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節
“不!”出乎意料的,任勤勤斷然拒絕了,“就沖著你這張口‘調教’,閉口‘名媛’的范兒,我就非常不信任你的業務能力。而且我聽著,怎么覺得這個套路有點耳熟,好像和一個結局不大吉利的電影撞了梗。你有沒有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注) 這下連沈鐸也噗的一聲,破功而笑,想忍都忍不住。 這個丫頭……實在是…… “瞧嘛!”任勤勤聳肩,“現成的例子就擺在眼前,我何苦步小李子的后塵呢?許多少年時美好的夢,都是鏡中花,水中月。只適合遠遠地瞧著,默默地掛念著,這樣的夢才會開開心心做一輩子都不醒?!?/br> “行,行。你覺得只做做夢就夠了,那是你的事?!鄙蜩I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你能把徐明廷和那個女主放一起,可見你對他也沒多少信心?!?/br> 任勤勤想辯解幾句,沈鐸卻已回了船艙。 片刻后,男人手里提著兩根信號棒出來,走上了船頭的甲板。 這是要做什么? 任勤勤好奇地跟過去。 天色漸亮,大霧比先前要薄了些,可依舊將小船牢牢地包圍著。 沈鐸側耳傾聽了一下,忽然扭頭問任勤勤:“聽到了嗎?” “什么?”任勤勤不由得緊張地咽唾沫。 沈鐸笑容促狹:“幽靈船?!?/br> 任勤勤倒吸了一口涼氣,理智上并不想信沈鐸的鬼話,可一身寒毛已嗖嗖地豎了起來。 沈鐸點燃了信號棒,雙手握著。 “沈家子弟但凡將來要進公司的,到了一定年紀,就會被派去跑船?!鄙蜩I看了看手腕上那一只帶指南針和經緯度顯示的名表,將噴著紅光的信號棒高舉了起來。 “我十五歲那年被我爸打發去做船員。先跑近海短線,到了十八歲,開始跑環球長線,在越洋的貨輪上,一呆就是一個月。到我爸去世的時候,我正好把沈家的所有航線都走了個遍。四大洋沒有我沒走過的地方。 “你想不到我在海上都看到過些什么,勤勤。有許多人類科學沒法解釋的事,我都親身經歷過。幽靈船從來都不是傳說。她們飄蕩在大海里,神出鬼沒。有時候明明遠遠望見了,卻怎么都追不上。有時候,她們會在深夜里和你擦肩而過……” 咣……咣……咣…… 任勤勤也聽到了! 低沉模糊的聲音從前方的濃霧深處傳來,渾厚而綿長,像重錘敲打著鋼板。 “老船員教了我召喚幽靈船的方法?!鄙蜩I揮舞著信號棒,“她們會在大霧里悄悄前來,就像一頭通人性的海怪。只要方法得當,我們還有可能獲準登船?!?/br> “你……”任勤勤自己都覺得將要說出口的話很荒誕,“你是在召喚幽靈船……來救我們?” 這才剛剛結束了豪門爭產的八點檔劇情,怎么又一百八十度山路直轉,朝著懸疑靈異發展去了? 這不科學! 可那陣低沉的聲音確實在逐漸靠近,越來越清晰,帶著水浪嘩嘩聲。 “你聽到了吧?”沈鐸低聲問。 何止聽到!任勤勤還看到了。 白茫茫的濃霧中漸漸出現了一大團陰影,從聲音傳來的方向朝著小船飄過來。 隨著距離拉近,陰影在迅速擴大,將視線滿滿占據,就像一座高山聳立在眼前。 “她來了?!鄙蜩I說。 任勤勤屏住了呼吸。 終于,黑影穿過霧氣,現出了真容。 天也,居然真的是一艘巨大的輪船! 這艘巨輪猶如一座巍峨的海上堡壘。漆黑的船身是一面厚實的、望不到盡頭的墻。沈家的小游艇在她身邊,就像是巨人腳下的一只小海鷗。 任勤勤不禁后退了兩步,仰頭望去,被眼前這壯觀且奇幻的一幕震驚得失去了語言。 沈鐸站在船頭,迎著風,從容地迎接這艘幽靈船的到來。 奇幻和現實在這個霧氣彌漫的清晨結合在了一起。傳說變成了真實的故事。 就連做夢也不會夢到這一幕吧。任勤勤心想。 而下一秒,喇叭調試時的刺耳噪音從天而降—— “喂?喂!”說著中文的人聲霎時傳遍四野,并且帶著一股nongnong的狗不理包子味兒,“妹有壞,有聲音呢。喂!下面的朋友,都害好吧?這就把你們接上來啊?!?/br> 沈鐸揮動信號棒作出回應。轉過身來,就見任勤勤兩道目光如奪命劍似的朝他扎過來。 “幽靈船?”任勤勤磨牙切齒。 “我朋友的船?!鄙蜩I咧開嘴,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簡直不能更欠揍了。 “你不會真信了那鬼故事吧?多大的人了……” 他嘖嘖著,朝船后走去。 任勤勤提起一口氣。這時,小沈鈞在臂彎里突然哭了起來。 “是,是!你親哥!”任勤勤忍下了一口氣,“看你的面子上,我這次就不把他踹水里了?!?/br> 作者有話要說: 給沒看過《了不起的蓋茨比》的朋友快速劇透: 貧窮的小李子和白富美相愛,但是娶不了白富美,只好出門闖蕩。白富美另嫁渣男富豪。 幾年后小李子出人頭地成了華爾街新貴,在白富美家對岸買了豪宅,追求婚姻不幸福的白富美,甚至不惜替撞死人的白富美頂罪。 但是白富美和丈夫重修舊好,揚長而去。小李子則凄慘死去。 * * 第31章 沈鐸這位朋友是一位五官硬朗的大帥哥,自報姓名叫郭孝文。 郭孝文比沈鐸略大幾歲,留著寸頭,一身曬得均勻的巧克力膚色,身材高大精悍,言行舉止里透著一股機警敏捷。 他和沈鐸據說是師兄弟。但是兩人站一塊兒,一個是能一拳開山辟海的壯士,一個是提著劍分花拂柳的公子,顯然練的不是同一路功夫。 郭孝文一口北方腔,卻并不顯得油滑,配上沉穩的笑容,就是一個親切的大哥哥。 這位大哥看得出話不多,但是看到任勤勤和她懷里正哇哇啼哭的奶娃娃,還是忍不住一臉震驚:“老二,大半年沒見,你孩子都這么大了?” “……”沈鐸翻著眼皮,“我弟弟。就我爹留下來的那個?!?/br> 郭孝文恍然大悟。 可沈鐸之前聯絡的時候說身邊帶了兩個家人,嬰兒是弟弟,另外一位小美人又是誰? 小沈鈞哇哇啼哭個沒完,任勤勤朝郭孝文苦笑著:“郭先生,寶寶估計是餓了。不知道你們船上有嬰兒喝的奶粉嗎?米糊也行?!?/br> “有的?!惫⑽囊徽惺?,“我讓人帶你去樓下生活區,需要什么就和他們說。你和老二是我船上的貴客?!?/br> 任勤勤道了一聲謝,抱著孩子跟在一名船員小哥的身后,進了船艙。 等任勤勤走遠了,郭孝文才朝沈鐸露出困惑之色:“這是你的新女友?你怎么也好這口?小姑娘成年了吧……” “師哥胡扯什么呢?”沈鐸眼角余光朝遠處窈窕的背影掃了一眼,“那是我meimei?!?/br> * 任勤勤還不知道自己就這么成為了沈鐸的新科meimei。 一夜生死奔逃,搏浪擊濤,直到換了衣服坐在餐桌前大口喝著豆漿、啃著油條的時候,任勤勤才終于感覺到了劫后余生的后怕。 她握著勺子的手一直細細顫抖,停不下來。 從祠堂遇襲開始,到獲救之前,但凡有一步出了問題,她此刻都不可能安然坐在陽光明媚的艙房里吃早餐。 有多少人一生中會經歷這樣的冒險? 而人生的機遇又是如此奇妙。 自從任勤勤來到沈家后,就像愛麗絲踏入了奇境之中,又像是開啟了一段納尼亞式的傳奇。她親眼見識過了奢華絢爛,親身經歷過了兇險危機。 短短半年,任勤勤覺得自己經歷過的事,學會的東西,比之前十八年里的都還多。 沈家大門的背后,通往一片過去的任勤勤不可能到訪的海洋,一整片廣闊天地正等著任勤勤這條小魚遨游。 哄睡了弟弟后,任勤勤走到了艙房外的露臺上。 新鮮的海風迎面而來,將少女還半濕的長發吹得飛揚起來。 此時日頭漸高,海面的霧氣漸漸被陽光驅散,蒼茫無垠的大海露出了真容。 巨輪行駛得極穩,窗外海景又一成不變,如果不是聽到腳下傳來有節奏的浪花聲,任勤勤幾乎感覺不到船在移動。 手機跌壞了,沒法使用。任勤勤心里惦記著還困在沈家老宅里的王英和惠姨,有些坐立難安。 沈鐸卻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只派了人傳話,讓任勤勤在屋里待著不要亂跑。任勤勤這個時候不敢不老實,一整日都沒出門。除了伺候弟弟吃喝拉撒,就是坐在陽臺上發呆。 船一路朝西北航行,追逐著落日,天空如一片巨大的薔薇花園。 快要到用晚飯時,沈鐸終于傳來了消息,他派了一個人來,把任勤勤帶到了輪船的指揮區。 一間不大的多媒體會議室里,沈鐸和郭孝文正在等著任勤勤的到來。 沈鐸已換了一身衣服,從頭到腳一色黑,唯獨面孔雪白,整個人的氣勢越發凌厲。 郭孝文倒很和氣地朝任勤勤點頭,指著椅子:“過來坐著吧。很快就要開始了?!?/br> 什么要開始了? 屋里還有幾名公務人士模樣的男子,得了郭孝文的示意,關門關燈,開始cao控電腦,墻壁上巨大的屏幕出現了畫面。 晃動的鏡頭里出現了一棟暮色中的小洋樓,卻不是任勤勤見過的沈家里的某一棟。片刻后,鏡頭轉向一名勁裝男子,看得出他身后還有數名和他一樣的裝備的人,正埋伏在小樓外的樹叢中。 “開始行動?!惫⑽陌l令。 畫面隨即朝著小樓推進,鏡頭跟著這群人一齊前進,顯然是配戴在人身上。 這群人訓練有素,短短數秒內便沖到了小樓前,破窗破門,一擁而入。屋內人倉惶阻攔,剛沖上來就被放倒在地。 “啊——”畫面里有女人尖叫。 任勤勤的心揪了起來。她聽得出那是王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