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節
第51章 綏王并非有雅量的人。 原本崔行舟去了西北填堵大燕的窟窿。也與他無甚關系,可是崔行舟這種阻擋人財路的事情,當真該斷子絕孫! 綏王這樣皇室權貴豈能容下這口氣? 不過更要命的是,如果他安排的那幾個商人在淮陽王的手中,那么他私通蠻族單于的要命罪證便也落在了淮陽王的手里。 眼下太皇太后與皇太后兩系斗得正厲害。若是淮陽王遞送了把柄上去,吳妖妃沒有不用的道理。到時候他劉霈豈不是只有被動挨打的份兒? 自己縱然最后能夠脫身,也是要損失了他辛苦積攢的賢德恭孝的名聲。 當下綏王決定要探一探那崔行舟的口風。 不過眼下朝廷里面,他也得著人看緊了。 萬萬不能讓崔行舟彈劾的折子上了九重天去。 另外……知道他私下里運營鐵礦生意的人,也統統不能留!聽聞仰山接洽的商人逃脫了他派去的刺客的追擊。這些個人可是熟知他如何收買阿骨扇的內幕。 看來還要增派些人手,雜草除根才好! 其實綏王多慮了。崔行舟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拿捏了綏王的這根狼尾巴,怎么舍得輕易用了? 西北的糧草供應不及時,始終是心腹大患,若是有了綏王替他上下疏通的花,西北軍鍋里的米飯就要香甜許多了。 所以崔行舟不急,只按兵不動,讓綏王那孫子上上火。 而他眼下,也是忙得日夜不?!@幾日,西北的春天終于姍姍來遲。大街上幾乎一夜的功夫開得爛漫極了。 此時出街,滿街的青草花香,正是春意醞釀時。 可惜眠棠這幾日起床甚晚,也有點春意遲遲之意。 雖然日上三竿,可是西北小鎮院落的主人房,卻還房門緊閉,不見人起來喚水。 又過了一會,從閉合著的帷幔里伸出一只纖細雪白的胳膊,摸索著要取掛在一旁椅子上的內衫。 可是不一會,一條健壯的手裹住了那手,將她拉拽了回來。 眠棠自從泡溫泉后,回家便被夫君纏著,沒日沒夜的胡鬧三天了。 此時,她想起趙神醫叮囑她的“用藥當謹慎”的話也是追悔莫及。 誰想到不過是補腎的藥酒,怎么就補得夫君如此不知疲累,好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般? 眠棠渾然不記得自己新婚后的日子了,所以也不知夫君這般是不是補得太甚的緣故。但是她萬分肯定,自己如今單薄的體力,可有些跟不上夫君呢。 于是在夫君又要食髓知味纏將上來時,連連告饒道:“夫君,店鋪已經幾日沒有開門了,我總要去打理下……你是不是也該回金甲關了?” 崔行舟這幾日失眠的病癥大為緩解,今晨起來,精神正好。正想借著昨夜兩場云雨的余韻,在再奔赴浪尖一場,可聽了小娘子這樣趕人的話,便眸光微沉道:“怎么?想攆我了?” 眠棠趴在他結識的胸膛上,微微噘嘴道:“哪個攆你了?不過怕你耽誤了正事……你說我要不要再配一副清火的藥給你?……” 淮陽王挑了眉,言簡意賅道:“以后不許你再隨便給人配藥方子!” 不過這幾日的確是有些太過沉迷溫柔鄉里了。崔行舟決定吃過早飯后便回轉金甲關。 而眠棠跟夫君荒唐了幾日后,只覺得自己的腰都要斷了。 別看夫君平日里斯文深沉的樣子??墒腔璋禑艄庀?,緊閉著的帷幔里那么儒雅的男人簡直跟出籠的獸兒般…… 這么想著,眠棠心頭一熱,面頰頓時粉紅了起來。 碧草正給柳娘子拍粉,忍不住夸贊道:“還是娘子的底子好,白里透紅的,都不用推胭脂了?!?/br> 就在這時,崔行舟走過來,看了看眠棠梳好的云鬢,隨手從妝匣子里選了個雀頭釵:“這是我給你買的,今日戴這個可好?” 眠棠含笑點了點頭,半低著頭,讓崔九給她簪上。 眠棠漱洗打扮妥當后,便帶著兩個小丫鬟出門了。而崔九也帶著莫如和幾個侍衛騎馬出關去了。 夫君說這幾天積攢了無數的俗務,過兩天才回來。眠棠想著今天去藥鋪子再見些藥商,進些貨物。 也許是這幾日不得開店的緣故,當到了藥鋪子時,起下門板不久,抓藥的顧客便絡繹不絕上門了。 店里的伙計一時都忙得厲害,眠棠也顧不得進貨,只守在柜臺邊收錢。 就在要藥鋪子里人頭攢動的時候,一個蒙著頭巾的漢子走了進來,管伙計要了些治療外傷止血的藥后,便湊到了眠棠的跟前交付藥錢。 可是他交上來的錢銀里,居然還夾著一張紙條。 眠棠皺眉展開,上面只是一行小字:“吾乃你之舅父,今日落難與你不得親見,周圍官兵甚多,切勿聲張,午時來西門,謹記切勿帶外人來見!” 眠棠差異抬頭一看,正看見那漢子拉下圍巾露出了臉。 那臉兒,她太熟悉了!正是外祖父家的鏢師劉琨劉叔! 在她還是小丫頭的時候,每次去外祖父家,都是劉叔陪著她上街買糖葫蘆吃。 若不是有紙條的提醒,眠棠差一點就要喊出來了。 可是劉琨的眼神遞送得很及時,擠眉弄眼提醒眠棠莫要聲張,然后他提起藥包就走了。 就在這時,范虎走了過來,回頭看著劉琨遠去的身影,詢問道:“娘子,可有什么不對?” 眠棠只低頭整理著錢銀,泰然道:“無事,你去忙吧!” 于是范虎便去掃地去了。 可是眠棠的心里卻要開鍋了。那字條的字跡正是她大舅舅陸羨的。 他的字寫得周正,當初娘親還讓她跟大舅舅學寫過字呢。 能夠得到外祖父一家的訊息,眠棠的心里很激動??墒沁@樣的情狀下,更多的卻是擔憂了。 為何舅舅不大大方方地親自來見自己?又為何在字條里鄭重叮嚀著不許她帶著外人去見? 舅舅陸羨到底是發生了什么? 眠棠想了一會,覺得大舅舅一定是遇到了難心的事情了。 聽到這,她從柜子的錢柜里拿了些現錢出來。裹了個小包裹,然后準備中午趁伙計們不備時溜出去。 可是等到她要出門時,才發現那幾個伙計竟然是甩脫不掉的樣子。 不論是她借口在門外站站,還是去街對面的針線鋪子里挑選彩線,范虎總是領著人跟在她身后。 眠棠一時著惱,皺眉道:“大中午的,范兄弟可以領著哥兒幾個去吃酒。莫要總跟著我!” 說完,她掏出一錠銀子給了范虎他們。 范虎幾個漢子互相看了看,很有默契地轉身拿銀子離開了。 眠棠這才松了一口氣,轉身沿著通往西門的石板路,出了武寧關的西門。 西門外,是一片桃花林,眠棠略微走一走,就看到了劉琨的身影。 他警惕地看了看眠棠的身后,確定沒有人跟蹤,這才小聲跟眠棠道:“大爺傷重的厲害,這幾日有些發燒,請小姐速速隨我去見他……” 眠棠心里有一肚子的話要問,只能隨著劉琨一起上了馬車,快速趕往破廟。 等下了馬車,眠棠看到瘦得脫了相的大舅舅時,一時忍不住,差一點就哭了出來。 不過是幾年未見而已,怎么記憶里富態的大舅舅就瘦脫成了這樣子? 但是大舅舅顯然比她還震驚,只掙扎著起身,顫抖著嘴唇道:“眠棠……孩子,你還活著為何不早早聯系我們,父親他老人家為了你都傷心得大病一場……” 眠棠一時有些詫異大舅舅的說辭,只眨著眼道:“我在夫家好好的,雖然先前生病……可是也并沒要死要活,大舅舅的話是從何說起?” 這下子破廟里所有的人都驚了,夫家?柳眠棠到底是哪里來的夫家? 多年未見的舅舅和外甥女,兩邊各是一套理不斷的亂麻。 等到陸羨聽到外甥女失憶后,便一直得夫君崔九照顧時,急得一拍大腿道:“你什么時候嫁給過崔九?你難道真的不記得了?當初你在半路時就聯系到了你的二舅舅陸慕,讓他領人假作了劫匪,將你帶走了呀!” 眠棠的身子微微一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聲音顫抖地道:“不……不可能,夫君那么好,我怎么會想著逃婚?” 陸羨無奈地搖頭道:“好個什么?不是你看到了出城迎接你的崔九,嫌棄他肥頭大耳,面目可憎,才要逃婚的嗎?” 眠棠的表情依然凝固道:“不可能,夫君他的樣子……好極了……” 一旁的劉琨都聽明白了,急得一拍大腿道:“小姐,你怎么還不明白,你……你這是遇到了騙色的惡棍了!” 眠棠猛地站起神來,拼命地搖頭直覺道:“不!夫君他……他不是這樣的人!” 一時間,許多疑點蜂涌到了心頭。 起初他對待自己的客氣疏離與冷漠,還有他以前總是不肯回家……一時間,眠棠的腦子炸裂極了,立身在這破廟內,她仿佛做了一場荒誕的夢,她甚至閉眼用指甲緊緊摳著自己的手心,指望著這一場夢境快些醒來…… 可就在這時,破廟之外傳來了人語嘈雜聲,漸黑的夜色里,破廟已經被紛涌而至的官兵團團包圍住了。 在一片火光中,裹著玄色披風的高大男子率領著官兵,表情肅殺地出現在了這破廟處。 眠棠緩緩回頭,神色木然地回望著他。 他依舊是往常的樣子,眉宇間透著說不出的貴氣,挺鼻薄唇,不怒自威…… 這樣的男子,怎么可能是個商賈的子弟?怎么可能……是她的夫君崔九? 有那么一瞬間,眠棠的心里什么都想不起來,只靜靜地想著,今日晨起,夫君替她梳頭時,依著她的耳畔,輕聲問她,要不要戴他給她買的釵,她笑著回望他,然后低頭,讓他將那雀兒頭的釵簪在了發髻上…… 崔行舟揮了揮手,魚貫而進的兵將便將破廟里的這幾個人給團團包圍住了。今日,他得了范虎報信后,便帶著人馬趕來了。 其實他在破廟外呆了許久,久到已經知道了這破廟里的是眠棠的親舅父陸羨,也猜到了陸羨告知眠棠,他并非她的夫婿崔九。 他邁開長腿,穩步走到眠棠的身邊,伸手想要去拉她的手,可是眠棠卻在入他懷的瞬間,快速地拔出了頭上的釵,直直扎向了他。 若是她的手沒受過傷,說不定還有命中的機會,可淮陽王老早知道她愛拿釵扎人的毛病,所以死死地攥住了她的手,然后深深地望向了她的眼底,冷冷道:“你要殺了我?” 眠棠則瞪大了眼睛,直直看著他道:“你……到底是誰?” 劉琨先前是見過崔行舟的,只是當時他戴著斗笠看不清臉,劉琨只看到了大概的身形。而如今火把通明,倒是看清了那惡棍的臉。 說實在的,那模樣真是無可挑剔,就算見多識廣的劉琨也不得不承認,這是個難得一見的美男子。 可是既然他長得不差,應該也不缺女人,為何偏偏要哄得柳眠棠,騙她是他的妻子呢! 想到這,劉琨飛身上前,想要將小姐解救下來。 劉琨的身手不錯,在神威鏢局里,是頭號的鏢師。但他凜冽的招式在崔行舟面前,卻好似成了花拳繡腿。 只見崔行舟巋然不動,單手翻腕子,便輕松化解了劉琨的攻勢,反手間彈指便敲中了他的胳膊上的xue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