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
游重收回定在他身旁人臉上的視線,神色淡淡地點過頭,冷不丁地開口:“你們認識?” 趙明流一頭霧水,“誰?” 林和西出聲解釋:“在美國認識的?!?/br> 趙明流聞言,面露恍然,抬手摟住林和西肩膀,“這是我朋友,你們也認識?” 游重的目光落在他那條手臂上,漸漸沉下來,“認識?!?/br> 莫名覺得后背發涼,趙明流下意識地松開手,滿臉驚喜地道:“那還真是巧了?!?/br> 周煊心情復雜地笑了笑,順勢轉開話題。 他們來酒吧里是和別人有約,與趙明流聊過幾句以后,就從吧臺前離開了。 林和西輸了游戲,在趙明流那里欠下一件事。 趙明流想不出來有趣的點子,把其他朋友通通叫過來集思廣益。 五分鐘以后,趙明流回到吧臺前,忍笑沖他挑眉道:“愿賭服輸?” 林和西神色從容,“愿賭服輸?!?/br> 趙明流面上笑意擴大,將他拽過來,湊到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林和西神情微妙。 趙明流故意道:“不愿意?不是說好的愿賭服輸嗎?” 林和西仍在思考中。 趙明流又安撫他:“反正萬圣節那天大家都帶面具,不會有人認識你?!?/br> 抬眸瞥他一眼,林和西最后緩緩道:“行?!?/br> “那就這么說定了?!壁w明流心情愉悅地打了個響指。 游戲沒有再繼續,林和西惦記著游重也在這里的事情,又喝了幾杯酒。 直到面上泛起輕微的燙意時,他以上廁所為由離開吧臺,借著酒意在人群里穿梭,四處搜尋游重的去向。 終于在舞臺對面的卡座區掃見游重的背影。而在游重的對面,座位是空的,周煊恰巧不在。 林和西目標明確地走向對方,然后在桌對面落座。 游重聞聲撩起眼皮,神情難測地掃他一眼,“喝酒了?” 林和西一愣,順勢輕輕瞇起眼眸,佯裝酒意上頭的模樣,思考好半天后才答話:“喝了?!?/br> 看清他的模樣,游重不著痕跡地擰了擰眉,“喝了多少?” 林和西垂下眼眸,“喝了很多?!?/br> “如果你是來問手表的事,”游重頓了頓,“我已經叫人送去修了?!?/br> “謝謝?!狈路鸲Y尚往來般,林和西也告知他,“衣服已經洗干凈了,我明天就給你送過去?!?/br> 眼眸暗了暗,游重心底涌上nongnong的躁郁感來。 他突然意識到,即使是兩人很久未見,他也不想聽林和西用這樣疏離而生分的語氣和他說話。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在他們兩人日漸生疏起來的這幾年里,林和西卻在漸漸和其他人變得關系好起來。 比如近在這家酒吧里的趙明流,又比如遠在美國的那些他不知道的朋友。 他從不懷疑林和西交朋友的能力,從前林和西沒什么朋友,只是因為當流言漫天飛的時候,林和西自己也有意識地將所有人排除在自己的生活以外。 他只是在擔心。 擔心他有了新的朋友,也有了新的交際圈,他們各自的生活開始變得平行,甚至不會再有任何重合。 他從來都不愿意承認,林和西這次回來,其實是變了很多。 在他一無所覺的時候,林和西認識了很多新朋友,他的英語也已經變得很流利。 他變得比三年前穩重,可能不會再想起從前他們共同留下的那些記憶。 他也有了新手表,可能已經很久不再戴自己送的舊手表。 他或許也給別人畫過很多幅畫,或許也給別人送過袖扣,或許也和別人去看過海和雪。 收斂那些發散的糟糕思維,游重面色沉沉地從桌前站起來,轉身要走。 林和西冷不丁地伸手拉住了他。 沒有看到對方的臉色,也猜測不出對方內心所想,他無法得知游重為什么會突然起身?;蛟S是因為有事,或許是不愿意再和他面對面坐在一起。 他只知道,錯過前幾次以后,自己醞釀許久的話,再不問出口,至少在今天晚上,大概就再也無法問出口了。 握在游重手臂上的那只手沒有松開,林和西抬起頭來看他,“我聽方青檸說,你要結婚了?!?/br> 酒吧雖然吵鬧又嘈雜,林和西的那句話,還是準確無誤地穿透所有雜音,落入他耳中。 游重頓在原地,亦垂眸望向他。 對上他的視線,林和西繼續問:“你什么時候結婚?” 游重眼眸緊緊地鎖在他臉上,沒有掙脫他的手,也沒有立即答話。 下一秒,身后陡然響起周煊熟悉的聲音:“游重要結婚了?” 他慢悠悠地邁步上前,滿臉戲謔地望向游重,“你要結婚,我怎么不知道?” 第91章 醉酒回家 林和西怔住了。 他想過無數種游重結婚這件事的可能性,唯獨沒有想過消息會是假的。 結婚的事情被周煊揭穿,游重也面不改色地承認下來:“我也想結婚,那也要先有結婚對象才行?!?/br> 林和西道:“你的未婚妻呢?” “你知道他有未婚妻?”周煊臉上的表情變得玩味起來。 避開對方投來的探究目光,林和西開口:“從方青檸那里知道的?!?/br> 周煊輕輕哼笑一聲,“婚約早在一年前就解除了?!?/br> 林和西下意識地側眸看向游重,還在猶豫要不要開口問訂婚的具體情況,時間卻沒有再給他機會。 游重和周煊約的朋友已經到了。 周煊掛掉電話,轉頭去酒吧門口接那位朋友。 猜測來的不是什么喝酒玩樂的普通朋友,游重他們多半是有什么正事要談,而且算起時間來,他離開上廁所的時間也有些長了,林和西雖然仍是有話想說,卻還是先走了。 他回到吧臺邊坐下,趙明流伏在吧臺邊和調酒師說話,聽聞動靜回過頭來,隨口問了一句:“怎么去這么久?” 林和西有些心不在焉,“洗手間人有點多?!?/br> 趙明流也沒有多想,又轉過頭去和調酒師繼續剛才的話題。 林和西單手撐在臉側,抬眸望向趙明流和調酒師,狀似在聽他們說的那些話,實則心里想的卻是當年他在網絡上搜到的那些訂婚新聞。 有些是描述訂婚現場的新聞,有些卻是八卦消息。 照片中大部分為訂婚現場的畫面,還有小半部分是游重和莊一夏私下里的見面照。 其中他記得最為清楚的,就是八卦記者潛入市內的高級住宅區,拍到了游重深夜帶莊一夏回家,以及隔天清晨兩人共同離開小區的照片。 并且筆者在新聞里寫得明明白白,記者在小區樓下守了整整一夜,莊一夏沒有中途從住宅樓里離開過。 所以他曾經對游重訂婚這件事深信不疑。 只是現在周煊卻說,游重和莊一夏的婚約早已在一年前解除。而他悄無聲息地回國那天,目睹游重和莊一夏乘坐同一輛車,也僅僅是一年以前的事情。 這樣算起來,游重和莊一夏的婚約大概只存活了幾個月的時間。 如今的他也不再是當時那樣彷徨的心境,又有周煊說的話讓他定下心來,此時再循著記憶中那些蛛絲馬跡回溯當年,隱約察覺到游重那時的做法也是有跡可循。 真要說起來,那個時候他和游重還在熱戀期,游躍騰強迫他和游重分手,只會更加把自己推向游重的對立面。而真正和游重站在同一條線上的,也只有他自己。 退一萬步,即便游重在他出國的那兩年里聯系上他又能怎樣?只要游躍騰還坐在掌權人的位置上,游重和他取得聯系,游躍騰仍舊有辦法再將他們分開。 顯然為了短時間內的沖動,而犧牲掉更加長遠的未來,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式。 或許從前的自己不明白,現在的自己在權衡利弊下卻看得清清楚楚,用短短兩年的分開換取以后的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都是一樁只賺不賠的生意。 或許游重只是想蟄伏,或許游重和莊一夏之間幾個月的婚約,只是單純的合作關系,或許對方只是需要一個名義上的未婚妻來騙取游躍騰的信任。 訂婚的具體情況也不需要再去問了。 游重沒有錯,不信任游重的人是他自己才對。 nongnong的失望情緒涌上心頭,林和垂下眼眸,任由自己的臉隱沒在陰影里。 他對從前的那個自己失望不已。 察覺到林和西的過分安靜,趙明流又回過頭來推他,“怎么?覺得坐在這里沒意思?要不要跟我去跳舞?” 伏在吧臺上的人沉默片刻,偏過臉來問他:“還有酒嗎?” 趙明流微微一愣,下意識地答:“有?!?/br> 林和西開始坐在吧臺邊給自己灌酒,一半原因是因為他的確心情不好,另一半原因卻是因為,除了喝到酩酊大醉,短時間內他也找不到能夠刻意接近游重的方法。 他賭游重在結束那些事情以后,還會再返回來找他。 調酒師立在吧臺后調侃他:“喝這么多,不會是失戀了吧?” 趙明流聞言,語氣納悶:“去上廁所之前還好好的,上個廁所的功夫也能失戀?” 那邊話未落音,這邊身為當事人的林和西就毫無間隙地接話:“是啊,失戀了?!?/br> 趙明流聽得瞠目結舌,“那人什么背景和來路?你對他一見鐘情?” “不是一見鐘情,”林和西握著酒杯搖了搖頭,緩緩吐出三個字來,“是回頭草?!?/br> 調酒師意味深長地開口:“你想和前男友復合?” 垂頭盯著酒杯的杯沿看了兩秒,林和西情緒難測地掀起眼眸來,像是在問調酒師,又像是在輕聲自言自語:“有機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