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節
也不知道她媽是不是被那個敗家子在ktv打壞了腦袋。 現在既然是顧匆匆自己不愿去。她心里樂得高興。 她回到車上,剛剛坐下,扣上安全扣。 正要開車,突然發現了異樣。 她轉過頭,旁邊坐著一個極老極老的老頭子,他坐在位置上,轉頭看她。 顧百一毛骨悚然:“你誰??!怎么坐我車上?” 那老頭子沒回答,伸過手來,手上都是一塊一塊老年斑,顧匆匆啊啊叫了一聲,伸手去按安全扣,但一瞬間身體卻突然不聽使喚了。 她僵在那里。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只手伸到了自己臉上,然后順著臉頰一點一點向下,觸碰到了她年輕身體里面的骨骼。 她聽見了骨骼輕響。 眼前的人讓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可惜啊?!蹦侨松斐鍪职丛谒成?,顧百一眼睜睜看著自己胸口一團微微瑩潤的光涌現出來。 那光明亮溫暖,而現在,卻在淡淡散去,在這個過程中,一直忙碌的黑手不斷將飄走的微光抓回來,但卻根本趕不上飄走的速度。 “只差一點?!蹦巧n老的聲音好像在她耳邊說。 老頭子低下頭,輕輕嗅了一口,然后咬了一口。 “很好的味道?!?/br> 他的樣子很老很老了,但是頭頂的頭發卻是漆黑的,黑色的頭發和蒼白的臉形成一種說不出的詭異和可怖,而他對待她,就像評價一只即將下鍋的雞鴨。 他拉下顧百一的口罩,扯下她的圍巾,她那張衰朽的臉暴露了出來。 她恐懼的眼淚流了下來。 “還記得我嗎?”那個老頭對她說,“上一回見你的時候,我還不是這個樣子?!?/br> 顧百一張了張嘴,嘴里卻發不出聲音。 老頭在她臉上嗅了嗅,一種淡淡的說不出的陳舊衰朽的味道探入鼻尖,她胃里翻涌,幾乎想要吐出來,而他的臉上皮膚綿~軟如同蚯蚓,帶著薄薄的油。就像泡了很久的尸體在烈日下蒸發。 “開車吧?!彼戳祟櫚僖灰粫?,重新坐正。 顧百一根本無法反抗他的話,手自覺便去擰動車鑰匙,掛擋,送油。 老頭子的一只手還在她身上,他把~玩著那團白光和白光后近在咫尺的東西。 而隨著他的動作,白光的消散速度降低了些,那團暈開的光也隱隱有聚合的趨勢,隨著他的動作,顧百一只覺得身上的瘙~癢和不適都消失了少許,她抬頭看后視鏡,就這么一會,臉上的紅斑也少了許多。 放在身上的那只手仿佛突然就不再那么難受了。 而隨著她身上白光的穩定,老頭子的蒼老似乎也有了小小的變化。 顧百一有些不確定問看了他一眼。 老頭子神色淡然,她咽了口口水,好像突然可以說話了。 “您……您是……” 青松道長的師父,那位一年前就一直閉關不出的大師。 “伶櫬大師?” “你還記得我?!绷鏅碌廊说?。 顧百一咽了口口水。 “您……您怎么出來了?” “我若是再不來,在你身上的十數年心血便要全數盡毀于此?!?/br> 顧百一看著胸口的白光:“這是什么?” “這便是你攢了十數年的積累的運勢。本來再過半年,它們便可以凝結成丹??上П蝗颂崆皠恿耸帜_,現在靈氣外泄,這團靈氣消失之時,所有的反噬都會回饋到你身上?!?/br> 顧百一臉色一白:“……是不是因為她回來了。自從第一次和她見面,我就覺得不舒服……大師,現在我該怎么辦?” 她見伶櫬大師將手收了回去,心下著急:“大師,您幫幫我啊?!?/br> 伶櫬淡淡一笑:“幫你。你不是已經有人幫你了嗎?” 果然是高人,連這個都知道。 顧百一聲音顫抖:“大師,我……就是當時我媽覺得見不到您,家里的風水又好像出了問題,沒有辦法,才在外面找了一個道姑幫忙,開始的確是好了兩日,但是沒過幾天,事情好像越來越糟,我媽又不肯聽我的,我勸了她好多回,說還是大師您的法力最高深,還是要靠您?!?/br> “那個道姑,年紀一看就小,不像是個靠譜的,偏偏我媽信得很,因為她改了好多配置。還把我大哥當瘟神趕了出去,對我也開始挑挑揀揀了?!?/br> “我看她啊幫忙,就是越幫越忙,來騙錢的。這下好了,大師您回來了,我們家的情況肯定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小道姑啊?!绷鏅侣曊f了一句。 顧百一道:“可不。今天我媽好像又把那個小道姑請到了家里來看風水。我看還是要大師去好好揭穿她?!?/br> 伶櫬忽道:“減速?!?/br> 顧百一啊了一聲,沒聽懂,但還是聽話踩了一腳剎車。不到三秒,就看見前面一輛渣土車急吼吼沖了過來,司機著急打方向盤避開前面的車,卻砰的一聲撞上了側面的車,顧百一前面一輛車就在面前被撞飛了去。 顧百一目瞪口呆看向伶櫬大師。 “走吧?!?/br> 說完這句話,前面的紅燈變了。 顧百一背上出了一身冷汗,繼續向前面開車。 車拐了兩個彎,顧百一欲言又止心神不寧,還是鼓起勇氣道:“大師,您看我臉上和脖子上的這些東西……有辦法嗎?” 她幾乎有些期待看著伶櫬的手,希望它能帶來不一樣的福音。 “有?!绷鏅碌?,“不過還需要一點別的東西?!?/br> 顧百一咬牙一邊伸手向下扯衣襟。 “不是這個?!绷鏅抡f。 顧百一停下手,車子停到了旁邊,她轉頭看著伶櫬那蒼老的臉。 “我當年用我一部分血氣和精魂為引設陣,你享用了所有的精魂,若沒有足夠的精氣和靈運補充,作為驅陣人,我的身體會像陣法一樣緩慢衰竭,而沒有陣法,你的臉也會變成我這樣?!?/br> 顧百一打了個寒顫。 “我不要?!?/br> 她忽的伸手拉起了伶櫬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您要什么,我都可以,只要……讓我變回原來的樣子?!?/br> 伶櫬的手按在她肩頭,手指收緊,然后又松開,肩上烙下手印,上面的皮膚塌陷了兩分,然后他抬起手,枯枝一樣的手按在顧百一的臉上,上面的一小塊皮膚突然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但是因為僅僅只有一小塊,反而顯得格外驚悚。 “給你母親電話,讓她按照我說的去辦?!?/br> ~* 第二節 課是大課。 剛剛出來就看見門口等著導員。 導員姓劉,是個圓臉。 他看見顧匆匆出來,向她招了招手。 顧匆匆便給對面回了條:導員找我,先不說了。 劉導員還是為顧思書的事情來的,說顧思書的事情有點麻煩,他在里面不禁問,一問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不僅說了之前拍照和幾個女生的特殊關系,還有自己出去找~小~姐的事情,后來又把昨晚對顧匆匆做得事情說的一清二楚,并天真保證自己什么都沒做,什么都沒來得及做。 現在公安局那邊要她協助調查,他陪著去一趟。 顧匆匆推脫不掉,便和劉導員一起出了門,到了半路,劉導員接到一個電話,本來正常的表情變得有些意外,他看了顧匆匆一眼,然后嗯嗯了幾句,電話掛了,車子饒了兩個彎,最后沒停在公安局門口,反而停在一棟小區旁。 小區高端洋氣,導員停下瞬間,門衛便開了門,旁邊迎接的赫然便是顧百一。 顧匆匆面色微變。 “劉導,這是什么意思?” 小區門在后面緩緩關上。 顧百一帶著阿姨向劉導員自我介紹:“您就是劉老師吧,真是謝謝您。我這個jiejie……是我們這些年對不起她?!?/br> “匆匆,老師也是現在才知道,原來你和高總是這樣的關系,真是沒想到啊,聽你meimei說,你~mama想見你一面,想得眼睛都哭腫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剛剛你的家人都在電話里跟老師說了你的情況,我理解你的心情,這些年看得出來,你過得不容易,但是匆匆,聽老師一句話,天下沒有不是的父母?!?/br> 顧匆匆欲要轉身,道,“你們認錯人了?!?/br> 一個女人嗚嗚的哭著走出來。 正是高嵐。 她已經能說話了。 “匆匆啊,我對不起你。我混賬?!?/br> 劉導員道:“匆匆,別擔心,老師陪你一起去?!?/br> 左右兩邊的拉扯下,顧匆匆被迫跟著走了進去,顧家的別墅在靠外的位置,裝修的一派富麗堂皇,頗為符合高嵐的氣質。 顧匆匆進來,高嵐就開始不停抹眼淚,將自己如何不容易如何可憐,當年如何逼不得已又是如何想念她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都說了一通。 “匆匆,你不要怨我嗎,你爸爸祖上是殺蛇的,各個都短命的很,我也是沒辦法,你不知道,從你在我肚子開始,我就開始做夢,夜夜都是蛇纏身,夜夜都夢到肚子里是個蛇胎,一個一個,連你爸爸都是一樣的噩夢,都說你活不下來,顧家是祖上傳下來的,生不得女兒,生了就是個蛇胎,我也是沒辦法啊。你看,我也是想著把你換到沒人認識的地方去,不要在這個顧家,我那時想著,到別的地方,興許就好了呢?送你走得時候,我月子哭的太多,眼睛都快瞎了。你不知道,昨晚上看到你我多高興,我又多難受,你是我女兒,是我身上掉下來的rou啊。匆匆,你以前真的受苦了。以后mama會好好補償你的?!?/br> 顧匆匆看著眼前這張臉,眼角還有微微的紅,甚至還有一點辣椒末的顆粒。 她想到了那個夢,那個女人那時候是如何厭惡決絕將她推出去,連一面都肯多看。 高嵐見顧匆匆神色恍惚,又不動聲色伸手推過來一個盒子。 檀香木的。 拉開以后,里面是一張照片,很久了。 襁褓中的嬰兒,瘦巴巴的,一雙眼睛卻很大,被抱在一個男人的懷里,懵懂看著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