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節
還有人小聲嘀咕,說她早看出那程諾諾走路胯一扭一擺,一看就不是黃花閨女。 程諾諾這件事兒被村里人津津樂道,傳出了十七八個版本,誰也不知道程諾諾為什么會在失蹤幾天后忽然出現在城里,聽說她不僅懷孕了,身上還有許多被蛇蟲咬傷的痕跡。 也有人說,甜水村先是死人,又出了這事兒,肯定是后山風水被破了,山神發怒。這種迷信說法很快被大隊狠狠遏制了,可傳言并未因此平息,反而越傳越離奇。 林婆子是真覺得自己吃了大虧了。早知道程諾諾身上有這臟事兒,二十塊哪能夠!她本想把程諾諾直接趕出去的,可林然然告訴她,沈晏家在上海背景可深了,真得罪了他,肯定討不了好去。 林婆子一聽這才罷了,可程諾諾在她家里流產,還是未婚先孕這種丑事兒,忒晦氣!她帶著兩個兒媳婦兒,在程諾諾屋子里燒了柚子葉和符紙驅邪,怕被人舉報搞迷信活動,還把門窗都堵死了。 程諾諾躺在床上動彈不得,頭發臟得搟氈,原本滿屋子污臭血腥味,又混上了嗆鼻的焦味,嗆得在床上直抽抽。 而這些日子,沈晏出門連頭都不敢抬。他在倉庫的活兒也被擼了,倉庫里干活的都是大姑娘,誰家也不肯讓自己女兒在這種流氓跟前干活兒。 沈晏在地里干活兒,一天下來胳膊都快抬不起來了。最讓他難以忍受的,是要在謝昭手底下干活兒。 當初他是風光無限的城里知青,眾星捧月,大美人程遙遙圍著他打轉,惹得多少人羨慕他。謝昭只是飯都吃不飽的地主家狗崽子,連給他提鞋都不配。 短短半年,兩人的境況竟是掉了個個兒。 謝昭管著菜地里的活兒,眾人都服他。他每天穿著上工的衣裳都是干干凈凈,每天中午吃飯時,謝昭一打開飯盒,那香味兒勾得人能多吃兩碗飯。而最讓人羨慕和津津樂道的,就是程遙遙偶爾來地里給謝昭送飯。驚鴻一瞥,惹得男人們都眼紅地直捶謝昭肩膀。 “程知青也太黏糊你了!” “一樣的咸菜,怎么程知青做的就是香!” “喲,底下還有rou呢!真知道疼人??!” “謝哥,你幫我問問程知青還有沒有姐妹,遠房的也成??!” 謝昭不答話,大方地任由他們將菜搶光了,眉眼里透著男人才懂的愉悅和自得。 每到這時候,沈晏都埋頭啃著干窩頭,狠狠咀嚼著,將干澀的糧食和著悔恨咽下去。 程遙遙對此一無所知。她坐在門檻上,喜氣洋洋地盼著謝昭從城里回來。 第179章 小狗崽來了 謝奶奶在院子里洗菜,叫了幾回:“遙遙,昭哥兒和小緋且沒那么早回來!來幫我洗菜?!?/br> 程遙遙拿了一籃子鞭筍,又坐回門檻上剝,眼睛還盯著門外頭:“今天小狗肯定來了!” 謝奶奶潑她冷水:“上回去城里,母狗還沒生呢。就算生下來,也得喂到斷奶后。沒那么快!” 程遙遙堅定道:“謝昭答應我,今天一定把小狗接回來的! 化肥廠的母狗快下崽崽了,程遙遙定了一只小狗,一直日盼夜盼的。謝昭進城看了兩回,還給捎去程遙遙特制的狗糧。誰知母狗的預產期都過了,還沒生下來。 程遙遙懷疑母狗想騙孕婦餐吃,這才遲遲不肯生。謝昭給她打了包票,這次母狗要是再不生,他連母狗一塊兒帶回來。 程遙遙把一籃子鞭筍剝好洗干凈,做了一盆手剝筍。剩下幾根切段放進雞湯里,雞湯的油香頓時添了一份清爽的苦味。 程遙遙拿了一個勺子,仔細將雞湯上層的油撇出來,留著拌面最香。她正弄著,就聽院子里有了動靜。 謝奶奶笑道:“昭哥兒,小緋,回來啦!狗呢?” 程遙遙放下碗就沖了出去。 謝昭懷里用外套裹著一團小奶狗。黃乎乎小奶狗耷拉著眼,小rou爪子搭在腦袋旁,一個勁兒地嚶嚶。 程遙遙伸手輕輕摸了摸那小耳朵,小狗就湊在她手指上直舔。 謝奶奶一看就稀罕上了,程遙遙扒著謝昭的手臂,萌得直蹦跶:“它好可愛,怎么這么胖的?” 謝昭道:“母狗這一胎只生了四只,一公三母,它是公的?!?/br> 好家伙,大家都說母狗這一胎肚子大,起碼能生七八只,結果只生了四只,可想而知這兩只小狗個頭有多大了。 程遙遙激動道:“它出生多久啦?” “十幾天?!敝x昭道,“還沒斷奶?!?/br> 謝奶奶道:“那該讓母狗多喂幾天??!” 謝昭知道程遙遙什么小動物在程遙遙手里都能養活,也不擔心:“我買了兩包羊奶粉來,得給它沖上?!?/br> 全家人都圍著小奶狗忙活起來。謝奶奶拿來犟犟以前用過的籃子,謝昭去貓窩里拿一個墊子,跟犟犟廝打一番后放棄,拿了件舊衣服來墊上,再小心地把狗崽挪進去。 程遙遙這才看清楚,這是一只黑黃相間的小狼狗,黃乎乎的毛毛,耳朵、額頭和脖頸背部有一些些黑色。整只小狗狗還站不穩,輕輕一推就翻出粉色肚皮來,叫聲卻很有勁兒。 謝奶奶沖了一碗羊奶,加進碾碎的雞蛋黃,小奶狗一頭扎進去吃得歡快,小尾巴搖得螺旋槳似的,還嗯嗯直叫。 程遙遙輕輕戳它粉粉的小爪子,小狗崽脾氣很好地一點不計較,還回頭沖她嚶嚶叫,嘴巴邊一圈奶胡子,萌得程遙遙捂住心臟:“它比犟犟可愛多了!” 謝昭回頭看了眼貓窩,道:“不能偏心?!?/br> “不偏心,我也很疼犟犟的?!背踢b遙一點不走心地道,“你快摸摸它的小尾巴,它不咬人!” 謝昭又回頭看了眼貓窩,再看眼油光水滑肥美動人的小奶狗,伸手輕輕摸一把,毛茸茸熱乎乎,小jiojio還踩著他手掌一蹬一蹬,完全不炸毛。 謝昭摟著程遙遙肩膀,兩人對著小奶狗齊齊露出恍惚的幸福微笑。 不遠處的貓窩邊露出半張小胖臉,幽幽怨怨。 小奶狗吃了一整碗的羊奶,肚皮鼓鼓地癱在籃子里睡著了。程遙遙給蓋好小毯子,這才跟謝昭洗手吃飯。 飯桌上擺著苦筍雞湯,清炒馬齒莧,涼拌苦菜,酸辣苦筍。謝緋驚訝道:“怎么全是苦的?” 謝昭臉色有瞬間的僵硬,埋頭吃飯,程遙遙咳嗽一聲忍住笑,謝奶奶給謝緋碗里夾了塊苦筍,淡定道:“清火的,多好,你也多吃點!” 程遙遙道:“小緋,你再去車間撿點碎布頭,給小狗也做個窩唄?!?/br> 謝緋還未回答,謝昭就道:“小緋最近不上工?!?/br> “???”程遙遙和謝奶奶都奇道,“為什么?” 謝昭眉目冷肅,埋頭扒飯不吭聲。 謝奶奶便向謝緋道:“小緋你說,好端端的為什么不上工?是不是廠子里有啥不順心的事兒?” 程遙遙一撂筷子,揚眉冷道:“有人欺負你了?是不是你宿舍的?還是車間的?” “我……”謝緋臉色通紅,慌張地看了眼謝昭,又低下頭:“不是,她們沒欺負我……” 謝緋根本不會撒謊,這神態一看就有問題。謝奶奶急道:“那你好端端的干嘛不上工?你別怕,有啥事兒有奶奶和你哥在,你說!” 謝緋把臉深深地埋下去,戳著飯粒就是不肯說。謝昭也是不吭聲,悶頭扒飯。 謝奶奶急得道:“你們兄妹倆要急死我??!” 程遙遙忙道:“奶奶您別急嘛!我來問!” 程遙遙眼波一橫:“謝昭!” 謝昭筷子一頓,慢慢抬起眼,只悶聲道:“沒什么大事。廠子里……有流氓糾纏小緋?!?/br> 程遙遙桃花眼微微睜大了:“紡織廠里哪來的流氓?” 謝昭臉色難看:“上海來的技術員,一個姓陸的小流氓?!?/br> 程遙遙直接跳了起來。姓陸?! 謝奶奶反應更大:“這還不算大事!小緋,那小流氓怎么欺負你的?昭哥兒,你把那小流氓送公安局去了沒?!” 謝緋臉頰通紅,急道:“奶奶,您別張口流氓閉口流氓的,不是這樣的!他沒有……哎呀!” 程遙遙激動道:“他就是流氓!你還幫他說話呢!” “遙遙姐你又不認識他!”謝緋莫名道。 謝奶奶直接拉著謝緋:“你跟我回屋說去!你個笨丫頭,遇到流氓了還幫人說話呢!” 謝緋被謝奶奶拽回屋子里去了。畢竟謝昭這個當哥哥的在場,有許多話都不好問。 程遙遙也一把扳過謝昭的臉,左看右看。 謝昭險些嗆著,道:“怎么了?” 謝昭英俊臉上沒有絲毫傷痕,程遙遙意外道:“你沒跟人打架?不是說流氓sao擾小緋嗎?” 謝昭臉色黑了黑,在程遙遙再三撒嬌下才把事情說了。 謝昭今天去紡織廠找謝緋時,聽門房大媽說謝緋今天早上就休息了??蛇@幾回休假,謝緋都是下午才回來的。謝昭心思縝密,聯想到謝緋自從清明節那回開始就有些異樣,穿戴上也格外精心起來。 謝昭留了個心眼,等在紡織廠附近的巷子里。沒多久,果然見著一個年輕男人送謝緋回來。在巷子口時,居然想親謝緋。 謝昭當場沖出去就要拆了那小流氓,可謝緋死死拖住他,又哭又求的。這附近隨時有紡織廠的人經過,謝昭顧忌著自己meimei名聲,這才強忍住氣。那小流氓倒是有膽子,還跟他自報家門,說他正在追求謝緋,兩人還是純潔的革命友誼。 謝緋居然還傻乎乎地點頭:“哥哥,我跟他真的沒關系!我今天就是跟他去看了場電影!” 謝昭看著自己meimei天真無邪的眼睛,再看看那小流氓千年狐貍似的笑,差點又上去揍人。 程遙遙懷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那小流氓叫什么名字?” 謝昭磨著牙:“陸青棠?!?/br> 程遙遙撲通倒進謝昭懷里:“日防夜防,還是沒防??!那姓陸的不是好人!” 謝昭道:“你怎么知道?” “我……我看小緋這陣子魂不守舍的,當然知道了!”程遙遙忙道,“你做得對,干脆讓小緋辭職算了!咱們養著她,別讓那小流氓再糾纏小緋!” 謝昭順手將她提到膝蓋上,摟著她沉吟半晌,道:“小緋似乎不討厭他?!?/br> “嗯?”程遙遙不可置信地道,“你不會是看中這個妹夫了吧?” 謝昭冷冷一提唇角:“他做夢!只是小緋的性子我知道,要是她真不喜歡那姓陸的,死也不會跟他去看電影的。也不知道他用什么要挾了小緋,好在小緋沒真吃虧,否則一定宰了他!” 尾音已是透出殺氣。 程遙遙忙摟著他脖子道:“那姓陸的是京城來的,背景深得很。他要是在臨安城出了事,臨安城都得塌了?!?/br> 謝昭失笑:“我又不是壞人,不會要他的命?!表敹啻蛘垡粭l腿。 程遙遙一語戳穿:“你真要揍他,多帶幾個人,在巷子里套他麻袋。這種家庭出身的都練過,身手肯定不錯。 ” 兩人頭對頭小聲說了一會兒,所幸謝緋沒吃什么虧。謝昭替謝緋請了一星期的假,一星期后陸青棠一行人也要返回上海,謝緋有什么心思也能消停了。 等謝奶奶和謝緋回來,程遙遙忙坐回自己位置上。謝緋眼圈兒有些紅,謝奶奶表情卻平靜下來,顯然也得知謝緋沒吃虧,放了心。 程遙遙卻有些擔心。這個世界的劇情線太強大了,她這只蝴蝶扇動翅膀,改變的只有謝昭的命運,其他人的劇情線不論拐幾個彎,還是堅定地回到了原有的軌跡上。 原書里陸青棠是個花花公子,一時興起逗弄了謝緋這只清純小白兔后,又拋棄了她,害得謝緋傷心消沉了好長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