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咦,爹你嘴唇怎么破了?” 言邱一愣,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舌尖立刻嘗到一點淡淡的鐵銹味,紅腫的嘴唇還有些發疼。他頓時皺起了眉毛暗罵了一句。 靠,紀星嵐是屬狗的吧,給他嘴唇都咬破了。 謝羽神情微妙且疑惑地看著他。言邱不能在兄弟面前丟面子,不動聲色地把嘴唇上的血跡舔干凈,邊走邊說:“哈哈,秋天的空氣好干啊,我該買支唇膏了?!?/br> 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他的嘴唇分明不是干裂而是咬破的,但是謝羽很好忽悠,懂事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支唇膏給言邱。 言邱顧不上嫌棄他娘了,順著臺階就下,從謝羽手里接過來。 他打開蓋子湊近聞了聞,眼中忽然露出難以察覺的一絲嫌棄。 透,居然還是草莓味的。謝羽一個alpha為什么會用這種東西。 正好這時候,cao場邊的立式廣播里響起了下課鈴聲。 “不用了?!毖郧裼檬直巢亮瞬磷旖?,又把它丟還給了謝羽,“吃飯去吧?!?/br> ………… 大龍他們剛剛做完俯臥撐訓練,出了一身汗,熱得都把校服外套脫了只剩下一件跨欄背心,健碩的古銅色肌rou凹凸有致充滿著雄性alpha的力量感,背心上濕淋淋的汗水痕跡盡顯男人風味。 那樣的才是真男人! 言邱簡直羨慕極了。明明他現在也有一米七多,但是跟他們走在一起就矮得格外的明顯。 學校食堂和運動場之間距離挺遠,正好處在學校的對角線兩端。 言邱知道校長今天正帶著紀星嵐逛校園,他們沒準還會一起去食堂吃午飯。 不過校長不在學生食堂用餐。教工食堂和學生食堂是分開的,教師在二樓用餐,學生們則統一在一樓。 言邱雖然不用擔心在食堂里遇見校長和紀星嵐會尷尬,但是他和其他alpha走在一起還是挺心虛的,一路上生怕紀星嵐忽然出現在拐角處把他逮個正著。 不過,他沒遇到紀星嵐,沿路反倒有很多其他同學注意到了他們,對著他們指指點點。 其實這也難怪,言邱一個omega和四個alpha走在一起,很難不引人注目。 他悄悄地加快了腳步,稍微和其他人拉出來兩三米的距離。 小弟們知道老大現在變成了一個omega。雖然他們都不介意,老大依然是老大,但是他們現在不方便勾肩搭背地打鬧了。 言邱和他們保持距離,大家也都很知趣地沒問。 ………… 等他們穿過教學樓,跨過大半個校園終于走進食堂的時候,大廳里已經擠滿了人。 打飯的窗口前隊伍排成長龍,餐桌都被占滿幾乎沒有位置落坐了。 言邱本來就饑腸轆轆了,餐廳柱子上掛著的小電視里還在放著美食節目,弄得他更餓了。 他看了一眼打飯窗口長得看不到盡頭的隊伍,沉默了。 言邱雖然是名義上的校霸,但是他們都是講文明的好校霸,從來不搞什么欺男霸女的勾當,從不跟學校里的同學動手,只是偶爾跟外班外校的混混干仗。 作為講文明的校霸,他們尊老愛幼,偶爾還要扶老奶奶過馬路,吃飯更是不能插隊了。 看著排成長龍的隊伍,言邱嘆了口氣,捂著肚子站到了隊伍最后面。 隊伍挪動極其緩慢,每次看著最前排有人打完飯走出來,言邱都忍不住去看有什么好吃的。 為了轉移注意力,他只好拿出終端玩。 言邱正好看見了紀星嵐給他發來的消息。 “……吃飯了嗎?!?/br> 言邱回:“沒,在食堂打飯?!?/br> 紀星嵐:“到樓上來陪我吃?!?/br> 言邱皺眉,他以為他是皇帝老子啊,吃個飯還得有人作陪助興??裳郧耩I得前胸貼后背,其實挺想過去吃現成的,但是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弟們,還是忍住了。 說好今天他請客,把哥們撂下自己去吃飯算什么事??! “不去?!毖郧癜聪禄貜?。 言邱本來說好今天請謝羽他們吃飯的,但是他用終端一查自己校園卡的余額,忽然尷尬地發現,卡里余額只有五塊錢。 大概只夠請兄弟們吃白米飯,再就著喝點免費的紫菜蝦米湯。 謝羽也瞥見了言邱卡里沒錢,看出他不好意思了,不動聲色地給他找臺階下:“今天刷我的卡吧,咱們先去找位置坐?!?/br> ………… 大龍他們分別排隊打飯盛菜,言邱就和謝羽走出了隊列,在餐廳里轉悠找位置坐。 謝羽雖然比不上紀星嵐,但也挺有錢的??裳郧癫荒芾鲜腔ǜ鐐兊腻X,得想辦法掙點錢花。 再說,等他以后和紀星嵐離完婚,也得要錢過活。言邱一點也不愿意拿紀星嵐的錢。 他們在餐廳里晃了一大圈沒找到位置,終于走到了靠近門口的地方。 門口處有個特殊的桌子,餐廳里其他長條桌全是規規矩矩橫著的,就門口角落里那一張是豎著的,以前是言邱他們的專屬位置,就算沒人其他同學也都不會占走。 但現在有人坐了。陳茍和他的小弟們正坐在那里。 言邱不想惹事,拉著謝羽的袖子要走,但是陳茍已經注意到他們了,那兩道粗粗的眉毛一橫,放下筷子站了起來,瞪著眼像爾康一樣伸出手: “等等!” 言邱心底一驚,就看到陳茍那兩道隨即眉毛舒展開來,臉上露出一個皺巴巴的笑容,殷勤地對他說道:“小丘,來這邊坐??!” “……”言邱看著他的模樣,打了個寒噤就要拒絕,謝羽卻不客氣,拉著言邱就坐了過去。 不坐白不坐。 時隔半年,他們終于搶回了自己的午飯愛心專座! 陳茍把自己的小弟都趕開了,給他們騰出位置來。 言邱卻不肯坐下:“不用了,我還有幾個朋友,這里坐不下?!?/br> “坐得下,坐得下?!标惼堈~媚地說著,狼吞虎咽風卷殘云地吃完了自己餐盤里的飯,端著盤子站起來就麻溜地滾蛋。 臨走前,他還不忘回頭用那只有一道刀疤的左眼朝他wink了一下。 “小丘慢慢吃,下次來早一點,哥哥來幫你結賬~” “……”言邱望著他五大三粗的背影,無語凝噎。 他和陳茍的矛盾很復雜,打了無數架都沒能解決問題,一切就這么忽然解決了。 原來世界和平這么簡單,明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就應該提名他。 ………… 言邱他們五個人,總共點了十幾個菜。雖然是用學校食堂的小碟子裝的,但分量也不少了。 剛上完體育課消耗太大,幾個人竟然很快就草草瓜分吃完了。 回教學樓的路上,言邱悄悄把謝羽拉到一邊,跟他商量了一件他想了好久的事: “你知不知道我……埋在哪里了?” 言邱想去陵園看看。 這幾天發生的一切都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如果不親眼看一下自己的墓碑,他肯定要一直惦記著的。 謝羽卻覺得這事細想還有點可怕,生怕言邱看到自己的墓碑不舒服,試著阻止:“我去看過很多次,也沒什么特別的……要不然就別去了吧?!?/br> 今天下午全是自習課。 言邱心想,如果不趁著今天,到時候就很難有機會了。 言邱堅持要去看看,謝羽也沒辦法,但是謝羽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于是提議和他一起。 下午,言邱找借口跟孫茫請了病假,說要回宿舍休息,謝羽則是以籃球隊訓練的名義溜了。 言邱依然恐高嚴重,不敢翻墻,兩人就趁著門衛不注意的時候,直接從正門跑了出去校門。 門衛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一驚:“哎,這不是上次那兩個偷校長外賣的學生嗎!等等,你們站??!” ………… 據謝羽說,公墓在城北郊,打車過去有大約一小時的路程。 言邱看著窗外,怕嚇著開車的司機,于是盡量壓低聲音對謝羽說:“我的后事是你處理的嗎?” 言邱猜想著應該是他,但是謝羽卻搖頭了。 “……那天接到電話聽說你出事,我馬上趕去醫院了。但是我跟我爸媽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說已經……咳,已經沒救了。后事說是已經有其他人安排了,病房我們也沒能進去——不知道誰給你轉到svip病房了,我只能站在外面聽見里面有人瘋了一樣地哭。墓地的位置也是我們后來才打聽到的……” 謝羽越說聲音越小,好像是為自己的不及時感到抱歉。言邱把手搭到他肩上安慰謝羽:“沒事的,我知道你的心意?!?/br> 言邱安慰完了謝羽,自己心里也在疑惑: 除了這幾個哥們以外他也沒什么親人了,究竟能有誰幫他處理后事。 ………… 陵園在北郊的山里,這一帶不適合居住,沿路都沒看見有村莊,顯得有點冷清。 付完錢下了出租車,言邱拿手遮了一下眼睛。 下午的烈日很曬,曬得有些晃眼,以至于他沒覺得去陵園看自己的墓地有什么恐怖的。 他們進了陵園的大門,先順著盤曲的路往山上走,迎面偶爾走過來幾個撐著黑傘的行人。 沿著小路下了一個斜坡之后,面前就是大片整整齊齊的黑色墓碑,像是trol c復制出來的,幾乎全都一模一樣。 墓碑之間的間隙有點窄,言邱小心翼翼生怕踢翻別人墓碑前的花盆,按著編號找到了自己的墓碑。 他在自己的墓碑前停了下來。 黑色的墓碑上面寫著言邱的名字,但是沒有印照片。墓碑前有一束新鮮的小雛菊正開得燦爛。 言邱靜靜地看著那一束花,忽然覺得很奇妙。 人死了就變成這么一攤灰,裝進那么個小小的骨灰盒里埋了,再插上一個冷冰冰的墓碑,一切就算完了。 所有的思念和傷痛都會隨著時間淡去,世上少了一人,向陽而開那一束花卻依舊絢麗燦爛。 “這花是你放的?”言邱看石碑前的那束花很新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