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榮幸?！鄙倌甏怪L睫，“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br>
    陸執宏問，“章秘書說，給你打的工資，被你原封不動退回來了？”

    他回得不卑不亢，語氣淡淡，“已經提前說好過，不需要報酬?！?/br>
    確實，他最開始來找陸執宏時，就是這么說的，說好了不要報酬，如果可以，想要一個在陸氏實習的機會。

    陸執宏笑笑。

    眼界倒是不淺，比起一些小錢，長遠來看，自然在陸氏的實習機會更加寶貴。

    “我答應過?！标憟毯暾f，“那就肯定會做到?！?/br>
    “上了半年大學?！彼麉s忽然改了話頭問，“你感覺如何？”

    他說，“很忙，我多修了一些學分?！?/br>
    “你們學校我以前研修時去過?！标憟毯晁朴袘涯?，“確實是個學習的好地方?！?/br>
    “可惜我家女兒不如你，考進去基本不可能了?！标憟毯暾f，“不過，我對她也沒有太高要求，她身體從小不好，我這做爸爸的，也不忍心逼迫什么?！?/br>
    秦祀沒有多大反應，只是安靜的聽陸執宏說起。

    他分寸態度都掌握得太好。

    是一種微妙而禮貌的態度，在聽一個普通，自己教過幾天，但是依舊不太熟悉的高中學妹的事情。

    或者是，在聽一個行業前輩，談論起起自己體弱女兒的事情。

    陸執宏吹開一片茶葉。

    夕陽的余暉已經逐漸顯現。

    他很欣賞這年輕人，陸執宏站起身，“你明年再來陸氏本部實習吧?！?/br>
    再大一點，現在他年齡還太小。

    雖然陸執宏有時候和他談話時，自己也會忘掉，面前站著的還只是個不到二十的少年。

    他又說，“陸氏有在帝都也有分公司，你去找這一位，丁凱華，他會給你對接合適的職位，你如果愿意去的話，早點開始也好?！?/br>
    秦祀接過那張名片，“承蒙照顧?！?/br>
    “不用客氣?！标憟毯晷?。

    “我喜歡你們這種充滿生氣的年輕人?！彼抗饪聪蜻h方。

    如果，當年阿琢活了下來。

    不過，阿琢脾氣太柔，能力有余，魄力與狠勁卻都不足，明顯不如眼前站著的這位。

    至于鹿念……他就更加不做考慮。

    陸執宏手機微微振動，他拿起手機，掃了一眼，“我要馬上回去公司一趟?！?/br>
    “你難得來一次?！标憟毯暾f，“叫他們招待一下你，休息會兒再走吧?！?/br>
    他說，“你畢竟也曾經在這宅子里住過，隨意一點，不要拘謹?！?/br>
    ……

    趙雅原在陸宅逛著。

    他家也很大，但是比起陸宅，還是尚小。

    這只是主屋，外頭還有大片寬廣精美的園子，側屋環繞著主人家，里面已經星星點點點起了燈火。

    螺旋階梯旁掛著大幅的風景畫，都很有品味，只是有些過于老氣。

    陸家也實在是沒有什么好玩的，傭人都像是機器人一般，陳言寡語，拿了工資，做自己的事情，對主人家別的事情都不置一詞。

    如果秋瀝要回來。

    他有些難以想象，他被困在這宅邸里的模樣，畢竟習慣了外頭青山綠水，自由自在的世界，與這壓抑昏暗，沉悶的大宅，不啻于兩個世界。

    陸氏夫妻的房間在一樓，而鹿念的房間在二樓。

    他腳步停下，看向了三樓的方向，樓梯的盡頭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亮。

    他記得，秋瀝說過。

    他們姐弟二人的兒童房，以前就是在三樓，他小時候，和jiejie住在一起，一起吃一起睡，雙生姐弟，自然比一般兄弟姐妹還要親近。

    秋瀝小時候說過很多。

    jiejie愛護他的事情。

    趙雅原很難具體把這豪華，莫名顯得陰森的宅邸，和他描摹出的姐弟和和美美，過得快樂幸福的回憶聯系起來。

    秋瀝總說，jiejie如何對他好。

    趙雅原那時候小，脾氣差，聽煩了，隨便說了句，“你jiejie對你那么好，那個時候，為什么不要你了？還想害你？你哪句話是騙人的？”

    秋瀝很久都沒有回答。

    往后，他越來越沉默，也越來越少說起他的往事。

    趙雅原長大后，想起來這件事情也很后悔。

    秋瀝特別在乎親人。

    就像現在，他把他和秋蘭當做他的親人，就竭盡全力對他們好，而那個時候，他身邊真正剩下的親人，也就只有jiejie一個。

    反正也快了。

    趙雅原想，如果鹿念真的發現了秋瀝的身份。

    秋瀝估計就可以得到夢寐以求的了，以他認識的那個鹿念的性格，只要她知道了真相，無論是出于愧疚想要彌補，還是出于發自本心的親情，都只會對秋瀝好。

    轉了一圈后，他準備去書房找鹿念。

    但是不料，陸家這宅子，光是書房就有五六個，他也不熟悉陸家。

    只在最后，終于見到了個眼熟的，鹿念最親近的保姆，看著二十五六歲的模樣。

    “鹿念現在在哪？”他上前問，“說是在書房，我看了好幾個，她都不在，打電話也沒接?！?/br>
    苗苗認識他，知道是需要厚待的客人。

    她說，“剛在書房呢?！笔窃谀莻€小書房，平時基本不讓人進的。

    “現在呢？”趙雅原脾氣有點上來了。

    都跑人家里了，找個人還這么困難。

    苗苗說，“念念小姐回房間了?！?/br>
    她說，“應該是睡了?！?/br>
    趙雅原說，“她沒事吧，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覺，早上明明也沒起多早?！?/br>
    “就過個冬，還要冬眠的？”他想拉開門把手，進去看看鹿念情況。

    苗苗忙阻止。

    趙雅原說，“我不能進去？”

    他一雙桃花眼微微瞇著，似笑非笑的模樣，在外頭，趙家小少爺也是出了名，而且是胡來，跋扈囂張的名頭。

    苗苗知道趙家和陸家這層關系，也是左右為難。

    正僵持著，走廊盡頭，出現了另一個少年頎長的身影。

    苗苗明顯松了口氣。

    “我還有些事情沒做完?！彼掖颐γ?，“你們兩位先聊著，我叫廚房去準備晚飯，有什么需要，隨時叫我們?！?/br>
    她如釋重負，走得很快，一下消失在走廊盡頭。

    秦祀話很少，他比趙雅原要高，骨骼舒展，肩寬腿長，依舊開始逐漸有了少年向青年跨越的模樣，雖然眉目間神情依舊淡淡的。

    “你們聊完了？”趙雅原似笑非笑，“也有空出來逛了？”

    “陸執宏出門了?！彼f。

    趙雅原沒多意外，“嗯，那你來這兒干嗎？也是來找鹿念?！?/br>
    趙雅原挑眉，“還是，來著管我閑事兒？”

    秦祀淡漠道，“不關我的事?！?/br>
    “只是，畢竟，陸執宏現在更中意的是你哥?！鄙倌昝寄康?，似乎在陳述一個和自己毫無關系的事實，“你現在這種行為，只會給你減分?！?/br>
    他眸光掃向了趙雅原還握在門把手上的手指，淡淡的，冰冰涼涼。

    趙雅原緩緩松手，“陸叔叔不是已經走了？”

    少年唇角掛上了一絲譏誚冷薄的笑，“你覺得他會不知道？”

    趙雅原這下倒是饒有興趣，“我以為，你對她有意思？”

    這么看來，鹿念傻乎乎的。

    還沒開竅，就喜歡上一個人，可惜戀愛還沒開始，就失戀了。

    少年語氣冷冰冰的，“在什么位置，想什么事情?！?/br>
    “我只是他家撿回來做事的一條狗?！彼寄咳绫?，一雙鳳眼更加顯得漆黑，“我小時候在陸家的事情，你會不知道？”

    趙雅原確實知道。

    秦祀的身世，曾經在陸家的經歷，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調查，自然都知根知底。

    錢，權和感情不一樣。

    人都會趨利避害，在理性人假設里，你會因為錢權，等利益而放下仇恨或任何別的感情，只要利益足夠，選擇和仇人合作，也并非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你永遠不可能對你的仇人產生什么富余的感情。

    趙雅原說，“那以后，希望我們可以合作愉快?！?/br>
    各取所需。

    “算了，我回頭打電話問問，這傻妞，一天到晚只會睡覺?！壁w雅原懶洋洋道，“之后叫她去我家玩算了，這里人太多，太悶，管得慌?！?/br>
    苗苗給廚房里的人安排了事情，還是有些不放心，忙回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