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
她在地上打了個滾,站了起來。然后肩膀一縮,兩個胳膊夾緊,施展了一個自己研發的“縮骨大法”,捆身上的繩子就隨著扭動滑落在地了。 沈鐸:“……” 顯然,那位負責捆她的小子未免太不走心了點。 “呼!”任勤勤抹了一把汗,摸到沈鐸身邊,壓低聲音道,“剛才嚇死我了。他扯著你衣服說要讓你爽個夠的時候,我還以為他要非禮你呢?!?/br> 沈鐸深吸了一口氣,使出畢身功力才沒有罵出口。 * 任勤勤活了十八年,怎么都沒想過會親身經歷眼下這種電視劇橋段。 明明事情進展到她在屋檐下躲雨的時候,一切都還很正常。 屋檐離廂房也就十來米遠,雨夜中屋內的燈光幾乎是天地間唯一的光源。所以當那聲杯子落地聲傳來的時候,任勤勤回頭一眼就望見沈鐸跌倒在地上。 沈欽的人也高估了任勤勤。她最初壓根兒沒往下藥這種八點檔劇情的方向想,只以為沈鐸突發了疾病。所以她拔腿就跑,并不是逃走,而是想去找人幫忙。 但是沈欽的人早就埋伏在暗處,一見任勤勤跑了,從路邊樹陰里沖出來,將她抓了個措手不及。 任勤勤嚇個半死,同時也驚覺事情并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 “你還好吧?”任勤勤把沈鐸扶起來靠墻坐著,一時不知道往哪里拍拍的好,覺得他無一處不狼狽,都沒法下手。 沈鐸的白襯衫上當胸一個大鞋印,又被潑了半身茶,頭發濕答答地貼在額頭上,鼻尖還掛著水珠,膚色慘白,五官反而更顯俊美。又兼他神情有些萎靡,眼角還隱隱帶著點紅,真一副剛被豪強□□過的小可憐模樣。 “你不怕?”沈鐸瞥了任勤勤一眼。 “有什么好怕的?”任勤勤嗤笑。 她撒謊。 任勤勤又不是什么常在江湖飄的女俠,一開頭的時候也怕得要命。她可是目擊證人,是案件里第二該死的人呀! 可隨著沈欽如同演莎翁劇似的瘋狂獨白漸入佳境,又和沈鐸針鋒相對起來,小姑娘的注意力就被轉移過去了。 她越聽越有滋味,對豪門八卦的好奇迅速戰勝了恐懼。 沈鐸都死不了,她也就不用擔心被滅口了。于是等人走了后,任勤勤的手腳已不再發軟,并且還有能力展開營救行動。 “你現在幫不了我的,還是自己先逃吧?!鄙蜩I沉聲道,“小楊肯定已經聯系了國內的人了。你逃出去后,想辦法聯系韓律師,讓他……媽的任勤勤,你在干嗎?趕快把那玩意兒給我放下!你活膩了嗎?” “你聲音小點,想被外面的人聽到呀?!比吻谇谂e著手機,對準沈鐸左一張右一張地摁著快門,“我這是在取證。電視里的刑偵人員在現場都這么干的。哎別亂動,看鏡頭?!?/br> “取什么證?老子還活著,不是死尸!” 任勤勤攝影完畢,欣賞著手機里的相片。 沈二爺衣衫凌亂五花大綁,俊臉帶著惱羞的薄紅,水靈靈的眼睛里閃著光,這秀色吃不完還可以打包走。 “不錯,挺上相的?!比吻谇跐M意地把手機揣回牛仔褲的后袋里,然后掏出了另外一個法寶,“來,讓本宮給你松松綁?!?/br> 此法寶乃是一個小小的指甲鉗。 “就這個?”沈鐸嘴角抽搐。 “你不會指望我用嘴去啃繩子吧?來來,抓緊時間。你兄弟隨時都會回來?!?/br> “所以我讓你先走……” “你說話不過腦子呢?”任勤勤捋了一條主繩開始咔嚓剪起來,“我是會隱身呀,還是會飛呀?外面雨那么大,還有一群男人把守著,你要我一個女孩兒往哪里逃?” 沈鐸沉默了下來。 一時間,屋子里除了外面傳來的雨聲,只有指甲鉗的咔嚓聲。 任勤勤埋頭苦干,秀麗的面孔浮著一層細汗。 她有個習慣估計自己都沒注意過,就是專注的時候嘴唇會張開,側面看著好像在微微嘟著嘴兒,頗有點萌萌噠。 “你不想問點什么嗎?”沈鐸忽然出聲。 任勤勤百忙之中抬頭瞥了他一眼,不大明白。 “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br> “是呀?!比吻谇诓唤有?,“你沒唬我。你們這桌菜還真是中看不中吃??粗秸浜N兜?,都摻著玻璃渣子呢。吃到一半,居然還會掀桌動刀子,把自家人做成一盤菜。真是富貴無邊,殺機無限?!?/br> 說完了還嘖嘖兩聲,以表示這劇情的復雜和狗血程度已無法用語言來描述。 任勤勤以前只在法制節目里看到過類似的案件,都是夫妻的一方為了離婚或者吞財產,不惜把對方給坑進了精神病院。沒想豪門也用這個法子爭產。 看來招不在新,好用則靈。 聽沈大那口氣,那間精神病院由他們一手遮天。這里又是異國,沈鐸要是被送進去了,這劇情走向就得朝《飛越瘋人院》發展了。 “富貴無邊,殺機無限……”沈鐸呢喃著,無聲地笑了,“你就不問我弄死我meimei的事?” 剪子咔嚓一聲,繩子斷了。沈鐸的上半身恢復了自由。 任勤勤轉了個方向,背對著沈鐸,繼續剪他腿上的繩子。 “你要想說就說,反正我哪兒也去不了,只有聽著。你要不想說就不說。我也不想打聽別人的隱私?!?/br> 雷聲漸遠,轟鳴的暴雨依舊籠罩大地。 就在任勤勤以為沈鐸不會開口的時候,忽而聽到了他低沉喑啞的聲音。 “他們說的是真的。我媽和我后爸生的小妹,是被我害死的?!?/br> 咔嚓聲停頓了一下,又繼續響起來。 “我嫉妒meimei霸占了母愛?!鄙蜩I的嗓音空洞得投顆石子進去都能聽到回響,“我小小年紀就心懷怨恨,手段惡毒,趁著大人不注意,把小妹帶到池塘邊,將她推進了水里?!?/br> 好像有人在背后打開了冰箱門,任勤勤強忍著顫栗的沖動,加快了手上動作。 “天煞孤星,變態,瘋子……‘狂人’已算好聽的了?!鄙蜩I靠著椅子,望著任勤勤背影的目光如月光照不進的幽潭,“不論誰和我走得近,都被我克得血本無歸。我爸就是被我克得早早死了。我注定是個孤家寡人。說給你聽,讓你心里也有個數?!?/br> “有數了?!比吻谇谒α怂Πl酸的手,繼續用力剪著繩子,“你說了那么多,都是在說別人怎么看你的。你究竟怎么看自己,我卻沒有從你嘴里聽到?!?/br> 沈鐸濃長的睫毛一顫,不禁瞇了一下眼。 任勤勤抬手抹了抹鼻尖的汗水,說:“人是活在自己的劇本里的,又不是活在別人的嘴里的。嘴長別人臉上,人家想怎么說你就怎么說,可你沒必要被他們牽著鼻子走呀?!?/br> 她扭頭朝沈鐸瞥了一眼:“你也知道,人人都笑我出身低,不配和你們有錢人站一起??赡阋娢艺J命了嗎?我覺得我不就是眼下窮點,見識少點罷了。人品、智商、做人的本分,哪點比別人差了?莫欺少年窮,我將來的天地廣闊著呢。我把自個兒看得可重啦。誰還不是小公主呢?” 沈鐸垂下了眼簾。 “聽你的口氣,你也并不認同他們對你的偏見?!比吻谇谄沧?,“你的‘狂’,不就一直在反抗他們施加在你身上的成見嗎?你堅信自己做的是正確的,你堅持你的理想和信念。你心中有道,胸中有術。明明做得挺好的。怎么被藥了一下,被你堂哥罵了幾句,人就又糊涂了?” 沈鐸扯了個笑:“小小年紀,道理卻是一套一套的?!?/br> “我說的不對,你反駁呀?!比吻谇谟昧糁K子,“我就是搞不懂你突然喪個什么勁兒。覺得你媽對不住你,那你回去后找她鬧唄。母子倆有什么話不能講的?沈老先生為什么把家業傳到你手上?難道是因為你長得好看嗎?” 沈鐸沒吭聲。 “好吧確實不賴?!比吻谇诼柤?,“但是商場上廝殺的時候又不能刷臉呀。還不是看你這一股狂勁兒,能力挽狂瀾,將公司收拾利索,好好發展下去。你的降龍十巴掌呢?上次教訓我的時候嚷得多起勁呀,怎么輪到自己的時候就不使出來了……哎,好了!” 捆腳的繩子也終于被剪斷。任勤勤累得兩手抽筋。 沈鐸扯開了繩子,扶著椅子慢慢站了起來,力氣竟然恢復了七八成。 加在茶里的藥是無色無味的,沈鐸沒那本事嘗出來。但是茶已經泡好有一會兒,都溫了,講究的話應該倒了重新泡。 沈鐸愛挑剔的臭毛病在這個時候救了他一命。他很嫌棄地只抿了一小口,后面都是裝樣子給老叔公看的。 外面風雨依舊狂野,大堂兄還沒有回來的跡象??伤麄儾荒茉俚R下去了。 “心中有道,胸中有術?!鄙蜩I低聲呢喃,活動著四肢筋骨,“好像我不狂一把,對不住你給我吹的這個彩虹屁呢?!?/br> 光影分明的面孔冷峻而鋒利,那股懶洋洋的頹靡之中,又有一種蓄勢待發的狠辣從雙目,從周身,齊齊迸發出來。 任勤勤忽而發覺自己胳膊上的寒毛豎了起來, “把你的絲巾給我?!鄙蜩I伸手。 任勤勤茫然地解下了系在褲腰上的一條巴寶莉絲巾。 任勤勤在馮燕妮的指導下,也學了些打扮自己的小招,用絲巾做腰帶就是其中一條。沒想這個臭美的小舉動,今夜派上了大用場。 沈鐸把墻角墊花盆的一塊拳頭大的磚掏了出來,用絲巾包扎實了,拎著另一頭甩了甩,一個巴寶莉牌的流星錘就完工了。 真是高端大氣上檔次,今年新春特別款! 他這是要……硬闖? “你行不行呀?”任勤勤打量著沈二少那一身細皮嫩rou小蠻腰,心里有點發虛。 “待會兒跟在我身后?!鄙蜩I掂著手中的磚包,吩咐任勤勤,“機靈點,別再被抓了。我是不會回頭救你的?!?/br> 說完,咣當一聲把花盆給砸了個滿地開花。 守在門外的人被驚動,進來查看。 門被推開的一瞬,沈鐸動了。 勁瘦的身軀一躍而起,如一頭黑豹撲過去,利落得沒有半秒遲疑。 “巴寶莉流星錘”劃著一條奢侈的弧線,狠狠地砸中第一個人的胸口,直接把人閃在了墻上。 沈鐸一秒都沒停頓,大長腿回旋又是一記重踢,將第二個人踹飛進了雨中。 三秒,兩個人被他一氣呵成地解決了! 暴雨吞沒了打斗聲,只有偶爾的閃電給雨夜漏點光。 “走吧!”沈鐸朝呆滯狀的任勤勤打了個響指,“我們去后山的碼頭坐船?!?/br> 任勤勤合上了嘴,用力吞了一口唾沫,心里有一只尖叫雞正在嘶鳴。 她覺得自己好像一不留神破了什么沉睡的咒語,解了什么古老的封印,釋放出了一個開山大妖怪! 作者有話要說: 沈二終于開始發威了。 這段家族奪權劇情是參考了真實事件寫的。原事件發生在國內的。我改在國外了,更好cao作。 注:纏絲兔,四川特色美食,建議搜一下圖片感受一下^口^ 第29章 一奔出門外,暴雨劈頭蓋臉地招呼而來,打得人睜不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