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節
第40章 蘇答從前了解的賀原,是個工作狂一樣的人,他高傲,略微有些目中無人,在床上雖然精悍投入但并不重|欲,大多數時候對人十分冷淡。 她從沒見過他像現在這樣熱情的一面。每天從早到晚,樂此不疲地,不定時給她發消息。 蘇答沒有他的微信好友,他大概也知道她沒那么容易加回去,于是干脆將短信當成了微信使用。 說是熱情,其實也并不準確,他的行事風格始終有幾分矜持的溫吞,和明顯的熾熱是不大相同的感覺。 他給她發早餐、午餐的圖片,有時甚至是下午茶,都是很瑣碎的小事,附帶的只言片語也很簡單。 他似乎不在意她有沒有回復,僅僅只是給她看,態度十分平靜,像是在說:喏,你看我。 但賀原的拍照技術著實不怎么樣。 傍晚時收到他發來的一張疑似火鍋的照片,蘇答越發加深了這個認知。 圖里的餐桌是白色的,沒有任何裝飾,鴛鴦鍋和盛放食材的瓷盤都是家用款式。 他大概是在家里。 蘇答下意識朝樓上看了眼,給他發了個問號。 「?」 「要上來嘗嘗嗎?」 他回得很快,果真是在公寓。蘇答輕輕撇嘴,想也沒想答復:「不要?!?/br> 她才不去。 在她家門口他都敢摁住她,到了他的地盤她還跑得了嗎。 自打那天晚上在門外被他親了以后,蘇答已經好幾天沒跟他見面。她的工作不需要天天出門,而他卻是早晚不得閑,只要她待在屋里不動彈,就不可能碰上。 蘇答收起手機,不去看他發來的憑借稀爛技術拍到快變形的鍋,思考起晚上吃什么。 冰箱里食材不夠,她翻了翻手機外賣,一時猶豫不知是該點菜回來自己做,還是干脆吃現成的。 沒有糾結很久,門口響起鈴聲。 第一瞬以為是賀原下來,蘇答趿著拖鞋到貓眼后一瞧,發現是個外賣小哥。 小哥拎著巨大的食盒,比賀原給她送早餐那一陣見的還要大得多。 “什么東西?” “您的火鍋外賣?!毙「鐡P著敬業的笑,將小票遞給她核對。 蘇答愣愣拎著不輕的外賣回到餐桌邊,捏了捏手腕,給賀原發消息。 「??」 還是問號,這次變成了兩個,疑惑也雙倍。 賀原卻沒有回復。蘇答左等右等不見動靜,將小鍋、湯底、食材一一擺開。比對一看,才察覺,和他先前發給她的那張照片里,東西幾乎差不多。 “……”她說不上去,他居然讓人送了份一模一樣的來。 蘇答不知該怎么吐槽他的趣味,對著滿桌現成的晚餐看了一會,沒等料理它們,手機在白底黑格的餐桌上震動起來。 想著八|成是賀原,拿起一看,來電卻是裴頌。 蘇答詫異一瞬,很快接通。 裴頌簡單寒暄幾句,問她:“你這兩天有空嗎?我外祖母想見見你?!?/br> 蘇答愣了一下,隨后,拉開凳子在桌邊坐下。這段時間分心的事情太多,他不提,她都快記不起,她和裴頌還有相親的事。 手指撫了撫額頭,蘇答趁勢道:“這件事我差點忘了。你和你家里解釋一下吧,免得他們再誤會。我這邊也會和蔣家通氣?!?/br> 這件事對他倆而言,就是個烏龍。不管他們在相親的飯桌上再怎么自得從容,那都是因為他們早就認識,彼此是朋友的緣故。 做朋友行,真往男女關系發展,別說她,裴頌怕是也別扭。 “這個我心里有數?!迸犴灹嗟们?,“我外祖母最近正在調養身體,狀態好了很多,過段時間我會和她說。她倒不在乎我們能不能成,她想見你主要是因為你叔叔。她說想看看故人留下的孩子?!?/br> 蔣奉林沒有生她,但一手將她養大,說是他的孩子也并無不妥。 裴頌的外祖母袁老太太,除了和裴頌的這層祖孫關系,同樣也是蔣奉林的故交。 提起蔣奉林,蘇答心里總是有塊地方格外柔軟,他的故人提出的要求,她只思忖片刻,便應下:“我最近有空,讓老家人訂時間吧,我隨時都可以?!?/br> 簡明扼要商定好,沒再多聊。 掛了電話,視線掃向桌上等待下鍋的一堆食材,她握著手機,點開短信又看了看。 賀原發的圖,并沒有因為第二眼第三眼就產生改變。 ……還是那么丑。 這樣想著,蘇答放下手機起身,在安靜的公寓里,煮了一鍋和他一樣的晚餐。 和裴家約在周四晚上。 地點是裴頌訂的,一家環境清幽,安靜怡人的私人庭院餐廳。 袁老太太是個慈祥面善的老人家,她皮膚很白,微微有些富態,手上戴著松香珠串,斑白的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臉上一派淺淡的笑,看得出年輕時非常有氣質。 對蘇答,老太太很是親熱,仔細端詳了她片刻,握著她的手就不再松了。 “是很像?!?/br> “像他,笑起來尤其像?!?/br> 袁老太太握著她的手,語氣輕顫,或多或少有些激動。蘇答能夠理解,盡管她并不覺得自己和蔣奉林有多少相似,他笑起來比她溫柔多了,以前他也總說,她笑的樣子帶點冷感,容易得罪人。 老人家對她,這種情感,或許就叫愛屋及烏。 包廂里除了裴頌,還有一個袁老太太身邊的人,除此之外再無其它。老人家還嫌不夠清靜,坐了一會,讓蘇答陪她到庭院里去逛逛。 裴頌坐著玩笑:“你一來我都失寵了?!闭J命地嘆了聲,老老實實肩負起點菜的職責。 蘇答笑笑沒吭聲,攙著老人家的手,陪她到院子里轉悠。 袁老太太似乎有很多話,可都不知道怎么說,末了只問:“你過得好嗎?聽裴頌說,這幾年你在外打拼,不容易,吃了不少苦?!?/br> “還行?!碧K答說,“沒他說的那么夸張。我在國外,就是學習和參加比賽,大多數時間都在畫畫。生活上的事,您也知道,林叔叔他不會讓我cao心,全都替我安排好了?!?/br> “他那個人,是那樣?!痹咸Z氣里多了幾許笑意,過后微微收斂,又帶上遺憾,“好人不長命,好人不長命啊。像我這樣沒用的老太婆,反倒活了這么久?!?/br> 蘇答皺眉:“您別這么說?!?/br> 袁老太太曾經教過蔣奉林一段時間,他下棋頗有悟性,是她教過的所有學生里,最得她喜歡的一個。他天資聰慧,少年老成,那會他們都說,蔣家有這個兒子,是百年修來的福氣,此后,必可以撐起門楣。 只是沒想到,他的一身才華,沒來得及施展,就先被命運的玩笑相中。 話匣子一開,袁老太太和蘇答說了很多蔣奉林年輕時的事,都是她從前沒機會了解的。在庭院里逛了許久,兩個人越說越懷念。 “不早了,我們回去吧?!闭f到差不多,袁老太太收了情緒,話鋒一轉,“對了。裴頌那孩子,我曾經教養過幾年,性子什么都是好的。只是這緣分的事不能強求,你和他……” 蘇答想說話,袁老太太猜到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們如何,那是你們的事。我不管。不論成不成,我都把你當自家小輩看待。沒事可以多來走動走動?!?/br> 她的喜愛是發自內心的,蘇答能夠感覺得到。蔣奉林離開以后,她已經許久不曾體會過這種來自長輩的關愛。 蘇答誠懇地道了聲好。 她們往回走,裴頌看時間差不多,正好尋出來接她們。 三人碰上,蘇答和他一左一右,腳步輕慢地陪老太太回包廂。 車破開傍晚的霞光一路向前,晚上和客戶有個飯局。 后座安靜無比。 賀原靠著車椅,不時拿出手機瀏覽。 徐霖知道賀原是在和蘇答聯系,這兩天自己老板碰手機的次數大為增多,他不小心瞄見幾次,沒敢多看,但也瞧見一條一條,幾乎都是自家老板這邊發的消息。 反觀那位,倒是沒怎么回。 車開到地方,是客人訂的,一家環境極其不錯的私人庭院式餐廳。 徐霖出聲提醒:“賀總,到了?!?/br> 賀原收起手機,沒多說,輕輕理了下衣襟,下車。 客人早在雅致的包廂里等候,徐霖陪著進去,沒有靠得太前,保持著一個合格助理應有的距離。 談來談去無非是生意上的事,賀原不是個喜歡聊閑天的人,偶爾在程大公子那幾位面前能說上一些,其余人即使想聊,看著他這張冷淡的臉,也只能敗興而歸。 包廂里這位就是,試著和賀原說笑幾句,見他反應不大,趁著氣氛還沒尷尬,識趣地把話題拐回到生意上。 一說正事,賀原的話就多了。 茶各自喝了幾杯,正談著,賀原手機響,他看了眼來電,是另外一位生意上有往來的朋友,對面前的人道了聲抱歉:“您稍坐,我接個電話?!?/br> 年過四十的男人客套得很:“不著急不著急?!?/br> 賀原走出包廂,行至走廊拐角處接電話。 和那邊聊了片刻,事情說完。他收起手機往回走,沒幾步,忽地瞥見不遠處長廊有個熟悉的身影。 蘇答穿著米色的裙裝,典雅簡約,攙著一位老人家,另一旁的男人露了個側臉,賀原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裴頌。 他們往盡頭的包廂走,老人家一只手握著蘇答,另一只手握著裴頌,看起來就像一個家庭里慈祥的長輩和晚輩那樣自然,氣氛再和美不過。 “賀總?!毙炝貜陌鼛较蜻^來。 “什么事?” 徐霖總覺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點沉,略感莫名,小聲道:“張先生問您想喝什么酒……” 賀原沒答,遠處人影早就消失,他也已經收回視線。淡淡斂下眸光,他沉著臉,一言不發地提步回包廂。 裴頌將蘇答送回公寓。 車停在地下車庫,兩人坐在車內聊了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