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顧匆匆按住掙扎的小黑蛇:“你看你背上都長包了,得吃好點,還不聽話?!?/br> 小黑蛇:……那是歷劫之后的幼翼好嗎? 顧匆匆的手腕上陰陽環陽環雖然布滿碎紋,但并未碎裂,殘存的靈力壓制下,小黑蛇虛弱的身體幾乎無法逃逸,床對面的陰影里開始傳來隱隱的笑。 別無他法,小黑蛇只得緊緊閉上嘴巴,堅決不肯吃。 而昏迷的小倉鼠也在這時醒了過來,魂飛天外,唧哇亂叫。 活生生的下不去手,顧匆匆放棄了:“好吧??床怀鰜?,你還是個有善心的蛇?!?/br> 這只善心、又弱小、又生了病長了瘤的蛇得到了顧匆匆的憐憫,當夜沒有按照計劃被趕出去,她打起精神在相鄰無人居住的床上給它鋪了一個窩。 蛇的身體很冷。她將舊衣服耷在小黑蛇身上。 “好好休息吧?!彼词暧趾攘藵L熱的水,躺在床上緊緊將自己裹好。 沒問題的,睡一覺出一身汗就好了。 夜幕漸深。 看不見的地方,小黑蛇再次悄悄探起了頭,緩緩向顧匆匆的方向爬去,這暖和啊,小黑蛇緩緩放慢了速度,比剛剛她給自己洗澡的時候那溫暖的水舒服多了。 她的手環在左手,左手在她臉下,他繼續爬,隨著他的靠近,交疊的兩環中顏色微深的那圈散發出微華,與他身上的某種氣息遙相呼應,只有在手環的主人完全熟睡的時候,被隱匿的信息才會這樣緩緩彌散,小黑蛇再向前爬了一點,避開手環顏色淺的陽環。 氤氳的熟悉的氣息,還有陌生的香味,溫暖的被窩。 再等等,等陽環徹底碎掉。 小黑蛇咧開了嘴。 幾只蚊子嗡嗡飛過來,在耳邊亂竄。 初秋的蚊子,一個個跟餓死鬼似的,逮著機會就開始蜇人。 熟睡中的顧匆匆微蹙眉頭,低了低頭。 小黑蛇位置正舒服,見狀一甩尾巴,幾只蚊子一個貼在墻上成了壁畫,一只摔了下去,還有幾只嗡嗡嗡飛高了。 小黑蛇蛇信微吐,兩只蚊子也掉了下來。 寢室一下安靜了。 還有一只折了翅膀的啪嘰一下掉在了顧匆匆臉上,她迷糊中一手向上扯了扯被褥蓋住臉,向下縮了縮。 這一下,她整個臉正好在小黑蛇前。 溫熱的呼吸軟軟的噴在小黑蛇脖子上臉上。 要不是身上長著鱗片,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真好聞。 他正想著,顧匆匆伸出手來摳了摳臉,手放下去的時候碰到了蛇。 她的手渾噩中停了下來,在小黑蛇身上摸了摸,眼睛沒有睜開。 “三十兩,要買就買?!彼炖飮\嘰咕咕。 在做夢呢。 “我這可是好東西?!彼磺?。 寢室里很安靜。 隔了三秒。 猛然一聲冷哼:“這么大的蛇膽你要買就買!” 她的手在小黑蛇身上收緊:“不買我自己吃。這蛇膽,壯陽好得很!” 這個晚上,顧匆匆做了一個夢。 她撿了一條蛇,這蛇是難得的珍品,那蛇膽尤其大,然后將蛇拿到集市上賣,人人都想要買她這蛇的蛇膽,卻不肯出大價錢,她摸著那蛇膽給那幫不識貨的看,可惜這幫人不識貨,還非要她降價,氣得她生生醒了過來。 陡然醒來,頭依然痛,熱也沒有發出來。 正好手下小黑蛇緩緩試圖爬過去。 顧匆匆心頭微微一動。 路燈透過窗簾微明照進來。 她睜著漆黑的眼睛看小黑蛇的臉,蛇臉好像帶著……羞惱。她訕訕把手從摸得順手的蛇肚子收了回來。 “喏,你長了瘤,可能好不了了?!?/br> “我收留你,養你到快不行那天?!彼樕下冻錾塘康男?。 “你回報回報我也不算什么吧?!辈蝗缇妥屛夷萌ベu個蛇膽算了。 小黑蛇渾身一震。 真聽得懂啊。 顧匆匆忽的笑起來。 有時候真的喜歡小動物,比人真實,天真,而且不會欺負你,她想起了奶奶摟著生病的她去找養父的時候,柔軟的胸腔頓時guntang,那樣的話和聲音,永遠都不會忘記,她懷著那樣的溫柔,低頭親了小黑蛇一口,像奶奶一樣低聲道:“傻孩子,就算病了,我怎么會把你丟了呢?!?/br> 第6章 輾轉迷迷糊糊不知道幾點才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天已微亮。 今天晚上終于沒有頭頂吹涼風的感覺,但頭還是沉沉的痛。 顧匆匆揉了揉眼睛。 小黑蛇不知道什么時候鉆到了她的被窩,縮在腳底,冰冰涼還挺舒服的。 今天周三晚上第一節 有課,按計劃不用兼職。 也好。 瞇了兩秒,顧匆匆裹著被子坐起來,對面的床鋪下傳來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我吵到你了嗎?” 是她的室友李曉初,同系不同班的姑娘,齊耳短發,說話做事總是怯怯的,她正在拿書,她們班早上第一節 有課。 顧匆匆按著額頭搖頭:“沒有。我起得早?!庇媚_將小黑蛇推倒內側,免得李曉初看到嚇著。 李曉初看著她渾噩的樣子,咬了咬嘴唇,欲言又止:“那我先走了?!?/br> “嗯?!?/br> 門再次關上。 看來昨晚她又是在她老鄉那里睡的。 下午最后一節課是大課,基本整個系的新生都在。 顧匆匆選了一個靠后的位置,還是帶著她的口罩,天氣不冷,但她擔心受涼感冒更嚴重,還是從頭到尾包裹著,手里的罐頭玻璃瓶水溫漸漸溫冷。 課中休息的時候,她接水回來,從旁邊小心挪過來一個人。 正是李曉初。 “你好像生病了?”她關切問。 顧匆匆點頭:“好像有點感冒?!?/br> “匆匆,不如你也申請搬走吧?!崩顣猿踅ㄗh。 “搬走?” “嗯。菲靈不讓說,但是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寢室有點……不對勁?!彼穆曇魤旱?,脖子上也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我和菲靈第一天搬進來的時候,你不在,我……我洗漱完回寢室的時候,看到房間里有……”,她斟酌了一下用詞,“……東西?!?/br> 難怪那天晚上她兼職回來,寢室一個人也沒有。 “我老鄉聽師姐說,這寢室本不應該開放的。但是今天擴招,實在沒有位置了。學校提前騰出來,空了一個暑假,所以也是多人間里費用最低的?!彼ё∽齑?,干燥白凈的臉上都是不安,“不止是我,菲靈也看到了?!?/br> 顧匆匆捧著滾熱的玻璃瓶,想了想:“那別的寢室位置都沒有了,申請搬到哪里去呢?” 李曉初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這個問題,她當日鼓起勇氣去找導員時,導員只跟她說不要多想,其他人都住得好好的,如果她非要搬,會等有空余寢室的時候優先考慮。 顧匆匆見她表情,也明白了七七八八,多半是被敷衍了。 “謝謝你,我暫時不打算搬?!本蜎_著這個住宿費,她也不會也不能搬走的,況且,寢室這么大,人還這么少,甚是清凈。 她后面坐的兩個長相俏麗的小姑娘,正是第一天在樓梯口和顧思書等調笑的女生,一個叫冷蔓蓉,是三班的班花,一個叫梅訪之,也是系里新生排的上號的小美女,和李曉初的同班的,之前都在豎著耳朵聽她們的對話,一邊刷著手機精修的照片,聽到這里,班花冷蔓蓉轉頭向梅訪之道:“哎呀,你看你給我拍的,這么丑,叫我貼在床頭辟邪么?” 梅訪之嗔笑:“切,你這張臉還叫辟邪?叫那些真辟邪的怎么活啊?!?/br> 她向前面帶著口罩的顧匆匆努了努嘴,然后和冷蔓蓉臉對視一眼,兩人噗嗤一聲笑出來。 李曉初坐在顧匆匆身旁,后面兩人的話聽得真切,她看了一眼渾然不知的顧匆匆,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 冷蔓蓉還在說:“吶,你覺得傳這張照片怎么樣?” “我覺得這張白裙的好看些,清純又文藝。這些都挺好看的?!?/br> 有男生加入談話:“蓉兒,你傳哪張我都選你,浮大當之無愧的?;?,集美貌和氣質于一身。只要你肯叫我一聲靖哥哥?!?/br> 冷蔓蓉笑得更動人,罵他:“不要臉?!?/br> 梅訪之問:“說得好聽,回頭你們一班男生不會都支持你們班盧菲靈吧?!彼蚯懊鎯膳趴戳艘谎?。 男生笑:“放心,事關浮大門面,我們都是認理不認親的。不過,今年真有點不好選啊——” 長發微卷的盧菲靈正坐在那個位置,她的脊背微僵。 梅訪之忽提高聲音道:“聽說盧菲靈也來自永城啊?!庇莱潜娝苤洕惶?,“要是她把買衣服化妝品的錢挪點出來,也不至于住那個寢了?!?/br> 那聲調簡直對于住在二零六寢室的鄙薄呼之欲出。 夾在座位中間殃及池魚的李曉初的臉立刻更紅了。 顧匆匆伸手拍了拍李曉初的手背,她轉頭看顧匆匆,一雙澄澈的眼睛明若星辰,這樣的眼睛,卻可惜是那樣的一張臉。 顧匆匆向她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將任何話往心里去。 她神色淡然,眼角微彎,讓人無來由生出信任,李曉初心里頓時安寧不少。 這時,她們身后冷蔓蓉再度輕輕搖頭慢條斯理火燒澆油:“所以我覺得女生太虛榮了也不好?!?/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