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他低首,狀似恭敬地回話,陪她作戲“姑娘好看?!?/br> 我心甚喜。 …… 第二日,補作業的三人中,溫阮蒙混過關,殷九野翰墨極佳,臨摹她的字不露半分破綻。 只是夫子檢查著她謄抄的文章,不時抬頭看看她。 “為何這四張是一種紙一種墨,這六張卻換了紙與墨,連筆毫也有不同?”夫子不愧是高人。 溫阮面不改色心不跳“有錢,任性,換著新鮮?!?/br> 夫子“……” 夫子反駁不了溫阮的話,轉頭看呂澤瑾,抄起了桌上的戒尺,“把手伸出來?!?/br> “憑什么!”呂澤瑾不服,他明明交了十張好不好? “你以為同時架著三支筆抄書,我會看不出?”夫子捋了一把白胡子,瞇著眼睛看呂澤瑾,他都教過多少學生了,這點小伎倆他會識不破? 呂澤瑾掌心被打得通紅,還不敢發脾氣,這位夫子他是太傅大人,陛下也曾是他的學生,正正經經的帝師,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行禮,可謂是德高望重。 再有就是于悅,于悅就比較慘了,她是個老實人,老老實實熬了整整一宿才抄完書,這會兒眼睛都是紅的。 “往后功課不得懈怠,不學無術,暗于大理,爾等可明白了?”夫子握著戒尺,語氣深沉地問三人。 “是,夫子?!比说皖^答話。 罰抄三人組倒也因此結下了某種奇特的關系,怎么說也是共患難過了。 從夫子那里出來后,呂澤瑾吹了個口哨,有些得意地對溫阮說“溫阮,我跟你說個好事兒?!?/br> “嗯?!睖厝钌砩蠏熘趷?,于悅感覺分分鐘要猝死過去,她可能真的一晚上沒睡覺,一直在打呵欠,眼淚都出來了。 “我猜,紀知遙要在月姬那兒失寵了,你的機會來了!”呂澤瑾掩不住眉眼中的興奮之色。 于悅嗤笑一聲“你一大老爺們兒搞得跟后宅里頭爭寵的小妾似的,你不嫌丟人???” “要你管!”呂澤瑾翻了個白眼,一邊吹著通紅發腫的手心,一邊對溫阮說“你高不高興,怎么感謝我給了你這個情報?” 溫阮扶著于悅,看了呂澤瑾一眼“什么嘴里吐不出象牙?” “狗,狗嘴?!?/br> “嗯?!?/br> “你媽的!小爺我好心告訴你這個消息你怎么還罵我!” 溫阮搖頭好笑,沒有說話,倒是于悅說“這消息怎么好了?我們溫阮又不喜歡紀將軍,管他失不失寵呢?高興的是你吧?” 呂澤瑾滿是懷疑地看著溫阮“你真不喜歡紀知遙了?其實紀知遙挺好的,我幫你介紹介紹?” “滾!”于悅踹了他一腳,拉著溫阮就要走。 但呂澤瑾眼巴巴地跟上來,他實在是憋不住這股子高興勁兒,紀知遙倒霉,他就高興,紀知遙越倒霉,他就越高興。 “我跟你們說啊,昨天晚上月姬新學了個曲子,想第一個唱給紀知遙聽,結果紀知遙沒來,月姬說他變了?!眳螡设衩刭赓獾卣f,“還能變什么,變心唄?!?/br> 溫阮長吐了一口氣,好想把呂澤瑾靜音。 “溫阮溫阮,你說,紀知遙是不是變心了?”呂澤瑾一本正經地問她。 溫阮深吸了一口氣,想打爛呂澤瑾腦闊。 “你說嘛,你跟我說說,你不是挺會講道理的嗎?”呂澤瑾還纏著她問。 溫阮讓他鬧得耳朵疼,只好說“你聽說過一個詞嗎?欲擒故縱?!?/br> “你的意思是,紀知遙故意的?”呂澤瑾不解。 “不知道,別問我?!睖厝钔崎_他,又說,“你再跟上來,我就告訴夫子你剛剛罵他老精怪?!?/br> “你多大人了,怎么還告狀呢?你羞不羞?”呂澤瑾無語。 “夫子,剛才世子他……” “停停停!行了!我不說了!”呂澤瑾怕了她了。 殷九野從他們身邊經過,看他們三吵吵鬧鬧地,問了一句“你們很閑?不用去溫書?” “不是,現在怎么是不是個人的都跑過來教訓我了?”呂澤瑾沒好氣地沖殷九野翻了個白眼。 殷九野看了看他“對夫子不敬,今日罰你抄弈經前三篇,十遍?!?/br> “……陰夫子在上,是小子之過,萬望夫子海涵?!眳螡设笆?,深深作揖。 “不涵,抄好明日交我,并當著我的面背誦?!币缶乓斑@是公報私仇,誰讓呂澤瑾在溫阮面前叭叭紀知遙的事的? 于悅笑得幸災樂禍,溫阮卻覺得,這個校園文好像在往什么奇怪的方向發展。 但于悅笑著笑著卻干嘔了一聲,有的人熬大夜過后的確會出現惡心頭暈的癥狀,溫阮很理解于悅此時的不適。 她拍了拍于悅的后背“你沒事吧?” “沒事,就是熬狠了,今天晚上回去我早點睡,補個覺就行了?!庇趷傆謷煸诹藴厝钌砩?,打了個呵欠。 但呂澤瑾自帶烏鴉嘴技能,溫阮放學回家的路上,要死不死地就遇到了紀知遙和盛月姬。 從仕院到溫府,有一條必經之路,溫阮跟殷九野一前一后往回走,紀知遙和盛月姬突然就從拐角處拐出來,正好就他們前面,兩人慢步低語。 溫阮穩住步子,準備轉身,或者停下,想等這二位神仙走遠了再回家。 但她頓步就撞在了殷九野的胸膛上,殷九野低頭看她,雖然沒說話,但那眼神明明白白是在問你既然都不喜歡他了,為何還要心虛地避開他? 溫阮在他這個眼神下,感覺今日自己若真避著了紀知遙,就是做賊心虛,有理也說不清了。 于是她被迫聽了一路的墻角。 第19章 那兩人并肩而行,盛月姬手里捏著一方緋色的紗絹,行步間柳腰輕擺,柔媚入骨,說話語氣中帶三分嗔三分怨還有幾分癡“你今日有空了呀,昨日之事忙完了?” 紀知遙牽起她的手,笑聲道“昨日是真有事,并非故意不去找你?!?/br> “我又沒生氣?!笔⒃录лp輕地在他掌間動了一下手指,卻被紀知遙握得更緊了些。 “還使上小性子了?”紀知遙一笑。 “可不敢,紀將軍日理萬機多忙呀,小女子豈敢用兒女情長之事絆住您的腳步?”她說完又掩唇嬌笑了下,“但下次可不許這樣了,不能來你也著人給我傳個話嘛,那曲子我真的很想第一個唱給你聽的?!?/br> “好,下次我會記著,不過那新曲真的那么好聽?”紀知遙拉著她靠進懷中,手臂攬上她的肩頭。 “起初倒真覺得挺驚艷的,可也許是昨日你沒來,我又再看了兩遍,感覺還可改進?!笔⒃录ыΦ赝o知遙“我想找長天問問,他比我更擅音律,興許能給我什么建議?!?/br> “嗯?!奔o知遙輕應一聲。 盛月姬抿著笑意,嫵媚多情的狐眼含著如春風般的笑色望著紀知遙。 紀知遙低頭親了一下她額心“別看了,好好走路?!?/br> “你好看嘛?!笔⒃录尚χ诉M紀知遙懷里。 但紀知遙吻過盛月姬額間時,余光看到了身后不遠不近的溫阮和殷九野。 他干脆回身,看著溫阮和殷九野。 行。 今天回去就殺了阿九祭天。 “兩位好?!睖厝畈坏貌稽c頭問好。 “好巧呀,溫姑娘,我們又遇見了?!笔⒃录Т蟠蠓椒降馗鷾厝畲蛘泻?,也沖殷九野笑了下。 “嗯,盛姑娘?!睖厝铧c頭。 盛月姬眼眸微亮,這位溫姑娘,倒真會說話。 當著蕭長天便喚自己“師母”,當著紀知遙就叫自己“盛姑娘”,拎得清清楚楚呢。 鑒于殷九野和紀知遙之間還有一只舞未跳完,兩人見面,紀知遙眼中有些不善。 殷九野也有點討厭紀知遙摸了二狗子,二狗子常年趴在溫阮身上,紀知遙這玩意兒憑什么摸它? 于是殷九野這個禍害低笑一聲“不知紀將軍可是在向盛姑娘請教如何起舞?” 溫阮抬眸望了下天,忍住笑意。 盛月姬當然是知道當日圍場之事的,這種好事,呂澤瑾能不說給盛月姬聽,以扣紀知遙的印象分么? 盛月姬淡了面上的笑色,沖殷九野說道“陰公子若喜看歌舞,歡迎常來聽白樓?!?/br> “不敢,聽白樓乃是高雅之地,不適合我這等俗人?!币缶乓靶φf。 “雅俗共賞方是人間樂事?!笔⒃录粗缶乓啊斑€是陰公子對自己的定力不夠自信?” 她說這話時,尾音上揚,字句輕緩,帶著媚惑。 活脫脫的一只狐貍。 溫阮微微翹的唇角兩端放落下去,臉上一成不變的禮貌笑容消失。 殷九野勾了下唇角,出聲道“我定力不佳,極易受惑。但我對庸艷的女人,提不起絲毫興趣?!?/br> “是么,不試試,你怎知沒興趣?”盛月姬卻也不生氣,只是輕轉了一下手中的帕子,聲音放得更軟,更糯,更魅惑。 僅僅十幾個字,她能說出百轉千回的妙意來。 殷九野沒有接她的sao話,反而是看向了紀知遙。 他的女人在當著他的面勾引其他男人,殷九野是真的很想知道,紀知遙是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氣的。 而溫阮心里想的是,安陵君忍者神龜??!厲害厲害,佩服佩服! 紀知遙的眼神其實已經不好了,頗是陰沉。 就連本是垂于身側的雙手,也負在了身后,暗自握拳。 溫阮瞧著他,不說話么?那我可替你說了,臉上掛不住,別怪我哦。 溫阮將手中的幾本書遞給殷九野拿著,捏了捏指尖,看著自己光澤甚佳的指甲,不徐不急地對盛月姬說“阿九能入盛姑娘的眼,實為難得,可惜阿九是我的人,有負盛姑娘盛情了?!?/br>