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當然,妻子若是娶進門,他自會敬重有加。少傅是個講原則的人,心中對內外邊界劃分得清清楚楚。如今那蘇家姑娘尚未過門,確實不在他關注的范圍之內。 講原則的衣冠禽獸將緊急事務處理完畢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松二備車。 夏淳以為的換個名字置產和蘇家的伸以援手,這些阻礙在少傅的跟前跟紙糊的似的一戳就破。甚至連一個月都沒堅持住,少傅想要查的事情,沒有查不出來的。 周家的馬車離了府一點彎路不走,一個半時辰后,出現在夏淳宅子的大門外。 夏府的門打開,看門的護衛不認識周卿玉,將小彩蝶給喚了出來。小彩蝶眨巴著圓杏眼看著時隔兩個月未見越發形冷骨寒的少傅,張著嘴半天說不出話。 少傅此時一身雪青色,衣擺袖口處繡了大片梨花。行走之中行云流水,仿佛千樹萬樹梨花開。只是這梨花開得再絢爛,也掩不住少傅渾身的冰雪之姿。他身量極高,雖有些清瘦,卻挺拔俊逸。滿頭的烏發用一根白玉簪束起,鬢角灑落些碎發。在屋里悶了一個月,本就白皙的人瞧著越發冷白細膩。唇極艷,眼極黑,夏府沒見過他的人冷不定的都看傻了。 “公,公子??!”小彩蝶一聲驚呼驚醒眾人。 周卿玉那廂以斂眉大步跨進了夏府。衣擺獵獵,神色冷冽,神圣不可侵犯。人高馬大的凌風凌云緊隨其后,一左一后,更襯得來人氣勢洶洶。 小彩蝶咕咚一聲咽了口水,頓時跟踩了喉嚨的雞,一臉驚恐地往后院奔去。 不好了不好了!公子找上門來算賬了! 與此同時,絲毫沒有危機意識的夏淳窩在前天才搭好的秋千搖椅上,昏昏沉沉地吃葡萄。天越來越熱,懷了孕就更熱。沒有冰的日子,她真的是好苦啊。 苦巴巴的夏淳一面晃著小腿一面吃葡萄,唉聲嘆氣:唉!周卿玉那個禽獸! 禽獸穿過回廊,都不必有人帶路,準確地找到了夏淳的院子。 人在院門處,夏府的下人正準備上前稟告,凌云凌風一左一右地捂住她的嘴將人給攔在了門外,而后迅速拖走。少傅彈了彈衣袖,踏入院子映入眼簾的一幕便是那混賬玩意兒瞇著眼睛邊吃邊打瞌睡的場面。 他心里頭的這股火啊,噌地一下就燒到了眉毛! “夏淳!” 滿含怒氣的嗓音如石破天驚在安靜的院子里炸響,夏淳一個激靈就睜開了眼:“嗯?” 秋千是搭在榕樹下,一旁茂盛的花草遮住了。夏淳左看右看沒看到人,就在右斜方瞥到一個雪青色的身影。還不待她坐直身體,那高挑的身影一步一步走過來,周卿玉那張泛著鐵青色的臉就出現在她的眼前。 夏淳:“……”她一定是在做夢。 “看來你在外面,過得很是逍遙?”這話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夏淳敢肯定,她都聽到磨牙的聲音了。 夏淳將裝葡萄的小盆放到一邊,還怕翻了仔細擺好。再抬頭看,咬牙切齒的男人還站在眼前。且因為她遲遲不答話,兩人的距離已經從三步遠變作一臂。 清減許多的少傅更顯冷清,此時垂眸凝視著夏淳一臉懵逼,紅艷艷的嘴角緩緩地勾了起來。然后他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自然地捏住了夏淳的耳垂。 “……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br> 話音剛落,夏淳就感覺到耳朵一陣頭皮發麻的劇痛。少傅那只白玉雕成的手不疾不徐地轉了一個圈兒,夏淳的面色一瞬間猙獰起來——周卿玉這禽獸居然擰她耳朵??! “放手,放手!”夏淳頭都歪到一邊,哇哇叫,“周卿玉你她娘的快給老娘放手!” “老娘?”少傅勾唇冷笑:“我看你是皮癢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少婦:耳朵給你擰掉??!感謝在20200108 17:47:29~20200110 01:21: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23559224 2個;123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愛看小說的魚潯39990849、d、3710199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西瓜skr小仙女、長半衰期, 10瓶;愛吃橘子的桃 9瓶;微微 5瓶;青山 3瓶;虞兮、janus、冷小露、susu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五十六章 逍遙不過兩個月就被抓到,夏淳也是無語至極。 不過現在這情況也不適合狡辯, 當務之急是將自己的耳朵從少傅的手中拯救出來。夏淳嘰哩哇啦地一通叫喚, 又跳又叫地都沒博得少傅心軟。還是一臉驚恐奔來的小彩蝶英勇就義般地仗義執言:“公子,公子你小心姑娘的肚子, 千萬莫動了胎氣??!” 石破天驚,怒火中燒的少傅耳邊仿佛瞬間炸響一道驚雷, 捏著夏淳耳垂的手都不自覺痙攣了一下。他緩緩扭過頭, 瞪大了眼睛看向口出驚人之語的小彩蝶。 小彩蝶與匆匆趕來的宋嬤嬤雙雙跪倒在地:“公子,姑娘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子!” 宋嬤嬤也焦急道:“公子小心些,萬莫傷到姑娘?!?/br> 少傅并未管宋嬤嬤等人, 只垂眸眼簾與夏淳對視, 夏淳歪著頭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無辜。 裝得再無辜,少傅也看穿了她鎮定之下的心虛。意識到這點, 少傅驚喜交加的同時又手足無措。有那么一瞬, 他手腳都僵直了。 夏淳就這么看著他那雙沉靜的眸子里卷起了旋渦,黑沉沉, 黏膩膩地鎖定了自己,激靈靈地打了個寒戰。 縮了縮脖子,夏淳默默地伸手捂住了兩邊耳朵, 警惕地盯著少傅。就見清風朗月一般的男人跟川劇變臉似的, 臉上青了青白了白后又變得更黑了。 少傅眼睛倏地一瞇,利劍一般刺向巴巴看著他的蠢丫頭。揣著他的崽子還敢跑,這混賬簡直是膽大妄為! 心像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捏住, 來回地變換形狀,又酸又軟說不清滋味兒。少傅抿了抿嘴角,骨節分明的大手扶住夏淳秋千椅的兩邊扶手,死死按著,極力克制著不叫自己失態。挺直的脊梁此時卻彎了下來,緩緩地半蹲,黑黝黝的雙眼卷著旋渦沉沉卷住面前之人。少傅忽地一手攬背一手抱腿,打橫將夏淳抱起,轉身就走。 夏淳驟然騰空,驚嚇之下張牙舞爪地掙扎。 少傅一巴掌拍在她的臀上,回過神來又安撫地揉了揉。夏淳一看這方向不對,扯著脖子就叫嚷起來:“周卿玉你敢強搶民女,小心我告你去!” 少傅臉一黑,抱著人就大步就往門外走。廣袖衣擺在他驟然的動作之下帶起一陣風,刮在小彩蝶與宋嬤嬤臉上,兩人始料未及,哀求的表情都來不及收。 夏淳鼻尖全是這人身上雪松的味道,又冷又冽,“周卿玉我告訴你,我現在是良民,是良家婦女你知不知道?!”她才出府怎么可能會跟他回去?而且蘇家姑娘看樣子也進門一個月了,她回去難道跟他來個三人行? “你闖入我家帶我走是強搶民女,違反亂紀!” “本公子抱著自己的女人,誰敢攔?”他身高腿長,衣擺在盛怒之下蹁躚飛揚。 “我不是!我離開周家了,我已經不是了!” 周卿玉才不管,夏淳是他的女人,他說是就是! 夏淳見他不為所動,兩只手跟鐵鉗似的箍住了她就不放開。被少傅抱著一路飛快從后院到前院,眼看著就要被抱出府,夏淳頓時一個鯉魚打挺就聳起抱住了少傅的脖子,玩命兒似的威脅:“你她娘的今日敢把我抱出這個院子,我就弄掉你的兒子!” 少傅邁開的腳步頓住了。 他低下頭,不期然與懷里螞蚱似的人對視。那雙本就在卷著旋渦的眼眸里,此時迅速刮起了風暴。黑沉的臉烏云密布,額頭上青筋也一突一突的,顯然少傅已經怒了。他勾著嘴角,恨不得一口將這大放厥詞的女人的脖子給咬斷。 “你說什么,”周卿玉的嗓音仿佛從肺腑里冒出來,一聲聲,戾氣乍現,“你再說一遍!” 夏淳才不怕他,她的膽子是上輩子她爹用金剛鉆給刻出來的! 不怕死的夏淳一手勾著人家的脖子一手捏住了少傅的下巴,拇指在他紅艷艷的唇上狎昵似的摩挲著。從前就藏不住的骨子里的飛揚跋扈此刻毫不收斂,甚至因掏出了府外,變得更張牙舞爪起來:“我說,你敢把我再弄進你后院,我就弄掉你兒子?!?/br> “你敢!”少傅眼神驟戾。 “我有什么不敢?”夏淳飛快低頭啄了一下他的嘴唇,舔著嘴角笑得邪佞,“不就一個孩子?兩個月估計連人形都沒有,就是一團血rou罷了。你欺負我,我就欺負你兒子?!?/br> 少傅抱著她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來。 他胸口一起一伏,劇烈地起伏。這輩子,周卿玉活了二十三年,還從未被人這般威脅過。額頭的青筋一個接著一個暴,又氣又急。他看著理直氣壯的女人,半晌,都氣笑了:“我若不允許,孩子你生也得生,不生也得生!” “你試試看,是你看得緊,還是我作死的方法多?!毕拇練馊说谋臼率翘焐?,在被人打死的邊緣反復橫跳,“親愛的,我有的是辦法欺負你兒子?!?/br> 周卿玉閉了閉眼睛,要不是這混賬肚子里揣著個崽兒,他現在能把她屁股打開花。 空氣中彌漫著硝煙的味道。追過來的宋嬤嬤等夏府的下人和凌風凌云安靜得跟鵪鶉似的,戰戰兢兢,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兩人不知僵持了多久,久到小彩蝶都覺得自己死過一遭。君子少傅終究還是敗給了不要臉的某人,兩人終于又回到夏府后院。 少傅冷著一張臉端坐在正院主屋窗邊的軟榻上,整個人仿佛敷了一層冰雪。整個府邸的下人哪怕奉茶,也絲毫不敢靠近他分毫。 少傅的懷里,夏淳一臉無所謂地伸著胳膊,任由少傅請來的婦科圣手號脈。 喜脈,脈相圓潤又穩健,比一般貴族婦人不知強多少。 請來的婦科圣手就是之前替夏淳看病的老大夫。老大夫姓徐,對夏淳的身體狀況也算十分了解。先前夏淳不能生育的病癥就一直是他在調理,原以為至少等上三年。誰知夏淳天賦異稟,短短一載就病愈懷了子嗣,徐大夫驚詫之余也有幾分歡喜。 兩只手都號了脈,徐大夫摸著胡子笑瞇瞇:“姑娘這身子骨養得好,安安生生的養著,定能給大人生個聰慧健壯的大胖小子!” 他話音一落,周卿玉眉宇間冰雪消融,方淺淺露出一個笑來。 宋嬤嬤掏出一錠銀子樂呵呵地送徐大夫出去。 周卿玉低頭凝視懷里人,大手小心翼翼地撫向夏淳的腹部。小腹平坦,尚不見起伏。少傅心里涌動著一股復雜的情緒。雖說他從未有過太強的娶妻生子的念頭,但孩子的到來,還是給了他不小的驚喜。 大熱的天兒,疊在一起坐就更熱,尤其夏淳懷了孕燥熱得厲害。把完脈,她立即就離了周卿玉的懷抱,跑到軟榻的另一邊坐下。 少傅眉頭蹙了蹙,但看在孩子還小拉扯不得的份上,沒伸手去抓她回來。 事已至此,打也打不得,罵她把她根本不痛不癢。少傅捏著抽疼的額頭,熟門熟路地對夏淳又一次無從下手:“說罷,你到底想怎么……?” 夏淳干脆利落:“我不想回去?!?/br> 少傅臉一變:“你再說一遍?!?/br> “我不想回去?!?/br> “……”少傅又被激怒了。抬起眼簾,搓著后牙槽,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夏淳要是敢胡攪蠻纏他都要捏死,“為何?” 看著陽光下風華絕代的男人,夏淳忽地避開了眼簾。自由和平等這種事兒,說出來,周卿玉估計覺得她瘋了。 她這具身體只是周家的一個丫鬟,得了周卿玉的憐愛才銷了奴籍。即便削了奴籍,她如今也不過大康一個無權無勢的賤民而已,連資產都是周卿玉手指頭縫里漏出來的。她這種身份,跟一個百年世家勛貴出身的世家子談平等不外乎天方夜譚。 夏淳抓了抓腦袋,臉一橫:“反正我就不想再回周家?!?/br> “那你要去哪兒?”少傅被她氣得頭昏,忍了半天沒咳的嗓子又開始作癢。他從袖籠里掏出帕子,緩緩地按住嘴唇,咳了一下,“你帶著我兒子要去哪兒?” “不去哪,就在京城?!?/br> “不去哪,為何不能回周家?”周卿玉實在忍不住,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你這個混賬,難道要我周家的孩子變成見不得人的外室子么!” “誰是你外室?這是我自己買的院子!”想得美!夏淳兩眼一瞪,被他這理直氣壯的態度給氣到了,“我才十七歲,正值青春。我難道就不能嫁人?你睜大眼睛看清楚,我生得這般貌美,天底下想娶我的人多了去。信不信我去門口一站,提親的人能排到城門外去!” 少傅當真要被這人氣死,帕子一丟就瞪過來:“你敢!我不準,誰敢娶你!”她還想嫁人?揣著他的崽子還想嫁給誰?腿給她打斷! 少傅站起來,一把抓住夏淳的胳膊就把人拎起來。 夏淳頓時嚇一跳,捂著肚子就要喊疼。 少傅趕緊放開她,見她眼珠子咕嚕嚕轉,又狠狠氣了一遭。 周卿玉二十三年,當真沒見過如此不講道理、大逆不道偏又無知廉恥的女子。有不守婦道的念頭就已經很過分,居然還想當著他的面兒紅杏出墻。少傅氣的要命,后牙槽都要咬碎。剛伸手,夏淳就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耳朵。少傅無從下手,氣得一張白玉臉上全是緋紅:“你,你,你這混賬……”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不給她點顏色瞧瞧,這是要上天去! 夏淳才不管,捂著耳朵閉著眼睛嚷:“當朝少傅強搶民女啦!強搶不過就要動手打人啦!”有本事今天就打死她,不然她分分鐘就給這男人氣吐血! 作者有話要說: 秀才遇到兵,死都說不清 感謝在20200110 01:21:01~20200110 23:22:5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101996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在指尖想念你 9瓶;ziyekong、慢慢飛的蟲、虞兮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