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嗯,他吃了一大半魚頭,還有一碗粥?!彼韭段⒌?。 沈硯山頷首:“這幾天你還得去做,不過只做魚,免得他吃慣了你做的其他菜,真不想放你出來?!?/br> 司露微點點頭。 回家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接下來一連五天,她每天中午和晚上都去給沈橫做魚。 各種花樣她都嘗試了,包括粉蒸魚。 粉蒸魚得到了沈橫的青睞,又特意把司露微叫過來,賞了她二十塊銀元,再三說:“我第一次吃到這么好的粉蒸魚,你廚藝了得!硯山好福氣!” 當時他的幾個姨太太作陪,看司露微的目光里,都帶著警惕和防備。 司露微唯唯諾諾應了,接過了銀元道謝。 五天之后,沈橫對沈硯山說:“我要款待幾位團長,還有縣城里的鄉紳大戶,你叫那小姑娘再給我做一桌晚宴,明天就不必再辛苦她?!?/br> 為此,他特意賞了沈硯山一根小金條,說給司露微的。 沈硯山接了。 司露微這天從下午開始,就在沈家忙碌。 她仍是只做魚。 五道魚做完了,她就忙好了,準備去洗了澡回家。 沈家的下人把她領到了客房。 她洗好了,一身干干凈凈、清清爽爽的,乘坐沈家的馬車,回到了家里。 沈硯山還在沈橫的宴席上,司大莊也要等他一起回來。 司露微回家之后,腹中空空,就去廚房做點吃的。 她把廚子和下人都遣走:“你們去睡覺吧,團座今晚不用服侍?!?/br> 熱水她可以燒。 下人們累了一整天,聽到這話就紛紛走了。 司露微打算煮碗粉吃,突然有個聲音道:“給我弄點吃的……” 第37章 獨家米粉 自從搬到了城南,司露微在自家很少恐慌,因為這邊庭院大,家里又有下人。 當她在廚房里,突然聽到一個很陌生的男人聲音時,她沒有嚇破膽,而是在想:“是誰?” 她看過去,就看到柴房的門半遮半掩,聲音從那里面傳出來的。 新廚房很大,有好幾間房舍,除了專門的庫房,也有柴房,堆滿了各種木柴,刮風下雨都不會淋濕。 司露微循聲過去,打開了電燈。 一個人半坐在地上,身上穿著黑色勁衣,頭發短短的,臉色慘白,右邊小腿上一片濕濡。 柴房沒有鋪地磚,只是平整的土地,此刻他右腿下面,土被染成了紅褐色。 她睜大了眼睛,愣愣看著這人。 這人面上無表情,聲音也沒什么起伏:“給我弄點吃的,謝謝了?!?/br> 司露微后知后覺退后了半步,想要去拿槍。 那人卻道:“不要驚惶,也不要試圖反抗,聽話就是了?!?/br> 他這么篤定,讓司露微的腳步停住。 “我是殺手,拿錢殺人。如果沒人給我錢,我不會要人性命?!蹦腥酥貜土司?,“不要驚惶?!?/br> 司露微定定看著他。 她從這男人臉上,只看到了虛弱,沒有半分猙獰。 她的靈魂好像飄空,人沒什么理智,居然開口:“我……我只有點粉,你吃不吃粉?” “吃,什么都行?!蹦腥苏f。 她轉身走回了灶臺前。 柴房里響了下。 那男人不知用了什么,把燈泡打破了,柴房又陷入漆黑。 他可以看到明處的司露微,而司露微看不見暗處的他。 她也沒有再去看,而是默默準備好了粉。 粉是買的,縣城里有作坊,做出來的米粉很勁道,比自己做的要好。 粉都是一樣的,司露微做的比較好,是在湯上。 她的湯是用豬骨、牛骨以及黃鱔和牛蛙,熬煮五個小時,然后加入煸炒好的草果、桂皮、八角、小茴香、丁香、香葉等十幾種香料,再熬煮三個小時,最后用鹽、冰糖、醬油等作料調味,放入老缸里,想要吃的時候就挖出一些。 這是她舅公的獨家秘方湯底,司露微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秘方。 旁人說她的粉好吃,她哥哥從不出去吃粉,只吃得慣自家的,她也很少驕傲,這些都是舅公的遺產。 湯底是現成的,司露微泡好了米粉之后,很快就切好了蔥蒜等,做出了一碗米粉,沖著柴房問了句:“要辣嗎?” “不?!辈穹坷镞B呼吸聲都沒有,但那人還在,并且很快做出了回答。 司露微把粉端過去。 走到了柴房門口,她猶豫了下:“我看不見?!?/br> “你放在門口?!蹦腥苏f。 司露微果然放到了門口,轉身回灶臺前。 余光一撇,那碗粉已經不見了。 她心里莫名有點懼,端起另一碗粉,放了很多的辣椒,自己坐在廚房的小桌子上吃了起來。 她一邊吃,一邊想心事,并不看柴房那邊。 她在考慮,要不要跑掉,或者干脆殺了那人。 但那人從柴房挪到門口取走碗,一點動靜也沒有,有點可怕,而且他氣定神閑,并不像是重傷,而僅僅像是餓了。 他說他是殺手…… 司露微心里亂得狠,一碗粉也吃得慢:“我毫無勝算啊,想跑怕是只有死路一條?!?/br> 柴房里又傳來聲音:“再來一碗?!?/br> 司露微果然站起身,又給他盛了一碗,放在門口,提醒道:“泡的有點久,沒有第一碗好吃了?!?/br> 柴房里沒有回答。 司露微坐下來。 她這一碗粉半晌也吃不完,那邊傳來碗放在地上的聲音。 黑暗中的人突然開口:“你像個菩薩?!?/br> 司露微不明所以。 那人繼續道:“菩薩泥塑之身,無神通,一錘即破??捎腥宋窇帜?,無緣無故,怕得小心翼翼;有人愛戴你,頂禮膜拜,愛得深入骨髓。是不是?” 司露微整個人一僵。 她對這話仍是覺得莫名,可不由想起了很多事。 她對鬼神之說,向來是相信的,就自己打了個寒顫。 柴房里略有點動靜。 她側耳傾聽,然后問:“你還在嗎?” 柴房里沒有了回答。 司露微知道柴房的燈泡破了,就拿了火柴,點燃一根走進去。 碗筷還在,已經空了,連一口湯都不剩下。地上一攤發黑的血跡,旁邊還有個血淋淋的子彈頭。 司露微把那子彈頭撿了起來。 她回房之后,把子彈頭洗干凈了,放在手掌心。 若不是它,她都懷疑自己是發了癔癥,懷疑那個吃了兩碗粉的人從未存在過。 她可能是太累,也可能是怕過了勁兒,迷迷糊糊睡著了。 她在睡夢里,瞧見自己眼前有青煙裊裊,低頭發現不少人在跪拜她,其中既有她的哥哥,也有沈硯山、徐風清甚至孫順子,還有她那個死鬼爹。 她想要站起身,可渾身僵硬,連頭都不能動一下。 “泥塑之身,有人怕你,有人愛你……無神通,無緣無故……”她耳邊似乎有綸音。 她驚醒過來,出了一頭的汗,瑪麗躺在她懷里,睡得正酣,還打小呼嚕。 司露微抱緊了瑪麗,瑪麗哼哼兩聲,繼續睡。 她卻睡不著了。 她心里仍是覺得詭異。 那個人,真像個鬼…… 已經是凌晨四點多了,她睡不著。 她熬到了天亮,才知道她哥哥和沈硯山昨晚都沒回來。 她還以為,沈橫那邊宴席之后,是帶著下屬們去逛窯子了,也沒放在心上。 不成想,沈硯山他們早上也沒回家更衣。 司露微白天又去了趟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