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江西的地貌不似平原,小山小丘很多,隨便一處樹木與山脈相連,就是綿延不絕,人躲到其中能隱沒痕跡。 路逐漸沒了,沈硯山把馬拴在樹上,帶著司露微劈開能淹沒頭頂的荒草,終于到了一處水泊旁邊。 他在樹上釘了一個靶子,是他從軍營帶出來的。 然后,他自己目測了距離,用樹枝在地上畫了條線。 “站在這線后面。不需要打中靶心,挨到邊就算你贏了?!鄙虺幧降?。 他拿過了司露微的槍,再次講解了如何開關保險,然后對準了靶子:“槍聲很震耳,你不要捂耳朵,先適應下?!?/br> 司露微道是。 沈硯山打了一槍。 槍聲響起時,的確像是耳邊的炸雷,司露微有很短暫的耳鳴。 她看到靶心被打中了。 沈硯山演示了一槍,就把槍還給了司露微,然后從身后環住了她,教她動作。 “兩只手。要托緊了,后座力很大,千萬別松手?!彼暮粑鼑娫谒念i側。 司露微咬住唇,雙手死死握住了槍,左手手指勾住了扳機,忽略身邊的人。 沈硯山笑:“換右手扣扳機?!?/br> “我左手有勁?!彼韭段⒌?,“除了吃飯寫字,我做什么都是左手?!?/br> 沈硯山一愣。 他突然覺得,他們是上蒼注定的一對。他從這種毫無關聯的牽扯里,找到了一點甜蜜。 第23章 再笑一下 司露微人生第一次開槍。 她的精神緊繃著,沈硯山摟住她,她也沒什么感覺,注意力全在雙手之間。 沈硯山也看她的手。 她的手遠不及她的臉蛋細嫩。家務活的cao持,讓她雙手肌膚有點干,也有點糙。小時候拿刀切菜,怕是也割傷過,故而有幾道淺淺疤痕。 疤痕不多。 司露微聰明,挨了幾次刀之后,那刀就活成了她的另一只手,不會再切開她的皮rou了。 這么一想,沈硯山就靠得更近,恨不能把她揉碎在自己的懷里。 他瘋魔了似的喜歡小鹿,她身上的每一樣他都喜歡,好像她這個人就是老天爺為了他而生的。 她的一切,都能滿足他曾經對愛人的幻想,就連她是左撇子這件事,都好像能和他對上。 大概愛情就像算命,似是而非,自己對號入座。 “開始吧?!彼蚱鹁?,對司露微道。 司露微做好了一聲巨響的準備。 然而扳機比她想象中更難。她用力扣動,沒有成功。 她愣了愣。 沈硯山重新讓她瞄準:“再來,用點力!” 這次槍響了。 手槍的后座力還是比司露微預想中更強烈,她的手被沈硯山捧住,沒有后仰,但整個手掌都震得發麻。 耳邊更是轟鳴不止。 沈硯山等她停歇了半晌,才道:“再試一次?!?/br> 他扶著她的手,教她如何瞄準,說了很多技巧,然后讓她開了三槍,都打中了靶子的邊沿。 沈硯山鼓勵道:“很不錯?!?/br> 然后,他放開了司露微,自己退后站到了她的斜后方。 司露微無意識舔了下自己的嘴唇。 她緊張了。 沈硯山松開了她,她就好像瘸子丟掉了拐杖,她虛虛的不敢動。 沈硯山見她磨蹭,想著要是自己的兵,非要抽她一鞭子——怕個屁啊,又不會死! 只要不丟命,沈硯山什么都敢做,當然丟命的他也敢。他從小跟老四就是沈家兩大禍害,上天入地無惡不作,一個是祖父的寶貝,一個是公主的兒子,反正捅破天也有人能補上。 有些亡命徒是被生活所迫,而沈硯山和老四則是天生的楞種。 沈硯山拿出了他的全部耐心,在旁邊看著司露微,只是眉頭擰成了一團。 司露微終于把所有力氣都用上了,對著靶子開了一槍。 不成想,失去了沈硯山雙手的扶持,那槍的后座力超過了她的手勁,她不由往后微仰,子彈邪沖向上,把高處樹梢里的鳥窩打了下來。 鳥窩里還有幾枚鳥蛋。 司露微待耳鳴過去,看著鳥窩愣神,沈硯山則把鳥蛋裝到了口袋里:“晚上回去煮了吃!” 司露微:“……” “再來一次?!鄙虺幧降?,“別怕。你知道不會讓你流血,更不會讓你死,有什么可怕的?” 司露微整了整心緒。 這次她要穩很多。 然而一槍放出去,子彈又不知打到了哪里去,她雙手已經略微發顫了。 “如何?”沈硯山走過來問,“還想學嗎?不想學沒關系,我那些子彈留著賣錢也行?!?/br> “想學!”司露微聲音有點啞。 “那感覺如何?” “動靜太大,我有點怕?!彼韭段⑷鐚嵉?。 她手上有勁,適應了槍的后座力之后,她已經能握緊它。但是那響動,每次都要讓她心里先發怯。 “消音器也有,但是很難弄,貴,一桿只能用一兩次?!鄙虺幧降?,“這太奢侈了,你要克服?!?/br> 司露微睜大了眼睛。 她都不知道還有這種東西。 “是什么?” “是前幾年美國人發明的一種東西,裝在槍管上,能減少射擊時的噪音。但是很貴,不好買,一根消音器作用不過兩三次,后來也沒什么效果了。暗殺的時候比較好用?!鄙虺幧降?。 司露微定定看著他。 他知道很多事! 若不是他家遭難,他估計不會落入他們這些人的圈子,司露微想認識他都不可能。 誰家少爺會低頭看一眼做工的女傭人? 她在這一刻有點走神,心想他會不會也難過?畢竟他家里用得起槍,肯定是個豪門,他家破人亡的時候,心里是不是充滿了憤怒和不平? “……怎么了?”他見她看著自己愣神,不由狐疑。 司露微收回了視線:“沒什么,就是覺得五哥什么都知道?!?/br> 沈硯山很高興。 她夸他一句,他能美半天。 他哪里什么都知道?只不過他們見識有限,就顯得他事事通曉。 這話他不說,他像個大尾巴狼似的,很驕傲道:“現在知道你五哥很好了吧?” 司露微突然笑了下。 她也沒什么想笑的,就是覺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比垂頭喪氣要好。想起他剛剛醒過來時,陰郁得過分。 那段時間,他一定很痛苦。 當然,他現在在外面還是挺陰沉的。 沈硯山則是僵了半晌。 司露微很少笑的,笑和哭這兩種情緒,幾乎不顯露在她的臉上。 對他,她更是難得露出好神色。 他此刻很想擁抱她,親吻下她的唇。猶豫了再三,他還是沒敢,因為她惱了起來真會發瘋。 “小鹿,你笑起來真好看!”沈硯山眼底有了癡迷之色,“再對我笑一笑?!?/br> 司露微則是正了神色。 一個女的,好好的對另一個男的微笑不止,那不成了浪蹄子? 司露微做派穩,怕別人覺得她輕浮,都想要占便宜。 “再笑一下?”沈硯山心里癢得難受,“小鹿,就一下?!?/br> 司露微為難低垂了頭:“哪有逼人家笑的?我笑不出來……” 此情此景,氣氛很不錯,沈硯山就沒有過分要求什么。 他拿出子彈給司露微。 司露微這次耗費了二十顆子彈,終于適應了聲音和后座力。她手上有勁,對力道有了把握之后,她對著靶子打了一槍。 沒打中…… 看沈硯山瞄準的時候,她覺得簡單極了,隨便就是靶心。 沈硯山在身后道,“今天到這里吧,已經很好了。你不要著急,五百發子彈夠你學大半個月的,能學會?!?/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