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行,沒毛病。 溫阮撿了?;ㄉ追胚M口中,細嚼慢咽,她吃東西總是特別慢,吃到一半,她側身對殷九野說“當心玩脫了,把你自己套進去?!?/br> 殷九野靠過來,在溫阮耳邊說“那姑娘可一定要贖我,我可是你的人呀?!?/br> 溫阮偏頭看他,這是訛上自己了? 旁邊有人叫價“六萬一?!?/br> 殷九野又隨口一喊“八萬?!?/br> “你瘋了?”跟他叫價的人不憤地罵道。 “窮就回家數你那幾個叮當響的銅板去?!币缶乓昂攘丝诓?,慢悠悠地說。 “八萬一!”對方果然經不得激,一口叫價。 “不要了?!币缶乓肮麛嗝撋?。 “窮???窮就回家數你那幾個銅板去!”對方回敬殷九野。 “是挺窮的,不窮怎么會給人當小廝賺外快呢?”殷九野說著一笑,瞧向溫阮。 溫阮抿唇輕笑,賺死二哥了。 二哥笑得直拍大腿嘴都合不攏了,四成的傭金啊,眨眼就是三萬多的真金入帳,他能不樂開花嗎? “十萬?!庇钟幸粋€聲音叫價。 “媽的,一個比一個瘋,不要了!”最開始跟殷九野叫價的人放棄了。 二哥就笑得更夸張,嘴都要咧到耳根子后面去了。 十萬金是什么概念呢,照這個世界的設定,溫府一個普通下人的月錢是二兩銀,十萬金算得上是個天文數字了,就算是在這京城中,能一下子拿出這筆數目用以買畫的人也不多。 溫阮問溫西陵“這拍畫之人是誰?” “不知道,管他是誰呢,今天都是我的財神爺!”溫西陵美滋滋。 財神爺的確很有富貴相,營養極其過剩,肥碩的身軀擠過過道上臺時,險些把地板都壓穿了,臉上堆積的脂肪隨著他的動作,很有節奏地顫動著。 這看上去,實不像個喜歡字畫,不惜十萬金求畫以作收藏的人。 也許是附庸風雅吧,溫阮心想。 但接下來這位財神爺的舉動,卻讓溫阮有些訝然。 他很爽快,當場掏了十萬金的銀票交錢,銀票還是出自溫西陵的“廣源錢莊”字號,絕無作假可能。 然后他走到那副畫前,舉在手中看了看,干笑兩聲,又望了望畫嵬。 再便是,猝不及防地將那副白鶴圖從中撕裂! 十萬重金所購名畫,轉眼成廢紙。 滿座嘩然。 畫嵬猛地站起來,嘶聲喊道“不要!” 他是惜畫之人,眼看著那人將畫撕得粉碎,他想沖上去救畫,卻根本來不及。 他跑上臺,手指顫抖地捧著被撕碎的畫,試圖救回自己的畫作,細弱的聲音說“你將畫還我……” 那胖子卻說“我花了十萬金買的畫,想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又不是搶來的,畫嵬大師這個‘還’字從何說起?” 畫嵬說不出話,站在那里,披一身孤伶伶的絕望。 溫阮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不輕不重地揉著二狗子。 “阮阮,你幫幫他吧,這看著也太慘了,哪有這么作賤人的?”二狗子都看不下去了。 溫阮摸了摸二狗子的肚皮,沒有說話,依舊只靜靜地看著臺上。 臺上那胖子邁著八字步走了兩步,笑看著溫阮這方,說道“畫嵬大師竟淪落至此了嗎?要到這么個上不得臺面的地方賣畫?你干脆上外邊兒擺個地攤得了?!?/br> 溫阮抬眉,轉頭問溫西陵“這人二哥可認識?” “賈臻的人?!睖匚髁暌灿行┎煌纯?,他是想好好把這畫賣出去的,畫嵬跟盛月姬的事兒另說,但畫確實不錯,這么被人糟蹋他也看著不爽。 溫阮又問“這畫,二哥從何處得來?” “黑市上,有賊去畫嵬的宅子里溜達了一圈,摸了這畫過來。我見著不能這么糟蹋了畫,就買了下來,又找到了畫嵬,問他愿不愿意讓我替他賣這畫,他為了答謝我,就應了這事兒,早知道這樣我他媽的就不賣了,草!”溫西陵罵了一聲。 溫阮轉頭,看向殷九野。 殷九野笑“姑娘有吩咐?” “你說辭花混跡三教九流?” “不錯?!?/br> “找到那個賊?!?/br> “好,今日內給姑娘答復?!?/br> 溫阮說完這些話,才抱著貓兒起身,走上臺去,撿起了地上碎成粉末甚至還有幾個腳印的畫,細看了兩眼,畫得真好,她不擅丹青也能感受到畫中的悠遠意境。 她將畫軸卷起來,遞給畫嵬“辛苦,麻煩先幫我拿一下?!?/br> 畫嵬顫動著眼睫,低著頭,咬著牙關,死死地抱住了畫軸。 溫阮看著嘆氣,骨子里的自卑,不是榮譽加身便能去得掉的,他沒有物極必反地成為一個狂妄自負的人,已屬不易。 然后溫阮輕輕地提了一下衣袖,抬掌,想一巴掌抽在那死胖子臉上。 噫,他皮膚皮脂分泌過旺,看上去汗漬漬黏糊糊的,好惡心。 下不去手。 “阿九,你上來?!睖厝钍栈厥终?,沖殷九野喊道。 殷九野給自己定定氣穩穩神,順便瞥了躲在角落里看好戲的辭花一眼,辭花趕緊縮了腦袋。 他走上去,對溫阮拱手“姑娘?” “打他?!?/br> “好嘞?!?/br> 殷九野反手就是一巴掌,抽得死胖子人畜不分,親媽不認。 死胖子肥胖的身子旋轉幾圈,像個圓滾滾的陀螺一樣,險些又把臺子給轉塌了,他捂著臉驚住,“你!” 殷九野指了指溫阮,很是為難的樣子“我家姑娘叫我打的,小人不敢不盡力?!?/br> 溫阮瞧了殷九野一眼,你倒是會甩鍋。 她又看向死胖子,軟聲笑語“春元樓外有塊牌子,寫著一句話,您沒看見么?” “我又不是紀知遙!” “對啊,你不是紀知遙,但你是……狗啊?!?/br> 茶樓里一陣哄笑,倍覺解氣。 今日來求畫的哪個不是惜畫之人,早就看這死胖子的舉止不爽了。 死胖子氣怒交加,喝聲罵道“春元樓打開門做生意,就是這么對客人的?!” “春元樓打開門做生意,迎來送往的是有禮有節之人,而不是您這樣的?!睖厝畹皖^揉著二狗子,笑道“以后這種事,讓賈先生自己出面吧,選址最好也不要選在我溫家的地方,溫家喜歡干凈?!?/br> “說得好聽,你大哥不也是盛月姬的人!” “原來賈先生是吃醋了,所以要來春元樓鬧事嗎?”溫阮挽唇一笑,往臺下看了看。 她敢斷定,賈臻一定藏在人群中某處。 羞辱情敵這種事,若自己不在現場親自看著,那多沒意思? 溫阮用一副綿軟好說話易相處的緩慢語調,又甜又糯地說話,但保證每一個字,都能讓這茶樓里的人聽得清清楚楚。 “辛苦賈先生為了盛姑娘這般處心積慮,但在春元樓鬧事倒也不必。祝你早日上位,取代其他人在盛姑娘心目中的份量,成為她最愛的男人,而不是幾分之一?!?/br> 她漂亮的眸子輕輕轉,掃過所有人,握了小粉拳,在身前比了比,像是給賈臻打氣般,鹿小葵式地說“我看好你哦,加油!” “哈哈哈哈哈阮阮你把他氣死得了哈哈哈哈!”二狗子笑得打滾。 人群里爆出奚落的大笑聲,盛月姬與她男人們的各種風流趣事,絕對是京城中人茶余飯后的最佳談資。 而隱于人聲中的賈臻指骨青白,下頜線條分明地凸顯。 恨意難宣。 溫阮回頭看了一眼怔怔發愣的畫嵬,說“將畫還給他吧,他花錢買了,就不是你的了,真這么心疼,回去再畫一副好了?!?/br> “我,我不會將同樣的畫畫兩次?!碑嬦图毬曊f。 “哦,那你就難過著吧?!睖厝钚π?,抱著二狗子,領著殷九野,走了。 抱歉哦,我上來的原因不是為你出氣,我是為了我二哥,你要自怨自艾也請去盛姑娘那里找溫暖,跟我沒關系噠。 畫嵬詫異地看著溫阮,眼神中有不解。 這一日,茶樓里還有另一條狗……不對,另一個人,紀知遙。 但他坐在一個隱蔽的角落,無人察覺。 他看著溫阮上臺想打人又嫌會臟了手,叫殷九野幫忙,也看著溫阮一本正經地叫賈臻“加油”,還看著溫阮對畫嵬說“那你就難過著吧?!?/br> 他越看越有趣,溫阮是怎么變得這么有趣的? 于悅抓住下臺后溫阮的雙臂“溫阮,你要不要學武功,我教你!” 溫阮“……”就你那個尚未出城門就被偷了錢袋子的稀爛武功,給我當師父,你是認真的么? 于悅卻說“你這么暴脾氣,早晚會被人找麻煩的,你得學幾招自保??!” 溫阮沖她一笑,指了指旁邊的殷九野,說“謝謝你的好意,但我有小廝?!?/br> 于悅“這樣啊,好像也行,那陰夫子你可得保護好溫阮?!?/br> 殷九野想笑,卻很是嚴肅地說“一定!” 在當日下午,殷九野就來告訴溫阮,所謂去畫嵬家里偷畫的賊,是賈臻安排的。 而且在黑市上,也是故意漏了口風給溫西陵,讓溫西陵將這畫買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