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李知堯等了她片刻,似乎是沒了耐心。 朝霧看出他要撂開她起身,心一橫眼一閉,抬手圈上他的脖子,親上他的嘴唇。 嘴唇上有冰涼的觸感,仿佛她的血都是冷的。 但柔軟是真的,真實到讓人沉溺。 而李知堯卻裝著沒受誘惑,等朝霧親完了放開他,他面上是一副坐懷不亂的圣者模樣。 他掩飾心中澎湃,輕嘲開口:“你相公就教了你這些?” 她明顯很生澀,并不精通這些事。 既然沒教好,他就代勞了。 于是又低聲一句:“我教你?!?/br> 說完親上朝霧嘴唇,鎖緊她的腰身。 風過山坡吹亂落水花枝,神經愉悅得像染了香,在心底曳開大片花朵。 第21章 馬車停在三斤巷,春日傍晚的軟風吹動前楣一角挑起的西瓜燈。 日頭早落了山,巷子里暮色沉沉。 朝霧從馬車上下來,沿著巷子往一頭走。 她也怕人瞧見,一路把頭低著。 她倒不覺得自己有什么錯處,她是被逼的,但這世道對女人總是格外刻薄。眼下她在外人眼里是樓驍的妻子,倘或叫人瞧見她常從別人的馬車上下來,那話便難聽了。 頭埋得有些深,朝霧眼里瞧不見別的,只看得到被鞋尖兒踢起又落下的裙面,落腳無意踢開的小石子兒。 手指緊緊捏在一起,手心攥著胭脂盒。 她想,樓驍不知回來了沒有。 到家開了門進屋瞧,發現他還是沒有回來。 一天一夜過去了,她心里越發擔心惦記樓驍,但也不知道該往哪里找他去,便只能在家等著。 在房里點上燈,朝霧把李知堯硬塞了給她的胭脂收到箱子底下。 她原想直接扔了的,但想想興許還能有用,便收著了。 這東西不能讓樓驍瞧見,免得再橫生什么枝節,所以只能先收起來。 等她用完,再拿去扔了不遲。 收好胭脂后,為了讓自己靜下心,朝霧還是拿起了針線來做。 就近坐在油燈底下,一針一針地納鞋底。 燈苗散出來的暖光照著她的臉,在她臉上蒙上一層柔光,讓她越發美得像個遺落凡塵的仙子。 針線做了約莫半個時辰,忽聽得院門響動。 朝霧心頭一動,把手里的鞋底錐子放回笸籮里,起身便往外面去。 借著院中霜白色的月光,瞧見進門的果然是樓驍。 朝霧心里生喜,迎到院子里,“你回來了?!?/br> 樓驍面上有些不好意思,抬手捏過朝霧的手,與她說:“叫你擔心了,原該早回來與你說一聲。我昨天追的那小偷,結了三五個人是一伙的,身手都不錯,剛巧我又遇上個熟人,她為我受了不輕的傷,不好丟下,只能先送去醫治,便耽擱了……” 朝霧聽完樓驍的話,自然想起李知堯今天對她說的那些齷齪言辭。她不用考慮做什么選擇,她自始至終相信樓驍,拉著他進屋,“進屋說,吃了飯沒有?” 樓驍隨在她后面進屋,“她剛醒來,喂了她一些吃的,我也隨意吃了些?!?/br> 吃了就不必再費心做了。 兩人進屋坐下,都是見到了彼此心安心暖的模樣。 樓驍原還準備了被朝霧盤問,現在看她這又軟又乖巧的樣子,只覺得她也太過溫柔懂事了,只好自己先開口問:“我把你一個人丟大街上,一天一夜沒回來,你都不生氣,也不好奇我碰上了什么人?” 其實是好奇的,不過并不生氣。 朝霧看著他,軟聲問:“碰上了什么人?” 樓驍被她這模樣惹得笑出來,捏一捏她軟嫩細滑的手,“一個老相識,總之我心在你這,不會做對不起你的事。還有,以后若再遇上這種事,你不必擔心我的安危,沒人傷得了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可能有事?!?/br> 朝霧盯著他的眼睛,“你究竟有多厲害?” 樓驍清一下嗓子裝模作樣起來,“很厲害,天下第一?!?/br> 朝霧被他逗得笑起來,“吹牛?!?/br> 樓驍來勁了,“你若不信,去江湖上打聽打聽我的名號,便知我有沒有吹牛了?!?/br> 朝霧信了他了,“你江湖名號是什么?” 樓驍張嘴沒說出話來,頓一會道:“都是過去的事兒了,不說也罷。和你在一起,我就是樓驍。江湖上無人知道我真名,退了便是退了?!?/br> 朝霧看他不大想說,也便沒再問。 樓驍還記著她要離開柳州的事,又與她打商量,“我那個老相識傷得有些重,等她傷養得好些,我們再準備搬家,可不可以?” 朝霧也沒打算說走就走,她不是在等心情,她是在等機會。 近期內怕是沒什么能走的機會,朝霧自然點頭,“不是什么著急的事兒?!?/br> 樓驍把朝霧的另一只手也捏起來握在手里,認認真真看著她,“等換了地方,我一定給你裁一身漂亮的紅衣裳,和你把天地給拜了。即便沒有父母親朋,我也要給你正正經經的名分,不會讓你稀里糊涂地跟著我?!?/br> 朝霧突然就被他感動到了,片刻后濕著眼眶子應了聲,“好?!?/br> *** 樓驍瀟灑不羈慣了,自己并不是個凡事都講規矩禮數的人,更多時候做事都是隨心所欲。但她知道朝霧和他不一樣,他愿意為她變得像君子一些。 沒解決名分上的事,自然也就不去同床共枕。 晚上睡覺,兩人還是睡的兩個屋。 屋子里安靜下來,偶爾能聽到耗子啃柜角的聲音。 因為陪了李知堯半天,并被他逼著親了他,朝霧心里結著疙瘩,躺在床上也睡不著。 她并不想去想李知堯那個無恥之人,可腦子不受自己控制。 她甚至會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在拖累樓驍。 若不是她,樓驍現在還過著仗劍走天涯的生活。 身手好本事大,不懼任何人。 他可以活得極其瀟灑快活,不用像現在這樣陪她窩在這一方小天地里,更不會被她連累,被李知堯這樣的人盯上。 想的睡不著,在床上翻來覆去。 想到最后的最后,朝霧還是給自己鼓了勁,告訴自己不能被壓倒,不能退縮,要拼盡全力守護自己現在僅擁有的這些。 她已經什么都沒有了,現在只有孩子和樓驍。 抱著這樣的信念躺著到睡著,早上起來,精氣神格外的好。 樓驍與她一同做飯吃早飯,滿院溫馨。 吃完飯,樓驍在家陪了朝霧半日。 過了午時,他與朝霧打了招呼,出去看他那位受傷的老相識去了。 朝霧看出樓驍不想讓她認識他的老相識,不想她知曉并參與他的過去,大約只想和她重新開始,讓她參與他新的人生,她也便沒多說什么。 她自己在家里呆了一天,晚上等樓驍回來吃飯。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都是如此,樓驍每天都要出去半日。 這樣兩日后,朝霧在樓驍晌午走后,拿出了壓在箱底的胭脂膏子。她給自己換上了箱子里那套最好的綢緞衣裳,精心綰了發髻,并擦了胭脂,出門去了布溪街。 她是一路避著人走的,找到李知堯在柳州所居的宅子,站在門上讓看門的下人往里通傳一聲。 兩個看門的家丁問了朝霧名字,并不往里通傳,直接就領了她進去。 領她到上房,與她說:“王爺在里面?!?/br> 朝霧進去了也才知道,李知堯現居的這處私宅,各處也都有看守的侍衛,氣氛十分森嚴。 她站在上房門外站了好片刻,才再度收整好情緒,抬步進屋里去。 走起來步子慢而小,是最端莊窈窕的模樣。 李知堯坐在屋里的羅漢床上,早被小廝跑來通傳過了。對于朝霧會主動來找他,他多少有些意外。當然,也就十分想看看她到底是為什么來的。 他等著朝霧進屋,視線懶懶地落在門邊。 一片曳成了荷葉邊的素色裙擺先越過門檻兒,裙下是一只同樣素色的鞋。 等朝霧整個人進來,李知堯目光懶懶往上抬,越抬其中的懶意便越少。一直抬到下巴嘴唇鼻尖眉眼,他眼底已不自禁亮起了細細碎光,直直定在了朝霧臉上。 他沒有見過朝霧這樣,穿著布料精細剪裁別致的衣裳,腰身纖細,身段婀娜如柳。臉蛋不施粉也白如凝脂,嘴唇上擦了胭脂,臉蛋粉潤得像郊外初開帶露的桃花。 她進門后欠了欠身子,頷首斂目向他行禮:“給王爺請安?!?/br> 李知堯定著目光又看她一陣,方才出聲:“過來?!?/br> 第22章 朝霧直起身子,頷首斂目走過雕花落地罩,直走到李知堯面前。 距離羅漢榻隔了兩步,站著不再動。 李知堯端起手邊小幾上的茶杯,捏起杯蓋撥兩下浮沫,喝了口茶又放下。 他再看向朝霧,客氣道:“坐?!?/br> 朝霧目光稍稍抬了下,往他下手的圈椅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