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詹國通說的理所當然,“我吃兩籠,再帶兩籠回去給淑珍和云熙嘗嘗,他們娘倆也惦記你做的飯,蘇源啊,沒有你在,我們家這些年過得沒滋沒味的……” 柳蘇源受不了的打斷,“國通,你還是繼續裝模作樣的當你的大管家吧,別惡心我了,一大把年紀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詹國通幽幽的道,“這都是被少爺禍害的啊?!?/br> “別把什么鍋都往少爺頭上扣?!绷K源嗤了聲后,想到什么,好奇的問,“少爺今年二十六了吧,怎么還沒結婚?晏家老爺子都不急?” 說道這個,詹國通的表情變得古怪起來。 “怎么了?”柳蘇源不解的看著他。 詹國通清了下嗓子,“你都沒聽到外面有什么傳言?” 柳蘇源搖頭,“我這才剛來帝都,能聽到什么?有話你就直說?!?/br> 詹國通揉揉額頭,鬧心的道,“東方家的將白少爺,你總聽說過吧?” 柳蘇源老眼閃了閃,東方家的事他當然關注了,東方家老爺子還在,不過早就交給自己的長子東方蒲當家,東方將白是東方蒲的兒子,據傳生的清俊雅致、君子無雙,廚藝更是學貫中西,三年前還得了個國際大獎,在廚界很有威望,他壓下心頭起伏,波瀾不驚的道,“聽說過,然后呢?他跟少爺的婚事有什么關系?” 詹國通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呵呵,將白少爺有個雅號?!?/br> “嗯?” “晏家少夫人?!?/br> “……” “是不是清新別致的很讓人絕望?” 柳蘇源嘴角抖了抖,攪拌餡料的手都有點不聽使喚,“這是私下的戲稱吧?現在的年輕人不是都喜歡拿男人和男人開玩笑?” 詹國通愁苦道,“那是娛樂圈,像晏家和東方家這樣的豪門財閥,誰敢隨便拿來開玩笑?關鍵是,少爺好像默認了一樣,從不解釋反駁?!?/br> “那東方將白呢?”是個男人,被稱為少夫人,都不會高興吧? “最可怕的就是這點,他居然也不生氣?!边@是讓他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按說東方將白年紀也不小了,比少爺還大兩歲,也該娶妻生子了,可有晏家少夫人這么個‘美名’,怎么著也影響他談婚論嫁吧?他怎么就能這么無所謂呢? 柳蘇源無言了。 廚房里一時安靜下來。 直到柳泊簫出現。 …… 柳泊簫上樓后,先去自己的房間里看了下,果然,裝修什么的跟在紫城的幾乎一樣,床、書桌、衣櫥都是新買的,款式也是按照她的喜好,窗簾也掛上了,是從紫城帶來的那套彩虹色,居然長短寬度剛剛好,實在讓人驚喜,而地上擺著四口大箱子,那是她整理的私人物品,外公沒給她動,等著她來了再親自收拾。 她現在當然顧不上,眼下最想做的其實是洗個澡,然后好好的睡一覺,但樓下還有客人,她不能失禮了,于是,只簡單的去浴室沖洗了下,換了身干凈得體的衣服,便下樓了。 她想喊著柳絮的,可推開隔壁的臥室門,發現她媽已經躺下了,只好作罷。 “外公,詹爺爺!” 這一聲喊,讓詹國通抬眼看過去,老眼再次凝住,不過這次不止訝異,還有困惑和驚艷,剛剛沐浴過的柳泊簫,穿著一身淡綠色的及膝裙,清新脫俗的像雨后剛鉆出土的嫩芽兒,尤其那雙眼,什么楚楚動人、什么眸若秋水、什么顧盼神飛,都不足以形容它的美。 他想起云熙給他科普的知識,說這種眼叫什么葡萄眼,是最完美的一種眼睛形狀,一汪澄澈的秋水里,盛著一顆黑的發亮的葡萄,沒有絲毫雜質的那種晶瑩剔透,該是怎樣的驚心動魄? 他只在少爺的臉上看過,沒想到現在…… 柳蘇源沒注意老友的失神,見她走過來,笑著嗔怪道,“怎么不在樓上休息一會兒?坐了那么久的火車,哪能睡得好?” 柳泊簫進了廚房,就開始系圍裙洗手,聽到這番話,帶了幾分俏皮道,“就是睡,也得先吃飽了啊,火車上的飯菜難吃的超越了我的想象?!?/br> 柳蘇源哈哈笑起來,手下的動作明顯加快。 “外公,您這是要蒸包子?” “嗯,你詹爺爺好吃這口,我還調了其他的餡料,等會兒包完了一起上籠蒸?!?/br> “那我來幫忙吧?!?/br> “不用,我包就行,你去做一碗鹵面吧?!?/br> “鹵面?” “對,光做鹵子就行,做好了讓你詹爺爺帶走?!?/br> 聞言,柳泊簫面露不解。 而詹國通已經驚的站起來了。 總是卡文腫么辦?哭瞎 第26章 一言難盡 “蘇源!”詹國通不知道老友是怎么想的,但他害怕啊,偏當著柳泊簫的面,不好把話說得太明白,“少爺想吃你做的面?!?/br> 不是誰都能代替的! 柳蘇源見他都急了,安撫道,“放心吧,泊簫做面的本事早就在我之上,少爺只會吃的更喜歡,咱倆的關系,我還能害你不成?” 聞言,詹國通老眼豁然一亮,“真的?” 柳蘇源搟著包子皮兒,斜他一眼,“我騙你干什么?你要是吃過泊簫做的飯菜,以后就不會再惦記我那點手藝了,可惜啊……” 他拉長了音,吊起詹國通的胃口。 詹國通好奇的問,“可惜什么?” 柳蘇源似笑非笑,“可惜,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我家泊簫做的飯菜的,我都舍不得讓她輕易下廚,今天是看在少爺的面上,誰知,你還不領情?!?/br> 外孫女剛才居然被‘嫌棄’了,他怎么著也得幫著出口氣。 柳泊簫如何不懂?心里溫暖的同時,又覺得好笑,平素外公跟喬爺爺也喜歡在嘴上互相掐兩句,但卻沒有現在這么個逗貧的勁兒,她看在眼里,是替外公感到高興的,在紫城時,外公活的太沉默壓抑,大多時候都喜歡一個人呆在房間里,然而沒想到,回到帝都后,整個人都變得不太一樣了。 而她,喜歡這樣的改變。 詹國通也反應過來,卻并不覺得尷尬懊惱,樂呵呵的笑著走過去,從口袋里拿出一樣東西,遞給柳泊簫,“丫頭,這是爺爺的見面禮?!?/br> 想他連兒媳婦還沒影兒呢,就先有這么大個孫女了,那滋味也是夠酸爽的。 柳泊簫看著那張金光閃閃的卡,微怔時,柳蘇源已經幫她接了,直接塞她手里,“拿著吧,這是你該得的,那聲爺爺豈能白叫?” 且以后還不止如此,詹國通了解了她的廚藝后,少不得會經?!笾?,當然,他也樂見其成就是,他年紀大了,能力有限,又能庇佑她多少呢?但老友不一樣,他在晏家多年,手里有自己的力量,就是在帝都的上層圈里,也有幾分薄面在,更別說,他的兒子如今給少爺當助理,如此,將來才好護她。 柳泊簫沒想的這么多、這么遠,見爺爺收了,便只能恭敬不如從命,放進裙子的側兜里,對著詹國通道謝,“謝謝,詹爺爺?!?/br> 詹國通老狐貍一般,笑得意味深長,“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爺爺以后也不會跟你客氣的,丫頭,我可等著看你大展廚藝了?!?/br> “……好?!痹趺磿蟹N即將被纏上的感覺?容不得她再往深處想,詹國通已經開始提醒她宴大少忌口的東西了,說起來,這位難伺候的少爺其實并不挑食,他只是挑剔口味,幾乎自然界所有能拿來當食材的東西都在他的包容范圍之內,只除了大蒜,他對此物可謂是‘深惡痛絕’,防備它就像防生化武器一樣。 柳泊簫聽后,會心一笑,因為她也不喜大蒜,雖然大蒜有很多好處,更是不少菜肴里必用的調味料,但她還是能避則避。 原因無他,她對大蒜的氣味實在難以恭維。 詹國通還在唏噓著,“整個晏家都沒人敢吃蒜,老爺子以前多喜歡吃那道蒜泥白rou啊,現在倒好,這道菜的名字提都不能提,實在饞了,就去外面吃,吃完后,當天都不能回來住……” 柳蘇源好笑的接過話去,“有那么夸張嗎?吃完了用茶葉漱漱口不就行了?”正式的場合,一般蒜是不作為調味料上桌的,這是禮儀問題,上流社會圈里的人大多也都對此物敬謝不敏,不過,晏家老爺子偏偏很鐘愛,什么蒜蓉粉絲蝦,蒜爆茄子,尤其吃水餃時一定要配著他腌制的臘八蒜…… 詹國通見老友一臉不以為然,重重的嘆道,“你覺得我在夸大其詞?我倒是真希望少爺能對大家善良點啊,可事實上,晏家上下連蒜這個字都不能從嘴里發出來了?!?/br> 柳蘇源還是沒法體會他的‘痛苦’,笑著道,“行了,別總背后擠兌少爺了,在晏家吃不上,等會兒在我這里管飽行了吧?” 詹國通頓時一臉驚喜,然而下一秒就又變成驚悚,“那我還回得了晏家去嗎?少爺還不得把我當成恐怖炸彈給扔出去?” 見他越說越不靠譜,柳蘇源搖搖頭,把捏好的包子放到了籠上,開了火后,便端著小菜走出來,“餓了吧?先吃著,水燒開了后,七八分鐘就能出鍋?!?/br> 四碟子小菜,老醋花生,拍黃瓜,紅油筍,熗三絲,都是再家常不過,卻把詹國通給激動的夠嗆,只聞味兒,就讓他回憶起當年來。 迫不及待的坐下,開吃,筷子不停,還嚷著柳蘇源給他整了一小杯白酒,大清早的就那么愜意的喝上了,什么嚴謹正經的大管家形象,這一刻蕩然無存。 柳蘇源不得不勸道,“你吃慢點兒,還有包子呢?!?/br> 詹國通吃的眼眶都有點酸脹,為了不太丟臉,使勁的忍了回去,只是出口的聲音還是帶了幾分顫意,“二十年了啊,蘇源,這個味道我想了二十年啊,今兒個可算是吃到了,當年王寶釧苦守寒窯也才不過十八年而已,我比她還多煎熬了兩年啊……” 柳蘇源失笑,“越說越回去了,這么點酒就醉了?” “不是醉話,蘇源啊,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當年,你也真是狠心,說走就走,晏家總廚的身價啊,比東方家的大廚都高一頭,你怎么就舍得放棄呢?” 都說酒喝多了,就什么話都往外吐露,可吃的太美了,人也會醺醺然陶醉,憋在心里多少年的事兒,此刻,都像是關不住了,一個勁的傾瀉。 柳蘇源能說什么呢?陪著他抿了一口后,也唯有一句,“一言難盡!” 第27章 當菩薩供起來 詹國通也不是不知趣的人,但現在就是想刨根問底兒,也許是憋得太久,情緒一旦點燃,便有些收不住,“不能言說?因為信不過我?” 柳蘇源瞪他一眼,“信不過你我能把這些年攢的全部身家都交給你隨意處置?你要是憋了壞水想坑我,我還不得跳樓去?” 這話出,詹國通心里頓時舒坦了不少,沒錯,老友對他那是一百個放心,帝都這邊的那兩套老房子是托他給賣的,新房子也是讓他幫著買的,還有店鋪,都是請他去尋摸的,前前后后,兩千多萬在他手里過了一遍,老友都沒絲毫猶豫,這還不是信任又能是什么? “那你……?” 不等他說完,柳蘇源就聲音復雜的接過話去,“我只是不想連累你?!?/br> 聞言,詹國通眉頭皺起,“連累?什么意思?” 柳蘇源又給自己灌了一口酒,垂下頭,艱澀道,“意思就是,我蘇家的事我想自己解決,國通,我不能把你拖下水,咱倆相交多年,彼此都知根知底的,但唯獨這件事,你還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br> 免得將來為難! 話說到這份上,詹國通如何還不明白?他一直知道老友當年離開帝都跟女兒有關,但具體遭遇了什么事兒,他卻是不清楚,這些年有信件往來,也避開了這道傷口,卻不想,過了這么久,傷口不但沒愈合,反倒是越來越嚴重了,想到之前看到的一幕,心里不由沉重起來,“蘇源,你舉家搬回帝都,不止是為了孫女對吧?” 柳蘇源默了片刻,點點頭。 詹國通老眼一縮,閃過恍然,“還為了替女兒討個公道?” 柳蘇源干脆承認了,“是,哪怕遲了二十年,可該討回的我還是要討回,憑什么我女兒受盡煎熬,他卻能逍遙快活?他造下的孽,他就得買單!” 詹國通是什么人?在豪門圈里浸染了幾十年,什么事兒沒見過?這會兒,心里已經猜了個七七八八,無非就是被男人騙心騙身,最后卻被拋棄、無奈下帶著孩子被逼遠走他鄉的劇情,他有了計較,神色鄭重起來,“你實話跟我說,是哪個王八蛋?我幫你!” 柳蘇源愣了下,抬起頭,見他不是鬧著玩兒,才苦笑道,“謝謝你,國通,但這事你真幫不了?!?/br> 聞言,詹國通情急之下脫口而出,“怎么就幫不了?除非那王八蛋姓宴……”聲音戛然而止,表情一下子變了,“不會,不會真是……” 聽他聲音都抖了,柳蘇源趕緊搖頭,“你想哪兒去了?不是!” 詹國通募然松了口氣,下意識道,“只要不是晏家的男人就行,你說,是誰?其他人的話,我都能幫著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