腰身不粗,卻筆挺有力,穿著軍裝,肩膀寬闊平整,氣宇不凡。 除了身量高,沈硯山的五官也很英俊,只是嘴唇略薄。 “哦,原來他這樣氣派……”徐風清隱隱不安。 每個人都有自我估量。 徐風清第一眼看到沈硯山,心里就想:“我遠不及他?!?/br> 他有點擔心看向了司露微。 司露微則是沉了臉。 司大莊上前,拍了拍徐風清的肩膀:“徐大才子,你幾時候回來的?” 他手上用勁。 徐風清才十七八歲,還是那么單薄,又比司大莊矮一個頭,被司大莊拍得膝蓋微彎,差點踉蹌了半步。 司露微大怒,呵斥她哥哥:“你做什么?” 司大莊想起五哥中午那眼淚,也惱了:“我做什么了?我跟徐大才子親近一點也不行?他是面人嗎,拍下肩膀就能拍散了他?” 司露微變了臉:“你……” 徐風清急忙攔住了司露微:“露微,沒事沒事?!?/br> 然后他揚起臉對司大莊道,“大莊哥,我今天回來的。這次回來是過年,你有空去我家吃飯啊?!?/br> 司大莊氣哼哼的,沒接這句話。 沈硯山則不言不語,邁步往家里走。他心里難受得厲害,若是輸給一個和他差不多的,倒也不至于。 偏偏他要輸給徐風清! 他一巴掌碾死徐風清,都顯得勝之不武。 徐風清送完了司露微,轉身上了自家馬車,心里惴惴不安。 “那個五哥……一直不放露微的賣身契,他會不會……”徐風清心中不踏實。 然而他又想:“露微不會這樣的。她既然答應了我,就不會變心?!?/br> 徐風清一直很信任司露微,覺得她非??煽?,又稍微放了心。 他總感覺,沈硯山像那種高高在上的人,不會落下神壇,走入他們普通人的生活,人家未必就看得上司露微。 司露微當然很好,徐風清覺得她哪里都好。只是,她跟沈硯山不像是一個世界里的人。 司露微送走了徐風清,轉身往她哥哥身上嗅了嗅,然后揚起手就重重打在他的后背:“你惡心死了!” “我身上臭了嗎?”司大莊和司露微是天天吵架,吵完了下一秒就能和好,一點小爭執完全不走心。 司露微道:“不是臭,是香!你是不是又去逛窯子了?” 司大莊嘿嘿笑了:“是那娘們的床太香了,熏得老子差點閉氣。難為五哥還睡得著……” 司露微憎惡看了眼他:“你也該成個家了,別總是去窯子里,不干凈。哪怕人家床香,你也該洗個澡回來?!?/br> “成家?”司大莊下意識道,“五哥還沒成家呢,我能越過長官嗎?” 他們兄妹倆你一言我一語,既像是拌嘴又像是嘮家常。 前面的沈硯山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轉身對司大莊道:“大莊去洗澡,我隔這么遠都被你熏著了……” 司大莊很委屈,心想是你踹門把我攆出來的,我還沒爽利呢,哪里還有功夫洗澡? 路過沈硯山時,他發現五哥身上的香味,和他身上相比只有多、沒有少,更加不平了。 在這個家里,司大莊是最高大壯實的一個,卻怕沈硯山又怕司露微,空有一副結實身板,誰都能揍他。 他悻悻去了。 他離開之后,沈硯山并沒有挪腳,仍是擋在司露微面前。 入了夜,空氣更冷,司露微這么站了片刻,雙腳就逐漸凍麻木了。 家里沒有路燈,只在樹梢掛了幾個明角燈,投下斑駁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